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點，謝丹恬準時出現在兩人約定的咖啡館，蘇白還在路上堵車沒有到。
坐在靠窗的位置，謝丹恬拿了一份咖啡館提供在報架上的雜志慢慢翻着。翻到一半的時候，蘇白趕到了，還沒坐穩就先對她道了幾聲歉。
“沒關系，要喝點什麽嗎？”謝丹恬放下雜志，擡起眼，蘇白的額頭似乎還冒着汗。
蘇白要了一杯和謝丹恬一樣的咖啡。服務員走後，面對面坐着的兩個人卻陷入了一片安靜，仿佛誰都忘了這次出來的目的。
“佳明最近怎麽樣？”過了一會，謝丹恬先開了口。
“他這幾天都在趕寒假作業。”蘇白拿起桌上的檸檬水潤了下口才回道，“現在和我住在一起，讓他回家他會很抗拒，還會和我鬧脾氣。”
“過年的時候，他在家裏發生過什麽事嗎？”
蘇白實誠地搖頭表示不知道，謝丹恬皺眉：“你沒有問過佳明為什麽不想回家？”
“他不想說，只是告訴我不喜歡呆在家裏。”
“那你有和他的父母聊過他的事嗎？”
這次，換蘇白皺起了眉。他姐姐蘇慧的婚姻就是一場商業聯姻，而她本身就不喜歡小孩，生下佳明後也沒有改變這個想法。佳明的父親則一心撲在事業上，只要孩子不出事就無所謂。
謝丹恬看到他沉默，多少猜到了結果，便道：“你回去以後，讓佳明給我打個電話，我來問問。”
蘇白欣然應下。
不多久，服務員把他的咖啡送上桌。
“你寫文的事，陳雪被我纏得沒辦法才告訴我的。”蘇白在謝紫芙來找他的時候，知道謝紫芙說的那些事謝丹恬也肯定都清楚。
謝丹恬聽着他的用詞，又看着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嚴肅，與他口中說的“纏”字并不符合。“陳雪告訴我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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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本來是想為陳雪辯解，現在他這麽一說，反而把人給賣了。
“蘇白，你為什麽會想當cv？”
這個問題，其實兩個人都知道答案，蘇白更知道謝丹恬問他，不是想要他的答案，而是想要他把話挑明，方便直接地把他拒絕。
他伸手握緊了咖啡杯的手柄，才舒展的眉皺得緊緊的，一雙眼看着對面的人抿着唇不開口。
謝丹恬沒有催他，端起還有餘溫的咖啡喝了一口。
少刻，蘇白緩緩開了口：“七年的時間對我而言，是一段很長的空白，我只能選擇這樣的方式去靠近你。”只有這樣，對面的人才不會拒絕。
蘇白的七年，是謝丹恬始料未及的。她以為他的餘情未了是回國之後才有的。畢竟他們在高中的交集并不多，之後幾年，對方又一直生活在國外，怎麽可能會把學生時代的一段都沒有開始過的感情記那麽久。
一時之間，謝丹恬怔在那沒了反應。
蘇白就看着她等她回神。
良久，謝丹恬眼中的注意力回到了他身上，被看的人握着杯子的手越來越緊。“我很感謝，但是我能說的，還是當年那句話。”蘇白和玄墨，終究是兩個不同的人。
當年的那句話，自然是拒絕他時說的抱歉。
蘇白握着杯子的手，手指在這刻有些泛白，七年過去。對方的拒絕還是和當年一樣不留餘地，臉上也還是挂着溫和到客氣的笑容。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一句話，明明知道答案的疑問，蘇白問得依舊艱澀，卻固執地不肯把目光從謝丹恬身上移開。
“是。”相對地，謝丹恬回得斬釘截鐵。
“那個人是誰？”
對比前一句的幹澀和委婉，這一句蘇白問得有些緊逼的感覺，似乎失去了平日裏的自持。
而他在語氣上的反差，反而讓謝丹恬松了口氣。剛剛的蘇白，讓她想起了高中時的蘇白，固執，甚至是倔強。
就好像那一次音樂會的失約，其實在看到字條以後，她便告訴過他不會赴約，也想把票還給他。可是對方的回答只有一個“我會等”。然後，真的等到了音樂會結束。
又比如輪到她值日，這個人會默不作聲地在她之前把她應該負責的區域掃幹淨。
收起這些回憶，她點點頭，沒有去回避這個問題：“是玄墨。”
聞言，蘇白松開了緊握的手，眼中原本黯淡的神色亮了起來，複又想起什麽，追問了一句：“是在什麽時候？”
“抱歉。”意識到自己問得僭越了，蘇白道了聲歉，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在等謝丹恬回答。
“三年前。”
三年前……
蘇白失神地拿起咖啡杯，放下後，張了張口想要說一字半句。最終，沒有吐出半個字，眼裏流露出的目光深沉得讓對面的謝丹恬有種周圍空氣都變得壓抑起來的錯覺。
“時間不早了，我先……”
“謝丹恬，”蘇白猛地反應過來打斷了她的話，“《山河》的劇組，我不會退出。”
謝丹恬一愣，繼而笑了起來：“我不是那種人，你也可以去接別的劇，到時候會發現配音也挺有意思的。”
“除了他，就不行嗎？”
話題又被繞回到原點，謝丹恬嘆了口氣：“蘇白，有時候放棄是一種更好的選擇。”
蘇白在一瞬白了白臉：“我知道了。”
走出咖啡館，謝丹恬來到停車位，不經意地回頭，蘇白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打開車門，手機鈴聲響起，謝丹恬低頭一看，有些意外：“桑夏？”
桑夏在另一頭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顯得非常累。“吸血鬼又抽了，提前招我們回去上班，下個星期還要來你這出差一段時間，到時候出來見個面吧。”
吸血鬼是桑夏所在公司的boss，最愛剝削下面的員工，不過公司的待遇福利非常不錯，所以，桑夏都忍了。
“可以，你什麽時候到了給我發個消息，到時候我們再具體約。”
“行。”頓了下，桑夏随口問了一句她和玄墨之間的進展。
謝丹恬苦笑：“你這是在無視我上次對你提過的進度？”
“不然直接表白？是死是活總算有個結果，一直拖着，你還真打算掉他坑裏不出去了？”
“那你告訴我，直接表白和被拒絕有什麽區別？”
“所以我不信這一套。”毒舌了一句，桑夏恢複了原來的軟和，“我昨天在翻以前和你說起過的一個小說梗，才想起來你以前說過最初對玄墨有好感，一部分原因是覺得他給你的感覺和一個高中同學很像，那現在呢？”
謝丹恬聽得有些恍惚，這事如果桑夏不提，她自己都快忘了。
當年歌會之後，她在了解玄墨的過程中，從對方身上看到了蘇白的一絲影子。那種感覺她說不上來，就是聽他劇的時候，和蘇白有關的記憶會在腦海中出現得越來越多。
“只是感覺像而已。”那時候，她對蘇白的感覺很複雜，一個人，被拒絕以後怎麽還會那麽忠于自己的感覺不肯放棄，而且，不論在她那裏受了什麽挫折，仍舊默默地以他的方式來照顧她。
她這個人向來目标明确，所以，高考前不會考慮任何其他其他方面的事。等高考結束，蘇白已經決定去國外上學，自然不會有什麽想法。
倒是遇上玄墨，想起了蘇白的往事。“桑夏。”
謝丹恬的聲音突然正經起來，桑夏跟着認真了點：“嗯？”
“你幫我問一件事吧。”
“你說。”桑夏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謝丹恬接到了趙佳明打來的電話，一開口就是甜甜的新年問好，末了，還調皮地反問她一句想不想他。
“當然想。”
“我也想老師，最喜歡老師了。”
聲音充滿了雀躍，和蘇白說的抵觸回家好像不太相符，但謝丹恬了解這個孩子，這是對方在非常抗拒的時候會有的表現。“在舅舅家裏住的開心嗎？”
小朋友的聲音提了起來：“嗯，舅舅會天天陪我。”
“那你知不知道舅舅很擔心你？”
“舅舅打小報告。”
謝丹恬聽着明顯情緒低落下去的聲音，溫柔地問：“那你願意告訴老師嗎？”
下一刻，腳步聲“蹬蹬蹬”地想起，還有一記響亮的關門聲，最後，趙佳明的聲音才重新響起來：“老師答應我不對舅舅說，我就告訴你。”
“好，老師對你保證，不會告訴你舅舅。”
得到她的保證，趙佳明把他不想回家的事一一道了出來。原來年前的一天，趙佳明聽到兩夫妻在房間裏吵架，吵架的內容提到了離婚兩個字。
“老師，我不回去，他們是不是就不能離婚了？”
“佳明，大人在吵架的時候，喜歡說一些氣話，并不會真的去做。”
“老師，下次我們和舅舅再一起出去玩吧。”
謝丹恬沒有去把話題拉回來，笑着說“好”。
挂完電話，謝丹恬把和趙佳明的約定告訴了蘇白，對小朋友抗拒的原因只字未提。
放下手機，聽到筆記本上傳出的聊天提示音，她走過去坐下。消息是桑夏發來的，內容是幾張聊天截圖。
歲寒：玄墨，我有個朋友很喜歡你，想去你的城市追你，你怎麽看[微笑]
歲寒：放心，我這朋友是妹紙不是漢紙
玄墨：……
玄墨：我有喜歡的人
歲寒：！！
歲寒：真的還是不是為了堵米分絲編的借口？
玄墨：我很喜歡她
桑夏後面還發了什麽，謝丹恬已經看不見，她的視線裏只有玄墨說的那句很喜歡。原來，玄墨也會這麽直白地表達出自己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