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要說在大公司裏實習有什麽好處？錢妮上了三天班, 硬是沒體驗出來什麽心得。
作為新來的實習生，錢妮手頭上始終都沒被派什麽活，許是覺得她不過呆一個月就要離開, 因而大多同事都将錢妮當做一個暫時擺放的花瓶，除了讓她偶爾遞遞資料, 再整理一下文件之外便再也沒喊她做別的事兒了。
雖說是落得清閑, 但卻覺得無聊地緊。
她本以為好不容易得來的一次實習機會, 總能在大公司裏學到點什麽, 但就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怕是這一個月都得渾渾噩噩地混過去。
想到這裏，錢妮上班的積極性都消磨了好些。
查理雖說是帶她的人, 但對方的職級明顯不是普通員工, 很多時候都忙得緊，壓根就顧不上錢妮。
這樣的情況錢妮也沒敢和缪雲琛吐槽, 像是生怕到時候事情鬧大，會有人說她在背後搞事, 要真成了那種‘小人’，她可就得不償失了。
轉念一想，錢妮覺得混這一個月也不是不行，反正事兒少錢多, 就當來這兒白拿錢了。
上班第四天，和往常一樣, 錢妮下樓幫忙給同事帶咖啡, 從門口外賣小哥手裏接過之後正準備上樓，一扭頭便瞧見一輛華麗大氣的賓利正緩緩朝着公司大樓門口駛來。
錢妮心下覺得有些好奇, 于是拿着咖啡的腳步不免放緩了些。
果然, 那輛黑色的賓利恰是停在了公司門口, 緊接着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女人便從車副駕駛的位置走了下來，又動作迅速地給後排打開車門。
一雙踩着高跟鞋的大長腿頓時印入眼簾，來人穿着一身小香風套裝，長貂毛的外套盡顯奢侈，手裏挽着一個愛馬仕的包包，此時下車後便仰首闊步地朝着公司大廳走進，目不斜視地略過拎着咖啡的錢妮。
錢妮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個華麗大小姐上，視線緩緩下劃，最終停留在她那兩雙纖細的大長腿。
……這看起來，像是只穿了一條薄絲襪呀？這個天氣，也太頂了吧？
心裏暗暗覺得好奇，腦子裏驀地閃現出來上班第一天時聽到的八卦，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這女人，莫不是他們口中那個恒源集團的大小姐？
王淑桓踩着高跟鞋走至前臺，擡手将戴在臉上的墨鏡摘下，随後垂眉看着眼前的工作人員，出聲道：“我來找你們總裁，是來商讨關于合作項目的。”
女人說話的語氣微冷，口吻裏多少帶着一些說不清的高傲。
前臺工作人員見狀，默默在心裏把白眼翻上了天，表面上卻是笑臉盈盈地熱情接待道：“是王小姐對嗎？這邊有人提前通知過，我現在帶您上去。”
說完，前臺的工作人員便拿着迎賓用的通行卡，舉止得體地領着王淑桓走至電梯間。
恰是有臺剛到一樓的電梯，工作人員摁下上樓鍵，剛要關到一半的電梯門又被打開。
“王小姐請——”
錢妮站在電梯箱內，手中提着咖啡，呆呆地看着前臺人員領着那位千金大小姐走了進來，一時間竟是有那麽兩分局促。
不由得把自己挪在最角落的位置，錢妮緊拽着手中的咖啡袋，極具好奇心的視線在三人間流連。
電梯廂裏安靜地連呼吸聲音似乎都清晰可聽，而就在這時，站在電梯中央的大小姐卻是突然開口道：“你們公司沒有VIP電梯嗎？”
此話一出，氣氛在瞬間變得有些尴尬。
接待的工作人員臉上的表情僵硬片刻又迅速恢複至往常，扭頭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裏的錢妮，似乎是用眼神說了一句‘抱歉’，随後轉過頭回道：“抱歉王小姐，咱們公司對待所有員工都是一視同仁的，沒有什麽所謂的vip通道，咱們總裁也是走的這幾個電梯。”
王淑桓聽此，微微側頭，看向身邊依舊是一副笑臉盈盈的員工，嘴角微抿，幾秒後扭頭看了一眼擠在角落裏的電梯，目光掃過她手中的咖啡，随後又佯裝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淡淡地出聲道：“我也不是矯情的人，就是這廉價咖啡的味太沖，我有些鼻炎。”
錢妮：“……”
這特麽還不矯情？！
一時間，錢妮的處境變得有些尴尬，而前臺的接待人員臉上的表情也出現片刻僵硬，似是沒遇見過這般有公主脾氣的大小姐。
錢妮手中的咖啡是同事合夥點的星爸爸，雖說星爸爸的咖啡也确實是屬于快餐咖啡，但怎麽說也得三十幾一杯呢，倒也不至于廉價吧？
心裏瘋狂泛着嘀咕，回想起眼前這大小姐剛下車的派頭，心下也明白這怕是一個公主脾氣不小的人。
所以她當真是Mshine老板的未婚妻？這看人的眼光屬實有些匪夷所思呀……
不過有錢人家的感□□兒也不是她這個小蝦米該管的，想到這裏，錢妮默默收回視線，繼續裝死不出聲。
‘叮’地一聲，錢妮率先抵達自己工作的樓層，埋着腦袋說了一聲‘借過’，随後匆匆走出電梯，直至門關上後才狠狠松了口氣。
錢妮将拿來的咖啡送到了同事手上，嘴一時間沒忍住透露了在樓下看見恒源集團大小姐的事兒，一時間周圍幾個同事紛紛聚了過來，八卦地詢問她情況。
頭一回受到這般‘重視’的錢妮還有些不知所措，被追問半天後又将電梯發生的事兒說了出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幾個拿着咖啡的同事頓時表情一僵——
“卧槽，哪兒來的千金大小姐啊？”
“特麽的來我們公司還委屈她了？什麽vip電梯，電視劇看多了吧她！”
“廉價你媽，什麽傻逼，架子擺那麽大，還不是來Mshine求合作？”
“惡心死我了，還真把自己當人上人了！”
……
錢妮愣愣地看着眼前幾人瘋狂開炮的場景，不由得眨巴了下眼睛。
聽起來好爽是怎麽回事？
空曠且安靜的總裁辦公室，一記敲門聲從外響起，下一刻，祝成陽推門而入，看着正在辦公中的缪總，出聲提醒道：“缪總，恒源董事長孫女王小姐已經在隔壁會議室等您了。”
“嗯，我知道了。”缪雲琛開口，手中翻看文件的動作卻是沒停。
祝成陽見狀，知道缪總怕是想把人晾會議室一會兒了。
默默在心底裏嘆了口氣，要知道剛剛他和那王大小姐打了一番照面，不過是短短幾分鐘就察覺到了她的傲慢與公主脾性，一眼就知道是被寵上天的人，這若是讓她等上那麽幾分鐘，怕不是會和他們底下的人鬧？
只是雖說心裏是這麽想的，但祝成陽到底還是沒多說一句，默默退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不過才過去五分鐘，坐在會議室裏等人的王淑桓便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缪總是在忙什麽？我今天是代表恒源集團過來的，把人直接晾在這裏，怕是不合适吧？”王淑桓說着，表情冰冷地看着站在不遠處的祝成陽，語氣戴着盛氣淩人的味道。
許是應付多了這些事，祝成陽此時也信手拈來道：“實在不好意思，王小姐，缪總本是一早就在辦公室裏等您的了，但恰好在不久前接了一個國外的視頻會議，所以才會耽擱些時間，還希望王小姐能再給缪總一點時間。”
王淑桓從小到大這麽多年就從沒等過別人，更別提有什麽耐心了，她興致沖沖地來Mshine，結果第一時間沒見到人也就算了，居然還讓她在會議室裏足足等了五分鐘。這種情況若是放在平常，王大小姐早就翻臉走人了，可偏偏待會兒要見的是缪雲琛……那個在宴會上令她看一眼就念念不忘的男人。
祝成陽說話的語氣很誠懇，甚至讓王淑桓都沒有心生懷疑，只能耐着性子又等了五分鐘。
正當王淑桓準備再次發飙時，會議室緊閉的大門被人突然從外推開，缪雲琛擡步走近，也令原先臭臉的王淑桓頓時換了張面孔。
“缪哥，你終于來了！”不過也是大學剛畢業的女孩，此時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先前傲慢自負的态度頓時消散，剩下的也只有小女孩家的羞赧和愉悅。
站在一旁的祝成陽怔怔地看着王淑桓的變臉，心裏不由得罵上一句髒話：這尼瑪奧斯卡出來的吧？！一個人有兩張面孔？
比起王淑桓的興奮，姍姍來遲的缪雲琛則是顯得過于平靜，甚至都讓人覺得有那麽一點冷漠。
只見他面無表情地走向隔着王淑桓兩個凳子的座位，動作迅速地拉開後坐下，幾乎沒有一句多餘的寒暄，直接開口道：“王小姐這次來Mshine是為了談城東的那個項目？”
王淑桓臉上的表情一頓，許是沒想到缪雲琛會如此生份，但又想起先前爺爺說過的話，知道缪雲琛是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因此心裏也沒多計較，反而順着這個話題繼續道：“是的，這一次我是代表恒源集團來和缪哥談城東項目的合作，相信爺爺先前也在電話裏和你說過。”
王永明确實在電話中明裏暗裏地提起城東項目，缪雲琛也明白王永明的心思。
城東是塊大肥肉，誰都想分着來咬一口，缪雲琛卻不一樣，他喜歡獨吞。
“這件事我相信王董事長也清楚我的态度，之前在電話裏就已經說過，即使親自找人過來談，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缪雲琛說着，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斂在鏡片下的眼鏡閃過冰冷的暗光，是在必得的口吻讓幾乎沒什麽談判經驗的王淑桓當場愣在了原地。
不過好在，站在她身邊始終沒說話的秘書見狀及時出聲道：“我們恒源集團也是帶着誠意來的，條件可以詳細談，對于Mshine來說，城東的項目确實是升級産業結構的一大跨步，但風險和收益斷然是并存的，缪總想要一口吃下這個蛋糕，也得需要有這麽大的胃口，您說是不？”
如此重要的事情，王永明能讓王淑桓來談看來也不是沒做後手，很明顯她身後的秘書遠比王淑桓要來的更加經驗豐富。
商業談判就是如此，言辭間的刀劍相逢是無形的戰争，但不巧的是，缪雲琛這些年下來，就沒輸過。
“當初我拿下這項目的時候，就沒想過要分出去，風險和收益确實并存，而我這人向來就喜歡玩大的。”缪雲琛說着，手落在會議桌上，張弛有度地輕點着桌面，顯得淡定且從容。
“Mshine才不過是一家創立不到四年的公司，雖然發展前景不錯，但底子終歸太過單薄了些，就不怕屆時資金鏈斷裂之後牽扯到其他産業嗎？”此話一出，王淑桓也像是清醒了過來，連忙出聲附和，“是啊，有我們恒源集團支持，不管發生什麽至少有我們在兜底。 ”
确實，對于恒源集團這種老牌企業來說，Mshine瞧着确實是過于年輕了，稍有不慎的确是有資金鏈斷裂的風險。
“王小姐，我也相信你從王董事長那邊聽說了我的來歷，你覺得我是會怕那種後果的人？”缪雲琛說着，波瀾不驚的語調卻是令偌大辦公室的氣氛陡然嚴肅起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恒源集團如今對城東的項目虎視眈眈，怕是內部也有不小的問題要解決吧？”
此話一出，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在瞬間安靜了下來。
缪雲琛點到為止地提了一嘴，說罷便準備起身離開，只是等他剛要擡步，原先坐在椅子上的王淑桓卻是猛地站了起來，“缪總，看在當年我爺爺對您的恩情上，怎麽着也也得給恒源集團一點面子吧？”
站在一旁的祝成陽聽此，心下一緊，額頭上竟是瞬間滲出一層熱汗。
忐忑地看向缪雲琛，随即像是怕事情鬧大，祝成陽不免出聲打圓場道：“王小姐，關于城東的項目……”
然而，王淑桓到底還是年輕，沉不住氣，一路來Mshine那種未被重視的感覺讓走到哪兒都燈光璀璨的女孩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以至于一時間甚至都沒忍住，揚聲道：“缪雲琛，當初要不是我爺爺，說難聽點根本不可能會有現在的你！”
“還有你，祝成陽！”王淑桓扭頭，看着站在一旁的祝成陽，“別忘了你當初也是恒源集團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