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南溪搖着頭拒絕了, 她身體已經處于發育期了。平常走路都是能用快走的, 絕對不會選擇跑, 衣服也開始慢慢習慣穿大一碼。
要不是初中體育成績要計入中考分數,體育這門課她都想省了。
她曾經幻想過,如果每次上體育課,“大姨媽”都能準時駕到就好了, 這是體育老師能大赦女生的唯一法寶。
後來南溪算了算,一周有三節體育課,一個月至少有十二節,大姨媽一個月降臨一次,這速度怎麽也匹配不上。
她有點懊惱。
不過大姨媽什麽來,一月來幾次,這都不是她該考慮的問題, 畢竟她的“大姨媽”還沒光顧她。
她只有羨慕別的女生的份。
倒是一旁安靜吃飯的陸一冉手舉得高高的,聲音含糊不清, 一口飯含在嘴裏都來不及咽下去:“哥我學,最好天天去。”
阮文靜順了順一冉後背:“冉冉, 先把飯吞下去再說話。你要真想學,周末媽媽帶你去,南溪,你想學嗎?”
南溪擡起頭笑着搖了搖:“陸媽媽, 我就不學了,我不喜歡那些。”
阮文靜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沖一冉搖了搖頭, 但眼神裏全是寵溺:“女孩子就應該像溪溪這樣斯斯文文,一冉整天這麽舞槍弄棒,莽莽撞撞的,以後可怎麽辦額。”
陸一冉嘴一扁:“媽媽,我還是你那個最可愛的小棉襖嗎?”
阮文靜越發笑得溫柔:“當然是。”
自從陸行簡大了後,阮文靜就把所有的心思全給了陸一冉。阮文靜人如其名,溫柔賢淑,是南溪見過的最溫柔的女人,也最有教養。
南溪也很懂事,不需要阮文靜操心。
陸一冉眼珠子一轉:“媽媽,那能給你最可愛的小棉襖一塊小糖果嗎?這麽一點點就可以。”
Advertisement
小一冉比劃了一下,張嘴讨好地一笑,露出一排黑黑的牙齒。
阮文靜笑意淺了淺,在一冉頭上親了一下:“周末我們去問過醫生再做決定好不好?媽媽怕打亂了醫生的治療方案,會增加你的治療時間。”
小一冉雙手趕緊捂住嘴巴,眼睛裏全是驚慌:“媽媽,我不吃了。”
阮文靜牽起一冉的手:“那我們一起先把功課做完,媽媽就給你洗澡好不好?”
“南溪,行簡,你們吃完就把功課做完,洗了早點睡,不要太晚。”阮文靜回過頭叮囑這兩個大一點。
“是,陸媽媽。”南溪收回黏在阮文靜和一冉身上豔羨的目光,埋頭吃飯。
陸行簡若有所思。
一天早晨,陸行簡正常領着南溪出門,忠叔開車送他們的。
因為南溪被小流氓圍堵一事被阮文靜知道了,阮文靜就下了死命令:以後這倆孩子就負責接送上下學,送到校門口。
“忠叔,麻煩你在這裏停一下。”路過街角拐彎處,陸行簡叫住了忠叔。
“好的,少爺。”忠叔靠邊停車,陸行簡飛快跳下車,五分鐘再回來,手上多了一杯奶茶。
“你試試看,這個喜不喜歡喝。”陸行簡遞過一杯奶茶,溫熱。
“謝謝哥。”南溪喝了一大口,她酷愛奶。
“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在我這兒,你跟一冉一樣,都是我妹妹,一個大妹一個是小妹。”陸行簡正襟危坐,大概覺得這樣說出來的話,才有家長的威嚴和權威。
南溪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認真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下了車,忠叔駕車進去,南溪在校門口跟陸行簡分開,高中部和初中部泾渭分明,一南一北,占據學校的兩端。
南溪剛到教學樓下,就被人攔住了。
楊俊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他半坐在教學樓前的花壇上,大概是等得有些久了,額頭上微微被太陽曬出些汗漬。
“你......你怎麽進來的?”南溪指了指楊俊峰,又指了指校門。
楊俊峰今天連校服都沒有穿。
他露齒一笑,兩個手指在空中做了一個走路的姿勢:“當然是用兩條腿從大門口走進來的啊。”
南溪不信,後退半步,打算從楊俊峰旁邊繞道過去。
楊俊峰抓住她書包帶子,力量不大,跟着南溪亦步亦趨,南溪甩不開他,眼看着就要遲到了,她回過身有些無奈地看着楊俊峰:“有什麽事你說吧。”
楊俊峰慢慢撒開手,一點點洩了手上的力道,他怕小姑娘突然用力會摔跤:“應該是我問你,昨天到底有什麽事想要問我。”
南溪皺了皺鼻子:“就是為這事?”
“當然”,楊俊峰攤開雙手,聳了聳肩,美式十足。
南溪其實不太擅長跟人打交道,總怕猜錯人意表錯情。
“沒事了,謝謝你。”南溪踏“噔噔”上了好幾級臺階,眼看着背影就要消失在拐彎處。
楊俊峰懶洋洋在後面開了口:“你是不是想給你哥買輛自行車?”
南溪驚得猛地一回頭,差點跌落臺階,一把抓住樓梯扶手,才堪堪穩住身形。
楊俊峰身體突地往前,把伸出的手不露痕跡地縮了回來,順勢撐在一樓扶手的水平臺面上,悠哉悠哉。
南溪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全部的秘密被人窺探了似的,她咚咚往下跑了好幾步,小聲問着:“你怎麽知道?”
南溪的神情和動作都讓楊俊峰莫名感到高興,這樣的女孩太少見了,他聲音難得低沉了些,他大長腿一伸,跨上兩級臺階,離南溪更近了:“因為那天,你看着我的自行車眼睛全是blingbling的光。”
南溪稍稍往後仰了仰,她不習慣跟人太近:“那為什麽不是我自己用?”
楊俊峰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不能說“你小腿肌肉線條一看,就沒騎過車,入門的人也騎不了我這車”,這樣太傷小姑娘心了:“喔,我這車适合男生騎。”
南溪的疑惑解開了,正想說話,上課鈴聲響了,她扭頭就往上跑,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那下次要再碰到你,你告訴我,什麽車比較好。謝謝你,我上課去了。”
難得南溪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聲音又脆又急,像珍珠落在玉盤上,聲聲清脆悅耳,又咕嚕咕嚕滾進楊俊峰的心窩上。
“好,那周六早上,慧泉大門口見。”楊俊峰聲音帶着少年特有的亮和啞,處于變聲期的時候。
南溪腳下微微一頓,看了看走廊上疾步而來的老師們,虛心地低下頭,拔腳狂奔,一口氣跑進了教室,她們教室在二樓最頂端。
“诶,你怎麽來晚了?”鐘意替她拉開椅子,方便南溪坐好。
“剛在樓下......”南溪還沒來得及說話,班長大喊一聲:“起立,老師好。”
今天第一節課是語文課,是詩人劉長卿的《送靈澈上人》,是首送別詩。
詩句簡單樸實,描寫的畫面卻是悠遠而寧靜,目之所及、耳之所聞、友人之鬥笠、青山之蒼茫,統統湧進南溪的腦子裏,像一卷畫軸,徐徐鋪展開來。
初中的教學模式跟小學完全不一樣了,“慧泉”中學的老師采用的是半節課給學生自由讨論和發表自己的看法,半節課按照自己的教案來授課。
第二節課老師繼續授課,會擴充知識量,不單單局限于這首詩本身,包括詩人生平、其他作品、貢獻、後人和當世的地位和影響力等等。
老師不是全盤灌輸,要求學生課前做大量的閱讀和預習,課上往往熱鬧而激烈,都是優等生,常識對她們來說都是小兒科,拼的都是詩人一些比較冷僻的東西,包括一些野史和奇聞異事。
她們會把歷史、當時的政治形态以及地理,融會貫通,會學的孩子有她們一套體系,知識面全部是連貫的。
課間休息,南溪把筆記整理好,鐘意趴了過來:“溪溪,你課前準備說什麽來着?”
南溪話在舌尖上打了個滾,猶豫了片刻,趴在鐘意耳邊,“嘀嘀咕咕”講了一通。
鐘意圓溜溜的眼睛更大了:“他們可是‘長榮’中學的诶,老師都說了,不要跟他們來往,我怕他們打架。”
南溪抿了抿嘴:“他說話挺客客氣氣的。”
鐘意想到了什麽似的:“那你說周放哥是不是跟我們說話也客客氣氣?”
南溪點了點頭,不明白鐘意怎麽突然說起這。
鐘意臉通紅,說話支支吾吾扭扭捏捏:“那,那天,我去高中部,找,找我哥,結,結果撞見周放哥他那個。”
南溪納悶地問:“哪個?”
鐘意一跺腳,一口氣說完:“他把一女孩摁牆角親。”
南溪愣住了,這确實跟她想象中的周放不一樣。盡管周放在她們面前沒個當哥的正揚,但從不說過分的話,做出格的事。
“人心隔肚皮,你怎麽能知道那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鐘意不甘心又補了一句。
“那怎麽辦?我還說讓他幫我看自行車的。”南溪小臉皺成了一團,關鍵是還約了這周六早上。
“買自行車?給誰?你自己?你不是不會嗎?”鐘意的注意力被轉移了。
“我不會騎我還不能學啊。”南溪對于學騎自行車這事一直耿耿于懷。
跟她一般大的孩子,小學就會了,她倒好,小學五年級堅持學了,但沒有機會騎,她就給忘記了,初中就開始怕騎車了。
鐘意小聲低笑,怕她炸毛:“好好好,你這麽聰明騎車一定沒問題。你是給你哥買吧?不然你肯定會找我去幫你參謀參謀的。”
好吧,她要買自行車并且要送給陸行簡,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只盼着她哥不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