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長公主駕到
陸宣兒的祖父,禮部出身。她的父親同樣也是禮部出身,最後還高居禮部尚書之位,入了內閣。
陸宣兒是陸尚書的老來女,年近四十才有了陸宣兒這唯一的女兒,所以一向疼愛。只是在教導人上面未免有些按照規矩行事了。
本朝民風開放,女子地位并不低。就看蕭以安能以長公主的身份手握最大的兵權就知道這一點。但陸宣兒從小被條條框框束縛着長大,她的生活,容不下太多的離經叛道。
這樣的一個姑娘啊,她想要的東西不多,但想要讓她幸福也很困難。
蕭以安接過下人手裏的缰繩,手輕輕拍打着疾風的頭。
疾風是中原難得一見的汗血寶馬,這些年蕭以安在外征戰,它也一直陪同。這一次回國,蕭以安估計自己很久都不會再回邊境,而且因為疾風的高傲,蕭以安的配馬只有疾風,所以疾風就陪同她一起回到了都城。
蕭以安翻身上了馬,率先駕着馬離去。身後,兩個侍衛也跟着上來。
她現在不知道要怎麽讓陸宣兒幸福,但至少她現在能夠去看望一下陸尚書,庇護一下陸府。
權勢這個東西,一旦消失,就難免人走茶涼。
……
“老師。”
陰暗而有些潮濕的地牢,光線從髒舊的小窗裏透進去,灑在地牢裏卻不顯得清楚。至少蕭以安踏進地牢的時候,也沒能很清楚的看到那個背對着她、坐得筆直又倔強的老者背影。
待漸漸适應了黑暗後,蕭以安才看清了陸尚書。
坐得筆直,頭發因為這段時間的事情灰白了大半,但是卻被打理得一絲不茍,沒有半點淩亂。
陸尚書當年在上書房教導皇子,而蕭以安身為皇後嫡女,又深受皇帝寵愛,天資聰穎,所以當年也被允許一同在上書房上課。
在上書房上課的時候,陸尚書因為太過剛直,所以教導的東西并不算受她與蕭以哲的喜歡,但是這位大人身上的風骨,卻是難得一見的文人風骨。
也許剛直,也許頑固,也許不知變通。
他也不是不知道自身的問題,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受帝王待見,以至于在尚書位上呆了近十年才入了內閣。
但是他依舊堅持着自身的風骨。
這樣的人,你可以不喜歡,但不能不敬佩。
所以蕭以安的這一聲“老師”喊得心甘情願。
即使這位老師當年并沒有教導她什麽東西。
陸昂原本閉目坐在那裏,嘴裏無意識地念着他近幾年新寫的一些詩文,算是自娛自樂,聽到這帶着幾分沙啞的女聲,他着實愣了愣沒有反應過來。
坐久了身子有些麻木,所以陸昂稍微動了動手腳,緩緩轉過身,看到那身着湛藍色騎裝,眉目精致氣勢驚人的姑娘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是……長公主!”蕭以安不過比蕭以哲大了一歲,離京之時年方十七,如今三年時間過去,她出落得越發精致,只是眉目還帶着以前的樣子,所以陸昂最後還是認了出來。
看到陸昂要站起來向她行禮,蕭以安連忙伸手制止了,“老師不必多禮。”
陸昂的臉上卻帶着幾分肅穆鄭重,“長公主殿下這幾年為我大魏立下汗馬功勞,陸某這一禮不因公主身份,而是真正尊敬公主的人品。”
蕭以安的手最終沒有扶到陸昂身上,她重新站直,待陸昂長揖到地後,才上前扶起陸昂。
“老師,我此番前來,是為還老師一個公道。老師剛正不阿,人品朝堂之上有目共睹。”
蕭以安與陸昂并不熟悉,所以兩人随意說了幾句蕭以安就告辭離開了,只不過在離開地牢之前,蕭以安還吩咐了幾句下去,讓牢監給地牢通風通光,飲食上也要多加注意。
她想了想,還把自己的令牌給了一個侍衛,讓他去宮裏請一名太醫來。
陸尚書的年紀大了,而且身體一向不好,如果就這樣放任不管,只怕最後,就算證明陸尚書是清白的,他的身體底子也壞了。
待安排下去這一系列事情後,她又騎馬前去陸府。
春圍之年,禮部尚書的府邸一向熱鬧,但如今的陸府,任何人只要在外面看一眼,就能看出陸府的衰敗和悲涼。不僅僅是門外,包括府內,都透着一股衰敗之氣。
蕭以安下馬,揮手制止了侍衛上前敲門的行為,親自上前敲門。
如今她的做法,不僅僅是因為陸宣兒,還包括那位讓人尊重的長者。
他以及他的家人,都值得她的尊重。
……
“聽說皇姐去看了陸尚書以及他的家人?”漸漸過渡到了夏季,蕭以安進宮之後,被蕭以哲拉着帶到了她當年的宮殿中。
離開京城多年,而回來後她直接入住了自己的公主府,所以這座年幼時所住的宮殿蕭以安已經許久沒來了,但如今重新踏入,蕭以安才發現宮殿與她離開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可想而知這些年她的宮殿一直都有人在照看打掃。
“陸尚書的為人,值得敬佩。”蕭以安沒有多說。
蕭以哲便也不多問。
他牽着蕭以安的手,引着她坐在了秋千上,“皇姐我來推你吧。”
蕭以安有些無奈笑起來,“又不是小孩子了。”但也沒怎麽阻止這件事。
微風輕拂,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靜谧又和諧。
“皇姐可有心儀的人選?”蕭以哲突然問道。
即使問這句話的時候他心底帶着些許不屑。
文能□□,武能定國,他的阿姐,天下間何人能配?
不過如果阿姐當真喜歡,他也會十裏紅妝送阿姐出嫁,賜她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蕭以安挑眉而笑,眉目之間三分張狂,“若我當真有心儀的人,自不會瞞了阿弟。”
“我若心儀一人,必不在意其身份貴重與否,也不在意他的才華如何。”
富貴權勢她皆有,如果她心儀之人想要她也能雙手奉上。
所以她會喜歡一個人,不過是因為喜歡罷了。
純粹的,不摻雜任何東西的,喜歡着一個人。
穿梭了那麽多個世界,以很多個身份生活下去,她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讓她有好感的人有,但距離喜歡,好像還是差了點什麽。
她在一些世界裏也并非沒有成過婚,但是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啊,她好像也給忘了呢。
不過蕭以安沒有多說什麽,她直接把話題扯開了。
和蕭以哲用過午膳後,他就去處理政務了。而蕭以安稍微休息了會,就領着身後的一堆人去了永和宮。
陸宣兒近來卧床的時間有點多了,難得身體康複,所以她吃過午飯後沒有像往常一樣睡午覺,而是在大宮女的陪同下在永和宮不遠處的池子那裏散步。
遠遠的看到那身着紅裙的女子,陸宣兒就知道對方的身份了。
“長公主殿下。”
陸宣兒身居妃位,只對蕭以安執了半禮。
“靜妃身子可還好?”蕭以安餘光打量了陸宣兒幾眼,看到她面色紅潤,就知道她的身體應該康複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按照常例問候。
陸宣兒規規矩矩的行禮,“好多了,多謝長公主的關心。”
“你若要謝我,不僅僅應該謝我的關心,還應該謝我使你免除罰跪,為你父親延請太醫看病,為你陸家老弱進行庇護。”蕭以安越過陸宣兒,扶住池邊的扶手看池裏的鯉魚戲水。
陸宣兒微微一怔。若是長公主真的幫了陸家許多,她謝恩是應該的,但長公主話裏的意思又讓她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微微頓了片刻,陸宣兒又行了一禮,“無論如何,宣兒代我陸家滿門多謝長公主。”
池子當年修建的時候引入的是活水,而且靜妃為皇後之下唯一的妃位妃嫔,所以這個池子也別有一番風味。蕭以安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池子,也不知是看入了迷,還是純粹不想理陸宣兒。反正陸宣兒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直到她感覺到自己的腳微微發麻。
陸宣兒的婢女在後面看到這幅模樣,有些緊張起來。長公主所受的恩寵以及她所代表的權勢,宮中誰人不知。如果娘娘得罪了長公主,只怕娘娘要面臨的局勢就更加緊張了。
良久,久到靜妃都覺得自己要站不穩了的時候,那道帶着幾分沙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若是你當真謝我,就幫我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