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
“那你對夏億一直這麽好麽？”夏億看着遠處的記者群, 現實裏提問溫和的記者群此刻都和瘋狗一樣，扒在夏億身上體溫, 恨不得能從夏億身上撕咬下來無數的惡性新聞, 而被擠在身後寥寥的幾個記者，正常提問的話被淹沒在尖銳的提問中。
教練和檢查組的人當初本就在她的事件中保持中立的态度，現在也是不願多沾的中立态度。
“當然不是，我以前罵過夏億的。”相九面露懷念, 這麽小的小少年, 露出懷念的神色, 夏億應該感到奇怪的, 但她沒有感到一絲奇怪, 相九繼續說道，“應該是夏億剛剛進摔跤隊的時候，我偷偷從後門溜過去看過夏億的比賽，我從小被确診了心髒病，家裏人是不允許我看摔跤比賽的，所以那是我那麽大看過的最激烈的一場比賽，夏億一次一次的被汪藍打趴下, 然後又站起來, 很狼狽的。“
“我那時還下注了，下的汪藍，所以當時完全是站在汪藍的角度看問題。”相九眼睛裏是溫和的笑意，“我跟着圍觀的其他人起哄, 讓夏億趕快下臺, 罵了很多難聽的話, 我說, 你都已經這樣了, 打不打的也都要輸了，為什麽還要挨打還不認輸？”
“我離八角籠離得很近，夏億應該聽到了。”
“她扭頭回我說，我覺得我能打敗她，這次打不贏下次也能打贏，只要我不退縮，就永遠有面對她的勇氣。”相九滿是自豪，“就是那麽剛巧，下一小節夏億贏了汪藍，那一刻，真的我覺得我也得到了指點，我得勇敢的和病魔作鬥争。”
“然後呢？”夏億隐約記起了記憶裏男生，只不過她記起的不是男生罵她的場景，而是她比賽的時候，隔三差五會出現在觀衆席上的男生。
她出事後，再沒見過這男生，也就漸漸把他抛在了腦後，她也怕再相遇的時候得到的是厭惡的目光。
“然後我當天晚上就進了ICU。”相九搖搖頭，“有意識的第二天，我就和我爸媽說了夏億的事情，并堅定的進了階梯。”
“我在階梯裏過得還不錯……”相九欲言又止。
夏億點頭：“那就好，恭喜你。不過我還沒進過階梯，相九你覺得，這裏是現實世界麽？”夏億扭頭認真的盯着相九的眼睛，“還是更像階梯裏的世界？”
“相九，你的眼睛很漂亮，但它好像不會對我說謊。”
夏億篤定。
‘夏億’所在的地方還是一團亂麻，辯駁和惡毒的誣陷交纏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激動地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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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麽不去采訪雲英，她都把雞湯打翻了，肯定是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了。”
夏億就站在‘夏億’這群人的不遠處，聽到這話，沒等那群記者說話，她就深吸一口氣，率先邁步走過去。
“請問你如何看待這個事件，以後還敢和‘夏億’在同一個隊伍裏麽？”
“你真的看到了‘夏億’往雞湯裏面下藥了，所以才把雞湯打翻了麽？”
夏億充耳不聞的走到‘夏億’身旁，一巴掌對‘夏億’打過去，清脆的巴掌聲，讓現場的躁動聲都安靜了一瞬，她咬着牙憤怒道：“我就是看到你往雞湯下藥了，才過去把雞湯打翻的，我就是怕你害人，沒想到我去之前你就已經給張朵朵喝了，張朵朵平時對你多好，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他都會給你分享，我們怎麽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麽還我們？朵朵年紀也到了，沒辦法這麽耗下去，這次之後肯定要漸漸辦理內退，現在的比賽打一場少一場……”
夏億一邊憤怒的罵夏億，一邊用餘光觀察着周圍。
明雪被吓懵了，一時間沒能上前阻止她，汪藍和張朵朵先是震驚，但馬上反應過來，欣喜的看着她打罵‘夏億’，周圍很不得上來踩上一腳的記者則更加瘋狂，他們的行為似乎是符合邏輯的。
整個摔跤練習場都模拟着現實裏八角籠比賽時的燈光，即使在白天，場地裏的燈光依舊昏暗。
喧嚣的人們擠作一團，腳下的影子也縮在陰影裏，大了一團。
剛剛的影子也有分離的這麽開麽？
夏億心髒砰砰的跳動起來，比剛剛入戲時在這麽多人前講話還要激烈。
——砰，砰，啪！
夏億反手又給了‘夏億’一巴掌：“你怎麽了，啞巴了？怎麽不說話了？虧我在你剛剛進隊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個好人，你要是沒那麽做，你道什麽歉，你要是極力否認，你敢現在開直播打賭你下藥就出門被飛船炸死麽，我這裏有律師電話，你敢當場打電話，付律師費，把我們全都告上法庭，你敢報警麽，你看你，什麽都不敢做，那我說就是你下藥了，你還能做什麽呢？何況本就是你下藥了。”
她曾經無數次回想過當時的場景，她其實也可以不過得那麽慘。
她沒想到事情最後會變得這麽大，她害怕把事情鬧大，讓她在摔跤隊丢了飯碗，也會害怕請律師的費用太高，打官司打得傾家蕩産，也害怕開直播無數網友的指指點點，家裏人也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惡性事件，根本沒有解決這件事情的經驗，當事情錯失了最好的解釋檔口，往後的時間即使做的越多也挽回不了。
她其實一直在埋怨自己。
‘夏億’委屈憤怒的目光對上夏億複雜泛紅蓄着淚的眼睛，愣住了。
“如果不是你下藥，那你本就無錯，也不必露出這副神情。”是的，我沒有錯。
我不需要自責自己，我不需要厭棄自己，事情的應對總能找到方法，不是現在也會在未來。
夏億緊皺的眉松動了些，最後一巴掌輕輕甩到‘夏億’臉上，近乎撫摸。
‘噠噠噠噠’
突然出現的聲音就仿佛記憶的齒輪開始轉圈，夏億閉眼睜眼的瞬間，就仿佛換了個身體，臉上殘留着火辣辣的溫度。
她剛剛真的下了死手。
夏億捂着臉頰，腦海中如同放電影般将她進入階梯後所有遺失的記憶都拾回來。
她忍不住擡頭看向相九。
相九已經不見了蹤影，純黑色的小貓咪登在走廊的暖氣片上，輕輕的哈了一口氣，回應了夏億的注視，湛藍色的眼睛溫潤的盯着夏億。
夏億嘴角不自覺的勾出笑。
“你還有臉笑？”她的意識重新回到自己身體裏，而面前的雲英也被不知名的意識接管，雲英延續了自己之前的動作，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夏億一把抓住雲英扇過來的巴掌。
在摔跤隊的時候，她的力氣一直比雲英大。
因此掰着雲英手腕，她也能分出精力看向四周，圍在周圍的記者，以及不遠處的汪藍、張朵朵、明雪、教練他們臉上一個接一個的露出模式化的笑容。
笑容和雲英臉上如出一轍的扭曲。
他們腳下的影子也咧起笑，團成團的影子撕扯開，一個接一個猙獰得撲向他們的主人。
如同被接管意識般。
人們整齊劃一的向夏億的方向邁了一步。
嘴角上揚的笑剎那變成咧到後腦勺的血盆大口，嘴角留着腥黃誕液，???錯落有致的咬向夏億。
影子接管身體的時間很快，夏億剛松開鉗制雲英的手，無數張嘴巴便咬上來。
夏億本能的想要後退，腥臭的氣息從耳後傳到鼻尖，夏億頓住，立刻蹲下，躲過上面飛撲上來的嘴，變成鏡子精靈的模樣。
牙齒和鏡子般的鱗片相撞，發出刺耳的咯吱聲。
“咔嚓”夏億用身體沖撞着穩固的人牆，幸好鏡子精靈的力氣足夠大。
夏億沖出包圍圈，喊道：“相九，上來。”
相九一直乖巧的登在暖氣片上，聞言一躍跳上相九的後背。
“億億姐，一開始找到你的時候我真的被吓了一大跳，控制你身體的那個人摔跤比賽的時候根本不像你。”相九喵喵叫着，簡略的在夏億腦海中闡述着自己的情況，“我在戀愛三人行裏被困在了床上，失去意識之後就進入到了這裏面，可能是因為我們記憶中有相連的地方，所以被分到了一個副本，準确的來說我被合到了你的副本裏，這幾天你沒找回意識，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我都慌死了。”
“還有這幾天，我悄悄地跟在假夏億身邊，我發現她這兩天沒回家，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排骨湯。”
“你知道我家在哪裏？”夏億拐進回自己家的道路，憑借本能飛快的奔馳在道路上，腦子還不停轉的從相九話裏揪出了不合理的地方。
“不止呢，郵箱賬號，星網賬號，還有私人星機號我都知道。”相九乖巧道，“我只看過一遍，你爸媽去搶救的那家醫院，就是我一直在接受治療的醫院，你去給她們辦理文件的時候，我就站在旁邊，耳朵也好用，你說了好幾遍護士偏生沒聽清的話，我恰好記住了。”
“那你怎麽最近才找上來？”夏億沒生氣，奔進小區。
摔跤隊距她家的位置不遠，但不過短短兩公裏的路程，追在她和相九背後的人便增加了二到三倍，擠擠挨挨的堵滿了整條街道，惡臭的味道将空氣都染成了焦黃。
鏡子精靈的模樣雖結實，但上樓梯的時候十分，龐大的身體将整個樓道都占滿了。
夏億只能重新變回人類的身體。
“相九，你怎麽不說話了？”夏億聽着下面樓道裏蹬蹬蹬的聲響，從容的打開房間麽。
開門的瞬間，十多雙眼睛看過來，夏億頭皮發麻的對上屋子裏或坐或站的十六個‘夏億’。
看動作，她們同樣在屋子裏找東西。
而背後正登樓梯的怪物，擠着身體，爬着也在迅速登着樓梯，窸窣聲越來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