第32章
喬時心髒因為他這句話微微顫了一下，而後微笑，“有什麽事嗎？”
“怎麽換電話號碼了？”
喬時此時已平靜下來，習慣性的淺笑，“那個號碼大學時代的了，我大學畢業回老家工作了，用不上啊。”
“那怎麽現在才銷號？”
喬時嘴角淺笑僵住，而後語氣輕快，“之前和安城那邊做課題的老師偶爾需要聯系一下。”
理由蠢得連自己都忍不下去，趕快換了個話題，“你有什麽事嗎？”
“沒事。”
“哦……那我挂啦。”
說着就要挂電話，沒想着沈遇突然出聲，“你老家青市的？”.
“啊？”喬時腦子一下沒跟上，反應過來時點點頭，“嗯，對啊。怎麽了？”
沈遇突然笑了下，“沒什麽。”
當年喬時在S市念的大學，兩人雖朝夕相處了段時間，但喬時從不會主動提及自己家，他也沒關心過這些，因此一直不知道喬時老家在哪兒，一直當她人就在S市，剛看到電話號碼顯示的青市，才知道她是青市人。
還真是……巧合。
沈遇嘴角不覺往上勾起些弧度，問她，“現在相親嗎？”
他這麽一問喬時突然就覺得尴尬了，雖然也是事實，支吾着“eng”了聲，後鼻音，估摸着馮瓊瓊又拿她事在沈遇面前當談資了，突然就橫生出股掐死馮瓊瓊的沖動來。
沈遇像沒感覺到她的尴尬，只淡淡道，“喬時，你眼光是不是差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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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一出，馮瓊瓊慌了，大聲對着電話那頭道，“喬喬，那個照片是沈遇發現我偷拍，拿我手機删照片時不小心看到的，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出賣你。”
沈遇也補充了句，“嗯，我不喜歡被人偷拍，删照片時不小心看到，順便看了眼。”
喬時無語了，捂緊了話筒，偷偷看了眼173，當着別人的面品頭論足總有些不禮貌，壓低了聲音回，“我覺得挺不錯啊，我挺喜歡的。”
“你挺喜歡？”沈遇玩味着這四個字，“喬時，你分明就是想湊合。你的人生，你就非得這麽湊合着來？”
喬時被堵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像真就這麽回事。
沈遇繼續道，“你爸媽希望你趕快出嫁，你就聽話地回去相親。他們希望你有個安穩家庭，你就想随便找個人嫁了，這才幾年，你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
“他們希望你好，希望你幸福，出發點是沒錯。但你呢，你就願意去任人品頭論足，然後随随便便找個男人嫁了？”
沈遇語氣始終徐徐淡淡的，嗓音依然是低沉的好聽，喬時注意力都落在他渾厚的腔調上了，被說得有些懵逼，下意識回，“啊？我願意啊，不就相親嘛。”
“……”沈遇冷不丁被她噎住，輕吐了口氣，這才徐徐道，“喬時，如果你喜歡，你自己選擇；如果不喜歡，別勉強自己。”
喬時剛因他電話而起的雀躍，突然就一點點消了下去，她握着手機，輕輕“嗯”了聲，又語氣輕快地道，“我先挂啦，回聊。”
不等他出聲，她已利落挂了電話。
沈遇一直都是特別強勢也特別狠的人，目的也向來明确。他只對在意的人和事強勢，他的尊重只會給予不在意的人。
用時下流行的一句話，你只是沒那麽重要。
喬時捂着手機，不覺嘆了口氣，擡頭時才發現173在看她。
她突然覺得狼狽，不自在地沖他笑笑。
173也牽了牽唇，“你臉色不太好。”
喬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唇角的笑容有些僵，“是有點。”
173倒了杯茶遞給她，“你有喜歡的人了。”
陳述語氣，不是試探，也不是詢問。
喬時遲疑着點點頭，“算是吧。”
又覺得對不住他，“所以你剛才提議的事……我可能沒辦法答應你，畢竟在婚姻關系裏，如果一個人一心一意，另一個人卻三心二意，另想着別人，這對你不公平。”
173笑着點點頭，“嗯，我也這麽覺得。祝你幸福。”
端起酒杯敬了喬時一杯，喬時又是松了口氣又是有些心塞，偶像劇裏都不帶這麽演的，這種時候173不是應該含情脈脈地對她說，“沒關系，我願意等你。”如果他真這麽說，說不定她都當下點頭了。
好了，喬時知道自己不是活在偶像劇裏，173這樣的處理方式其實是最恰當的，他真那麽做了她就是為了賭這一口氣答應了回頭也是要被內疚淹沒的，因而也就爽快地端起酒杯，沖173敬了一下，微微一笑，“也祝你早日找到屬于你的另一半。”
她真心微笑時眉眼和唇角都彎成了柔軟的弧度，很清新安靜的笑顏，173看着微微有些呆愣，而後搖頭一笑，倒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問她，“剛似乎聽你提起安城，你去過那邊？”
喬時詫異，這都隔着幾千公裏呢，“咦？你也知道那裏啊。”
“我大學時在C市念的，畢業後在那裏工作了幾年，這兩年才回青市的。”
喬時沒想到還有這個淵源在，笑道，“這麽巧，我大學實習時去過那邊一段時間。”
“你喜歡的那個人也安城的？”
喬時遲疑了下，卻還是點點頭，承認喜歡讓她有點別扭。
173笑了，“他們那兒的周邊城市都流傳着這麽個話呢，嫁人別嫁安城難，娶妻別娶C市女。安城男人素質低，好拉幫結派粗蠻無禮，C市女人太兇悍。”
喬時對173的好感度瞬間下降了，“這地圖炮有點嚴重了吧，人有百種，哪裏都有好人和壞人的啊。”
“不是我說的，是他們那邊都這麽傳的。這幾年用人單位幾乎不敢招安城的男人，一聽說老家安城的，人馬上被刷下去了，不敢用。”
喬時記得和沈遇借錢那次沈遇有提到過這麽個事，年輕人在周邊城市找不到工作，她還問了句“為什麽”，之後他還奇怪地扭頭看了她一眼，倒沒說原因，之後她也沒留意，這個事就這麽給忘了，如今再被旁人提起，不免多了份好奇，問173，“為什麽啊？”
“安城那邊野蠻粗暴無賴都是有共識的啊，不就以前用人單位被禍害多了，慢慢就不敢用了。”173喝了口茶，“不過那時其實也還沒像現在這樣大規模拒用安城人，畢竟用人單位的事，相互間不通氣也不知道這麽個情況。就前幾年吧，不是有一陣有人在做安城的宗族民俗文化的研究，有提到當地的一些陋習、弊端的事，在當地被讨論得比較厲害，然後一些媒體開始跟風報導，策劃了很多相關專題，許多佐證這些陋習、弊端的事件就都被披露出來了，然後大衆對安城人的認知就被貼上标簽了，就都很有默契地不再用安城人了，怕招來麻煩。”
喬時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當年調研報告冠的導師謝正滔的名，他在社會上有些名氣和地位，報告發出來後自然會引起一些關注，後來确實有一陣引起了媒體的跟風報導，她那時因着完成畢業答辯了，潛意識裏又有些逼迫自己和安城那邊切割開來，也就沒再關注這方面的後續，而且當時的新聞熱度也只持續了幾天，微博也還不像現在這麽發達，随便一個小事件都能發酵成大事，多半還是在地方論壇裏發酵，她不混論壇，完全不清楚這些後續。
173又喝了口茶，繼續道，“所以你知道吧，安城一些年輕人特別恨當年去做調研的那些學生，尤其是媒體炒得熱火的那陣，論壇罵戰的帖子特別多，安城人被謾罵得厲害，關鍵是周邊城市不好找工作了，還得千裏迢迢跑別的省市去，所以網絡上相互煽動一下，情緒一上來就恨上了，還老有人發帖組織，說要找人去做了那些學生。”
“……”喬時聲音都不自覺弱了下來，“關那些學生什麽事啊……就只是客觀呈現而已，又沒有添油加醋或者造謠诽謗。”
“有理智可言還叫網絡暴民嗎？”173看她，那眼神完全一副“你果然不了解年輕人心思”的模樣，“他們就覺得不是那些文章，根本就不會有這個緋聞，不找出頭鳥找誰啊。不過這幾年好像還好，安城發展比較好，也沒什麽人再提這個事了，就是這種地域歧視消不了，大家提到安城還是粗鄙野蠻、治安差，愛耍無賴，都是能繞道就繞道的。”
喬時不好意思說她前幾天也還是這麽個印象，但在那裏住了幾天，印象有些改觀。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說不上的複雜，有些亂，思緒沒厘清，和173是怎麽也坐不下去了，閑扯了幾句就先走了。
分別前173叫住了她，“雖然不是說所有安城男人都這樣，不過還是有些風險的，就怕運氣不好遇上，所以你自己要想清楚啊。”
喬時勉強笑着點點頭，“謝謝哦。”
“不客氣。你想清楚了也可以來找我，我剛仔細想了想，我其實也沒那麽介意你喜歡過別人。”
“……”
喬時默默走了，打了車，上車後這才有空看手機，看到了馮瓊瓊給她的微信，還是語音的，“喬喬啊，你現在就答應人家吧，難得遇到這麽個溫柔體貼的，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信息是她剛挂沈遇電話那會兒發過來的，喬時猜馮瓊瓊當時肯定氣炸了，她這麽熱情地又約沈遇又給她電話還故意把她相親的事透露給沈遇，不可能純屬巧合的。
剛聽沈遇那麽一番話，馮瓊瓊的脾氣，是不可能不氣的，肯定是鐵了心想哄她和173在一塊兒了，只是她剛和173聊着天，也沒沒能及時看手機，沒想着還真是這麽一回事。
————
馮瓊瓊那頭
她還在捏着手機等喬時微信，她是真被氣得不輕。
把電話給沈遇是牽線搭橋的，不是讓他來給喬時添堵的，沒想着沈遇最後會來這麽一番話，“如果你喜歡，你自己選擇；如果不喜歡，別勉強自己。”，和她腦補中的強勢霸道“不許答應！”八竿子打不着，看沈遇挂了電話，一時被氣到，特意拿過手機，以語音形式勸喬時答應173，氣死沈遇再說。
偏沈遇對她近乎幼稚的舉動無動于衷，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別瞎忙活了，她不會答應的。”
那種萬事皆在掌控中的淡然語氣讓馮瓊瓊氣得牙癢癢，偏滿腔不滿沒處發，氣笑了，“沈先生，你又什麽都知道了？信不信他們今晚就能确定關系？”
“她不會。”沈遇依然不緊不慢的語氣，側頭望她，“她不會拿自己的人生和我賭氣。”
又補充了句，“你可以等她回信。”
喬時信息回過來時已是半個小時後，一個瞌睡的表情，配了一句話，“沒法答應了，已經各回各家各找各娘了。”
馮瓊瓊氣得不行，“又不是讓你幹嘛，先答應着處一段時間，氣死沈遇再說。”
喬時回了串“……”，又很快回了一句過來，“你腦子進水了？就為了氣一個不在乎你的人，把自己下半輩子都搭進去哦？”
馮瓊瓊被喬時的答案噎住，看向沈遇時，不怒反笑，“沈先生，你這是事事都算準了啊，這個點給喬喬打電話，故意的吧你？”
沈遇也爽快，點點頭，“嗯，故意的。”
馮瓊瓊：“你覺得她喜歡你嗎？”
沈遇面色不動，只是微微斂眉，盯着摩挲着杯沿的手指，“這個問題你不是該問她？”
馮瓊瓊也不和他繞彎了，“你知道她喜歡你？”
沈遇擡眸瞥了她一眼，“不确定。”
“你呢？”馮瓊瓊問，“你喜歡她嗎？”
沈遇看她，“這個問題不是應該她來問？”
“……”馮瓊瓊被噎了噎，從沈遇嘴裏套話太不容易了，想着他和喬時一起時給她的微妙，以及他對喬時時的态度，怎麽想怎麽覺得古怪，忍不住小心看他，“喬喬得罪過你？”
沈遇看了她一眼，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是看都吃得差不多了，伸手招來服務員，買了單，趁着買單的空隙問了馮瓊瓊一句，“馮小姐老家也是青市的嗎？”
馮瓊瓊被問得不明所以，點點頭，“對啊，怎麽了？”
“春節回去嗎？”
現在距離春節也就一周左右的時間，馮瓊瓊是過來出差的，自然是會回去的，也就點點頭，“嗯。”
沈遇也沒再說什麽，“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留下滿腹困惑的馮瓊瓊，先走了。
馮瓊瓊困惑了半晌也琢磨不透他這話的意思，拿過手機，給喬時發微信，“沈遇這人城府很深啊。”
喬時還在車上，對這個是深有體會的，“嗯，很深。”
馮瓊瓊：“也很有心計的樣子。”
喬時不能更認同，“對。”
馮瓊瓊：“那你知道他把他的這種城府和心計都用你身上了嗎？”
喬時：“……”
馮瓊瓊拎過包包起身，指腹壓着微信說話鍵，“一個男人把城府和心計用在你身上，寶貝兒，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