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天
在容曉的意識裏,她和貝貝鬧了一場很嚴重的矛盾,反映到她的夢裏,就是她被人狠狠地在背後戳了一刀,并且伴随着貝貝幾近瘋狂的叫聲,“我最喜歡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情景太過真實,容曉吓得立時從夢中驚醒一下子坐起來。她的動作太大,致使本來就受了傷的胳膊麻麻涼涼的疼,額頭也疼,她不由□□出聲,卻聽到一個溫厚的聲音說道:“別動!”
她立刻老老實實地呆着不動。卻聽到旁邊一個戲谑的嗓音道:“你容曉也有這麽聽話地時候?真稀奇!”
容曉沒理他,由着醫生給她上繃帶,等醫生完好了,她才不急不緩地問道:“醫生,我這傷不會留疤吧?”
那醫生笑出了聲,轉身對馬見寧說道:“你看看,這女孩子就是奇怪,一睜眼也不問自己這是在哪,只關心自己會不會變醜了。”
馬見寧也笑道:“這小妮子慣是個沒心肝的,上次見到我,一棍……”話沒說完才想到這不是什麽榮耀的事,忙閉了嘴。
容曉閑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我一棍……”
話也沒說完,馬見寧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繼續往下說。
那醫生看他們行為如此奇怪,愈發好奇,不由自己猜到:“不會她打了你一棍吧?”
容曉躲閃着不讓馬見寧碰到她,又不小心牽扯到傷口,臉都白了。馬見寧見狀,也不耍她了,甚是關心地對她說:“好了好了,反正宋大醫生已經猜出來了,不鬧你了。你快躺好!”
容曉揉揉額頭,抱怨道:“馬見寧你個瘋子!就知道你小雞肚腸,記仇!”扭過頭不看馬見寧,反而認真地看起宋醫生了,雙眼直勾勾的,盯得宋應星都不好意思了,心想,這女子果然大膽。容曉看了半天,才看到宋應星臉色微紅,笑道:“宋醫生這般害羞,臉都紅了呢!”
馬見寧在一旁輕輕拍了她的頭,“由着你這麽狼性的看着人家醫生,是誰都會臉紅的,好不好?”
容曉眉毛一皺,疑惑道:“我什麽時候跟你馬二公子關系這麽好了?貌似前幾天某人好像還要跟我決裂呢!”
馬見寧的手一頓,隔了一會兒才說道:“是啊,我什麽時候跟你容小姐關系這麽好了,為什麽要救你呢?”
宋應星看他兩勢頭不對,想岔開話題,但見容曉臉色一變,半晌挑了眉毛說道:“好!這次算我容曉欠了你一次,等有機會再還你。”
馬見寧冷笑道:“這樣最好,倒是扯平算清了!”
容曉聽了這話,也不理他了,慢慢地又躺回床上休息。馬見寧站了起來,對宋應星道:“走吧,她也沒事了。”
宋應星無奈的看了他們一眼,随着他出去了。出門之前,容曉又聽到馬見寧嘀咕了一句,“她怎麽會有事呢?”
容曉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笑,暗想,“我又不是鐵打的,怎會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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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容曉剛走出婚紗店的大樓,就聽到貝貝尖叫道:“站住!”
容曉回頭看她,“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難道你真的要為了一個男人和我撕破臉皮嗎?”
貝貝不回答,反問道:“你還記得麽阿曉,大學的時候你問我,三十六計中我最喜歡哪一個?我那時沒有回答你,不是我不懂,只是我不喜歡那些心機。”容曉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麽,貝貝繼續道,一字一頓的,“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最喜歡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說完,她就沖下階梯沖上馬路。容曉一呆,雖然在聽到那句“置之死地而後生”時就開始懷疑了,但看貝貝猛然沖向馬路,也是一個呆怔才反應過來,立刻追了過去拉住她的右手,冷着臉不可思議的道:“你在做什麽?”
貝貝回頭對她嫣然一笑,她一愣,貝貝卻趁機推開她,她“蹬蹬蹬”一連向後退了幾步,“嚓!”高跟鞋的跟踩進了馬路上用來排水的井縫裏,然後腳一歪,一個不穩向旁邊倒去,她忙用手撐着地防止滑倒,胳膊卻又擦着路面,那小小的凸出來的瀝青砂子興奮地親吻上她的皮膚,頓時皮破血流。緊接着她的頭又砸在石階上,砸的她頭昏眼花,耳朵直轟鳴。
容曉被摔的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待耳朵安靜下來,她才想起貝貝,大驚,回過頭看到貝貝已經被車撞了出去,穿着婚紗的身體像蝴蝶一樣被抛出去,在天空劃了一道看不見的線,直直地摔在馬路上。
容曉的血液心跳仿佛都靜止了,她覺得自己甚至都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嚓”,不響卻那麽刺耳,刮着她的耳朵,讓她的心驟然緊縮,卻在這時忽然想起了大學的時光。
那時的她,不愛學習只愛看雜書,天天在貝貝面前念叨自己看了哪些東西。她記得,那天她再次看完了《孫子兵法》,腦子裏全是那些權術計謀,晚飯的時候,她又問貝貝,“你喜歡《孫子兵法》麽?喜歡三十六計中的哪一計呀?”
那時,貝貝暗戀蘇陽已經很久了。所以,容曉打趣道:“讓我猜猜,會不會是美人計呢?要是能對蘇陽施個美人計就好了,對吧,貝貝?”
貝貝不回答,紅着臉頰鼓着圓眼睛看她,她卻很高興地跑了。容曉想,那時候的貝貝,多生動活潑啊,不像現在,冷冰冰的躺在那兒。
容曉的眼睛很模糊,看不到別人,只有貝貝身體裏流出的血脹滿了她的眼睛,那血一直流一直流,流成了暗紅色的海。
容曉慢慢地站起來,頭一陣一陣的疼,模糊中有人沖了出來,她使勁眨眨眼睛,才看見蘇陽恨不得殺了她的目光,她心下突然明了,原來蘇陽那麽在意貝貝。
蘇陽朝着她吼道:“我們,我和你,都是罪人!”
容曉卻覺得聽不懂他的意思,緩緩地擡頭看向其他人,一瞬間竟然不曉得他們為什麽在這。然後又看了一眼貝貝,她穿着婚紗,要進行一場婚禮。可是,客人們都在哪兒呢?容曉一點一點地轉過身,居然想起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一直走一直走,就能回家。 ……
容曉又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屋子裏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她覺得有點餓,卻不知道馬見寧在哪兒,想了想,她翻身下床。這棟房子極大,容曉聽自己的腳步聲回響在走廊上,“咚咚咚咚”,連着心也“咚咚”的跳,她咽了咽口水,半晌大着膽子喊道:“馬見寧,你在哪!”
空蕩蕩的房子似乎能聽到回聲??“你在哪兒!”
容曉一驚,猛回頭,卻什麽也沒有。極安靜的屋子襯得她的心跳像失了節奏的鼓聲,“砰砰砰砰!”那麽響亮,她終于忍受不住,逃回床上用被子裹緊自己,可還是聽到如鼓聲般的“砰砰砰砰”,她大口大口的吸氣,但是被子裏能有多少氧氣呢?很快她就覺得悶了,卻仍然不想掀開被子。她甚至覺得至少這樣悶着能讓她感覺不到那種安靜。
這樣也挺好的,容曉縮在被子裏安慰着自己,手依然緊緊地攥着被角,忽然感覺到有一個東西抓住了她的手!
容曉大驚,渾身顫抖,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跳立馬失了半拍。
卻被人掀開了被子。
容曉一擡眼就看進了沈君浩那極深的眸子裏,忙坐起來一把抱住他:“君浩!”
她抱的極緊,沈君浩微微皺眉道:“以後有什麽事,你都跟我說,不要自己擔了。”頓了頓,又道,“她……她沒什麽大礙,只是腿骨折了,身上也都是皮外傷,那車開得不快。”
容曉慢慢放開他,才知道問:“你怎麽來了?”
沈君浩道:“昨天看馬見寧帶你離開,知道你沒什麽大礙,又怕你擔心她,就跟着去了醫院看看她。”
容曉扯出一抹笑來,“她醒了麽?”
沈君浩說:“醒了。蘇陽在那兒。我下午就來看你了,那時你在睡覺。你……你們怎麽了?”他想問,你是怎麽認識馬見寧的。可是沒問出來。
容曉不想談這個問題,揚起臉笑着對他說:“別說了,我好餓。”可憐兮兮的,像只貓。
沈君浩自然知道她不樂意說就肯定不會說的,只是心裏很失落,覺得只要她說出口,他就相信她,即使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他也相信她。這種感覺讓他本來有點迷惑的心漸漸明朗起來。他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站起來了:“我去給你找找有什麽可以吃的。”
容曉看他離開,臉上的笑淡了下去,神思漸漸不明。
沒過一會兒,沈君浩給她端了碗白粥過來,鹹鹹的,口感極好,顯然是熬了很久的。她一會就吃完了。
沈君浩拿了碗,對她道:“我得走了,公司裏還有事,明天再來看你。”
容曉畢竟是容曉,即使想他留下來,也能擡頭笑道:“好!”
沈君浩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落,只是看了她一眼,“明天我早點過來。”
容曉點點頭,目送他出去,然後又站在窗前看他開車離開。她站在那兒發了一會呆,忽然聽到馬見寧輕佻的聲音:“人都走了,還舍不得?”
容曉回過頭看他,他就那麽慵懶的靠在門邊,卻與那門仿佛合成了一體般的和諧,盡管很養眼,可容曉的語氣還是很生冷,“你不愧是個生意人,從不做虧本的生意。”
馬見寧皺了皺眉,“是這樣的。我什麽都喜歡吃,就是不喜歡吃虧。”
容曉“哼”了一聲,回到床上坐着,道:“那天還發生了什麽?”
馬見寧反問道:“你是指你暈倒了之後?”
容曉點點頭。馬見寧接着道:“也沒有什麽,我就是抱着你離開了。”他特意強調了一下他是抱着的。
容曉冷笑道:“只是這樣?”一臉的不相信。
馬見寧也不甚在意,“離開之前告訴了他們一聲。”像是想到什麽好笑的事,“嘿嘿”笑了一聲,又道:“這下我可賺到了。一個,兩個,三個……”他像個孩子似的掰着手指數數。
容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別得意,經過這件事情,我和貝貝也算是情斷義絕了。蘇陽自然也是和我斷了關系。你其實也沒有那麽多的利息。”
馬見寧的意思是,他救了容曉,自然有人欠了他人情,比如沈君浩。現在聽了容曉的話,他卻不置可否的道:“哦?在場有那麽多的人,你怎麽知道我沒有賺到?或許,還不止呢!”
容曉點點頭,“那倒也是,可能還有人要找你拼命呢。嗯,有賺也有賠,也不全是你贏。”
馬見寧“哼”了一聲,慢慢從門邊走了過來,“你真以為我有那麽多閑工夫在那兒等你們?”
容曉立刻奇怪道:“我也好奇你為何會出現的如此及時?”
馬見寧不答,反問她道:“你們如此一鬧,倒叫蘇陽看清楚自己的心思了,只是如此一來,他必然會舍你而去;沈君諾當然也不會再糾纏于你。情況對你極為不利呀!”
他的話語裏,竟然讓容曉聽出一點關心來,可是她卻驚訝道:“哪裏有這許多彎彎繞繞歪歪道道,不過就是情場失意的一個戲碼。你想太多了!”她反正是不會承認。
馬見寧不理會她,徑自說道:“這樣吧,你欠我的,就以身相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