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表白
一連三天,方婷宜每一天都去看岸陽隊的訓練。
既然要比賽,那麽昌海和岸陽隊的訓練都需要做點調整,那些大師級的教練商讨出來一套有別于其他國家隊員訓練的方案,詢問了若白的意見,他也點頭同意了。
這是世界性質的訓練營,高手雲集,平時走在路上四目交彙都恨不得摩拳擦掌地想要進行一番較量。這一次的比賽,他們當事人重視,而別國的隊伍也沒有閑着,紛紛期待着想要看高手過招,元武道起源地與昌盛地的對決,究竟哪一方能夠獲勝,他們也很好奇。相反的,這件事情的起因,關于十年前的興奮劑事件,大家反倒不怎麽關注了。十年,那時候他們都還是小孩子好嗎,跟他們又有什麽關系呢?
比賽定于第四天下午,在這天早上,在喻初原居住的別墅花園裏,所有人集合,若白宣布了比賽名單。
“為什麽?為什麽不是我對金敏珠?”百草從椅子上站起來,情緒有點激動又被刻意壓制住了,“金敏珠的力量太強了,光雅會受傷的!”
若白目光微深,顯然對她的反應不是很滿意。
光雅起身,走到百草身邊,說:“你別擔心,若白師兄這麽安排總有他的道理,更何況,我也不是吃素的。”
“是啊。”曉瑩也安慰道,“光雅的進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對付金敏珠那個小屁孩一點問題都沒有。你也不能把目光一直都盯在金敏珠身上啊,噢,除了她以外昌海就沒有別的高手了?”
梅玲補充道:“聽說樸英拉是昌海除了李恩秀之外最厲害的女弟子,若白師兄安排這個對手給你,不夠分量嗎?”
聽見大家這麽說,百草終于妥協了。那一天,初原師兄帶她去散步,跟她說了好多好多他從前的事,也跟她講了很多在醫院裏實習所見到的生死離別。
第一次,戚百草覺得自己的生活十分美好。
可那樣的生活是師父和光雅、還有松柏的人帶給她的。
正因為如此,她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所愛的人。
可是,初原師兄告訴她,她傷害到她一直以來都視作兄長的若白師兄了。她随随便便都将退出元武道的話放在嘴邊,會讓他很難過。畢竟,他是那樣的看好她,那樣的栽培她。
初原師兄說,他放棄元武道的行為,并沒有對不起什麽,包括沒有對不起他這一身的天賦,但唯一對不起的,就是若白師兄。他逼迫他成長,他讓他太累了。
這一些,百草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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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單純又耿直,在人情世故上總是一根筋。
所以,她還需要成長。
那天在白鷺湖邊,初原師兄笑得很溫柔,摸着她的頭說:“沒關系的百草,你欠下別人的債,我幫你來還,你只需要做自己,就算總是闖禍也沒關系,人都是在不斷犯錯中成長的。百草,我等你長大。”
戚百草沉沉地吸氣,又呼氣,如同那天一樣,走到若白面前,鞠了一躬,“若白師兄,我錯了,比賽我不會輸的!”
語言簡單有有力。
若白看着百草眼神中的堅定,終于點了一下頭。
“好好好。”小動物的本能覺察到氣氛的融洽,曉瑩笑着說:“這就對了嘛,跟你說過多少次,有時間就好好收斂一下你的脾氣,現在不是皆大歡喜嗎?”天知道這三天有多緊張,若白師兄一直板着一張臉,雖然模樣看上去俊得不得了,但“生人勿近”的樣子還是讓她膽戰心驚。現在他們師兄妹的矛盾了了,以後就不會再出岔子了吧?老天保佑,下午的比賽可一定要贏。
若白雙手背在後腰,開口:“昌海不是不可以戰勝的神話,每個人,全力以赴就好。”
“是。”
“申波,你把對手的資料給他們說說。但是記住,這些數據只代表着他們過去的素質,比賽是最容易打破資料的場合,這一點,希望你們記住。”
“你放心,若白。”
在得到衆人肯定的眼神之後,若白就把地方留給了他們,轉身推開門進了屋子。見勢,方婷宜覺得自己再繼續待在這裏沒什麽用,反正有初原哥哥幫忙講解,她也是多餘,于是就跟着若白的步伐轉身離開。
若白倒是并沒有走出別墅,只是在屋內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自從那天傍晚在若白宿舍床上的那個深吻之後,兩人之間的氛圍總是飄着若有若無的纏綿悱恻,不過因為白天婷宜都是在一旁觀看的原因,若白又因為比賽的壓力陰沉着臉,氣壓十分低沉,兩人交談的話也不多。
然而衆人還是發現了這兩個人不比尋常的關系,又有着男生女生之間情報的相互交流,很快大家就對這件事心照不宣。在中間休息喝水的時候竊竊私語,卻又不敢當衆拿他們開玩笑。
婷宜在若白身邊坐了下來,側頭看他,這才覺察出了對方的不對勁。
剛才在露天花園裏沒覺得,光線明亮又伴着暖風吹拂,現在進了室內,在比室外暗了不止一個亮度的光線下,若白的臉,竟呈現出異常的白皙,是病态的蒼白。
婷宜心裏一慌,伸手就往若白的額頭摸去,觸手是一片滾燙的灼熱。
“你在發燒?”
若白伸手将婷宜的手拿下來包進自己的掌心,也不隐瞞,說道:“稍微有點兒高,沒什麽大事。”
方婷宜皺眉,“哪裏是稍微有點高,這麽燙!不行,我去叫初原哥哥!”說着,她掙脫若白的手起身,卻再一次被他用力抓住。
“若白!”婷宜有些生氣。
若白搖搖頭,看了一眼落地窗戶外的情況,對她說:“下午就要比賽了,別看他們都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對上昌海,心理壓力都不小,別在這個時候動搖軍心。”
婷宜皺着眉,“比什麽賽啊,你發着燒呢,下午的比賽還要上啊?說是說五局三勝,但到頭來肯定是每一場都要打,你這個樣子還怎麽上場比賽啊?”
“只是受了涼,沒什麽。”
若白的逞強,方婷宜看得出來,原本只是臉色蒼白了些,但是眼下,嘴唇好像也白了。她忍不住地心疼,嘴上語氣也愈加不好,“高手過招,差之毫厘失之千裏,就你這樣的狀态還想跟闵勝浩打呢,十個你也不夠他打的。”
若白淡淡地說:“我不會輸。”
方婷宜真是被他氣得直想翻白眼,“退燒的過程就要那麽久,還不一定一次就能退得下來,別說是比賽了,就連普通的訓練你都不一定能夠堅持,我知道發燒有多難受!”
若白安慰道:“我沒你想得這麽脆弱,你再叫下去,他們可都聽見了?”
婷宜看了一眼外面圍坐在一起的衆人,沒好氣地說:“就該讓他們來看看,他們的前輩師兄都成什麽樣了,還要操心下午的比賽,真是一幫長不大的孩子,讨厭死了……”
聽見婷宜的抱怨,若白彎了彎嘴角,“之前不還幫他們說話,說他們只是善良和耿直嗎?怎麽,現在就變成讨厭了?”
寬厚的手掌包裹着素淨的小手,方婷宜被他的話一噎,拿着漂亮的眼睛瞪着他,“你當你是超人嗎?你都多久沒生病了?你還想像小時候那樣被人喂糖果是不是?”
“我不是超人。”若白說,“但師父說我是松柏,大雪都壓不垮的松柏。”
聽着這話,方婷宜眼睛神色複雜,晦明難辨。雖然她以前也是這麽認為,但……這個人,怎麽就是不知道心疼心疼他自己呢?
若白見婷宜還是抿着嘴不說話,便将她的手指一個一個掰開來,伸到嘴邊吻了吻。
十指連心。指尖的柔軟一下子軟到了心裏。
婷宜倏地彎了手指,癢癢酥麻的感覺讓她渾身淌過一泉電流。
若白仿若無意似的忽視她的反應,将對方的手繼續放在手心裏,說道:“等中午的時候讓初原單獨給我看看就好,至于其他人,都別讓他們知道了,免得大家擔心。”
聽了這話,婷宜回過神來嗤笑:“你以為他們都是瞎子嗎?你臉色這麽不好他們看不出來?還是你要像我一樣,為了不讓大家擔心就往臉上化妝,不讓人看出病容來?你要是這樣想,我很樂意幫忙的。”
“婷宜……”
“OK——”婷宜打斷他的再次開口,将空着的那只手舉過頭頂,“我現在可以不去打擾他們,你剛說的建議我也同意。但是你現在,必須先吃藥。”
若白點頭,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議,握着她的手也松了開來。
婷宜目光掃視四周,看到櫃子上放着的兩大箱有着“紅十字”标識的醫藥箱,連忙跑過去将它們提過來。
從裏面找出體溫計,遞給若白,“張嘴。”
見他沒有動作,婷宜将體溫計直直地遞到他嘴邊,“張嘴,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
聞言,若白乖乖地張嘴,冰涼小管伸進他的嘴裏。
其實,他沒有告訴婷宜,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就覺得身體不舒服。這場發熱來得太突然,也太過蹊跷,根本就沒有受涼一說,也斷不會是因為這幾天訓練的緣故。
他心裏隐隐約約,有着不好的預感。
婷宜臉上是難得的擔憂與凝重,兩只手不停在藥箱裏翻弄,每拿起一盒藥就仔細地去看藥盒上的說明,甚至于還要把裏面的使用說明書拿出來細讀。
若白看着這樣的婷宜,專注而又細致,突然想起那天接吻時,女孩長長的睫毛因為羞澀和緊張微微顫抖,那份幹淨和美好,讓他忍不住想要細細珍藏并奉若珍寶。
他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來,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跟眼前的女孩說。正欲拿掉嘴裏的體溫計,卻聽見微怒的女聲響起,“不可以!時間還沒到!”
看着她一本正經又嚴肅的樣子,若白眉角染上一絲笑意,原本要拿出體溫計的手轉變了個方向,伸過去再次拉她的手。
婷宜乖乖地被他牽着,問:“怎麽了?”
若白動了動嘴唇,想到現在嘴巴裏還有一根水銀管,也聽女孩兒的話不開口,只是将她的手心攤開,伸出手指在上面比劃了起來。
都什麽時候了還玩猜字游戲。婷宜腹诽,但鑒于眼前的人是病人兼之她喜歡的人,她還是配合着他,低頭看着他的手指,癢癢的觸感慢慢在她的腦海中形成這樣的話——
我。
喜。
歡。
你。
我喜歡你?
方婷宜愣愣地看着他,她沒有想到,他的表白,會在這個時候來。
少年略帶病色的俊顏秀美,在平常,他的眼中永遠都是冷淡的顏色,淡然又冷靜,然而此時此刻,眸光深沉,竟帶着一抹緊張和期待,而他的耳朵上,也染上了薄薄的淡粉色。
原來,他也會害羞和緊張啊。
心“怦怦”直跳,婷宜咽了咽口水,覺得嘴巴裏口幹舌燥,看着對方清明又溫柔的眼神,她朱唇輕啓、緩緩開口:“嗯,我也喜歡你。”
“三十八度五?”
婷宜拿着體溫計,上面顯示的刻度讓她有些心慌。
若白将她剛才拿出來的藥片倒在掌心裏,仰頭和着水吞咽,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安慰她說:“只是發燒而已,又不是很高。”
“還不高!那要到幾度……”
婷宜的話還未說完,嘴巴就被一只手捂上。若白将她摁在沙發上,低頭過來,說:“比起我的體溫,反而是你的聲音太高了。”
婷宜不悅地拿下他的手,兩人現在的距離很近,她能夠感受迎面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心跳快了幾分。她緩和了一下态度溫言說:“要不要給你拿點冰塊降降溫?或者給你擦點酒精?”
見對方不答,婷宜也沒生氣,轉念一想這樣也不妥,方子好像有點猛,萬一溫度沒下來反倒更加嚴重了。于是補充道:“那你現在要不要吃點東西?呃、好像還不到吃午飯的時間……現在病着嘴巴裏肯定沒味道,要不要吃糖?巧克力也行!”
若白低笑,看着她:“你似乎對這兩樣的執念特別深?”
婷宜眨巴着眼睛,也還好,只是現在難得看到若白虛弱孱孱的樣子,一旦看見,就像這次一樣,腦海裏總是會不自覺浮現出小時候的時光。
也不知道兩個人是不是同時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竟一時間同時笑出了聲。
婷宜看見眼前眉眼如畫、笑若春風的俊顏,一時有些動情,竟癡了。一只手圈住若白的脖子,将頭湊了過去。
若白拿手蓋住湊上來的粉唇,皺了皺眉,警告道:“我在發燒。”
對方歪了下頭,眨了眨眼,“我知道啊,我又不怕傳染。”
若白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冷聲說:“方婷宜,別鬧。”
小姑娘脾氣也上來了,搞得她像一個霸王硬上弓的女土匪似的,不悅道:“我吻你一下怎麽了?”
若白被她的話一噎,嬌氣霸道又理所當然,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反應,就趁着這停頓一兩秒的空隙,嘴上一軟,眼前已然放大了少女的容顏精致。
婷宜原本就想蜻蜓點水的一吻也就結束了,可是剛才若白的拒絕讓她有點不好受,壞脾氣上來,既然你怕傳染,那就傳染好了,不就是發燒麽,那就兩個人一起好了。腦海裏回想着那天若白的動作,她覺得她整顆心上下不安地忐忑着,越跳越快,小心翼翼地伸出小巧的舌尖,學着之前若白對她的樣子,在對方的唇上輕輕舔舐。
若白渾身僵住,身體高溫對他意識的影響都不及現在這唇上的濕熱半分,原本輕扶着對方肩膀的手也用了幾分力。理智告訴他應該要推開,他不想把什麽不好的東西帶給心愛的女孩兒;但是情感又不容許他這麽做,他舍不得這一份美好。
女孩兒吻得羞澀又緊張,睫毛輕輕顫抖,若白能夠感受她嬌小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栗,就在對方拿舌尖輕碰他貝齒的時候,他心底滑過一絲無奈和縱容,推着婷宜的肩膀将她靠在沙發的椅背上把身體壓了過去,奪回主動權。
一時間,主動和被動互換了位置,婷宜眉角染上一層笑意,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小貓咪。許是察覺了她的小心思,若白咬住了她的下唇,帶有懲罰意味地加重了力道,婷宜呢喃出聲,輕哼的嬌羞聲在唇齒厮磨間聽得清清楚楚。若白心中一動,這一個冗長的吻,便深了。
像是一個世紀般的漫長,婷宜靠在沙發椅背上喘着氣,若白兩只手撐在她脖頸兩側。“你咬我……”原本是帶有控訴意味的話,在這樣的話語情境下,倒更像是小女孩兒的撒嬌。
若白沉聲道:“不是你撩撥我在先嗎?”
婷宜臉一紅,突然失了剛才的底氣和霸道,卻依然強硬:“分明就是你意志力不夠堅定。”
女孩兒唇色紅豔,怕似能夠滴出血來,一雙眼眸帶着無限水波,盯着這樣的臉,若白也直接坦然:“是,是我意志力不夠堅定。”
這樣說的話,讓她這樣随随便便就能被美色所迷惑的人該怎麽自處啊……方婷宜突然很想捂臉,但是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放不下她的手啊。
就在她不知如何作答的時候,滾燙的氣息又撲在了她的臉上,“味道比糖果甜。”
什麽?
婷宜愣了一秒之後随即反應過來,在說她的唇比糖果甜。臉“轟”地似的炸開,偏若白還是一副清冷俊深又一本正經的樣子,似乎在陳述一個客觀的事實。
她不知道将目光往哪裏放,也不知道如何去呼吸吐納,舌頭無意識地去舔舐她自己的唇,然而剛做出這個動作她就後悔了,她居然真的鬼使神差聽信了若白的話,去試試她的唇是不是真的甜的!
殊不知,這樣舉動落在對方的眼裏,情意更重。
婷宜覺得眼前一黑,若白單手扣住她的腦袋再次吻了上來。似是要捉住她不聽話的舌頭,她感覺對方不斷纏繞着她的舌尖,舔舐着她的舌面,甚至是舌根處的抵死纏綿,就好像要把她吸入腹中一般。
她覺得腦袋昏昏沉沉,閉着眼睛都有些發暈,就在若白貼着她的唇換氣那瞬間,她輕喃開口:“他、他們都在外邊……玻璃、移門。”
“他們不會進來的。”因為身體的原因,高于正常體溫的溫度燒得若白漸漸覺得意識有些不清楚,但還是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些什麽,本能地掠取少女口中的甜美,那份香甜讓他不舍得離開。
夏日微醺,男生女生在沙發上吻得癡醉。
愛情最迷人的時候,在于情深又熱烈。老來相伴相守相依偎;風華正茂時,需要的不僅是心靈的靠近,還有身體放肆地碰撞,濃情蜜意。
“那、那句話……你說一次給、我聽,好嗎?”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