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葛往事

第7章

随侍君畔不相離前愁往事待開解

“慕雪公主，這麽晚還不睡？”

“我，睡不着……”其實是她認床，再加上夜深人靜，讓她想起了那些親人。如今她的親人除了莫爾赤，全部都不在了。

“你初來乍到，不适應也是正常的，明天我就帶你出去逛逛，讓你見識下京城的風土人情。”

“好啊好啊！我一直對中原的文化很感興趣，像是詩詞歌賦、節日風俗…… ”慕雪喜笑顏開。

果然還是笑着的模樣更适合她。無情的心情也因為她的笑容而愉悅起來，“還有食物。”

“京城有什麽好吃的嗎？”慕雪睜大了眼睛，她對中原的飲食文化并不了解。

“京城烤鴨，我明天就帶你去嘗嘗。”

“太好了！那我就先走了，無情公子，你也早點休息。”慕雪才意識到，在如此深夜，孤男寡女的十分不妥當，于是便匆匆離去了。

姬瑤雪鐵了心，要随侍在無情的床榻邊上，誰也拉不走，姬瑤花死心了，她只能自欺欺人地想，或許這樣兩個人都會康複得更快吧！

夜深人靜時，房中女子的啜泣聲清晰可聞，“笨蛋，誰讓你這樣了？你要是有什麽不測，你要我怎麽辦？之前，我燙傷了手，你讓我答應你不要受傷，因為你會心疼……你就不知道，你這樣，我也會心疼嗎？嗚嗚嗚……”姬瑤雪伏在無情的胸前，不住地哭着，都好幾日了，無情始終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大手緩慢的舉起，停在她的後腦，将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讓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瑤雪，別哭了，我還沒死。”他還是，不舍得她哭。

“哦！”瑤雪一個急擡頭，撞上了他的下巴，無情痛呼一聲。瑤雪抱歉地幫他揉了揉，被她撞疼的下巴。

“你終于舍得醒過來了？”姬瑤雪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淚撲簌簌的下來了，她開始捶打他的胸膛，可是拳頭卻一下比一下輕，眼淚倒是越來越多的趨勢。

“我這不是沒事嘛。”

“你還說……嗚嗚……你差點死掉了你知不知道？”

無情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上來，吻去她的哭聲，兩人的唇齒間，都彌漫着淚水的鹹澀。

“原諒我，瑤雪，我不想你有事。”

“我也不想你有事啊……哼，我為什麽要原諒你，我就不原諒你，你這個壞蛋，笨蛋……唔唔……”

姬瑤雪和無情在亂花谷休養幾日後，便康複了。她與無情感恩，便打算在谷中多呆些時日，就當是陪陪救命恩人，反正姬瑤花和江遠也在，卻沒想到，因此見證了一段波折重重的愛情。

“溫老前輩！”無情驚呼道。溫約紅怎麽回來萬花谷？難道他也中毒了？怎麽可能？江湖上人盡皆知，溫約紅身為溫家當家的，又有着活字號的美名，怎麽可能會中毒？

“說了多少次，叫我溫叔就成，對了，你們怎麽在這兒？”溫約紅認識無情和姬瑤雪是在半年前，四大名捕前往東方家調查火油的去向，卻不曾想，陰差陽錯的為他那命大的侄女——溫冰兒，鑄就了一段美滿姻緣。而且就是這眼前的二人牽的紅線。

“瑤雪中了毒，我們才會來到這兒讓刀夫人解毒，倒是溫老……額……溫叔，您怎會來到亂花谷？”無情在溫約紅的瞪視下改了口。

“原來如此，那語柔呢？”見此二人仍是一頭霧水，他解釋道，“語柔就是你們口中的刀夫人，她人現在在哪兒呢？”

溫約紅重見大哥知曉真相來相尋

熱鬧的大街上，異域打扮的女子走在白衣男子身邊東張西望的。

“我原本以為，你與離陌姐姐是一對，來到京城後，我才知道她的心上人是另有其人，不是你。太好了！”慕雪自顧自地高興起來，抓住了他的衣袖。

無情看她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感覺心弦被觸動了，當下不知作何反應，有些愣住。

“那個冷大哥，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竟然能讓離陌姐姐不顧一切地，在夜裏就動身去找他……”她早上醒來，聽到楚離陌昨晚就動身去尋冷血時，簡直驚呆了。

“我日後再告訴你，到了，我先去預定烤鴨，你在這兒等我。”酒家近在眼前，恰好給了個自她身邊離開的絕佳借口，他需要冷靜。

“刀前輩現在去采藥了，估計要幾個時辰才會回來。”無情說。

“溫叔叔，你怎麽會來？莫非……溫叔叔就是刀夫人痛恨的那個負心人？”姬瑤雪驚呼，“不對啊，那個負心漢不是死在桃樹下面了嗎？”她看向無情，想起了姬瑤花曾說過刀夫人在江湖上的傳聞。

“其實，你也沒說錯，我确實是那個負心漢，至于桃樹下的兩條性命，他們是我大哥和大嫂，而他們，如今都還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上。”

“溫叔叔，你越說，我越糊塗了。”姬瑤雪丈二摸不着頭腦。

“我原本也以為我大哥和花語芊，是死在了語柔的手中，可是直到前些日子，我偶然遇見了我大哥大嫂，這才知道，刀夫人的存在，亂花谷的存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而我，就是誘導語柔策劃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原來當初刀語柔會功力全失，是因為秦淩波在茶水裏下了軟筋散，至于那夥強盜，也是她找人引到刀語柔回府的必經之路上的，意圖是殺了她，再不濟也可以毀了她的清白，讓她沒有面目再出現在溫約紅的面前。

是的，秦淩波，表面上，她是溫鴻儒的指腹未婚妻，可實質上，她心裏真正喜歡的，是溫鴻儒的弟弟——溫約紅。

誰知道，刀語柔竟然沒事，秦淩波找人幾番打聽，才得知，刀語柔雖然僥幸逃過一劫，可是也毀了容貌，反正近期是不會再出現在溫府之中了。

于是，秦淩波就借機接近溫約紅，謊稱在那一段日子裏，總是往刀家跑的溫鴻儒，喜歡的是刀語柔，而不是她這個未婚妻，而她也不止一次在溫家看到二人舉止親密。并且假意說道，雖然有婚約在身，可她是有意成全二人的，所以才想要找溫約紅幫忙，演一場戲來幫助溫鴻儒從婚約中脫身，而兩家的長輩也會因為是女兒家悔婚，并不會太過指責。

溫約紅起初是不相信的，畢竟他與刀語柔也是自幼青梅竹馬，有多年的情感維系，可他幾次前往刀家，刀語柔都避而不見時，也不禁生了懷疑，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大哥。

最主要的是，秦淩波讓他在刀府看見了那一幕，刀語柔親口承認，她所喜歡的人，不是他溫約紅，而是他那已有婚約的大哥——溫鴻儒。

“刀大小姐？你們？你不是喜歡溫約紅的嗎？”秦淩波看見此二人在一起，幾乎是瞠目結舌。

“溫約紅？那是我用來接近溫大哥的借口啦，畢竟溫大哥也是有婚約的人嘛。”

“什麽？”

“再說，你不就是拿個婚約做借口，好死纏着溫大哥嗎？”帶着面紗的刀語柔譏諷道，那個泫然欲泣的女子便是秦淩波了。

“可是，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淩波自小就被教導要從一而終。古人雲，好女不侍二夫，請刀大小姐高擡貴手，将溫大哥還給我吧。”

“你死心吧，我和溫大哥兩心相許，他要娶的人是我！如果你還死死糾纏，我們也有的是法子，比如私奔，哦？”刀語柔挽着溫鴻儒的手，反問他。

溫鴻儒聞言笑了，“此法的确可行，秦姑娘，在下絕不可能會娶你。”

他又看見大哥帶着蒙着面紗的女子，來到了溫府，那蒙面的女子明顯就是刀語柔，那時候，他也終于死心了。他便同意了正在身旁的秦淩波的請求，當着他們倆的面假裝親密，以成全他們二人的好事。

還是在那一天，他滿腹失落地在花園裏亂走，卻聽聞不遠處傳來打鬥聲，他往聲源趕去，發現是刀語柔在與秦淩波打鬥，刀語柔招招致人于死，而秦淩波的招式則是百般忍讓，甚至還因此受傷。

于是，他不得不出手救下秦淩波，不論如何，她現在依舊是大哥名義上的未婚妻，于情于理，都不能讓她在溫家受到任何的委屈或者傷害，不然對溫家、秦家兩家的關系會有損害。

秦淩波哭訴刀語柔想要殺她。刀語柔在一旁像是有話要說，可是他方才在一旁是看得清清楚楚，招招殺機的的确是刀語柔。為什麽她會變成現在這副可怕的模樣，于是他讓她滾。

後來，溫鴻儒和刀語柔攜手私奔，他忍痛祝福，也向家中衆長輩們請求，放過他們二人，可誰知，後來又傳來了兄長移情別戀的消息，而且移情別戀的對象還是刀語柔的親生妹妹——花語芊，傳聞刀語柔為愛瘋狂，接連毒殺了溫鴻儒和小妹花語芊，并将二人的屍首埋在桃花樹下，随後便隐居在了亂花谷之中。

溫家的長輩們，始終惦記着溫秦二家指腹為婚一事，甚至還想要把秦淩波許配給他。他斷然拒絕，甚至說自己終身不娶，而真正的原因是，他的心裏，自始至終，只有那個喚作刀語柔的女子，即使她變得不再是她，卻依然是他所深愛的女子。

獨善其身許多年，前幾日，卻讓他在街上見到了兩個不可能見到的故人，若要說容貌相似，也不可能兩個人全都容貌相似。果然，那是他的大哥溫鴻儒，以及他的大嫂——花語芊，刀家的二小姐。

花語芊見到他很是憤怒，言辭中處處流露着對他的不滿。他不知其所以然，溫鴻儒也才發現整樁事情有古怪，然後兩個男人将彼此知道的來龍去脈，全都拼到了一塊兒，才拼出了事情的始末，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秦淩波在背後搗鬼，他所見到的那一幕根本是秦淩波精心策劃。她故意上門挑釁，逼迫刀語柔代替不能現身的刀家二小姐與溫鴻儒假裝親密迫使自己主動解除婚約。

溫約紅這才知道，自己犯下了一個多麽不可饒恕的錯誤。于是，他丢下了溫家的一切，快馬加鞭趕來亂花谷，只為求得她的原諒。

“溫叔叔，我覺得，你這樣貿然出現，還是不妥。”姬瑤雪搖了搖頭。

“為何？”溫約紅不明白。

“刀前輩時刻都記着往日的那些事，所以才會執意留下臉上的傷疤，若是溫叔直接出現在她眼前，只怕一句話都來不及解釋，就會被趕出去。”無情解釋道。

“溫叔叔，要不，你還是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待我和無情找個方式，把這故事完完本本的告訴給刀夫人。若是她情緒不那麽激動，那時你再出現，我想，這樣，可達事半功倍之效。”姬瑤雪建議。

“你們？能行嗎？”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确不能直接出現在語柔的面前，可是就憑這兩個小娃娃，真的能成事嗎？

“溫叔叔，你可別不相信，我倆對牽紅線這事兒可有經驗了，當初的冰兒和東方寒，也是因為我們的妙計才和好的。”姬瑤雪信誓旦旦的，俨然是個專業的小紅娘。

于是，在衆人吃中飯的時候，姬瑤雪一反她“食不言”的常态，說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雖然用的是化名，可在場的幾人，都是些心思玲珑剔透的，自然猜得出，那故事中的女魔頭，其實就是刀夫人了。

“是嗎？真的會是一場誤會嗎？”刀語柔喃喃自語，回想起溫約紅讓自己離開溫家時的樣子，的确是沒有對她的百般嫌棄，反而是痛心疾首。她的心中，隐約燃起了名為希望的火苗。

姬瑤雪看了看無情，無情點點頭，于是她向外面丢了個杯子，随着瓷器碎裂的聲音傳來，一個高大又熟悉的男子也緩緩從屋外步入——溫約紅。

“語柔，是我錯了，你能原諒我麽？”溫約紅向前幾步，抓着刀語柔的手，深情款款地說。

“我也有錯，看見了那一幕，便以為你已變了心。只是如今，我臉上的傷，因為過了太久，怕是真的治不好了。”刀語柔撫上自己的傷疤。

“我不在乎，我只想要和你度過餘生。大哥可以為了花語芊放棄溫家的一切，我也可以，擔任溫家族長，本就是為了成全你和大哥，好阻止溫家人再來找你的麻煩，可如今真相大白。這個溫家，對我而言，也是毫無意義了。”溫約紅看着她，眼神無比堅定。

刀語柔一笑，扯下了臉上的假皮，恢複了原本無暇的容貌。“盡管傷了心，我還是抱有希望，希望有一天，能夠再次回到你的身邊。”她臉上的傷，早在姬瑤花離開亂花谷時，就已經被她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