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替身驸馬上線
她又驚又喜, 往慕輕塵的方向邁出腳步,卻在下一刻故意停下,忿忿地說“你來做甚?”
慕輕塵眯起雙眼,譏諷道“我若不來,如何能見到你與向子屹的醜事。-”
“你!”常淑細長的眉毛微微扭曲,“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我與他隔着老遠,話都沒說上兩句,你少冤枉人。”
一來就和她吵架, 真煩。
慕輕塵顧不得她蹙起的眉心,笨拙地縮回腦袋, 少頃,撐着傘從船坊裏出來, 踏上船首。精致的六合靴被雨水濺濕,泛出碎碎的亮光。
她并不看常淑, 眸光深邃如井, 盯着水廊中央的向子屹。
向子屹嘴角往下彎了彎,定定站了一會才走進水榭,面容不卑不亢,故作不經意地掃了常淑一眼,最後與慕輕塵四目相接。
背在身後的手捏起拳頭“對她好些。”
“她”自然指得是常淑。
慕輕塵用“你丫有病”的眼神看他, 什麽叫對她好些, 明明是她拿我當替身,拿我當替代品, 踐踏我對她的感情,怎麽搞得像我欺負她似的。
不過……
慕輕塵眼裏閃過複雜的光,她有些納悶,心想,常淑平日與牛菊花也沒多餘的交際呀,倒是總和這向子屹時不時傳出點流言蜚語……難道真正的“旺財”是向子屹?
她這般想,便這般試探,微擡雨傘,露出眉清目秀的漂亮臉蛋,對向子屹疑惑道“你是……旺財?”
向子屹被她沒頭沒腦這一下弄懵了,喉結上下滑動,重複她話裏的關鍵字“旺財?旺財?”
然後橫眉倒豎,手背透出猙獰的青筋,他媽的,居然罵他是狗!四書五經、周規折矩都白學了是吧!
慕輕塵的小名是她那好賭的親娘取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常淑見向子屹怒目切齒,估計他是誤會了,不徐不疾搭了句腔“多謝你陪我。”
向子屹被她一打岔,怒氣散開些許,但面色依然鐵青。
常淑繼續道“既然輕塵來了,本宮就先告辭了。”
她稍稍颔首,轉身向慕輕塵伸出手,眉目不似以往清淡,蘊有嗔怪,好像在說,你若不親自扶本宮上船,本宮便再也不要理會你。
慕輕塵若有所思,視線在她和向子屹之間來回打量,最後落在那柔白無暇的手腕上。
這是啥意思?在正主面前向她這個備胎撒嬌,難不成是吵架了?
“咳咳。-”常淑警告式的清清嗓子,高擡的手臂有些發酸。
慕輕塵本不想理她,奈何心裏頭愛意作祟,其就像一條小皮鞭,啪啪啪的抽着她,驅使她彎下腰身,握上那纖纖柔荑。
觸感還不錯,溫柔細膩,暖融融的,仿若能抵禦開四下襲來的涼意。
慕輕塵心頭一熱,拇指指腹忍不住摩挲常淑的骨節。
真是……孟浪。
常淑怨怪她,卻有些流連忘返。
慕輕塵的手和她記憶中一樣,修長、有力,指甲更是修得漂亮整齊,月牙邊緣透出股粉白。
她提起裙角,小心翼翼地踏上水榭與池水相接的石階,眨眼間,腳下一空,上了船首。
“還是被雨淋到了。”慕輕塵牽她到身邊,淺淺一句,聽不出情緒。
常淑垂下眼睫,還真瞧見百褶裙上幾處水點,好似不均勻的斑塊。不過什麽也沒說,擡眉望向向子屹。
他還怔怔地站在那,一如幼年那般,每次回頭他都在。以前常淑以為,這種安心和守候便是愛,直到遇上慕輕塵她才恍然大悟,真正的愛該是撓心抓肝又令人欲罷不能。你為它哭、為它笑、為它怒、為它喜,心醉神迷還不自知……一次又一次,只想與之糾纏死磕一輩子。
“回去吧。”常淑把這三個字卡在喉嚨裏,吝啬着沒說,她想,還是不要給向子屹任何期待,哪怕一丁點都不能給。
再次向他颔首,轉身進了船舫。
船舫不寬卻長,歇山的屋頂,紅木的門,檐角還懸有紅紗燈籠,在傾盆大雨中搖搖擺擺,像個剛出酒壇子的醉漢。
她繞過石屏,在靠窗的羅漢榻中坐下。
等上一陣才見慕輕塵進來,其正撣着袖子上的水珠。
“你和向大人說什麽了?”常淑掏出手絹為她擦拭,動作只一下便停了,将東西塞給她,氣恨道,“自己弄。”
慕輕塵翻了個白眼“把傘給他而已,萬一把他淋着,你不得心疼啊。”
“你一定要和我陰陽怪氣說話嗎?”常淑滿眼委屈。
話鋒一轉,問起今晨的事“你實話實說,今晨為何……輕薄松兒。”
這事就像紮在她心裏的一根刺,紮得她坐立難安,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輕薄松兒?”慕輕塵嘴唇張了張,不可置信道,“你哪知只眼睛看見我輕薄她了。”
“兩只眼睛都看到了,不光是我,初月姑姑和桃兒也看見了。”常淑有兩分急。
慕輕塵冷哼一聲“一派胡言,我不過是想扒牛菊花褲子,哪知松兒膽大妄為,竟敢沖撞我,若不是你中途跑來,我定治她不敬之罪。”
扒!牛!菊!花!褲!子!
常淑愣愣的,将她的話反複咂摸。
——也就是說慕輕塵想要輕薄的人是牛菊花!松兒撞見後前來阻止,然後出現了她闖進廚房所看到的那一幕。
她倒吸一口涼氣,如遭奇恥大辱,堂堂長公主還不如一個太監嗎!
還不如輕薄松兒呢!
宮裏的腌臜事她是聽聞過的,後妃與侍衛私通,太監與宮女對食,主子與奴才茍且。
但萬萬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邊,且主人公還是枕邊人。當年為慕輕塵挑貼身奴婢時,她還特地提防,親自去內侍省選的胖嘟嘟的牛菊花。就圖他模樣憨厚,樸素實誠。
沒想到,日防夜防,慕輕塵還是和他日久生情了。
“你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幹什麽?”
常淑雙眼血絲彌漫“本宮回去便将他撤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他。”
慕輕塵眼裏殺氣騰騰,喲,還挺護他“就算把他藏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
常淑失望透頂,慘然道“……你還真是愛他入骨啊。”
“然後殺了他,還是那句話,等着給你家牛旺財收拾吧。”
起先她還懷疑旺財是向子屹,現在看來,妥妥是牛菊花沒跑了!
還沉浸在悲痛的常淑“!!?”
合着慕輕塵懷疑旺財是……牛菊花。
“你懷疑本宮喜歡一個太監!?”常淑如夢初醒,憂傷化去,喜悅萦繞心頭,又因慕輕塵荒唐的誤會感到羞憤。
“他是個假太監。”慕輕塵一臉認真道。
“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慕輕塵嘴角勾出自信的弧度“除了他,誰還會叫這麽土的名字。”
常淑“……”
“所以……你扒他褲子,想驗明正身?”
“不可以嗎?”慕輕塵狠狠甩開手帕,“常淑,不要小看十九學士的本事,聰明如我,即使沒有人證物證,我也能斷定他就是旺財。”
常淑嘴角一抽,腹诽道,如果你不是旱鴨子,本宮指定把你扔進曲江池裏去。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在船舫裏大眼瞪小眼,漫長的沉默中,各自都生出不自在。
常淑拿回手帕,在指尖絞了一圈又一圈。
慕輕塵刻意疏遠她,坐在桌邊,捧着腦袋,觀賞窗外被雨點打得稀碎的池面。直到風停雨歇時才捂住餓得咕咕叫的肚子。
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在折騰,肚子還空蕩蕩的。
常淑也好不到哪裏去,但不似慕輕塵那般小氣,畢竟她已獲悉“輕薄”一事實屬誤會,加之對慕輕塵的愧疚和一貫心軟,眼下便想開開口,給她一臺階下。
老話說得好“妻妻沒有隔夜仇”“床頭吵架床尾和”嘛。
“我餓了。”她小聲嘟囔。
“餓着!”慕輕塵無情道。
不知好歹的家夥。
“你摸摸,都癟了,”常淑再接再厲,起身坐到慕輕塵腿上,許是怕她推開自己,又連忙勾住她的脖子,“帶我去吃東西吧。”
慕輕塵與她額頭相抵,鬼使神差的把手貼上她小腹“還真是,癟癟的。”
“嗯。”常淑點點頭。
“那你吞劍呗。”
常淑一時詞窮,聽出她意有所指,親親她的鼻子,撒起嬌“哎呀,我是氣糊塗了才會拔劍傷你,我錯了,就是太在乎你了嘛。你扪心自問,若看到我和別的耶主親密,你會作何感想?”
“我掐死你!”
“你看看,受不了不是。再說你也有錯,讓你解釋偏嘴硬。”
“我沒有!”慕輕塵抗議。
常淑微笑“行,你沒有。”
慕輕塵奇怪她溫柔過了頭,稍稍與她分開“這麽百依百順嗎?”
“你喜歡嗎?”
慕輕塵思忖須臾“……挺喜歡的。”
“那從今以後我都乖乖的好不好?”她枕在慕輕塵肩頭,語氣漸漸透出失落,明潤的眸子跟着暗了暗,也不知過了多久又夢呓般補充道,“真的輕塵,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
只願你不再對我失望。
慕輕塵微一低頭,面龐撞上她溫暖的鼻息,酥酥癢癢的,緩緩圈住她單薄柔軟的身子,擁她入懷,俯在她耳邊鄭重其事道“所以……你打算忘掉牛菊花,全心全意愛我了?”
常淑無奈皺眉,忽爾釋然地笑起來,欣長的脖頸往前探了探,咬住慕輕塵的唇,暧昧迷離道“別老是煞風景。”
語畢,探出靈活的小舌撬開她的嘴,攪弄着、吸允着每一寸地界,攻城略地也纏綿恣意,逼得慕輕塵心如鋼鐵也成繞指柔。
“輕……點……”慕輕塵吃疼,哼哼兩聲。
常淑立馬收下力道,從一只蠻力十足的小野貓,化身為一只溫吞的小白兔。
嗯——
慕輕塵心滿意足,果然是百依百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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