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陸行簡醒來時,外面已是大黑,病房內安靜得吓人。
陸行簡內心突然冒出一點沒着沒落的心酸感:孤家寡人還真是凄涼啊。
口裏幹到發苦,他正打算自力更生,倒點水喝。突然手機響了,進來幾條微信。
周放賤兮兮地說:“阿行,夠狠啊,居然把自己真搞病了。我們趕來時,你已經送去搶救去了,南溪蹲在地上大哭。啧啧,要說她對你沒心思,鬼都不信。”
邰琛鈞站在醫生角度,一本正經:“阿行,追女人什麽方法不好,非把自己折騰進醫院?沒個好身體,怎麽保護好自己女人。病好了,給你辦張體檢卡。”
陸行簡忍不住爆粗了:卧槽,這還是親哥們嗎?自己躺在病床上快成幹魚了,他們還有臉調侃?
“哥們兒,你們還能不能行了?派個人過來,給我倒點水喝一下吧。”
陸行簡想,出院了,這倆人非絕交不可。
周放在那頭咋咋呼呼:“卧槽,不能吧。南溪不在?不可能啊。當時我把其他人帶走,南溪知道醫院就只有她了啊。”
陸行簡氣得頭頂冒煙:呵呵,你還把其他人帶走?
周放理不直氣也壯:“我是給你倆創造機會。”
邰琛鈞插了一句話:“算了,我離得近,我來看看你。要是那個醫院不行,就轉我們醫院來。”
陸行簡剛要感動。
邰琛鈞又來了一句:給我們醫院創點收,肥水不流外人田。
陸行簡:......
不用等出院了,現在就絕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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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放又開始逼逼了,陸行簡還來不及細看,病房門口傳來動靜,陸行簡按了返回,鎖了屏幕,裝睡。
“袁醫生,還是拜托你再看看,都這麽久了,病人還沒有醒,我有點擔心。”是南溪的聲音,低低的。
醫生聲音倒是很響亮:“你把窗簾拉開,窗戶打開一些,門也不用關。房裏太安靜了,病人大概是睡得太沉了。”
陸行簡:......
感情病人不醒就吵醒他啊。難怪電視裏,總是讓家屬不停陪植物病人說話。
南溪倒是聽話,把窗戶打開一些,外面的風溜了進來,屋裏終于不那麽死氣沉沉了,有了些新鮮的模樣。
陸行簡的孤寂感一掃而空。
看來,醫生的話沒錯。
陸行簡長嘆了一聲,慢悠悠醒轉過來。
南溪奔了過來,盯着陸行簡看了看,很是驚喜地沖醫生喊:“袁醫生,真的诶。真的有效啊,他醒了。”
“醒了就好。我來看看。”醫生拿出小手電筒。
“袁醫生,他醒是醒了,怎麽有點,有點......”南溪一時沒找到合适的詞彙來表達。
“有點傻?正常的。一般人從陌生環境裏醒過來,都會有短時間迷茫,他需要對事情有一個回憶。”袁醫生檢查了一下,又看了看吊瓶,“陸先生,麻煩眼睛看着我,對,看我。”
檢查完畢,醫生叮囑了一句:“沒事。暫時不要進食,可以替他潤潤嘴唇,但不要喝進去。”
“好,謝謝袁醫生。用棉簽可以嗎?”南溪問了一句。
“當然,你用嘴唇也可以,不過病人病情還不太穩定,不宜過度刺激,年輕人還是要适當克制。”袁醫生走到門口,又交代了一句,轉着手中的筆,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絲尴尬。
南溪白淨的臉漲紅了番茄紅,她起身去倒水,想化解一下這種令人窒息的誤會。
手腕被陸行簡緊緊握住,陸行簡覺得這個機會千載難逢。
南溪掙脫不開:“我去給你倒水。”
陸行簡聲音嘶啞:“我不渴,溪溪,你餓了吧,都這麽晚了。我讓人給你送吃的。”
南溪低着頭不看他:“不餓,中午吃太多了,經紀人說得把晚飯省了。”
“今天吓壞你了吧。”
南溪搖了搖頭:“你先松開我,你嘴唇都幹得起皮了。”
陸行簡沉默了一下,慢慢松了開,眼睛裏委屈巴巴的。
怎麽一生病,還像個孩子這麽幼稚了。
南溪坐在椅子上,用棉簽給他潤嘴唇,棉簽很短,南溪靠得很近,身上的香味都清晰可聞,睫毛根根分明。
陸行簡目光從眉毛慢慢往下,落在南溪的嘴唇上,腦袋瞬間想起醫生說的那句話,臉突然滾燙,不可控地紅了起來。
“你是不是不舒服?臉怎麽突然這麽紅?”南溪用手貼了貼他額頭,又貼了貼自己,感覺沒差。正想用額頭去試試,發現自己踩過線了,堪堪停了下來。
“沒,我沒事。”陸行簡突然結巴了。
南溪靈光一現,突然想起少年時的自己,突然好像有點懂陸行簡為什麽了,于是她收回棉簽,坐在椅子上,目光一時不知道落在哪裏好。
“溪溪......”陸行簡剛出聲,南溪電話就響了。
“彩珍姐,我還在醫院,晚點再說。恩,好的,再見。”南溪挂了電話,出于習慣性問,“你想吃什麽?”
陸行簡本來想說自己不能吃,可不知道怎麽地,人這一病,腦子裏的邪念全跑出來了,他盯着南溪,眼睛裏發狼光,他是很餓,都餓了十幾年了。
“我不餓。溪溪,你餓不餓?”
“我餓,但我不能吃。再吃,經紀人要打死我。”南溪捏了捏腰,并沒有肉,但彩珍姐管得特別嚴,每天吃什麽算得死死的,超标了就得跑圈。
“你多少吃一點,你又不胖。”
“不吃。”
陸行簡雖然還挺享受倆人這麽閑聊,但多少有點沒話找話說的意思。于是他招了招手:“溪溪,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說完,他撐着坐了起來,南溪趕緊幫忙扶他,幫他墊好枕頭。
陸行簡手虛虛一圈,就像抱住了南溪。
“怎麽了?是要去衛生間嗎?”南溪問道。
“沒有,我有事想要跟你說。你先坐。”陸行簡伸手把南溪拉到床邊坐穩,随即松開手。
雖然不舍得,但不能讓南溪有壓力。
談話還是要比較正式,躺着太不合适了。
“雖然現在說這些可能環境不太恰當,但夜長夢多,我想借這個機會跟你談一談。”陸行簡語速流暢了很多,話一旦開了口,就好了。
“我跟林雪不是男女朋友,一天,不半天也沒有。我是為了應付爸媽,她也有她的目的,但這個目的不是我。我沒有交過女朋友,也沒有跟女人有什麽亂七八糟的關系。雖然我已經快三十了,這麽說起來感覺很好笑,說起來也有點丢臉,但我還是想跟你說清楚。”
南溪小臉泛紅,低着頭,揪着背面:“你跟我說這幹嘛呀。”
南溪的聲音軟軟的、嬌嬌的,帶着點小驕傲,這聲音像小貓的爪子,一爪一爪的全往陸行簡心窩那塊軟肉上撓,撓得他心癢難耐,想一把抓住那只調皮的貓爪子,“哇嗚”一口,囫囵整個吞進肚子裏,這樣再也不擔心她跑不見了。
“當然要跟你說啊,不然這話我還能說給誰聽啊。再說,就算別人想聽,我還不想不說呢。”那個臭屁的陸行簡又回來了。
“你可以說給林雪姐說的那個人聽啊。那天她不是警告我,說你名草有主了麽?”南溪揪背面的動作突然用力了。
陸行簡覺得肉疼,好像揪在自己胳膊上。
“我是名草有主,這事不假。在跟林雪狼狽為奸的時候,我就告訴她了啊,林雪這事是不是一冉那丫頭跟你說的?”陸行簡突然回過神。
“不是,我自己猜的。”南溪不能出賣一冉。
“好,我們不理一冉,也沒有林雪。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名草有主的主是哪個?”陸行簡的目光像有了實質感,能穿透人體血肉,直達南溪的內心深處。
南溪慌亂站了起來:“哥,我,我餓了,我去買點吃的。其實,不,不是,我去給你買點洗漱用品,對,洗漱用品,還有換洗衣物什麽的。你先睡一下,我去去就來。”
南溪突然很怕聽到那個答案,不管這個答案是什麽。她滿心慌亂,一顆心像浮在半空中,到處飄飄蕩蕩。
她奔到門邊,但她犯了個物理知識問題。
聲音會比動作快。
陸行簡的聲音清晰傳了過來:“南溪,那個人就是你,一直都是你,有且只有你。”
陸行簡的聲音其實一點都不完美。低沉又沙啞,還有些發抖。
可誰叫說這些話的人是陸行簡。只要是陸行簡,他說的話,就是這世界上最美妙動聽的音符。
“讨厭,我才不信。”南溪轉過身,漂亮的眼睛裏,全是眼淚。
陸行簡大驚:怎麽辦,不信?我說的都是真話,怎麽會不信?怎麽辦?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