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路上偶遇
“噠噠噠噠~”馬蹄兒嘚嘚地響,清脆又帶着點韻律。
如今正是寒冬臘月時節,都說收了舊賬好過年,佃戶一直拖着今年的糧食不肯交上來,柳源不得不親自下鄉去收糧。
冬日的路上并沒有什麽好看的風景,柳源打眼望去,入眼的都是枯黃衰敗的景色,竟連一點亮眼的綠色也沒有。路兩旁的田地裏面光禿禿的一片,黑黝黝的,連跟稻草都沒有。
如今這世道,除了用來燒火以外,茅草也是一種寶貝的資源。
它可以用來加蓋房頂,還能用來當褥子。不少窮人家冬日裏面床上鋪着的就是這幹枯了的稻草。
所以這田裏幹幹淨淨的,都不像種過稻子的田地。
柳源将腦袋縮了回來,懶懶地縮在馬車裏。
她知道冬日不好過,如今田裏的産出并不高,普通百姓一年忙到頭也就堪堪夠填飽肚子,多餘的也就沒有了。
柳家對待佃戶一向算得上寬容,在這清河縣,一般人家收租都是收成的四成,唯有她柳家心善,只收三成。
這世道艱難,柳源不願多苛待窮苦的佃戶。但這是建立在這些佃戶尊重她,将她當做主家的基礎上的。
她柳源願意做善人,卻不願意做冤大頭。
“何數,還有多久能到李家頭。”
“家主,大約還有一個時辰,你是累了嗎?不如我們停下來休息,休息。”
除了柳源坐着馬車,何數在外趕馬車外,其餘的家丁都是跟在後面小跑着的。
柳源想了想還是決定休息一下,她的馬車雖然跑的不快,但家丁要一直跟在後面跑也是很吃力的。
他們已經跑了約莫一個時辰了,這大冬天的,各個額頭上都一頭的汗水,這剩下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不如讓他們先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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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停下來歇個一刻鐘再啓程,讓家丁們歇歇。”
說完,柳源也跳下了馬車。
雖然她坐在馬車上,可這古代的馬車跟現代的汽車可不能比,這古代的路又颠簸,實際柳源坐了這一路也很累。
她随意在路邊找了一塊石頭就坐了下來。
“嘚嘚嘚”遠遠的就一陣塵土飛揚。
何數下意識地就将柳源護在身後,柳源探過頭去,才看到遠遠路上出現的一群騎着馬的人。
冬日裏騎馬可不是什麽享受的活動,冷風呼呼的吹,如寒刀般刺骨。
馬上的人得包裹地十分嚴實,才不會被冷風灌到身子裏。
走進了,柳源才看到這群人打頭的竟然是顧荊。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也不知顧荊這一行人要去哪裏。
顧荊顯然遠遠地就看到了柳源,随着兩人距離的靠近,他們的速度也減慢了,直至停了下來。
“顧大人,這大冷的天,您去哪啊?冷不冷,要不要喝口熱茶?”柳源詢問地很是熱情,臉上不由自主地就帶上了讨好的笑容。
既然顧荊都停了下來,她也不好連聲招呼都不打。
柳源連忙站起了身,将剛剛何數遞給她暖身的茶捧在了手裏,向着顧荊遞了過去。
顧荊心裏面一松,直接一個翻身從馬上跳下來。
柳源眼睛一亮,暗嘆一聲,好身手。
顧荊一只手牽着馬,一只手随手接過了柳源遞來的茶,但他只是看着,卻并沒有喝下去。
柳源連忙開口:“放心吧大人,這茶我沒有喝過,杯子也是新的,您放心喝吧。”
顧荊瞥了一眼柳源,這才将茶喝了下去。
喝了口暖茶,顧荊好像才活過來一樣,看了柳源這明顯是出門的架勢,開口問道:“你這是要到哪裏去?怎麽中途停在了這裏,這是出了什麽事情了嗎?”
自打南風館兩人一別之後,兩人已經有段日子沒有見了。
主要是顧荊一直在避着柳源,因為,他覺得自打他認識了柳源,他就有點不太對。至于哪裏不對,他又沒有想出來。
所以,他認為,在他弄明白自己哪裏不太對之前,最好是先不要見柳源了。
對于坊間傳聞他是斷袖一事,他是知道的,但他并不在意。畢竟,他還在京城的時候,就有過這樣的傳聞,但他自己知道,他對男人并沒有任何特殊的感情。
所以,任流言怎麽傳,他都巋然不動。
可誰知,每每他遇到那些別有心思的男人時,都好巧不巧被柳源給看到了。
也不知為啥,柳源不在的時候,他沒什麽感覺。
那樣的場景被柳源給看到了,他心裏面就有點堵。
心裏一堵,他就生氣,他一生氣就瞪柳源,誰讓他看到柳源在他背後偷笑。
然而,他瞪了兩次之後,就再也沒碰到過柳源,一直到今天。
沒想到,今日一見,顧荊心裏面的微微堵意竟煙消雲散了,除此之外,竟還帶了點小小的雀躍,真是活見了鬼了。
雖然他沒明白這是為什麽,但并不妨礙他停下來與柳源交談一番。
“沒有事,沒有事,我這不是打算去李家頭收租子去麽,這走了大半天了,有點累,就讓家丁一道在這裏歇歇。大人您呢?”
有來有往,既然顧荊都問了她,她也得意思意思問問顧荊啊。當然,她沒想過從顧荊嘴裏聽到什麽,卻沒想到顧荊竟然真的回答了她。
“我打算去這十裏八村探訪一下,看看百姓們能否過好這個冬天。”
呦,這不就是古代版的下基層考察民生麽?沒想到顧荊竟然如此愛民如子?
柳源訝異了,看向顧荊的眼神裏面也帶着點敬佩。
不怪她這樣的一副表現,在顧荊沒來之前,前頭的那個縣太爺可是在清河縣連任了六年啊。這六年,她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哪怕一次縣太爺跑基層的。
倒是他調任的時候,那拖着的一車一車的行李,對比他來的時候那兩袖清風的樣子,可見得這六年裏,他并沒有做過什麽實事,卻摸了不少雪花銀到了手裏。
即便這樣,那位縣太爺在走的時候,清河縣的百姓也多有不舍。
由此可見,百姓對縣太爺的要求有多低,不求他做什麽利國利民的事,只求不要折騰地百姓民不聊生就行了。
顯然,上任縣太爺也就僅此而已。
可這顧荊卻不一樣,這剛上任就打算實地考察,果然不愧是能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反派boss的人。沒兩把刷子,怎麽能做的上去?
看到柳源眼裏的敬佩,顧荊竟升了一絲得意之色。
他連忙正了正身子:“正巧,我第一站就打算去拿李家頭,正好順路,不若我們一起吧。”
柳源眼睛一亮:“好啊!”
這是送來的東風啊,她本來以為,她帶着家丁少不了要動武。
可有了顧荊,這就不一樣了。
這年頭,不管多大的官,只要是個官,百姓就打心眼裏怕。更別說顧荊是名正言順的縣太爺啊。
想必有顧荊出馬,那些個佃戶一定屁話都不敢說一句,只能乖乖将虧欠的糧食給交上來的。
這麽一想,柳源心裏猛然一熱:“大人,要不要跟我一同做馬車啊?”
這是這話一出口,柳源就後悔了。
馬車的空間那麽小,就她跟顧荊兩個人,那得多尴尬啊。
但是她轉念又一想,顧荊可是有馬的人,騎馬多拉風啊,為什麽要跟人擠馬車?坐馬車顯得多娘氣啊。
顧荊他肯定會拒絕的!柳源如是想。
“好啊!”
。。。。。。
最後顧荊還是坐上了柳源的馬車,兩人一同大眼瞪小眼。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名叫尴尬的氣氛。
她為什麽嘴賤,要提出這樣的一個邀請?
他為什麽不動腦子,就答應了這個請求?
兩人都從彼此的眼睛裏面看到了這樣的話。
算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柳源立馬方正了态度,變得狗腿起來。
“大人,你冷不冷,我這有毯子,你要不要墊着?”
“大人,你餓不餓?我這有點心,你要不要吃點?”
“大人,你渴不渴?我這有點茶水,你要不要再喝點?”
“柳源!”
“嗯!”
“閉嘴!”
“好!”
柳源喪了氣,低着頭乖乖地坐到一旁不再說話,沒有看到顧荊眼底流露出的那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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