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熊茂爸爸，事情其實是這樣的。”熊茂的父親，是葉冉很不想面對的一種家長，霸道又蠻不講理。
“葉老師，我兒子都被打成這樣了，還有什麽好說的。”熊茂的母親劉彩雲面色冷然地說，一邊把她兒子臉上的淤青擺出來證實自己的話。
“是他先……”張佳明說了幾個字，就被謝丹恬搖頭止住了。
謝丹恬揉了揉他的頭，起身轉向劉彩雲，面帶笑容，語氣不帶一絲煙火：“熊媽媽，葉老師是兩個孩子的班主任，我相信她不會偏袒哪一個學生，您應該聽她把話說完，了解一下整件事的原委。不過，有些教育我覺得還是應該從小抓起比較好。”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是說我們家茂茂撒謊？”熊澤走上前，眼神盯着謝丹恬露出了不太友好的訊息。“看看你們家的小孩，小小年紀做事就這麽兇狠，長大了不知道會去哪裏蹲個幾年回來。”
這話一出，不止是葉冉這個班主任臉色不好看，同一間辦公室的其他老師都頻頻皺眉。一個家長，竟然惡意地把一個和自己兒子同齡的小孩往犯罪路上去推。有這樣的家長，再想到熊茂剛才的表現，這家的家教可想而知。
“熊先生，這麽說自己的兒子，有點過分了吧。”蘇白回得不冷不淡。
張佳明聽到自己舅舅的回擊，雖然沒懂熊澤之前說的蹲幾年是什麽意思，但不妨礙他從熊澤的臉色變化上看出是他舅舅贏了，當即轉過身對熊澤扮了個鬼臉。
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謝丹恬在心裏覺得好笑，明明剛剛還一幅受了很大委屈卻不想告狀求助的模樣，現在逮到機會就又開始鬧騰了。
“你！”熊澤看到自己被一個小鬼挑釁，又被蘇白拿他的話來咒自己的寶貝兒子，臉色陰沉了下來，垂下的手慢慢揚起，被蘇白握住了手腕攔下了他後面的動作。
“真是有什麽樣的孩子就有什麽樣的父母！葉老師，這樣惡劣的小孩，我希望學校能夠把他開除，不然我們孩子在這裏上學，做家長的怎麽放心？”
蘇白聽了，落在謝丹恬和張佳明身上的目光平視過去，淡淡地不帶任何攻擊性，卻讓後者感覺到脊背一陣發涼，明明對方看上去比他消瘦很多。同時手上傳來的握力，也讓熊澤發痛地冒出了冷汗，開不了口反擊。
“葉老師，你看看他們這一家都是什麽人！不行，你們一定要把這個學生開除，不開除，我們要去教育局投訴。”看到自己丈夫吃虧，劉彩雲站不住了。
對于現在的事态發展，葉冉當然想管，但從開始到現在根本插足不了。
倒是蘇白松開了自己的手。
謝丹恬看到，再次轉向劉彩雲的方向，卻是對熊茂小朋友開的口：“熊茂，你告訴爸爸媽媽，為什麽會和張佳明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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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了一句他是沒有爸爸媽媽要的野孩子，他就上來打我了，媽媽。”熊茂一直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麽錯。他們班上的同學，就只有張佳明一個人從來不說家裏的事，也沒見過他的爸爸媽媽來接他。一說到爸爸媽媽，還會和他們發脾氣。“我又沒有說錯。”
熊澤回頭瞪了他兒子一眼，劉彩雲還想反駁，劉冉抓住機會把這件事導回到最初找家長來學校的目的：“熊茂爸爸、熊茂媽媽，佳明舅舅、佳明舅媽，這件事，兩個孩子都有錯。孩子犯錯，做家長的就要引導孩子改錯，讓他們認識到自己做的事哪裏不對，下次就可以避免犯同樣的錯。”
“原來父母沒有，那我兒子說的是事實。說真話怎麽就成了犯錯了？葉老師，難道做老師的，也這樣是非黑白不分？這樣的話，我就要去找校長說說這件事了。”
對劉彩雲的緊追不放，謝丹恬把張佳明抱起，又對看不明白的葉冉說道：“葉老師，我們想先帶佳明去醫院做個檢查。佳明好像傷到了內裏，可能還要醫生開個內傷證明。”
張佳明立刻配合地把臉埋進去，一幅我上得很重的樣子。
“去人民醫院吧，裏面有我認識的同學。”蘇白也在張佳明之後配合道。
兩人一唱一和，熊澤夫妻倆又不是笨人，怎麽聽不懂其中的暗意，偏偏他們在醫院沒什麽人脈，他們兒子也确實沒受到什麽傷。到時候，這對夫妻拿了證明，吃虧的就是他們家了。
于是，在葉冉努力地調和下，兩個孩子的打架終于落下帷幕。
操場上，蘇白和張佳明在單杠下進行甥舅之間的談話，謝丹恬則在他們不遠處的地方看着周圍的環境。
等到兩個人結束談話，張佳明走到謝丹恬面前就是鞠躬道歉。
謝丹恬自然不會為了一個身份的撒謊，就和一個孩子過不去。何況，張佳明會撒謊的情況又不同。
“你上次還說老師說的話，你都記得。怎麽就不記得老師教過你的一句話，不能靠打架去解決一件事？”雖然不放在心上，但是該教育的，謝丹恬也不會忘記。
“我……沒忍住。”張佳明憋着氣給了這麽一個解釋，随即表情一變，笑了起來，“老師，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帥。熊貓的爸爸媽媽，根本不是老師的對手。”
“熊貓？”謝丹恬伸出手彈了他一下，“學會給同學取外號了？這個習慣，也要改過來。”
張佳明吐吐舌，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謝丹恬搖搖頭，蘇白擰着眉催他回教室學習。張佳明這會哪裏想去教室，哼哼了一聲，又似想到什麽，眼睛滴溜溜地一轉，上前抱住謝丹恬，仰起脖子：“老師，剛剛葉老師說你是我舅媽，你真的當我舅媽怎麽樣？”
“胡鬧。”蘇白搶在謝丹恬回答前呵斥了他一聲。
張佳明不服氣地回他：“我就喜歡謝老師。等謝老師做了我舅媽，我就可以和謝老師住在一起了。”說完，繼續問謝丹恬，“老師，你做我舅媽好不好？”
謝丹恬只是對他笑笑：“等你舅舅結了婚，你就會有舅媽了。”
“那你嫁給舅舅，就是我舅媽了。”
面對張佳明小朋友現在邏輯上的一條直線，謝丹恬也只能無奈。
好在蘇白對他還有點威懾力，一個眼神掠過去，比說話更讓張佳明感受到其中的警告，頓時不再說舅媽的事了。
把他送回教室，走下教學樓，蘇白對剛才的事向謝丹恬表達了自己的歉意：“佳明年紀還小，只是喜歡和你呆在一起才會這麽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謝丹恬是真的沒有介意，以前帶的班級，還有個小男孩說要長大了來娶她回家。小孩子表達對一個人的喜歡，嫁或者娶，在他們眼裏，大多數是一種兩個人會經常一起玩的意思。
蘇白側過臉，走在身邊的人，臉上的表情就如她說的那樣雲淡風輕，完全沒有受到半點波動。眼神微頓，“今天的事，謝謝你過來。”
“佳明的事，你不用對我說謝謝，我也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學生。”如果趙佳明沒有把聽到父母離婚的事告訴她知道，謝丹恬會選擇把這件事告訴蘇白，讓他這個舅舅去處理。
蘇白聽到這樣的回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孩子太麻煩你了。”
“多陪陪他吧。”這是謝丹恬能夠給的唯一建議，畢竟她已經不是佳明的老師，更不可能去插手佳明父母是不是真的要離婚的家事。
“我會的。”頓了下，蘇白問了她一句猝不及防的話，“《山河》的幹音，聽完了嗎？”
謝丹恬停下腳步，轉頭，蘇白的視線映入眼簾，沉靜而溫和。這種眼神又喚起了她對高中的記憶，那個時候，對方看她的眼神也總是這樣。然而，比起以前不擅控制的外露，現在雖然含蓄了些，卻又熾熱了些。
她移開視線和他錯開了對視，腳下重新邁出，“聽完了，沒有什麽地方需要改動的。”
再次得到肯定，蘇白的表情沒有發生變化，反而沉默了一段時間。快到停車位的時候，出了聲：“如果，玄墨肯來配裴安的話，你是不是會更滿意？”
這個假設，謝丹恬不能違心地說“不會”。蘇白配出來的确實很有裴安本人的感覺，但裴安本來就是她以玄墨來腦補的。如果玄墨肯答應，她當然會覺得更圓滿。
謝丹恬的沉默，無疑就是最好的回答。
蘇白一直追在她身上的視線在這刻默默收了回來，然後，以謝丹恬聽不太清楚地低音說了“對不起”三個字。
謝丹恬想問他說了什麽，蘇白和她道了別，接着轉向了隔壁的停車位。
得不到答案的謝丹恬皺了下眉，便開鎖進了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