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季文樓将門關上,目光緊緊的黏在她臉上,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露出快活的笑意,聲音微微帶着嘶啞,語調低沉的問她,“這下滿意了嗎?”
林清時點點頭,露出笑容,“還行吧。”
季文樓跑過來抱她,将她抱在懷裏,寶貝一樣的不肯撒手,“你不是……”死了嗎?
那個死字,季文樓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是親眼看着汽車爆炸的,将她的身體烤的焦黑。每次一想起那個場景,他就心疼的厲害。她那麽怕痛,那個時候該有多痛苦。
“吶,吶,我和你說了,你可不許和別人說啊。”明明該是交換秘密一樣的話,林清時卻用一種平淡的語氣說出來,一點都不可愛。
“嗯,我保證!”季文樓信誓旦旦,他可以為她去死,何況是這種小事?
當年季文樓一度想過自殺,可每次一想到他的命是她救的,他們一起出的車禍,她受了那麽大的罪才讓他活下來,他就舍不得死。他的命太寶貴,是她用生命換來的。
季文樓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撐過了那段最黑暗的歲月,不然如何和她再次相遇。
地獄裏沒有她,該有多難熬。
林清時拍拍他的肩膀,輕輕吻他的嘴角,“我沒有受苦的,我就是睡了一覺,然後就醒了,然後我就來找你了。”最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可是他們都攔我,好讨厭。好在我聰明,從下面偷偷溜上來了,但是剛到門口就被薇薇安抓住了。”
她的話說的模棱兩可的,好像說了很多事,卻又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季文樓吻吻她的額頭,“好了,你不知道就別說了。你回來就好了,其他的都沒有關系。”
季文樓揉她的頭發,将她的腦袋按在胸前,嘴角露出幸福的笑意。
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呢,轉移話題的本事還是一樣的差勁。他倒是有點相信她說的只是睡一覺的說法了。二十七歲的人了,還跟從前一樣。
季文樓突然驚覺原來他們已經這麽大年紀了,算一算,這剛好是他們認識的第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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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樓低頭看她,目光中充滿溫柔寵溺,卻帶着一絲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季文樓好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他再也不能如此真實的擁抱她。
季文樓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黑夜裏天空中的星光一樣,如同鑽石,耀眼璀璨,“咱們什麽時候把結婚證領了?”
當年他求婚成功,若不是突發意外,現在他們倆的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
林清時愣了一下,而後勾起笑容,目露狡黠,“吶吶,我現在是黑戶。”
“……”
季文樓頓了半晌,最後輕吻她的額角,語氣充滿了認真,“你怎麽會是黑戶呢?你是林清時,是文文的阿時,是我的未婚妻。”
如果戶口問題都解決不了的話,那他季文樓這麽多年的總裁就白做了!
季文樓勾起嘴角,“既然阿時沒有異議的話,那咱們就結婚吧。”
林清時垂着眼皮,終于還是點點頭,“好。”
兩人相擁的畫面在這一個仿佛可以定格成永恒,那麽幸福,叫人心生滿足。
季文樓将她舉起來抛到半空中,大聲的歡呼,像一個單純滿足的孩子,得到了最好的寶貝,臉上的笑意那麽赤誠和真實,誰也不會忍心叫他失望。
今天的一切對于季文樓來說就像是做夢一樣,然後夢醒了,他發現一切都變成了真的。
不能更幸福!
季文樓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十七歲以前,他一個人,是家裏的獨子,被寵的無法無天,他的生活可以說是缤紛多彩的,有好幾次他都游走在法律的邊緣,他一個人,狂歡,他以為自己是個英雄,他不在乎任何人看法。
十七歲之後,他有了自己的那根肋骨,他的人生終于完整。他終于明白自己有多麽渺小,多麽無能。從前他看不起任何人,而後他認識到除了家世他也并沒有什麽比別人特殊的地方。他開始在乎別人怎麽看他,但是這個別人只能是林清時。
甚至,在遇到林清時之後,連他驕傲的資本——他的家世,也成了一種阻礙。
是的,阻礙。
但他會克服所有阻礙,走到她身邊,去挽她的手,牽她一起走下去。
她什麽也不用做,只要好好陪在他身邊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連這樣她都不願意呢……
林清時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林清時是個孤兒。
她像個孤獨的自閉症患者,但事實上,她只是将自己隔離在這個世界之外,她拒絕所有人,是的,所有人——包括他。
她是他的阿克琉斯之踵,是他心之所向。
他卻是她的可有可無,甚至在很長時間中都是她的煩憂。
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對他視而不見。她的眼睛很美麗,可這雙美麗的眼睛卻看不到任何人,沒有人能夠進入那雙美麗的眼睛裏。
他孤勇的捧着一顆心,終于撼動她,為那雙眼睛裏注入了活力。他就像是一個藝術家,看着一件已經趨近完美的作品在自己的心血澆灌下一點一點鮮活起來。
甚至,他将自己的心髒放入其中。
她死了,他的心髒就沒有了。
一個人沒有了心髒會怎麽樣呢?
大概是會死的。
可他還活着。
他無比痛恨這一點。
忽然有一天,她重新站在他面前,以一種慵懶卻霸道的姿态,鮮活的站在他眼前。
他心中有千百個疑問,可他一個都不會去追究。
他是個膽小鬼。
面對她,他永遠也做不到平時的潇灑無畏。
他不允許自己再給她任何一個離開的理由和機會。
他不想再回到過去那種日子:一個人到咖啡店,點一杯黑咖啡,一杯清水,然後自己孤孤單單的坐在那裏,一直加糖,等到要離開的時候将稠的像是漿糊一樣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拼命的喝清水,下意識的擡頭讪笑,最後終于發現,原來她不在了。
啊,她不在了……
再也沒有人會推一杯加滿糖的咖啡給他,再也沒有人會因為害羞而随意的指使他,再也沒有人會和他手牽手去看江邊漸漸下落的夕陽,也再沒有人會笑的那麽好看,叫他心慌意亂。
他在她死後的一千多個日夜裏,無數次在夢中和她牽手,約會,然後轉身之間弄丢她。夢醒之後,滿室凄涼。
他不想他們的“文文和阿時”只有他一個人來書寫,那些夢境真實卻叫他難過。
他快要撐不下去了,可最後……真好,在他還沒有完全放棄的時候她出現了。
不然,他一定會死的,像一個沒有靈魂沒有生命的行屍走肉,孤孤單單的在這人世間飄蕩,像浮萍,沒有根,任意東西。
也許很多年後,他會殘忍的拉一個人來陪他一同下這深淵,那個人不需要多好,但一定要有阿時的影子,叫他時時想起她,不要忘記她。
他知道,外面的人常常說他冷酷無情,像是一座會移動的冰山,從來也不會笑。
可是,他只是失去了要對她笑的那個人而已,他的笑容變得毫無意義,既然如此,那為什麽還要笑呢?只會顯得他更可悲而已。
她出現了,他願意為她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
事實上,在她身邊的每一天他都是幸福的。
未遇到她之前,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微笑,瘋狂,可遇到她之後,他永遠也渡不過這道劫。
渡不過,也不想渡過。
這世上總會出現那麽一個人,不是最好,可對你來說是無與倫比,是斷臂的維納斯,即便殘缺,也會成為你眼裏的完美。
她是你長在另一個身體裏的你,是你的二分之一,不多也不少,恰好和你完美契合。有了她,你才是完整的。
永遠殘缺也許沒有什麽,可是當你得到過那份完整之後,還會接受殘缺嗎?
季文樓不會,他永遠也不會。
……
季文樓忙了一陣子,最終還是帶着林清時去把證扯了。
簽字的時候,季文樓的手微微的顫抖,從今往後,他們就是夫妻了。
他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她身邊,擁有她,保護她。他們會在教堂裏一起立下婚誓,他會在婚誓裏寫上“夫妻雙方互相忠誠,愛護,貧窮與共,富貴相伴,生死相依,永不離棄。”當他們一起立下誓言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沒有抛棄他的理由了。他會好好看着她,再也不會弄丢她。
當季文樓簽下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林清時聽到腦海裏響起了冷冰冰的機械音,晉江一號帶着金屬冷硬質感的聲音響了兩次。
“叮!1001號任務者林清時通過測試任務。”
“叮!晉江一號詢問1001號任務者林清時是否留下?”
林清時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留下。”
既然已經簽下了一生的約定,她有什麽理由不留下呢?
林清時拿起簽字筆在面前的a4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下筆流暢,不帶一絲遲疑。
季文樓望着她,開心地笑,一如記憶中的模樣,帥氣中總透着一絲傻傻的味道,讓她忍不住想要欺負他。
林清時回以笑顏,湊過來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吻額頭的意思是——我珍惜你。
第二卷:腹黑boss白天使,青梅竹馬無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