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陸行簡将車停在路邊停車位上, 熄了火解了安全帶, 轉過身認真看着南溪:“溪溪, 除了生意上有所交集之外,我跟他就是陌生人。要說以後是什麽關系,這個取決于你。你要是不認,我跟他繼續是陌生人......”
南溪繃着小臉打斷了陸行簡的話:“不認, 這輩子都不可能認。從我媽不在了的那一天起,他在我這兒就已經是死了。”
“好,那我們就不認。”陸行簡捏了捏南溪臉蛋,緩解她的情緒,“其實你也不用擔心他想要來認我們,他處在那個位置,應該怕我們去找才對。”
南溪眼珠子骨碌碌一轉, 心裏的邪惡因子紛紛竄了出來:“那你說我要是現在過去找他,他會不會吓一大跳?我要是拿出我演戲的看家本領, 你說明天一早他會不會變成全城熱搜?”
陸行簡這次沒有再寵溺她,勾起手指在她鼻梁刮了下去, 彈了彈她嘴唇:“這樣的念頭趁早打消,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的招數我們不用,好不好?”
“恩。”南溪把自己摔在椅背上,仰着頭閉着眼睛, 應了一聲。
“溪溪,你有事一定要跟我先說,好不好?”陸行簡看着南溪這樣有些膽戰心驚。
南溪是有先例的。上次楊輝那事, 南溪就瞞了他好久,好在最後緊要關頭她總算沒有單獨行動,否則陸行簡都不知道她會出什麽事。
南溪性子看着很溫吞,說什麽總是一臉的笑,可陸行簡知道,南溪看着蔫其實心裏主意正着呢。
“恩。”南溪閉着眼掩飾着自己內心的恨意,這怎能叫自己不恨?媽媽的死肯定跟他脫不了幹系,不然媽媽為什麽要等自己成年後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憑什麽媽媽一個人過得那麽苦,而他卻可以父慈子孝和和美美,受人敬重?
一想到他的家庭,南溪就想立刻開門下車,直奔他家,當着他們全家人的面揭露他那僞善的面具,讓他遭受妻子的怨恨子女的唾棄,讓他也嘗嘗活在人言裏的滋味。
可哥說得對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南溪暗嘆了一口氣,怕只怕是傷敵毫毛自損一千。
陸行簡看着南溪這樣,擔憂之色越發濃厚,原本就是認公婆,沒想到整這麽一出鬧心事。這事在南溪那就是個□□,保不齊哪天就響了。
陸行簡沒有再多說話,一路安靜地把南溪送回了南郡城,越說多越刺激南溪。
回家後,陸行簡煮了牛奶,看着南溪喝下睡了,他才敢起身下樓,他得回去把這事搞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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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靜聽着大門傳來的剎車聲,扭頭看了眼正在泡茶的陸海豐:“你兒子興師問罪來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又補了一句:“比我們預計的時間來得要晚。”
陸海豐把第一道茶水倒掉,開始第二次沖泡:“來了就好,剛好我的茶泡好了。文靜,你嘗嘗看。”
“恩,好茶,茶香濃郁,入口甘甜。”阮文靜端起茶杯聞了聞,小抿了一口,誇贊着。
陸行簡懷着怒氣推門而入,正好瞧見他爸媽這幅悠閑的樣子,心頭那把火又旺了三分。
“爸媽,你們還沒有睡?”陸行簡把火氣壓了壓,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一些。
“落東西了?這麽晚了還特意回來一趟。”阮文靜對他的怒意熟視無睹,四兩撥千斤地把話題抛了回去。
陸行簡鞋子都沒換,徑直走到他爸媽跟前坐下,上身挺正,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成年人談話的架勢,臉色自然不會有多好看:“我回來是想問問你們,南溪的事為什麽不先跟我溝通一下?你們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阮文靜推了推身邊的陸海豐:“喲,這是興師問罪來了。海豐,南雅是不是說過等南溪年滿二十就可以告訴她事情真相了?我沒記錯的話,南溪今年已經22了吧。”
陸海豐點了點頭,遞過一杯茶給陸行簡:“行簡,這事關起房門來說,那還算是南溪的家事。別說你跟南溪還沒有結婚,就算你們結婚了,這事她也有權知道。”
陸行簡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心裏七上八下沒着落:“話是沒錯,可為什麽非要挑今天?你們不知道我今天帶她就是為了......為了......”
陸行簡說了好幾個“為了”,到底是沒能把話說完,他心裏有氣,也難過,他覺得今天讓他的南溪受委屈了難堪了。
明明是想正式把他和南溪的事跟家裏宣布,結果搞成這樣。他想過家裏有可能不接受這事,只是沒想到爸媽會用這麽極端的手段。
阮文靜沖陸海豐使了個眼色:完蛋了,兒子真被我們傷着了,你趕緊把事跟他說清楚。省得以後兒子和兒媳婦心裏都怨着咱倆。
陸海豐剛開口:“行簡,這事......”
陸行簡長吐了一口氣打斷了他爸的話:“我知道你們不太接受南溪,但是爸媽,我今天來也是想鄭重地告訴你們溪溪是我結婚的唯一對象,所以請你們不要傷害她......”
阮文靜走過來一巴掌拍在陸行簡頭頂上,陸行簡捂着腦袋擡起頭,臉色更加不好了,可又不能發作,臉色精彩紛呈。
阮文靜眼睛一瞪腰一叉:“死小子,翅膀硬了啊?想上天啊。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和你爸對南溪不好了?我們什麽時候傷害過她了呀?”
“別拉我。”阮文靜掙開陸海豐的安撫,“這臭小子說話就是太不講良心了,人家南溪她爸……”
阮文靜看了眼陸行簡的臉色,心下明了,南溪還沒認丁先生當爸呢:“不是,人丁先生可是讓人過來傳話了,他家的人可沒給人做童養媳的習慣,所以我才跟你爸商量,讓南溪知道自己的身份,至少得讓她機會做出選擇和改變。”
阮文靜結果陸海豐遞過的茶,喝了一口,歇了歇氣繼續往下說,但語氣已經恢複平和:“我們沒有資格剝奪她知道真相的權利。最起碼目前她的人生還有得選,如果在她知道真相前就答應嫁給你,萬一事後人想後悔怎麽辦?”
陸行簡臉有些泛紅,難為情了,為自己小人之心度爸媽的腹,但兒子再大在爸媽那兒還是可以嘴硬的:“她不會反悔的。”
阮文靜“啧啧”數聲,比劃了一下:“瞧瞧,我說什麽來着。三歲看到老,我這兒子就是傻兒子癡情種,當年那麽點個小人兒牽着南溪跑到家門口跟我叫板,說給我們家領了妹妹回來,後來為了讓南溪留下來,手段無不用其極,撒潑打滾離家出走......”
陸行簡臉皮挂不住了,陳年往事被這麽拎出來講心裏的感受還真是奇妙,有些囧又有些甜,他尴尬出聲打斷他媽:“媽......”
“跟媽撒嬌了啊。”阮文靜收起了調侃,臉上溫柔笑意絲毫不見少,“你爸的意見呢,原本是不想告訴你倆的,只是沒想到那張照片遺漏了。你向來心思細,這事鐵定也瞞不了你,再加上丁先生過來添了一把火,所以我就擅自做主等你們回,把這事跟你們說開了,最後結果你們拿就好。這事你非要賴誰的話,你就賴我好了,反正我們家你爸主外我主內,這事都是我說了算,你爸也不過配合我行事。”
陸行簡心神一震,原以為藏得好好的事,在爸媽這兒都是透明的,果真是他們不說不代表不知道,姜還是老的辣。
他愧疚感再次攀升,但兒子在爸媽面前低頭不是什麽丢臉的事,他很果斷的低頭認罰:“爸媽對不起,是我誤解你們的意思了。這趟回來,溪溪不知道的,她睡下了。”
“算啦,養大的兒子是仇家,這個道理我是懂的,懂得維護媳婦,懂得協調媳婦和公婆之間的矛盾和誤會,表現還是不錯,今天可以給你打個九十分。”阮文靜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話音一轉,臉上促狹的神情一覽無餘,“兒子,你跟南溪真的成了?”
陸行簡看着他媽八卦之心,哭笑不得,但八卦歸八卦,絲毫不影響他表忠心站立場的心:“是,我倆已經在一起了,一年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倆的事自己做主吧,我代表我們全家支持你。既然這樣,那我準備多年的兒媳婦禮終于可以送出去了。”阮文靜滿意地長舒一口氣,好像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多年似的。她拿出一個木盒子,獻寶似的打開給陸行簡看,裏頭的珠光寶氣快要亮瞎陸行簡眼睛了。
“這麽貴重,南溪不會收的。”陸行簡合上蓋子,替南溪做主回絕了。
氣得阮文靜又兜頭朝陸行簡腦袋拍了一巴掌,這還不算,阮文靜扭頭就跟陸海豐告狀:“海豐,你說這兒子情商怎麽這麽差,是怎麽把我家那顆翡翠白菜拱到手的?啊?這要換我,我早一腳蹬了。”
阮文靜不再理會陸行簡,奪回盒子,喚着忠叔:“忠叔,麻煩備車。”
“你去哪?”
父子倆異口同聲。
阮文靜剜了父子倆一眼,恨不得捂着胸口心疼自己一下,果然是真父子,但為了配合他們的情商,她還是耐心地一字一頓解釋着:“我去找南溪。”
“太晚了,明天再去。”陸海豐勸着。
十點算晚?別騙她這個老人家了。十二點那才是黃金活躍時間。
“媽,南溪睡了。”陸行簡耳朵尖微紅。
“她今晚能睡着才是怪事,我們一家人一起出去吃宵夜。行簡你回去接南溪,我通知冉冉,這麽大事得通知她一下。”阮文靜不由分說做了安排。
陸行簡連忙驅車趕回南郡城,等他到家時,家裏燈火通明。
南溪蔫蔫地坐在床上,擡頭看着陸行簡,表情委委屈屈,好像随時都要哭出來:“你去哪了啊?”
陸行簡光着腳急步走了過去,把人摟在懷裏親了親她發頂:“溪溪,我剛回了趟朗苑......”
南溪乖巧地趴在他懷裏,聽着他的心跳,安心多了:“你跟陸爸陸媽他們吵架了?”
“沒呢。”陸行簡又親了親南溪頭頂,“媽說一家人出去吃個宵夜,你想去嗎?”
“一家人去吃宵夜?”南溪從陸行簡懷裏擡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裏裝滿了驚喜和不敢确信,“真的嗎?”
陸行簡笑着點了點頭:“恩,剛才媽親口說的,她還通知了一冉。我們的事,她們沒反對,是真的。”
“那我去換衣服,啊,穿那套比較好啊。”南溪原地滿血複活,咚咚跑去衣帽間,房裏不時傳來她的聲音,“這套?好像太刻意了。這套,啊,感覺太樸素了,這套太豔......”
陸行簡雙手叉在兜裏,依着門靠着:“我家溪溪穿什麽都好看。當然,不穿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