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親
流筝差點沒暈過去,秉承着“啊,真的有龍!我真的看見龍了!”的好奇和驚訝,支撐着她最後的勇氣,對龍的好奇一時間戰勝了對龍的恐懼。
與頭頂那雙金黃色的龍眼對望了一會兒,流筝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蹭到了魏煊懷裏,還将他兩條胳膊抱到自己胸前,縮變成白蓮花原形,使勁往魏煊懷裏鑽,抖着聲音說:“有、有有有”了半天,才有出一個“龍”字。
也是這時,她發現震在耳邊的龍吟忽然變得抖了起來,那抖得弧度比她更甚。
流筝疑惑了一剎,嘗試着從魏煊懷裏鑽出頭,發現盤旋在他們頭頂的那條巨龍在發抖,抖了一會兒,他似乎強制收整住情緒,炸起的龍須垂下。
巨龍開始繞着她和魏煊轉。
或許是龍身上的冥氣太重,近乎要将她體內的靈氣吞噬殆盡,流筝全身變得乏力,逐漸意識模糊。
“別轉了,你離遠些,她修為太低,承受不住。”魏煊擡手對龍王揮了揮。
巨龍旋即将自己卷成一團龍餅,待到不遠處,只是一雙龍眼還望着魏煊,不敢相信那尊貴崇高的神會莅臨他的寒舍。
與此同時,魏煊手中的血紅色圓珠暗了下來,金黃色的亮光取代了它,将漆黑的墓道照得通明,龍王背後“咔噠”一聲,拉開一道金黃色大門,大門內是一座被七根銀色釋魂鏈連接懸挂在半空中的金黃色巨棺。
巨棺之下是一口深不見底的黑潭,黑潭中邪剎滾動,想掙脫出黑潭卻無法掙脫,撕裂的剎吟聲因為金黃色的大門突然被打開而戛然而止。
“王上,我們替你殺了他!”不明狀況的邪剎們通過黑潭與龍王交流。
龍王龍須一抖,連帶着腹中鼓鼓囊囊的那團也跟着顫了顫,它龍尾甩過去,砸落一顆金燦燦的石頭堵住那潭口,将愚蠢的邪剎們擋在下面。
盤腿坐在中間的朱希氚似乎并沒有受到龍王的影響,也未睜開小眼睛看看周圍發生了什麽,雙掌結勢雙膝,流筝不說一句“可以睜開眼睛啦”他絕不睜開。
随着沙漏流淌到一半,隐約可見他的腦袋周圍萦繞起更濃烈的黑霧,那些黑霧似乎各屬一派,撞在一起商量如何給朱希氚修複魂識之事,皆在頭疼地抓耳撓腮,繞了半天才鑽進朱希氚的腦袋,朱希氚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汗珠越滾越大,滴落到地上。
龍王看了看魏煊,又去看他懷裏的那朵花,看完那朵花,龍目又轉向盤腿坐在地上的小男娃。
魏煊掌心覆到流筝的花身上,滾燙的溫度讓他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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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滾回棺材裏。”魏煊開口。
龍王抖了一下,忙把自己肥長的龍身往墓宮裏縮,待進入自己的寶殿,忙飛回自己的棺材窩裏。
它飛進棺材那剎,魏煊看見它鼓出一團的腹部。
魏煊指尖輕點,懷裏的白蓮花變成俊美的白衣小少年,少年雙眉緊擰在一起,似乎很難受,原本粉潤的唇裂開得不成樣子,雪頸處布滿了因為靈氣突然流失嚴重而生出的紅疹。
不僅因為突然缺失靈氣,還因為這墓穴裏冥氣厚重,壓制在她削薄的小身板上,她根本抵抗不住,魏煊以為他給她變的那件大紅色披風足矣保護好她,走了這麽久她也好生生的,沒料到那條蠢龍還活着,還突然跑出來。
目光移至流筝那張幹裂起皮的小嘴,指腹摩挲少傾,他将流筝腦袋摟高一些,含上她的小嘴。
只是輕輕含上,他體內的靈氣随即渡入流筝的口中,她內體那顆快要被冥氣灼燒起來的靈根一瞬間被湧來的靈氣包裹,重新煥發生機,甚至更茁壯了些。
他不過停留片刻,流筝雪頸上的紅疹很快消去,緊擰的眉松開,兩片幹裂的唇也逐漸恢複潤澤,随着觸感愈發柔軟,魏煊竟舍不得松開,他輕輕咬住下面一片。
迷糊中的流筝“唔”了一聲,小手揪到魏煊的袍子上,又松開,體內突然充了靈氣,讓她很舒服,卻還無法恢複神志清醒過來,昏沉中的她不知道自己被抱着她的男人占了個天大的便宜。
魏煊又含了一會才松開。
他力道放得很輕,但時間久了,流筝的唇瓣還是從粉紅變得嫣紅,更襯得她那張小臉怎麽瞧怎麽漂亮。
魏煊盯着看了一會兒,白皙的指尖戳到流筝的臉頰處,似乎想把她的小梨渦給戳出來。
聽見墓宮內的巨棺動了動,連帶着拴着它的銀色鐵鏈發出清脆的響聲,好興致就這麽被打擾了,魏煊松開流筝的小臉,撩起眼皮看過去。
巨龍很慢很慢地、像是在猶疑着什麽,從棺材裏爬出,最後還是縮着肥身來到魏煊面前。
龍目虔誠地看着他。
魏煊目光落回懷裏的小姑娘,勁痩的長指卷着流筝耳邊的碎發玩,眉宇淡漠,“作甚?”
龍王不說話,它悶悶地哼了一聲,似乎在心中醞釀着什麽。
它心中有所求,卻不敢求,也深知求不得。
在魏煊面前杵了一會兒,龍王龍目黯淡下去,對魏煊颔了颔首,它拖着脹鼓的腹部朝墓宮的棺材返回。
上古龍王的傳說已然只是傳說罷了,如今萬界蒼生,誰還記得它的模樣,曾經藍湖、東海、問洋、新洲,甚至是八洇,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哪裏不是他的地盤,而現在,無法身死的它,只能窩在這不見天日的墓穴中,與一群邪剎作伴。
“你腹中的東西怎麽回事?”魏煊主動開了口,饒有趣味。
龍王龍身一滞,他轉過身,龍目裏含滿星光。
“它不是東西,它是我的孩子。”龍王滿臉柔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這個孩子,是您與波光粼和太宰大戰那段時日懷上的,當時我正好從問洋游往南泊,你們戰況波及南泊地界,這個孩子中了波光粼的煞氣,又受鬼桑詛咒,從此寄在我體內怎麽也無法誕下,它不生,我便不能死,若一屍兩命,天地失了龍氣,靈樹得不到龍氣的滋養,萬物生靈将受到影響。”
龍王整張龍顏都擰了起來,述說着這折磨了他幾百年的凄慘真相。
“鬼桑?”魏煊神色漠然,“十九冥夜那老東西?”
“正是!”龍王胸脯變得顫抖起來,“這厮想奪我兒龍魂,以鍛他那把斬天劍,簡直卑鄙!”
再深的仇恨也抵不過此時龍王想保住體內胎兒的心,它忍下怒意,說道:“您可以救我孩兒,給我一個解脫嗎?如您答應,吾龍族從此世世代代不再盤踞一處,願意為這天下奉獻龍之氣!”
“你是天地最後一條龍?”魏煊問。
“……”龍王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它悲痛地點點龍頭,“是的。”
“我如何能幫你。”魏煊又問它,臉色依舊淡漠,但聲音在龍王聽來,有了溫度。
“血!血!”龍王激動起來,龍王翹到天上。
“本尊如今無魂無魄,更不會有血這種東西。”魏煊說。
龍王卻不失落,龍目亮晶晶的,它其中一只龍爪指向魏煊懷裏抱着的那個白衣少年,“她的就可以!”
“……”
魏煊低頭看了看懷中那張水嫩小臉,似才意識到這墓穴中陰冷潮濕,這朵修為淺薄的小花妖會冷到,他以龍王無法看清的速度扯掉它一根龍須,變成一塊西瓜粉的小棉被蓋在流筝身上。
龍王:“……”
若不是腮處真實産生了一剎的抽疼,它不會相信自己會親眼看見那男人将自己的龍須變成一塊棉!被!
罷了罷了,欺它之人将是救它孩兒之人,可以忍的。
“要多少?”魏煊将懷裏的小姑娘裹好了,才對龍王問。
“一、一一一滴便可。”見魏煊有答應的意思,龍王胸腔再次起伏起來。
其實只有魏煊的血可以救它,但不久前魏煊吻了他懷中女扮男裝的少女,那這少女必定是魏煊的道侶,魏煊的道侶身懷無上靈識,也可以救它的孩子!
魏煊看了眼龍王脹鼓的腹部,手伸進西瓜粉小棉被裏,握住流筝一只軟綿無骨的小手,輕輕抽出來,将五根手指頭捏了捏,他選中流筝的中指,捏到唇邊,咬了下去。
感受到刺疼,流筝擰住眉,“唔”了一聲。
魏煊松開口,一滴細小的血珠從流筝指尖滾落,他輕輕一吹,那滴落而下的血珠朝龍王飛去。
龍王一驚,忙騰起龍身,因為激動,長長的龍尾甩落兩根宮柱,它張開巨口,飲下那滴血珠。
肥長的龍身一瞬間從金黃色幻成白色,瘋狂地開始在墓穴裏撞擊翻滾。
昏沉中的流筝并不知道,魏煊不僅占了她的便宜,還将她的血喂給一條龍。
“謝……謝……”
那滴血徹底驅散了龍王腹中的煞氣,也解除了鬼桑對小龍王的詛咒,折磨了龍王近百年的困境破除,那滴血,也保住了龍族最後的血脈。
“騰雲駕霧三生火,曉旭飛,遨游蒼穹無盡闊,龍魂……與……凰心同在。”龍吟震徹無剎域,這一刻,無剎域所有邪剎的吟叫變得沉痛無比,巍峨的古墓“轟”地一聲,一點一點往下坍塌,仿佛遠古的鐘鼓被激烈敲響又要激烈結束。
朱希氚的魂識已被修複,在他醒來之際,魏煊抽掉自己散落在他腦內的那片碎魂。
碎魂被抽走那剎,朱希氚光澤的墨發褪去些許光澤,俊朗的棱角旋即如被削平了一般,從英俊變得清秀,密長的鴉羽眼睫變短疏了些,他睜開眸,微微泛紫的眼瞳也恢複正常的黑色,眸底的傻萌和癡憨盡數褪去。
朱希氚背後燃燒着一條巨龍,巨龍散發着金黃色光芒的身軀逐漸在光火中被燒成灰燼,“咔噠”一聲,在朱希氚站起身之剎,魏煊輕輕一擡袖,将墓宮的大門合上,完整地保存住墓宮的原貌,以及龍王最後的尊嚴。
朱希氚聽見動靜回過頭,只看見一道緊閉的金黃色大門,并不知門內是什麽情況,好奇害死貓,他深知他不應該去探究過多,此時保住性命出去與父親和長兄重逢才是最要緊的。
傻了兩年,他好想父親和兩位哥哥,還有三姐姐。
“謝謝您,謝謝劉公子。”
朱希氚走到魏煊面前,對他躬下身,雙手抱拳,真誠地表達謝意,雖沒了那絕世的容顏,但他恢複了正常的智力,一雙眸子也清澈明銳,這兩年多發生的事情他也還記得,更記得是魏煊和流筝帶他進入這墓穴之中吸收龍王的墳之氣,才得以修複魂識,魏煊和流筝皆是他的恩人。
“墓穴要塌了,我們出去。”魏煊聲音冷淡,将懷裏的人兒裹緊了些。
“對!我們快些出去罷!”朱希氚站起來。
“父親,這樣不可,這樣不可,我們再等等!”朱希氩攔住欲使盡全力去破那道隐形屏障的邺主大人。
墓穴坍塌在即,他愛兒心切的父親已經變成了最不理智的那個。
可他又能理智到哪裏去,這墓穴要塌了,他的親弟弟和劉公子就要葬身在裏面,他也快瘋了,可是方才他們全部人馬一齊運氣都無法破開這道詭異的屏障,若他的父親強行動用全部內力,怕是死在這道屏障上都無濟于事。
“我們從地裏鑽進去!”這時候二強舉起虎爪吼道,他的虎臉已經白得不成樣子,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流筝要死在墓穴裏面。
“對,哎呀,怎麽現在才想到這法子,我現在就往下面挖挖試試!”穿山甲妖“咻”地跑到墓穴另一側,雙爪吭哧吭哧開始挖。
“這、這不行的啊!這會打擾了龍王的清淨!”其中一個修士護衛說。
思茅松妖的樹幹将他推到一邊,“這墓穴都要塌了,哪還管得了這麽多?”
又有人說:“大人,大少爺,這墓穴發生異動,多半就是龍王動了怒,可不能挖啊!若挖了,咱們可能都要死在這!!龍王之威,不可觸犯啊!”
穿山甲妖像沒聽到他的話似的,依舊吭哧吭哧挖得起勁,兩個修士護衛跑過來扣住他。
“你們放開我!”穿山甲妖踢了踢爪。
巨蟒妖和紅牛妖立馬閃身過去将那兩個修士護衛推開,兩只老虎妖也已經跑到墓穴另一側,一雙虎爪學着穿山甲妖挖墓穴,可他們一雙虎爪比不得穿山甲妖的尖利,挖了一會兒就斷了兩根指甲。
墓穴愈發搖搖欲墜,朱希氩似下定了決心,紅着眼睛說:“種雷霆草!!”
“什麽?這、這這這,這若種了雷霆草,龍王大人絕不會放過我們了!”
邺主大人破了幾次屏障都破不開,已經傷及內髒,急火攻心吐了口血,他道:“鬧得這麽大動靜,恐怕要與龍王接下仇怨,但沒有別的法子了,小氚絕不能死在裏面,種罷。”
他大手一揮,沒人再敢置喙什麽,上百個修士護衛立馬将墓穴圍了一圈,紛紛從乾坤袋中取出幾顆火紅色的種子撒進地中,再取出水葫蘆澆水。
可是剛澆濕了土,不等那雷霆草長起來,幾根銀線閃過,将土裏的種子震得粉碎,衆人疑惑地面面相觑,心中頹然生起寒意,只覺得脊背發涼,皆以為這是龍王的手筆,忽聽有人大喊一聲:“出、出出來了,他們出來了!!”
衆人擡頭望去,只見那黑衣面具男人抱着白衣少年從墓穴裏走出,他身後跟着朱希氚小少爺。
邺主大人呆了好一會兒,怔怔地走過去,“氚、氚兒……”
朱希氚眼眶一紅,膝蓋栽倒在地,“爹……”
邺主大人一下子震在那,步子停住,渾身淌過熱流,怎麽也無法再邁進一步,朱希氚跪着挪過來握住他的手腕,他才敢相信眼前的發生的一幕真實存在,而不是在做夢。
跟在邺主大人身後的朱希氩也震在那裏,久久無法回神。
“氚兒,我的氚兒!”邺主大人将朱希氚扶起來,眸底濕潤,老音打顫。
眼前的小郞樣貌變化太大,他卻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他不是別人,就是自己的寶貝小兒子,因為恢複了原來樣貌的朱希氚,生得跟他和朱希氩極其相似。
這個樣子,才是他的兒子啊,他的乖兒子終于回來了。
“父親,我就說,小氚多半是被他魂俯身了,小氚原來那般俊美,跟你我一點也不像,這從龍王墓穴裏出來,如回爐重造了般,龍王的墳之氣也太強大了。”朱希氩紅着眼睛走過來說。
“大哥哥!”朱希氚撲進朱希氩懷裏。
他再是早慧,也才是一個十歲的孩子,這兩年他一只癡傻,家人依舊對他無微不至地照顧,平日那一點一滴他都記在心中,此時恢複了神識,更顯得那血濃于水的親情格外珍貴,朱希氚沒控住在朱希氩懷裏啜泣起來。
邺主大人又将朱希氚打量一遍,怎麽看怎麽滿足,以前這孩子生得太俊,若不是他親眼瞧見他是從他心愛的娘子肚子産出,他差點會懷疑他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此時樣貌與他如此有父子之相,更是了解了他一樁心結。
這邊親人相聚,團團圓圓,那邊卻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吼聲。
二強青筋暴跳,紅了虎眸,沉痛地捶着胸:“啊小水竹,你怎麽可以死去!!”
大強也一拳砸在地上,一向要比二強冷靜的他往墓穴裏莽撞沖去:“我要去殺了龍王替小水竹報仇!”
巨蟒妖和紅牛妖攔住他,思茅松妖怒變成原形,也往墓穴裏沖:“我和你一塊去!”
這時,突然聽到一聲嬌哼,能觀見黑衣面具男人懷裏蓋在西瓜粉棉被下的人動了動。
魏煊撩起眼皮,淡淡說了一句:“小花只是昏迷。”
大強二強:“……”
思茅松妖:“……”
沒、沒有死就好。
“回去罷。”魏煊抱着流筝步上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诶、诶诶!咱們快走,快離開這!”邺主大人下令。
似乎都有意識地怕打擾了魏煊和流筝的清淨,也突然由衷地覺得單憑魏煊足可以保護好流筝,這一次邺主大人讓魏煊和流筝獨乘後面一輛馬車,朱希氚和邺主大人還有朱希氩走過來将魏煊感謝了一番,并關心了流筝的傷勢,共同乘上前面一輛馬車,妖衛門也擠到前面一輛馬車或者騎馬返程。
“墓穴中可有無發生什麽危急之事?”邺主大人布了皺紋的手落到朱希氚的肩膀上。
朱希氚對自己父親搖頭,“沒有爹爹,那位鬼修和劉公子将氚兒保護得很好。”
“那作何墓穴突然坍塌?劉公子昏迷不醒?”朱希氩疑惑道,他以為墓穴中會是一場生死存亡的驚險争鬥,沒想到朱希氚能安安生生在墓中靜坐足半個時辰,也沒想到至始至終都安全無虞。
是那只鬼修太過厲害,還是他的弟弟運氣太好?
不管怎麽說,進了那樣的地方能活下來,也是一種實力。
“父親,回去後,定要重賞劉公子和他那位道侶。”朱希氩說。
“那是自然!”本已負傷累累的邺主大人此時卻目光灼灼。
“爹爹,大哥哥,你們快看!快、快看外面……”朱希氚揭着車簾的手都是抖的。
朱希氩和邺主大人尋聲望去,看見震撼一幕。
以他們所乘的馬車為中心,四面八方飛來無數只發着黃色光芒的螢火蟲,将他們回程的路照得通亮,灰黑的天幕下,他們所到之處變得明亮無比。
比這更令人無法相信的是,道路兩旁聚來越來越多的邪剎,這些邪剎湧來卻不是為了攻擊他們,而是虔誠地匍匐在地,對他們叩首,它們一個比一個外形生得恐怖瘆人,可此時此刻,卻仿佛化作世間最不會傷害它們的臣服者。
“這、這這這……”朱希氩半天找不回自己的聲音,看向邺主大人。
另一輛馬車內,黑衣面具男人對馬車外發生的一切目無波瀾,慘白的面頰卻染着紅霞,那紅霞怎麽也褪不去,他指腹輕擦嘴角,盯着懷中的少女出了神,喉嚨一滾,又埋頭含住少女的唇。
窗外大雪紛飛,将小小的宅子越蓋越厚,鋪上潔白的銀裝,院中兩顆紅梅樹在雪中恣意綻放,添上明媚的亮色,房中燒着火爐,魏煊杵着下颚,另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掌閑然地攥着火鉗往炭盆裏加紅蘿炭,動作略顯笨拙。
這玩意兒還是他頭一會用。
周身暖烘烘的,鼻邊缭繞着濃郁香醇的靈氣,流筝下意識吸了一口,滿足地“嗯”了一聲,吧唧了一下小嘴,摳摳臉,醒了過來,她剛準備翻個身,發現懷裏躺了顆蛋。
蛋???
卧槽!
流筝“騰”地坐起來,揉揉眼睛,再看,的确不是夢境,懷裏真有顆蛋。
今天親親了,接下來……
——
今天又是大肥章,要開學了,歸歸勤奮的爪不知道還能保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