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根胡蘿蔔
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我迷糊着還沒清醒過來,手機就被薛然掏了出來。
我揉着眼睛:“誰啊?”
薛然咬牙切齒:“你的親親好學長。”
什麽玩意兒?
“誰讓你看我手機的?”
“怎麽着,有什麽不能讓我看的啊?”
我這脾氣蹭蹭蹭就上來了。
我和薛然窗戶紙還沒捅破呢,他就自己帶入我男朋友的身份了?
“不關你事。”
我語氣不善,站起身就走,毛毯從膝上滑落,掉在羊絨地毯上。
然而還沒邁開一步,手腕就被薛然抓住,微微用力一扯,我一屁股又重新栽回了沙發上。
“你幹嘛!”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薛然長腿一邁,按着我的肩膀就把我壓在了身下。
我雙手撐在他胸前,阻止他繼續靠近,眼睛瞪得滾圓,大氣不敢出一個。
薛然微微眯着眼睛,眸子裏滿是戾氣。他壓低了聲音,盯着我的眼睛反問道:“不關我事?”
關你的事!關你的事!你都這樣了能不關你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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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不得跳起來把薛然腦袋抱懷裏安撫幾下,不過我更害怕薛然被安撫之後忍不住把我給辦了。
你爸媽就在隔壁你要控制住自己啊少年!
我觸着薛然胸口的手心一片滾熱,剛才還覺得有些冷的我現在甚至覺得自己鼻尖冒汗。
“你先起來…”
話還沒說完,薛然的臉就壓了過來。
“你有病啊!”
在他的唇離我的嘴巴只有零點幾厘米的時侯,我猛地推開薛然。
他一條腿半跪在沙發上,嘴角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我有病?”
薛然伸手擦過我的嘴唇,我偏頭躲開,他又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重新正視他的眸子。
也不知道是燈光太暗還是怎麽,薛然的眼睛黑的徹底,像潭幽深的死水,沒有生機。
我沒見過這樣的薛然。
薛然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自己喜歡炸毛,更喜歡惹我炸毛。
後者居多,所以經常被我一通暴打,不過就算這樣他也跟我嬉皮笑臉,偶爾郁悶也是蹲牆角畫個圈就好了的沒頭腦。
今天有點不一樣。
“我就是有病。”薛然說完這話,直接吻了上來。
算起來他也親過我兩次,只不過這次就不是那麽容易被推開了。
如果說高中那次親吻只是帶着青澀氣味,蜻蜓點水般的安慰,那這次的就是紮紮實實,無法抗拒的報複。
我嘴唇都被他啃出了一股鐵鏽味。
半分鐘後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夜裏顯得格外響亮,薛然腦袋歪向一側被打偏了臉,頭發有些長了,遮住了眼睛。
電視上的連續劇還在演,女主角正聲嘶力竭的喊着男主角名字。
我吸了吸鼻子,伸手把臉上的眼淚全給抹了。
幸好,哭一哭還治得了他。
“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這次的眼淚沒有換來對方的示弱或者安慰,薛然定定地看着我,眼中漆黑如墨,仿佛一顆琉璃珠子,不帶絲毫情緒。
“誰都不行,只有我。”
“啪”的一聲,主卧的房門被打開,薛阿姨拿着雞毛撣子沖了出來。
在看到薛然把我壓在沙發上後腳步一頓,瞬間扔了雞毛撣子,哭喊着沖回了卧室:“天吶!老薛!”
可能她以為薛然對我做了什麽,所以沖了一半,又重新折了回來,把薛然像小雞崽子一樣,拽着後脖頸給提摔到地板上了。
而剛才被我用吃奶得勁都推不開的薛然,竟然就被薛阿姨這麽揪了起來。
我還處于懵逼狀态,薛阿姨情緒激動地一把把我抱住,手忙腳亂的給我擦着臉上的眼淚。
薛叔叔冷着臉走出來,對着薛然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跟我剛才那一巴掌的等級可以說是差了個珠穆朗瑪峰,我眼睜睜看着薛然整個人都晃了一下,嘴角也溢出了血跡。
薛叔叔仿佛沒打夠,揚起手想要再來一下。
薛叔叔是一名軍人,就憑他那徒手開罐頭的手勁,在薛然臉上煽上這兩巴掌,估計元宵節都消不下來腫。
再說薛然前幾天還跟我抱怨他左邊長了顆智齒疼的要死,這巴掌打的那真叫個正中紅心。
我這邊光是想想,都覺得後槽牙都要冒血了,要是薛然被打出個怎麽樣來,我可要內疚死了。
然而我在這邊着急上火,薛然卻像是丢了魂一樣,低着頭盯着地板,就那麽站在那裏,老老實實等着挨第二下。
“叔叔!”我把薛然往後一拉,硬生生攔下這要人命的一巴掌。
薛叔叔的巴掌離我腦袋還差一個拳頭的距離,及時的剎住了閘。
他垂下手臂,沉聲道:“汐汐,他是不是欺負你?”
薛叔叔說話還是這麽字正腔圓,就算在這種氣急了的狀态下還能像播音員似的。
薛阿姨抹着眼淚,氣急敗壞的錘了一下薛然的背:“快和汐汐道歉。”
我胡亂抹了把臉,使勁搖了搖頭:“沒,我倆鬧着玩呢。”
“不用怕。”薛叔叔看着我,表情嚴肅,“有什麽說什麽。”
薛叔叔雖然跟我爸是老戰友,但是他跟我慈祥的老爹不一樣,每天都板着個臉,我和薛然從小就怕他。
不過我還好,最起碼薛叔叔不會揍我。
以前我和薛然一起惹禍的時侯,我總是罰站的那個,薛然就是挨揍的那個,我倆混世魔王,看到薛叔叔,跟小雞崽子見着老鷹似的,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然而現在我卻能哆哆嗦嗦的拉住薛然的手,像跟他們公開我們已經搞在一起了一樣,低着頭甕裏甕氣道:“他沒欺負我,我們挺好的。”
這句話不像是回答薛叔叔的問題,反而好像是自己再說給自己聽。
薛然一直都想着法兒疼我,他又怎麽會欺負我呢。
一直像樽雕像的薛然緩緩擡起頭,看着我的眼睛裏面滿是錯愕。
一分鐘後,薛叔叔率先轉身回房間。
薛阿姨抽了張紙給我擦了擦眼淚,瞪了薛然一眼,跟着薛叔叔回了房間。
随着主卧房門被關上,客廳陷入了一種十分尴尬的迷之沉默。
我讪讪地把手松開,卻被薛然反握住。
“不能反悔。”
薛然一改剛才攻天攻地的鬼畜架勢,轉眼變成了挨了打之後委屈巴巴的單純少年。他的眼睛裏水汪汪的,像罩了一層薄霧,朦朦胧胧讓人看不清眼底真正的情緒。
“不能反悔的。”他喃喃地重複,另一只手也附了過來,像是小孩子像家長撒嬌要糖吃,就差來回的搖一搖了。
本來想強行把手抽出來的我,怎麽也狠不下心來。
“疼不疼?”我擡手碰了碰他的臉頰,他的左邊臉上清晰的印着幾道手指印,已經凸起來了。
“疼。”薛然小聲的哼唧道。
“活該。”我雖然這麽說,卻心疼的不行。
想到剛才薛然放下的狠話,我突然有一種認栽了的感覺。
窩邊的胡蘿蔔也不是那麽難吃。
年初七我媽喊薛叔叔一家子來家裏吃飯,幾個大人吃完飯去客廳搓麻将,剩我和薛然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薛然跟堆爛泥一樣歪頭靠在我肩上,我手裏剝着小蜜桔,完事後把橘瓣掰成兩半,一半塞進自己嘴裏,一半往薛然嘴邊遞過去。
薛然伸着腦袋,張口把這半個小蜜桔叼走。
“太涼了,少吃點。”他吃完了還反過來教訓我。
我不搭理他,又拿了一個繼續剝。
薛然把我手裏的橘子搶過來扔回果盤裏:“你姨媽要來了,少吃涼的。”
我想了一下,的确是要來了。
“你怎麽知道的?”我問他。
薛然支起身子剝開心果:“你男朋友無所不知。”
我和薛然在一起的那天晚上,薛然就頂着他爹的五個手指印發了條動态公布喜訊,他不僅自己發,還搶過我的手機也給我發了條,美其名曰給我蓋個章讓我少出去招蜂引蝶。
天地良心,比起我這個單純的小女生來說,從小就掀別人裙子的薛然更需要被蓋章吧?
“你蓋,随便你蓋,你給我額頭上寫‘王汐汐家的’,我都不擦。”
我一枕頭把薛然砸一邊去,心說我能跟你一樣?
沒一會兒朋友圈就炸了鍋,我的信息滴滴答答的都是恭喜恭喜。
我拿着手機貼他臉上:“薛然,你知不知秀分快?”
薛然顯然不知道,他在開學前這半個寒假都快秀瘋了。
我警告他再偷偷拍我發動态就把他掐死,結果這人大字型往我床上一躺還揚言讓我粗暴點。
我這暴脾氣啊,擡腳騎他肚子上就掐脖子上去了。
我媽進我房間沒有敲門的習慣,冷不防看到我和薛然之間拉着這麽容易被人誤解的姿勢,應該吓得不輕。
不然也不會傻愣愣的站在用門口半天沒動。
薛然反應極快,拽着我的手腕把我跟扔垃圾似的往床上一扔,站起身來一副五好青年的樣子:“阿姨,我跟汐汐鬧着玩呢。”
我翻身對他怒目而視,發現他悄悄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哦喲?害怕了?
說到底這是我家,門口站着的是我媽,丈母娘面前他還是有些緊張的。
“媽,有啥事?”我坐床邊,撓撓頭發。
我媽終于回過神來,說了句讓我們出去吃飯就急吼吼的走了。
薛然長長的舒了口氣,倒在了我的肩頭。
我看他那心虛的模樣,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調笑道:“薛大俠,別慫啊。”
薛然擡起眼皮瞥了我一眼:“你別給我臭嘚瑟。”
我笑眯眯的捏着他的下巴肉,把他臉擡起來,跟調戲良家婦女似的在他嘴巴上啄了一口:“小寶貝。”
薛然眸子一暗,我連忙撒手,拔腿就往門外跑:“媽,今天做的啥好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