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葛往事

第2章

二人同過夢昙節賞花之際見故人

他不止一次地，将自己的全副心神，都放在那張精致的瓜子臉上。那雙水汪汪的、總是滿載着真誠的眼睛、秀氣的鼻子、花瓣一樣的紅唇。她素來不愛施粉黛，身上也沒有嗆人的香粉味兒，清靈出塵的模樣，一如傳說中的瑤池仙子。

“你收拾收拾，我們很快就應該要離開這裏了，我們杳無音信這麽久，神侯他們一定都急壞了，說不定此時，已經在鋪天蓋地的四處尋找我們的下落呢。”楚離陌說。

離開？其實，他沒有想過要離開。“那慕雪呢？她也會和我們一塊兒走嗎？”他出口詢問。

“她？她是青葛公主，雖然很仰慕中原的文化，可是她應該是不會走的。”原來是這樣嗎？

此後，他還是會偷偷地看她，卻更為謹慎小心。他知道她喜歡他，可是她一個自小生活在青葛的部落公主，一旦離開青葛，必然極不适應，而自己又必須離開。為了避免她陷入兩難，即使望見了她眼中的落寞，他也必須掩飾起自己對她的喜歡。他開始，依賴楚離陌了。

“天命爺爺！”小蘿蔔頭一跳一跳地跑向坐着的老者。

那老者，從他滿頭的白發，可以看出已是上了年紀，至于面貌，五官端正、慈眉善目，讓人不難想象到，他年輕時該是如何的潇灑俊逸。

“小慕雪，你來啦。”中氣十足的聲音裏有着對小輩的寵愛以及笑意。

“其他長老爺爺們都說，天命爺爺給我做了護身符……哇！這個好漂亮！”小女娃目不轉睛地看着老人手中的珠串鏈子。

“這是護身符，它可以把你帶到你愛的人的身邊。”他小心的把手鏈系在了纖細的小手腕上。

“我愛的人，是指父王母後還有哥哥弟弟他們嗎？”女孩天真爛漫地問，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愛的人可多了，而且也都已經在她身邊了呀。

“那不一樣，等到小慕雪長大了，就會遇到的那樣一個人，哪怕放棄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的男孩子。”老人看着女孩子一知半解的模樣，笑呵呵地解釋道。

“母後也曾經對慕雪這麽說過，她說，那會是慕雪未來的夫君。”她還記得，母後說這話的時候，笑得好溫柔好溫柔。

“沒錯，就像你的父王和母後一樣，你的母後嫁給了你父王，你也會為那個男孩子披上嫁衣。”

“那他，也得像父王一樣深情才行，慕雪以後要嫁給一個深情的人。”父王和母後的感情羨煞旁人，可是她也見到周圍不少的叔叔伯伯都是有好多妻子的，而且他們還極力勸父王也多納幾個妃子，真是讨厭！好在父王始終如一地堅持，他只會有母後一個王後。

“你愛的人，的确是挺深情的，可是，有時候，男人深情也不見得是好事哦，小慕雪。”老者的聲音中透露出了然。

“怎麽會？一定是天命爺爺騙慕雪，深情怎麽會不好呢？”小慕雪不相信，執着于要從老人那兒得到一個解釋。

“等到你長大，就會懂了。”天命長老也不生氣，他還是笑呵呵的。

“哼！天命爺爺和父王母後一樣壞，就知道拿這句話來搪塞慕雪。”

“丫頭，你知道，天命爺爺從不會作賠本的生意，這護身符……”老人話只說一半。

“送人的東西怎能再拿回去？”小慕雪緊緊護住手腕，她很擔心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老爺爺直接把手鏈再搶回去。

“嗯……送你，倒也不是不行，只不過，你得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小慕雪急忙問。

“如果你找不到那個心愛的人，就嫁給我的孫兒，如何？”老爺爺捋着花白的長胡須，意味深長地就說出了這個看似荒唐的條件。

“好！”小慕雪爽快地答應了，這麽多年下來，她可是從來都沒看到過天命爺爺的孫兒，整個青葛部落都知道，天命長老是獨自居住的，所以那孫兒一事一定是他用來诳騙自己的，那不如先應承下來，讓自己拿了手串兒再說。嘻嘻，天命爺爺真笨。

“那護身符就給你了，小慕雪，你可要說話算話哦！”

“整個青葛部落，誰不知道，慕雪從來都不撒謊騙人的。”小公主驕傲地揚起了小下巴，很是自豪于自己誠實的品質。

老人坐在木屋前的石凳上，靜靜地看着小女娃蹦蹦跳跳着離去的身影，他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小慕雪啊，無論你找不找得到，都注定要嫁給我的孫兒。”

他的預言，可是從來，都沒有出錯過。

感受到馬背的颠簸，她揉了揉眼睛，陷入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無情看着她如此可愛的模樣，笑了。

“無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越來越接近青葛的緣故，最近我總是夢見小時候。”

“哦？那你，夢見小時候的自己做了什麽事？”

“夢見了一個有趣的長老爺爺，還夢見為了喜歡的手鏈自己把自己賣了。”姬瑤雪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她舉起手腕，“就是這個護身符，我答應了天命爺爺，如果以後找不到自己所愛的人，就非要嫁給他的孫兒不可。”

“什麽？”無情拉着缰繩的手緊了緊，顯然很緊張。

“可奇怪的是，一向料事如神的天命爺爺，并沒有與我說明期限。而且我也已經找到你了，所以承諾自然也就不算數。在青葛部落的十幾年裏，從沒有人見到過他的孫兒，我想，他應該是逗我的吧。”現在想來才發覺不對勁，天命爺爺的這個條件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管他是什麽意思，此生，你只能嫁給我。”無情抱緊她，霸道地在她的耳邊宣告着。

到達青葛，已是入夜，二人索性乘着夜色以掩人耳目，“為何有這麽多人？此時竟還沒睡下？”無情有些奇怪，夜都已經這麽深了，難道還有什麽儀式不成？

姬瑤雪偏頭想了想，又掰掰手指頭，模樣可愛至極。“啊，對了！今日是青葛的夢昙節，是昙花開放的大日子。你可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昙花女神？”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奪去了他全部的心神。

“昙花一現，只為韋陀。”無情凝視着眼前的女子，輕啓薄唇，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句子，卻被他念得有如情話。

姬瑤雪在他的目光下羞紅了臉，她低下頭，勾着無情的手臂，拉着他去到了一處“無人認領”的昙花叢前。

無情還記得，那日莫爾赤邀請離陌看昙花未果，這才無奈地坐下聽瑤雪講關于昙花的傳說，可沒聽多久就睡着了。想起往事，無情不禁莞爾。

來賞花的大多是情侶或夫婦，花前月下之際，眼中除了彼此便再無旁人，再加上此時已是深夜，一片昏暗，所以無情和姬瑤雪在此時并無被認出之虞。

瑩白月光灑落待放花苞，似夢似幻。如同正蘇醒的少女一般，花苞微顫，仿佛在伸懶腰，接着，清香緩緩綻開。清朗月華下，盛放！

“真美！”姬瑤雪忍不住贊嘆，卻也帶出了無情心中疑惑。都有夢昙節了，她怎會沒見過？他看了看四周，便馬上找到了答案，在場之人，皆是年輕的男女結伴，舉止親昵。

“那個……莫非是？”無情以眼神示意，那不遠處男子的衣着以及身材樣貌都像極了莫爾赤，再說，現今的青葛皇族血脈凋零，能夠以皇子打扮示人的，想必也只有那個人。

“是诶，那女子是……表妹！可夢昙節是情人間的日子啊，不是終其一生，也只能過一次嗎？”姬瑤雪迷惑不解道，無情則因她無意間吐露的夢昙節含義，在心底暗笑，關于夢昙節，他心下已猜到了幾分，卻沒想到一生竟只能過一次。不過也好，他愛她，也是一輩子的事。

“也許，他們早已喜結良緣了。”這邊話音剛落，仿佛在印證他的話似的，莫爾赤就吻上了那個女子，“瑤雪，我們也入鄉随俗如何？”此時的無情眉眼含笑。

入鄉随俗？什麽入鄉随俗？姬瑤雪一開始還有些不解，她看向周圍緊緊相擁的情侶們，臉蛋爆紅。天哪！不是來賞花的嗎？這些人怎麽……

月光下，女子面色泛紅，甚是可人，無情的心不由得一動，随機就實施了那個入鄉随俗的念頭——親吻她，姬瑤雪同時也微微仰頭，讓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由于自小在青葛長大，這裏的民風在男女□□上，并不似中原那般保守，也就□□出了姬瑤雪敢愛敢恨的性子，這也就是為何當初她敢于向無情遞送荷包示愛，不過這舉動也耗盡了她當時所有的勇氣就是，畢竟身為皇族公主，所學的禮儀，還是會多一些矜持的。

姬瑤雪如此熱情，讓無情有些訝異，他輕笑出聲，同時默默在心底添了一筆注解:他甚喜歡青葛的習俗！

他們吻了很久很久，到最後，二人都明顯有些喘，姬瑤雪的眼波水光潋滟，溫存過後，羞意再度前來報道，她只好将自己發燙的臉整個埋在無情胸前，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副模樣，怎麽盡讓他瞧見自己丢人的一面，姬瑤雪懊惱着。

無情則是好笑的将她拉開些許，“別悶壞了。”大手微微使勁，讓她側頭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其實，很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

“無情，我愛你，好愛好愛你。”姬瑤雪靠着他，聽着他的心跳聲，忍着羞意表白，只不過她的聲音很輕很輕。

“你說什麽？”無情滿心歡喜，他裝作沒聽清她細若蚊吶的呢喃，為的是，聽她再說一次。

“沒聽清就算了。”姬瑤雪推開他，将目光重新放回盛放的花朵，欲蓋彌彰地想要掩飾自己的害臊。

笑聲傳來，“怎麽，你竟只是說給自己聽的？我也愛你，瑤雪。”無情拉住她的手腕，再度将她帶入自己的懷裏。

“你……你明明就聽到了。”姬瑤雪羞惱地瞪他一眼，嘴角卻是上揚，像是偷了腥的小貓咪，那一句我也愛你，讓她着實高興，“那我也沒聽清，我要聽你再說一次。”姬瑤雪像個小孩子一樣的耍賴起來。

無情唇角微勾，薄唇湊向她小巧圓潤的白玉耳垂，将愛語又複述了一遍，“我愛你，瑤雪。”他吻上她耳後，像是滿意她的輕顫，他伸出舌頭，舔了舔那一處的敏感肌膚，放肆地嗅着她身上獨特的香氣，此時的姬瑤雪眼色迷蒙，身子也軟了，像是要化成水似的。

兒時戲言終成真姬瑤雪難以置信

“慕雪……公主”他站起身，驚訝于會在此處見到她，若他沒有猜錯，他此時是她二王兄莫爾赤下令軟禁的不是嗎？

“別出聲，我是來救你的。”果然，他的不安不是沒有來由，是真的有危險。

“你們來了！我擔心死了。”呆在馬廄裏坐立不安的楚離陌看到他們來了，終于松了口氣。

“快走，我假傳口令帶走無情公子，我二王兄一定會有所察覺。”

楚離陌不會馭馬，好在無情還記得，他想或許未失憶的自己一定時常駕馬，這感覺才會如此熟悉。他讓楚離陌坐在身前，慕雪眼中的失落讓他心如刀絞，雖然慕雪馬術精湛，可若是讓慕雪帶着楚離陌，可能，只會讓她們二人雙雙陷入危險，再說，他是打定主意要疏遠慕雪的。如此，甚好。

“我們去個地方吧。”恢複了平穩氣息的姬瑤雪神秘兮兮地說着，這勾起了無情的好奇心。

姬瑤雪拉着他走了許久，沒多久，二人便已身處荒無人煙的深林之中，“這荒山野嶺的，你是想……”他語焉不詳，故意要調戲她。

“我就圖謀不軌了，你能拿我如何？你可別妄想反抗，這兒四下再無別人，可只有你、我二人。”姬瑤雪估摸着二人大概已經走到了，看向無情的眼中閃過一絲媚意，同時她打蛇随棍上般地，接了他未完的話，并成功将他撲倒在地。

無情在倒下時，伸出手臂，環在了姬瑤雪腰際，盡責的作着人肉墊子，讓她免于摔疼，直至二人都穩穩的落了地才松開，同時，他也魅惑地開了口:“樂意之至。”

姬瑤雪暗嘆，此時的無情真是有着讓人犯罪的沖動啊，她腦海靈光一閃，無情捕捉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俏皮，有些期待，卻忽視了，她對于他，那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姬瑤雪極力忍住羞澀，只有臊紅的臉背叛了她此時的心聲，她将雙手撐在無情胸前，緩緩挪動着身子，靜谧間只聞衣料摩擦的聲響，以及，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腰際傳來禁锢的力量，她擡頭，望見了無情眼中竄動的火苗，“女人，你在玩火。”

姬瑤雪暗道糟糕，玩過了！她是學醫之人，又怎會不知，此刻抵着自己腹間的是什麽？她不自在地想把自己，自他的身上，扭落到草地上，卻感受到腰間的力量更是用力了幾分，“別動！”聲音低沉而暗啞。她也感覺到了，抵着自己的那處似乎變得更……便僵了身子，無情覺得這真是痛苦的折磨，決定轉移下注意力，便翻身将木頭一樣僵硬的女子壓在地上，捧住她臉頰，給了她一個火熱的吻，随後再側身緊抱住她，仿佛想将她揉入身體一般。姬瑤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回神時，動了動，才發覺自己被緊緊地抱着，耳邊只聞他沉重的喘息，“無情？”

“別動，就讓我抱一會兒，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

姬瑤雪臉更紅了，便小小聲地建議:“其實，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占了你，只是這種非人折磨，我不知還能忍受幾次。”無情苦笑着打斷她。

姬瑤雪不知該說什麽，于是，二人沉默了許久。

“你帶我來，不會只是想勾引我吧？”良久後，無情終于平複下來，松開她，自顧自地躺平在草地上，閑閑的說。

“那……那是臨時起意，還不是你先胡說八道的！”她有些窘迫，自己又不是女魔頭！

“看！螢火蟲！”她驚喜地指着周圍的點點光亮，想必是和無情落地的動靜把小家夥們都給吓出來了，只是方才二人無心周邊，才沒發現。

姬瑤雪坐起身，圈抱着雙腿，“小時候頑皮，迷了路，無意間發現了這裏，那時也是這般迷人的景象，心想長大後定要和心愛之人來此，想不到幼時念頭竟成了現實。”她看向他，輕笑出聲，眼裏滿是似水柔情。

無情擒住她手臂，讓她側卧胸前，很是愉悅地揶揄道，“心愛之人？”

“是啊。無情，我愛你。”姬瑤雪柔聲告白，“想來，若非幼時被送來了青葛，我便沒法救離陌，也許就失了與你相識的機會，這樣，我得感謝楊正堂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