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陸行簡坐在車裏, 直到他收到南溪的信息才駕車離開。
南溪是站在門口發的消息。
她推門進去時, 屋裏燈火通明。
徐芳一身黑色繡花蕾絲睡衣, 身材玲珑有致,紅唇白皮,黑長直披了下來,妖豔裏帶着些清純。
“南溪, 你是想先洗澡還是先吃東西呀?我帶了很多好吃的過來。欸,宿舍沒有樓管阿姨查房吧?”徐芳一見南溪進來,很是熱情地迎了上去,說着玩笑話。
風裏全是香味,徐芳身上的香水脂粉味。
鄭歡不太愛用香,南溪也不愛用,日常屋子裏除了護膚品和化妝品的味道, 香水味極少。
南溪被這濃香熏得差點栽一大跟頭。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呀?”南溪堆起笑臉,不接話題。
徐芳肯定比鄭歡難搞。
“沒有沒有, 我也是剛剛才弄完。”徐芳一聽南溪拒絕了吃她東西的建議,眼珠子一轉, 又重新起了話頭。她把南溪拉到椅子坐好,自己拖過一把椅子。
南溪一看這架勢:這是準備促膝談心,徹夜長談?
“欸,溪溪, 我就倚老賣老仗着比你大幾歲,自稱姐了,你莫見怪。”徐芳呵呵假笑兩聲, 半天時間,就把稱呼從南溪改成了溪溪,“姐,問你個事呗。”
南溪眨了眨眼睛看着她。
徐芳心裏有些惱火,這死丫頭怎麽油鹽不進呢。
但她還是穩住情緒,自己接話繼續往下說:“姐就想問問你,你們是不是每天都在訓練?每天訓練量大嗎?我臨時加進來,會不會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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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一聽,微微松了口氣,徐芳加入劇組的事,劇組已經通知了,于是她說話三分假三分真:“這也沒開始幾天,訓練量也還好,您肯定沒問題。”
徐芳挪近了板凳,生怕有人聽見什麽似的,靠攏了過來:“那這屋走的那人,是因為什麽事走,你知道嗎?”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上一秒不來,下一秒它就準時會來。
南溪适時打了個哈欠,眼睛泛出淚花,她朝徐芳靠攏了過來,壓低着聲音:“徐姐,這事來得太突然,劇組那邊沒透半點風聲。不過聽說劇組很介意這事,不喜歡有人背後議論這事。”
徐芳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唇:“這樣啊,是我多事了,那以後這事我們都不提,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一下,反正也跟我們沒什麽關系。”
“就是,也跟我們挨不上邊,”南溪又打了個哈欠,站了起來朝浴室走去,突然她像想到了什麽,突然折了回來壓低聲音補了一句:“當時她剛走時,劇組派人來查過房了,看那些人手段感覺挺專業的。”
“那查到什麽了嗎?”徐芳臉靠得更近了,眼角微微抽搐着。
“應該沒有吧,我猜的啊。雖然我在外面沒進來,但我聽到其中有個人說了一句‘現在刑偵劇那麽多,這些人演都演熟了,還留尾巴給我們?’,聽這話,應該是什麽都沒有查到吧。”南溪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徐芳臉色明顯一松,坐得開了些,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不說別人了,都是同行,不親近也不要落井下石不是。說不定哪天緣分到了,又轉到一個劇組了呢。”
“是,是,徐姐說得極是。徐姐,那我洗澡去了,困死我了。”南溪眼皮子都快撐不起了,眯瞪着眼睛,搖搖晃晃去拿睡衣,連同手機一起甩進洗臉盆裏。
徐芳看着南溪出去的背影,輕哼了一聲:“還以為多精明一人,原來不過也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而已。”
南溪打開水龍頭,靠在牆上把這幾天的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想了一遍,打了電話給陸行簡:“哥,劇組曝光之事,我覺得背後還有人。”
陸行簡很快接通電話:“誰?你在哪?身邊沒人吧?”
“徐芳。她今天一來,就拐彎抹角地找我打聽鄭歡被解約的真相。不過我撒了個謊,說劇組沒有拿到東西,她明顯放松了。”南溪看着花灑,“嗯,我知道,我在浴室跟你打電話呢。”
“好,那我馬上讓人去查,你注意安全。”陸行簡不放心,“要不,你從那裏搬出來,不然你嫌疑最大,到時候她們會孤立你。”
南溪小眉毛一飛:“我精着呢,放心吧。”
陸行簡沉吟了片刻:“那這樣,你不搬,我來處理。還有有事我們見面聊,免得被有心人偷聽。”
南溪把衛生間隔斷全部推開,連工具房也不厲害:“隔斷全部看了一遍,沒人。”
“恩,我家溪溪最聰明最棒,今天你幫我大忙了。”陸行簡滿口稱贊。
“那倒沒那麽優秀......”南溪停頓了會,“一般一般,也就世界第三這樣吧,不值得總提。”
陸行簡忍不住爆笑出來,吓得周放差點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周放幹嚎着:“溪溪,小溪溪,求放過虐狗吧,哥哥我還在加班呢。”
陸行簡一擡眼:“那要不,你給我放假,我回家去?”
周放怒發沖冠:“想都別想,南溪,好妹妹,哥求你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将軍沉迷美色,我軍軍心渙散,上半年的業績遙遙無期啊。”
周放一詠三嘆,不去唱戲,可真是太可惜了。
南溪樂得在電話那頭嘎嘎笑,但很快也就挂了電話,洗澡時間也不能太長,再者明天又是艱苦奮鬥的一天,她得早睡早起。
陸行簡臨電話挂斷前說了一句:“溪溪,加油,哥相信你可以。”
沒頭沒尾。
南溪脫了衣服,噴頭開到最大。她毅然決然站到了噴頭底下,給自己鼓足了氣:就當天在海邊,在海邊。
南溪設定的手機音樂響起,這是沈醫生特意拷貝給她的一段錄音,也是讓南溪熟睡的那段聲音。
有海浪、有風聲、海螺聲、海鷗聲......像一首自成一派的歌曲,說不出有多和諧,多寧靜。
鈴聲戛然而止,南溪從水簾中竄了出來,激動得捧起手機一看:一分十五秒。
她足足在噴頭底下站了一分十五秒,這是她記憶中從未發生的事情。要不是礙于時間太晚,她真想立刻、馬上給沈九思醫生說聲感謝。
晚上,南溪有些擔心,怕自己會做夢說了不該說的話,畢竟徐芳可比不得鄭歡。
于是她戴着耳塞,聽着這源自宇宙的聲音,一夜無夢。
一大早醒來,南溪摘掉耳機,驚訝到了極致。要說以前,她覺得電視裏演的都太言過其實,自己體驗了,才發現原來是真的。
第二天下午,所有演員在游泳池集合。
南溪看着那池藍汪汪的水,莫名覺得呼吸困難,頭暈目眩。
這裏可沒有沈醫生的“救命”音樂。
突然一群人朝泳池走來,引起演員一陣騷動。
南溪狀态不佳,還試圖繼續跟水池“對視”,試圖在心理先戰勝它。
就跟網上很火爆的倆小狗吵架一樣,隔着門,不論誰大誰小,鐵定要占上風,至于見面後慫不慫,那再講說。
再說人沈醫生說了:“你認為自己做不到的事,其實就是心裏害怕。不怕了,就能做到了。”
慢慢地南溪眼前的場景開始變化,腦袋裏的思緒逐漸像大海深處的海藻一樣,飄飄蕩蕩糾纏不休。
她慌亂了,極力想讓自己從所有的事情裏掙脫出來,但泳池的最後一角也開始消失,周邊的細細地說話聲好像都變成了魚兒吞食的聲音。
這個狀況太糟糕。
“南溪,你怎麽了?”同劇組一女孩發覺南溪不太對勁,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南溪。
南溪臉色慘淡、臉上汗津津一片,眼睛裏又迷茫又恐懼,看着水池像看見深海不明怪物一樣。
很像自己看深海恐怖片那樣,女孩這樣想着。
她伸出手握住了南溪的手。
溫暖的觸感好像那天毯子的溫度,南溪猛地從虛妄中重回現實,漂浮不定的失重感,終于找到了踩在地面上的感覺。
南溪咬了咬舌尖,刺痛讓她很快清明了過來。她順着這只溫暖的手看了過來,是同組的朱倩倩。
朱倩倩瓜子臉小巧而精致,眉眼細長,眼神靈動,鼻翼上的那顆雀斑更增加了她的俏皮和靈動。
“謝謝你,朱倩倩。”南溪看着朱倩倩,誠心說着感謝。
“呀,你居然知道我名字?”朱倩倩眼睛亮亮的,又驚愕又歡喜,“沒事,舉手之勞而已。”
“一個劇組的怎麽會不認識。”南溪從進組之前,對朱倩倩就特別有好感,她是個低調而有實力的演員。
《大院裏的女人》演過丫鬟小玉,《追蹤》裏,女扮男裝演的一小公子,心機謀略變态得讓南溪記憶深刻,有演技有特點。
只是每次都是配角。這次在《泳池青春》裏也是,一個不知道是幾配的配角了。
但她每次訓練都很拼。
朱倩倩扶着南溪坐下,從包裏翻出紙巾遞給南溪,安靜地坐在一旁,笑意溫柔而又腼腆。
南溪大概知道朱倩倩總是演配角的原因了。沒有資源,也不會鑽營。
太會鑽營的人,眼睛裏一定不會這麽單純。
南溪透過人群,已經看到引起騷動的那些人。
領頭的正是陸行簡,他側着頭跟劇組人說着什麽。
很快劇組有人出來宣布,今天仍然進行陸地訓練。
南溪松了一口氣。
陸行簡不但看完了她們下午的訓練,還特意請演員們吃了飯。
大老板親自請客吃飯,男男女女卯足勁在打扮上下功夫,生怕自己差了別人一星半點。
等南溪和朱倩倩到了酒店脫下大衣時,赫然發現,就她倆穿得像兩個助理似的。
朱倩倩附在南溪耳邊悄悄說了一句:“南溪,幸好你說今天大老板請客,不能太随意,我才回去換了條裙子的,不然今天太丢臉了。”
朱倩倩之前穿的是休閑衫。
南溪沒隆重,是因為她知道陸行簡是自己人,而朱倩倩是覺得吃飯就有個吃飯的樣,穿得花裏胡哨不方便吃飯,還難受。
飯桌上,南溪終于親眼目睹了:資本的力量。
徐芳一身低胸露背落地長裙,頭發挽了上去,留下幾縷勾在臉頰上,泡在這香氣四溢、燈光搖曳的地方,越發顯得妩媚動人。
她端着酒杯,跟周放說着話。
不時彎腰嬌笑着,頭發數次勾在了周放的肩膀,整個人都恨不得滾進周放懷裏。
不過南溪現在沒時間替一冉看着周放,陸行簡那邊也沒有好多少。
一綠裙女演員圍在陸行簡哪兒,雖然沒有嬌笑,沒有滾進懷裏,但南溪覺得異常刺眼。
她氣鼓鼓地扭過頭,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酒嗆到她咳了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