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說該怎麽罰你
何漱衣覺得這事不能怪她。
她只是被謝天謝地誤導了,又不是專程來看謝珩洗澡的。
謝珩好看麽?不就是個人嘛。
她會盯着看,只是因為事發突然、又沒見過這種畫面,一時間有些愕然了而已。
當她願意盯着看啊。
不免偷偷埋怨了謝珩,怪他還不浸入水裏去,何漱衣的語調還是淡淡的、帶着漠不關心的成分,“國師大人,請你坐下去吧。”說完又加上一句,“反正我也都看見了,不用再看第二遍。”
這話硬是把謝珩氣得臉色更黑,內心深處,竟有一種類似于“士可殺不可辱”的悲憤。
他深深的眼底,湧動起漩渦來,身子倒是聽話的又回到水裏。
“你怎麽會在這兒?”他用審問的口吻詢問。
何漱衣說:“是謝天謝地騙我來的,他們說有個沒穿衣服的女屍被卡在這裏的石頭中。”
謝珩的臉色又一黑,他堂堂國師,竟然被手下出賣得如此豪爽。還把他說成什麽了?一具屍體,還女的,還沒穿衣服的女的。
“所以,請國師大人管好你的手下,不要再做這種陰損的事情。”何漱衣的語調冷下三分,“要是謝天謝地再這樣,別怪我開殺戒了。”
要是這話被謝地聽到了,他一定會委屈的大喊:騙你的是謝天不是我啊!我剛剛一直在專心的貼符咒,根本沒有和你說話!
謝珩雙眼一眯,像是鎖定獵物般,盯着何漱衣道:“本國師的手下,你以為你想動就能動的?”
“不動也行,反正他們也坑你。”何漱衣沒好氣的落下這句,轉過身,去看灌木叢了。
身後傳來水花的聲響,也不知道謝珩是不是上岸了。何漱衣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窘迫中回過神來,這會兒,心裏竟有個不争氣的聲音,在慫恿她回頭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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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克制住這荒誕的好奇,問道:“國師大人為什麽在這裏洗澡?”
“難道洗澡也需要理由?”謝珩慢悠悠反問。
“別人也許不需要,但你不一樣。”
謝珩的眼深了深,饒有興致的哼了聲。他怎麽就特殊了?洗個澡還得列出個一二三?
“因為你有戀屍癖。”
這話讓謝珩才回複顏色的臉又黑了。
“我給國師府運送過女屍,知道你有那方面的癖好。所以,你在這裏洗澡大概是因為,你剛剛和那些女屍辦完事……”
謝珩差點一個趔趄,被腳下的河石滑倒。
剛剛和那些女屍辦完事?
他有種把岸上那女人的腦袋撬開的沖動,好看看她腦子裏都在想什麽。這麽一個冷靜典雅氣質缥缈聲音又空靈好聽的姑娘,想法居然這麽龌龊?
謝珩心中惱怒,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陰沉可怕,像是頭被惹怒的邪獸,随時就要伸出利爪扼人頸項。可突然間又意識到一個事,剛剛他心裏居然連蹦出“冷靜典雅氣質缥缈聲音又空靈好聽”這一系列的詞彙來定位那女人,他是瞎眼了嗎?
謝珩的臉色一黑到底。
“既然國師大人沉默了,那就是我說中了吧……”何漱衣的聲音再度傳來。
“有戀屍癖也不是件多麽不光彩的事,國師大人要是實在顧及形象,不願意承認,那就當我沒說……”
承認什麽!本來就沒什麽好承認的。
“也請你放心。”何漱衣認真的說:“我不會告訴別人你有戀屍癖。”
呵呵,那真是謝謝你了。謝珩忍無可忍。
他因為醉酒毀她清白的事連日懊惱,馬不停蹄趕來,一路上密切觀察周圍有沒有她的身影,生怕她一個想不開輕生去了。如今到了龍山,叫他遇上這些詭異女屍,他身為國師不能不管,只能耽誤一夜再去義莊找她,為此心裏更是自責。
她倒好,半夜裏活蹦亂跳跑來觀看他洗澡,張口一個“戀屍癖”,閉口一個“戀屍癖”,合着他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活該被她當驢肝肺的?
謝珩怒極反笑。
好,很好,本來他也不是什麽君子,現在就更不用忍了。
猛地縱身出水,水花高高竄起,一陣響動從何漱衣的身後由遠及近傳來。
意識到情況不對,何漱衣轉過身,誰料面前一尺之外竟是謝珩!衣服倒是穿上了,可系帶沒綁,腰封沒封,坦露大片麥色的胸膛,下面也只是被遮住了而已,只要他往前走便難保不洩露春-光。
“國師大人……”不等何漱衣說完,謝珩就又離她近了三寸。
他的呼吸太熱了,他的身上又殘留着河水的冰涼,冷冷熱熱的一起朝何漱衣襲來,弄得她也跟着又冷又熱,只好後退。
“你膽子不小啊,知道在湘國國師是什麽人嗎!”謝珩逼近。
“本國師要是想殺你,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
何漱衣後退。
“那晚輕薄你是我不對,但也是你擅入珞璎閣在先。本國師有心來龍山确定你是否無恙,你以為,憑你的身份就想為所欲為了?”
謝珩猛地握住何漱衣的手腕,“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你說,本國師該怎麽罰你?嗯?”
“國師大人……”
“嗯?該怎麽罰你呢?你說。”謝珩猛然欺近,一張臉幾乎要湊到何漱衣的臉上,“說啊!”他忽然就大吼,像是一頭極具侵略性的邪獸,兇戾、霸道,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将面前的這個女人啃噬得屍骨無存。
這才是謝珩,才是他是真面目!何漱衣佩服自己還能直視他的目光,還能保持冷靜的姿态。可她的心,是真的被恐懼占據了。
這個原形畢露的邪魔,這副兇戾霸道的模樣。別忘了他是湘國千萬人中才出一人的國師!這樣的人,本就不是能夠被挑釁的,要麽順着他,要麽敬而遠之……
可是何漱衣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出了問題,明明知道這會兒不能再挑釁他的,可說出口的話卻更是挑釁,“我闖入珞璎閣是無意的,被你輕薄了,你還怪我,你不講理。”
“你說什麽?嗯?要不要再說上一遍?”
面前的男人靠她更近了,幾乎要抵上她的鼻子。
何漱衣暗嘆自作孽不可活,她怎麽就能說出這話呢?
那邊的河灘上,溫茗搖着羽扇,小跑着抵達。
在看見河灘上整齊列隊的女屍時,他也暗吃了一驚,然後就被謝天謝地叫住了。
“溫茗,你上哪兒去了?”謝天驚喜的走過來。
溫茗有些急,語速也快了些:“兩位,長話短說。我是追着阿梨姑娘過來的,你們可有看見她?”
謝地點頭如小雞啄米,“看見了看見了,謝天還讓她去了那邊。”
“國師何在?”
“國師大人也在那邊,在山澗裏洗澡呢,這會兒應該在和阿梨姑娘聊天吧。”
一聽這話,溫茗這好脾氣也快禁不起折騰了。
“你們到底在搞什麽。”皺眉抱怨了聲,溫茗趕緊去尋人。要不是找到國師大人是第一要務,他真恨不得跟謝天謝地聊聊,再把新畫的符咒拍他們臉上。
國師不能和阿梨姑娘有交集!這是為國師好,也是為阿梨姑娘好,謝天謝地怎麽就不清醒呢?
溫茗越惱,跑得越快,邊狂奔邊喊“國師”二字。
然後,在跑了許久後,他撥開灌木,終于看見國師和阿梨姑娘在一起。
一個在逼近,一個在後退,國師還衣冠不整,離阿梨姑娘好近。
溫茗已經沒法猜測這是在幹嘛了,放開嗓門就喊:“國師,阿梨姑娘說——”
話沒喊完,何漱衣就覺得腳下踩到了什麽東西,滑溜溜的、有拳頭那麽粗,好像還會動……
何漱衣趕緊往後腳下一看,不得了,竟然踩到蛇了!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這蛇被她一踩,嗖的就爬出去了。結果何漱衣腳下一空,身子失去了平衡,朝着後面倒去。
謝珩沒料到有此狀況,心下一驚,趕緊摟住何漱衣的腰。
可這河灘邊的草全是濕的,滑的很,謝珩又未穿鞋,被何漱衣這麽一帶,也跟着往前栽。
何漱衣仰面倒下去,只覺得自己腰後被摟得滾燙,面前這張兇戾的臉變成了驚慌的臉,離她越來越近。接着一個柔軟的、更加滾燙的東西,隔着面紗,覆在了她的唇上……
何漱衣瞬間震驚。
謝珩瞬間僵硬。
而溫茗,那句撕心裂肺的“國師,阿梨姑娘說反對嫁給你”只喊到那個“說”字就戛然而止。
他驚呆了,忘了再喊下去。而最悲壯的是,他也沒立場喊下去了。
這回是真的非禮啊!
何漱衣的思路已經斷線,她不知道事情怎麽變成這樣,她被一個男人親昵的摟着腰,壓在身下,呼吸噴薄在她的臉上,還被他親吻。
幸虧還有張遮臉布在中間隔着,不然的話,她真的要徹底失去冷靜了。
男人的擁抱,男人的唇……竟然會這麽熱,熱的都能穿透她的軀體,把她的心燙的砰砰亂撞。還有他的唇,更加的燙人,不知道是粗糙還是細膩,她只能感覺到柔軟。他動了動唇,她身子一顫,感覺到的竟是宛如描摹她的唇瓣般親昵,那是她從沒有體會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