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告狀
一連三天，頓頓全麥吐司加沙拉，被葉歡當兔子一樣喂，邵啓吃得臉都綠了，連帶着人也變抑郁了。
然而邵啓要是肯這麽認命就不是邵啓了。
他裝作在玩手機游戲，撥通了邵母的電話，電話那端傳來一個女聲，她語調溫柔，“邵啓，你怎麽打電話來了？”
“我按錯了。”他乖巧地說道。
“哦，這樣啊。邵啓你身體怎麽樣？”邵母關心了幾句後，“葉歡呢？她人呢，她不陪着你？”
“我也不知道，她一直待在樓上。”邵啓語氣委屈，“我現在餓了，媽媽，你能帶吃的來嗎？我想吃漢堡。”
“小孩子的口味，怎麽想着吃漢堡。”邵母話是這麽說，但她也知道兒子失憶了，好好的一個人，她不由心酸起來，“知道了，我待會過來帶給你。”
邵啓故意發出很期待的聲音，但他知道邵母不會真的只帶漢堡過來。
電話打完沒多久，門鈴就響了起來，邵母和邵父不常來兒子家，不怎麽介入邵啓的婚姻生活，因此連大門鑰匙也不保留。
葉歡在樓上聽到門鈴聲，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她趕緊換好衣服，再用氣墊粉餅快速化妝。
她下樓時，邵啓已經把大門打開了，回頭朝她笑了下，笑容帶了點小得意。
葉歡目瞪口呆，他不打招呼就把邵母給招來了！
邵母拎着鉑金包走進來，換上客人用的拖鞋，身後跟着一個助理，提着大包小包，她見到葉歡，和藹地打招呼，“葉歡，我來看看邵啓的情況，他今天怎麽樣？”
葉歡冷着臉瞥了眼邵啓，轉向邵母時，臉上露出笑容，“上午進行了康複訓練，然後他去休息了。媽，你怎麽來了，也不打個電話給我？”
“對，放這裏。”邵母指揮着助理将東西放在流理臺上，她拿出一個紙袋，“他打電話來說要吃漢堡，我這個兒子啊，以為自己是五六歲，喜歡吃快餐。”
邵啓推着輪椅來到流理臺邊上，以他目前的高度無法看到上面的東西，這種無力感擠壓着他的心髒，然而他還得裝，裝成只注意到漢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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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母見狀，心痛難忍，讓助理把東西放到客廳的茶幾上。
葉歡忙走過來安慰她，“媽，你不要難過了。”
“我怎麽能不難過，他好端端一個人，現在變成這樣。”邵母哀嘆道。“都怪我在他小時候沒有陪伴他，沒有好好教育他，讓他在婚姻內出軌。”
背對着她們的邵啓神情黯淡了些。
“他小時候，我和他爸爸做生意很忙，承包工程，要盯着原料進口，盯着工人的進度，一直在工地上待着，當時真的很辛苦，就想着給邵啓一個好前程。”
“他青春期的時候很叛逆，幸好沒走歪路子。”
葉歡抽了濕巾給邵母，邵母擦了擦眼淚，“他後來和你談戀愛，我們都很欣慰，我們家也是平民老百姓過來，沒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他能找到你這樣有素質又漂亮的老婆，真好，可惜啊，他不懂得珍惜。”
邵母絮叨了一會，葉歡陪着笑臉，她知道馬上要進入正題了。
“所以，葉歡，你原諒他好不好？媽求你了，原諒他這一次，以後你們好好過。”邵母看着葉歡。
葉歡微微笑了下，圓滑地把話題帶過去，“媽，不說這些了，先吃飯吧，你買了什麽來？”
她打開那些打包好的餐盒，包裝上面的字是一家五星級大酒店，哪怕是吃外賣，都要最好的。
“我打包了份花膠雞湯，你趁熱喝。還有一些菜，我看看。”邵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轉頭看到邵啓狼吞虎咽的，皺眉道：“你慢點吃，怎麽像沒吃飽一樣。”
“我就是沒吃飽，這幾天都在吃蔬菜，媽，我不要吃蔬菜了。”邵啓說道。
邵母驚愕地看向葉歡。
沒有人說話，一片沉默，這下，客廳裏的氣氛尴尬了下，葉歡很快反應過來，她笑道：“多吃蔬菜好啊，邵啓，你不能挑食，對嗎？”
她看向邵啓，眼神隐含警告，哪怕他失憶了，孩子的那些小聰明，他都有。
比如說，能夠在一群人中知道誰能治得了葉歡，然後向邵母告狀，真可謂是生活的智慧。
像是緩解尴尬般，邵母也笑呵呵的，“對，多吃點蔬菜。”
“我不要吃菜葉子，我要吃肉，她煎牛排給自己吃，都不給我吃。”邵啓眼神兇狠地看向葉歡，搖着輪椅靠近邵母。
這狗東西竟然為了吃肉而向他媽媽告狀，葉歡暗地裏咬牙切齒，面上不顯露，神色憂郁，“媽，不是我不給他吃，他現在這樣，我不知道牛肉該不該給他吃。”
“原來是這樣。”邵母緩和了下僵硬的神情，“不然這樣，我有這間酒店的餐飲部名片，你讓他們送餐上門。”
邵母打開包，從裏面找出一張名片，放到了葉歡的手心中，将她的手指卷起，眼神定定地看着她，語速很慢，帶着幾分警告，“營養餐他們會看着辦的，葉歡，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好好照顧邵啓，他就是你餘生的責任。”
葉歡臉頰抽動了下，笑容完美，“是，我知道了。”
邵母這下滿意了。
邵啓喝着排骨湯，感慨這一場婆媳對話是他媽媽占上風，還有他以後的夥食總算得到解決了。
邵母坐了一會，陪邵啓吃了點東西，她看着兒子，問道：“看看你都瘦了，最近睡得怎麽樣？”
“不好，一樓很潮濕，我不舒服，又餓又暈。”邵啓回答的時候，刻意看了葉歡一眼，神色害怕，忙把頭低下。
“葉歡，你怎麽好讓他住一樓。”邵母語氣隐含不滿。
“媽，他怎麽上二樓，我又抱不動他，白天有護工在，晚上這裏可只有我一人。”葉歡淡淡地說道。
她也不是什麽軟柿子，無奈地撫着額頭，“我照顧不了他，要不我還是離開吧。”
邵母冷靜地說道：“你要想好，離婚的話，你什麽都不會得到，還會背上抛下癱瘓丈夫的罵名。”
葉歡不疾不徐，微笑道：“怎麽會呢，抛下一個和情人一同出車禍的丈夫，我想，全天下，至少有一半女人是會為我拍手鼓掌的。”
“至于什麽都得不到，沒關系，我還年輕，再開始就行了。有什麽比待在一個癱瘓、失憶又出軌的丈夫身邊更可怕的呢？我相信我一個人能好好生活的，我相信您兒子一個人也可以的。”
聽了這番話，邵啓心裏不是滋味，遭遇車禍後，他就變成了一個累贅，一個包袱，葉歡根本巴不得離開他，但他不能讓她離開。
氣氛再次僵持下來，葉歡得體地微笑着，邵母倒是沒想到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心裏不由懊惱，是不是把她逼太急了。
邵母猛地笑出聲來，“葉歡，媽說話是重了點，怪我，怪我。”
她看向樓梯，環顧一圈，“這樣吧，我找人在這裏裝個電梯，方便邵啓出入。”
葉歡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媽，這不是要房子大修？”
“大修什麽，裝個電梯很快的，小工程。”邵母說道。
“那好吧。”葉歡點點頭。
葉歡和邵母之間刀光劍影一番，暫時各退一步，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助理提醒邵母下午的會議要開始了，邵母這才起身離開，離開前還不忘囑咐葉歡好好對待邵啓。
葉歡答應的好好的，等邵母離開後，看向邵啓的目光越發不善。
邵啓膽戰心驚，他像個犯錯的小孩，小心翼翼地去拉她的手，用無辜單純的語氣問道：“我是不是很壞，惹你生氣了？”
葉歡側頭瞥了眼，高大帥氣的男人擺出這樣的表情，脆弱的姿态确實容易引起女性的同情和憐愛。
“對不起，但我太餓了。”邵啓垂着頭，像條人畜無害的大型犬，“以後不會了，我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葉歡垂着眼眸看他，心裏沒什麽波瀾。
下午，她在客廳陪着邵啓，電視機裏正在播放着一個美劇，她看得津津有味，沉浸在了劇之中。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老梁幫邵啓洗完澡，離開了豪宅。
邵啓渾身清爽，感覺不壞，葉歡認真地看着電視，他想要去了解她的喜好，“姐姐，你在看什麽？”
“美劇《致命女人》。”
看向大屏幕，他看了一會，沒看明白，皺眉問道：“這是放的什麽？”
葉歡朝他笑了下，笑容神秘，“又名《女人為什麽要殺掉她的丈夫》。”
邵啓心裏一顫，他裝作恍然大悟卻又似懂非懂，“哦……”
電視屏幕上出現了片頭曲，用動畫的形式生動展現了女人是如何謀殺丈夫的，有被電死的，有被推下樓死亡的，有開車撞死的，有被熨鬥砸死的。
邵啓低頭看了下毫無知覺的雙腿，突然感覺自己在葉歡面前，變成了一只小羊羔，還是任人宰割的那種。
“我有點害怕，可以不看嗎？”他可憐兮兮地說道。
葉歡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好啊，那我們看動畫片。”
電視屏幕上播放着動畫片，葉歡來到一側的廚房，她拿了瓶水，打電話給酒店餐飲部，“……對，我要這些，送到這個地址。”
打完電話，她來到邵啓旁邊，半蹲下，溫和地說道：“餓了沒有，我已經叫餐了，再過半小時就能吃飯了。”
不知道為什麽，邵啓心裏毛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