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寶釵迷心
卻說那林泓明自來到這世界,庸庸碌碌,不知所雲,已是多年未曾顯露真性情,此時見鳳姐放炮仗,自己也難免動了孩童之心,趁着鳳姐相邀,便徑自去了。初始小厮們不敢給大的,林泓明只放了小的,到了後面,林泓明越玩越盡興,小厮們也大膽起來,換成了大個的,一時院子裏炮仗聲此起彼伏。
寶釵對黛玉說道:“都說林兄弟是個穩重的,沒想到也有這麽頑皮的一面。”黛玉笑道:“哥哥那是外面穩重,遇到外祖母可不露出本性了。”賈母哈哈大笑:“明小子最是淘氣的,不過他淘氣的有分寸,最合我心。”寶釵看着林泓明,臉色微紅。黛玉奇道:“寶姐姐并未喝酒,怎麽臉頰紅起來了?可是風吹着了?”賈母聽了,忙看向寶釵:“夜裏最是風寒,該加件衣裳才是。”寶釵兩頰愈發紅了:“不礙事,不過是煙火氣熏得厲害。”賈母點點頭:“煙火雖然好看,卻是氣味大,你們姑娘家身子弱,經不得,還是屋裏去。”寶釵道:“不礙事的。”正說着,只聽得哎呦一聲,衆人看去,大吃一驚。只見林泓明身邊炸開了一挂炮仗,火花四處飛濺,崩得衣服着了火,火苗蹭蹭往上漲,得虧林泓明勤于習武,三兩下跳出火圈,脫了外衣。賈母吓得面如土色,忙大叫:“快,救火!”衆人一擁而上,此刻千青提了一桶水向林泓明身上一澆,火苗頓時撲滅了。賈母精神頓時一松,癱坐在椅子上。黛玉、寶釵、鳳姐等人立刻圍上去查看:“哪裏可燙着了?沒事吧?快去換身衣裳吧,莫要凍着了。”林泓明沒說什麽,撿起地上的炮仗看了看,對千青說:“你去查查,這火蹊跷。”千青領命而去。雅琪取了衣裳給林泓明換上給賈母請安:“讓您受驚了,是外孫的不是。”賈母拍着胸口,責怪道:“那煙花炮竹可是好惹的,我說小心些,怎麽樣?出事了吧。還好沒有傷着,不然怎麽上朝呢。”林泓明連聲稱是。鳳姐自責道:“都是我的不是,連帶了林兄弟。”賈母罵道:“都是你這主家鬼,自己大着身子不說,還撺掇你林兄弟。”鳳姐趕忙告罪。王夫人等人趕緊吩咐小厮丫頭們撤了煙花。這時寶釵眼圈紅腫,躲在人後,恐有人看見,待眼睛消了些,走上前說道:“老太太,太太,雖然是炮竹引起的,但是事有反常。”賈母驚奇,眼眸威力:“說下去。”寶釵道:“林兄弟和鳳姐姐本來好好的放炮仗,本沒有什麽事。周圍又有丫頭小厮們看着,怎麽會突然多出來一挂炮仗呢,且是燃着的,直往林兄弟身上撲。”賈母聽了大怒:“好啊!一家子竟然暗害起來了!給我查,務必查出元兇來。”王夫人看了看林泓明,亦是驚魂未定,聽了賈母吩咐,趕緊吩咐鳳姐查尋。林泓明奇怪地看了一眼寶釵,勸阻道:“哪有這麽蹊跷,不過是湊巧而已。外祖母累了一天了,又收到驚吓,該去歇息才是。”賈母哪裏肯依。林泓明又勸道:“外祖母若是累出病來,豈不是泓明的罪過,那時候泓明就萬死難辭了。”衆人也跟着勸解,賈母方罷休,勒令明日查個明白。
一時衆人散了,林泓明送了黛玉回潇湘館,好生安撫,又去了蘅蕪院。進得屋來正見寶釵臨窗拭淚,林泓明彎身行禮:“寶姐姐!”寶釵趕忙擦幹眼淚,笑道:“林兄弟受了驚吓,怎麽不去歇息?”林泓明再次行禮:“今日之事多謝姐姐直言相助。”寶釵聽了,眼圈一紅,說道:“我不過是想着稀罕,因此一說。”說罷,吩咐莺兒上茶。林泓明告了謝,坐下道:“我知今日之事拂了姐姐的好意。只是我有我的思量。姐姐想一想,既然此人敢這麽做一定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如果我們大肆搜查一定會打草驚蛇,那時兇手隐藏起來更難查找。”寶釵聽了方散去了悶氣。林泓明又道:“我此次前來還有一事請求姐姐。”寶釵讓其講來。林泓明道:“我知寶姐姐心思缜密,胸有丘壑,最是謀略。若是寶姐姐肯相助,兇手定無機可逃。”寶釵聽他肯定自己,心內暗喜:“我如何相助?”林泓明道:“明日我便回府,姐姐只派人說我受了驚吓,又着了風寒,一時不治便病倒了,到時賈母老小定前往看之,餘下我自有打算。”寶釵看向林泓明,微微一笑。
翌日,林泓明在值班中忽然暈倒在案,同僚不知所雲,聖上親往探望,見其面色發紅,額頭虛汗,渾身發涼,竟不省人事。招了太醫前往,號脈觀相,開方熬藥,卻不見起色,聖上仁心令其修養七日。誰知榮國府裏竟起了謠言,說什麽林二爺病入膏肓,不日将死,吓得衆人前往探望,見其卧病在榻,雙目緊閉,臉色蠟黃,滴水不進,一時悲從中來,嚎啕大哭。黛玉一時悲憤難忍,竟哭的幾經暈死過去,幸得探春等姐妹照料方硬撐下來。在這非凡時刻,千青和雅琪竟不知所向,令人實是懊惱,賈琏和鳳姐只得日日派人問候,寶釵請了哥哥尋了最好的藥來,仔細調理。這日,林泓明身子略微好轉,一碗粥竟能下去半碗,衆人心下安慰,回了府邸,只留下賈琏照看。史湘雲聽說此事,前來林府探望,因其男子不便,雖去方壺勝境邀了黛玉前往。剛走到瑾瑜軒,見屋內并無一個下人,只有一位麗影坐于床邊做女工繡花。仔細看去竟是寶釵,黛玉随抿嘴偷笑,招了湘雲來看,湘雲一看亦是想笑,因想到寶釵平日諸多好處,便拉了黛玉離去:“雅琪姐姐回來了,在前廳與千青不知商議什麽事?我們去看看。”黛玉撇嘴,被湘雲拉着不情不願地走了。
雅琪捧着一個小布包而來,見了寶釵道:“姑娘怎麽做起活計來,讓二爺知道了,我們可是一頓好打。”寶釵忙放下手中繡活,說道:“我見這裏丢着一副繡品,見針功細膩,活計透亮,惹了瘾頭,便拿起繡了起來。這麽好的活,想必是姐姐的手藝。”雅琪笑道:“不過是雕蟲小技,哪裏敢在姑娘面前賣弄。适才,我見我家姑娘和雲姑娘一起出來去了方壺勝境,他們不曾見過姑娘嗎?”寶釵聽了,心裏一驚,頓覺臉色發紅,于是問道:“他們可說什麽了嗎?”雅琪笑道:“沒說什麽,不過是詢問二爺病情之類的話。倒是我家姑娘時常和我玩笑。”寶釵拉着雅琪的手,意在打趣,又意在探尋:“林妹妹可不是打趣你,這林府裏,論說對林兄弟的這份情誼,滿府裏再也挑不出雅琪姐姐了。”雅琪笑道:“姑娘取笑了!二爺待我等恩重如山,我們只有竭誠相報,哪裏敢起什麽心思。再者我家二爺與他人不同,雖說年紀輕輕已是朝中郎中,卻從不去花街柳巷,別說是聽曲買笑,眼看就要十六了,卻連一個通房丫頭也沒有,論理這話不該我說,只是老爺再三囑咐,我等只好厚着臉皮相勸,或是收一個,或是買一個,或是聘一個,二爺每每聽了便怒罵,時間長了,我們也知道了他的脾性便很少相勸了,想必老爺定會思量。”寶釵聽了,心裏更是欣喜,便說道:“但凡大家公子,哪一個不是三房五妾,林兄弟真是清奇潔淨。”兩人說會子話寶釵便去了。
直到黃昏,林泓明才昏昏沉沉醒來,雅琪服侍他洗了臉,彙報道:“二爺還說裝病,誰知竟真病了。害得我們擔心。”林泓明笑道:“裝病只能瞞過一些蠢人,聖上哪裏怎麽說得過去。我病的這幾日,你們可查出來了?”雅琪道:“說起來也是二爺自己埋下的禍根,是趙姨娘的主謀,她兄弟趙國基協助,買通了府裏的小厮。榮府裏都傳言二爺快要去了,趙姨娘高興的什麽似的,和她兄弟趙國基商量着求求政老爺,回到偏院來。”林泓明冷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她自己找死,我也無法了。”雅琪問道:“我們該怎麽辦?”林泓明道:“既然一應證據齊全,就交給三妹妹處理吧。”雅琪不滿:“她險些害死二爺,就這樣便宜了她?”林泓明道:“不然又能怎樣?不看在二舅舅面子上,也要看三妹妹的面子。我在想,如果三妹妹識大體,想得明白,就不會徇私。反倒是二舅舅可能會礙于舊情不肯下手。”雅琪道:“榮府裏就是這樣從裏敗壞起來的。”林泓明又問:“最近府裏可有什麽事?妹妹怎麽樣了?”雅琪道:“姑娘可要擔心死了,幾經哭暈過去。若不是幾位姑娘勸解着,怕是又要病倒了。”林泓明目光柔和起來:“妹妹自是真性情者。且盯着下面的人好生照看着,莫要讓妹妹哭出病來。”雅琪笑道:“早就吩咐下去了。”林泓明點點頭:“那便好。這幾日府裏還有其他的事嗎?”雅琪道:“除了聖上令大太監來探望兩次,朝中同僚前來探望,岩三爺倒是日日都來。”林泓明笑道:“就知道你們攔不住他。沒事就好,如今我大好了,你們去賈府裏告知一聲,明日我去給老祖宗請安。”雅琪忙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