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端此之岸

第12章 回想起在海底撈和燒烤店裏，和趙凜凜的幾次會面

在了周恣陽身上。

他的手還沒拿走，圈在她腰上。

“笑一個。”

……自己又不是特意來給他耍猴戲的。

郁悶地，趙凜凜還是咧咧嘴，下一秒，酒窩的位置就被一片溫熱的氣息覆蓋。

但很短，幾秒後就離開了。

成功吓得她一秒縮在了周恣陽面前，揉着她軟軟的頭發，周恣陽低聲問，“不冷？”

點點頭，趙凜凜看着周恣陽松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這……

但難敵溫軟棉被的誘惑，趙凜凜鑽了進去，和周恣陽一起靠着認真地看起了她從來都不看的春晚。

認真地從那些乏善可陳的節目裏找笑點，絮絮叨叨地講給周恣陽聽。

起初他還應着，用圈着小姑娘的手，時不時戳一下她軟軟的臉頰。

到魔術環節的時候，他已經側過臉安靜睡着了。

半響等不到回響的趙凜凜扭過頭，仔細地打量着這近在咫尺的臉，如此熟悉。

就這麽看着，趙凜凜心裏都滿足無比。

她的《十七嘆》的最後一句詞是，世間過客千萬，我只嘆，你不谙，待一日成全，得見你榮光無限。

現在她居然不再是周恣陽生命裏的一個過客了。

如此幸運。

“到了。”

趙凜凜腦袋一片嗡嗡聲，車內暖氣太足，能清晰感受到背上有汗水膩膩地滲出。

解下安全帶，身邊的年畫娃娃還是持續着臉紅呆滞的模樣。

還是太膽小了啊。

周恣陽笑，虎牙閃閃，扭頭看了她一眼，幹脆把座椅往後調，舒服地躺着，想來等趙凜凜恢複理智也得有一段時間。

心中一片懊悔。趙凜凜斥責自己，十七年來，第一次這麽不矜持。

還是因為電視裏的倒計時催得她心慌慌，眼瞅着就要到十二點了。

該回家了。

但叫了幾聲周恣陽都沒人應，趙凜凜一個着急，就欺身壓在了他胸口上，腳還沒動，人就醒了。

剎那就慫了，想退回去。

周恣陽伸出右手，勾住了她的脖子，順勢就坐起來，把小孩圓滾滾的腦袋推到了自己懷裏，憋得趙凜凜不得不探出頭。

捏了捏她的臉頰，周恣陽左左右右看了許久，才感嘆，“真是個好禮物。”

這邊雲淡風輕。那邊火山瀕臨噴發。

埋進被子裏，趙凜凜死死拽着被子不擡頭，被人輕輕揪了下馬尾，“不回家了？”

“想跟我睡？”

周恣陽壓着聲音的一句話終于讓趙凜凜破功，拉下了他搭在肩上的手，向後一滾，下了床。

乖乖整理好衣服，示意周恣陽可以走了。

“快回家，不逗你了。”

拍了拍趙凜凜，周恣陽起身，先開了車門，然後看小姑娘慢慢跟在自己身後。

已經接近一點。

風吹過臉上都帶着刺痛感，更不用說因為一時頭腦發熱去俱樂部找周恣陽的趙凜凜，她縮在大衣裏，臉依然通紅。

不過是凍的。

目前趙凜凜還不打算走開，想看看周恣陽是打算回家還是轉身去俱樂部。

“怎麽了？”周恣陽停下，用腳尖掃着地上積起的厚雪，盯着還站在他面前的趙凜凜。

“你不……不回家嗎？”呵了口氣，她尾音上翹着，帶着疑問時特有的軟糯，似乎是害怕戳到了周恣陽什麽不肯明說的點，猶猶豫豫的。

眼前這個小孩，明明藏不住事，還有堅持僞裝的樣子。

莫名好笑啊。

周恣陽點點頭，“回去，等會跟你視頻。”

然後一個軟軟的小小的身軀就踏着雪撲到了他懷裏，周恣陽托住了趙凜凜的身子，任她吊着自己的脖子，黏黏糊糊地湊到他耳邊咬耳朵，“生日快樂，每天都要快樂。”

頭稍微往後仰了點，亮亮的眼直勾勾盯着周恣陽。

他很是婉轉地哦了一聲，淡聲問，“禮物呢？”

趙凜凜空出一只手，大力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我呀！”

順着看下去，周恣陽搖搖頭，“這還得等幾年。”

“……”

領會了他話裏的第二層含義，趙凜凜直接燃燒了，埋頭不肯再看他。

思索着自己不能再吓這個把臉紅當飯吃的小姑娘了，周恣陽剛想放下她，趙凜凜默默拿出了手機，“拍張照吧。”

然後站在地上，低頭擺弄了兩下，立刻興奮地走到周恣陽身後，拍拍他的背，“你先背我上去。”

無言地彎下腰，然後摟住了趙凜凜，周恣陽微側頭，直起了身子，看着腦袋和自己碰得極近的趙凜凜，有些無奈地看向了她伸長了的手。

咔嚓。

腦袋卻被迅速扭了過來，然後被一個甜軟的東西啃了口。

趙凜凜閉眼收回了手機，用力摟住了周恣陽的脖子，側着頭認真地輕噬着他微涼的唇瓣。

路燈光線溫柔，天地間雪花紛揚。

他們就在這樣溫柔的夜裏，安心地感受了次全世界都為你鋪路設景的浪漫。

☆、不遠的以後

雖然在初三的時候就知道Ek17，并且幾乎是在看了sune的第一場比賽後，就光榮晉升了真愛粉。

趙凜凜還是需要消化這個全新的境況。

這就算是，在一起？

這三個字很奇妙，可以完全打破六度分隔理論，直接把以前并不熟識的兩人，通過荷爾蒙聯系起來，再捆綁到一起，以心為鎖。

趙凜凜看到電腦上彈出的視頻邀請，理了理劉海，才點了接受。

比起她這邊開着暖黃的燈，周恣陽的房間仍然很暗，勉強看得到他的眉眼。

輕咳了一聲，趙凜凜打算找個不尴尬的開頭。

“我現在要和韓國redone戰隊的兩個朋友開幾局，你可以先去睡。”

周恣陽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朝攝像頭看了一眼。

她卻馬上叫了聲，“不不不！你把視頻最小化就好，我現在睡不着，看你玩。”

“嗯，好歹我也是一場Ek17的比賽都沒落下過的忠實粉絲。”

對于趙凜凜來說，熬夜也就限于高三這一年爆肝複習的時候。但她知道，對于電競職業選手來說，睡眠和休假同樣奢侈。

沒關系，等周恣陽不是sune的那一天。自己大概也修煉成一個膳食養生大師了。

肯定能把他養得白白嫩嫩的。

只是腦補了下将來，一種過日子的細碎幸福感突然包裹了趙凜凜。她将腦袋栽倒在桌上，羞澀捂臉，在縫隙裏偷看着攝像頭。

正對上周恣陽不解的眼神，然後戴上耳機，等待那兩個時差黨上線。

調整了下坐姿，趙凜凜聽着周恣陽用一水倫敦腔在和那邊的韓國友人說些什麽，似乎完全已經忘記了這邊還有一個人在分享他的聲和影。

Sune和Ek17整個俱樂部各戰隊的風格都是一樣。是利刃，絕對不會吝啬鋒芒，對于奉守着進攻就是最好防守這一原則的他們，尤其具備孤膽英雄的丹心。

開着視頻，趙凜凜空出一只手刷微博，卻覺得精神越發好，看了眼周恣陽，他還是那個任何時候都相同的模樣，慵懶寡淡，只有眼裏因為情緒切換而話語萬千。

大概這就是因為，做喜歡的事，不算在熬時間，所以心和身都只能體會到因為興奮而戰栗。

看sune打游戲，當然算是趙凜凜最喜歡的事。

五局全贏，随機分配進來的人大多懵懵懂懂，看到這幾個神級ID都不知該刷什麽表情了，可想而知開局的時候，這厮殺有多慘烈。

也沒管房間裏還在哀嚎着讓大神留下來的人。

周恣陽和那兩人道了個別，然後和500的號瞬間下線。

不知道那兩人明天醒來看看積分會是什麽表情。

挑眉，活動了下身體，周恣陽才看到被自己最小化的視頻窗口。

本以為打開會看到小姑娘睡倒的樣子。

但她的精神狀況顯然還不錯，垂着腦袋看着手機屏幕傻笑。

“還不睡？”因為熬夜沒喝水的嗓子略沙，癢癢地在趙凜凜耳邊響起。

是中文？看來結束了。

擡頭，趙凜凜看着視頻裏的周恣陽，他正揉着太陽穴。

趙凜凜不會蠢到說出因為秀色可餐所以不覺得累這樣的話。所以只是望望天，無辜地為自己辯白，“以前不經常熬夜，以為很難，不過今天居然不知不覺就四點過了。”

起身，摘下耳機，周恣陽雙手撐着桌子，将攝像頭轉了下，随随便便地對着床的位置，“我睡了，你可以繼續看。”

趙凜凜幾乎是在周恣陽脫下羽絨服的瞬間終止了視頻會話，關上電腦，幾步竄上了床，仰望着天花板上Ek17的logo。

原來如墜雲霧的感覺這麽好。

神明請保佑她永遠不要離開這甜蜜的天空着陸。

七疊在樓下剝開第七個橘子的時候，趙凜凜終于暈暈乎乎從房間裏出來了，斜了一眼不請自來的人，“什麽事？”

“聽趙爺爺說你昨晚去找sune大神了啊？”

“……”怎麽自己就攤上一個和小姑娘一樣八卦的外公。

“阿姨說你一點才回家。”

“……”果然自己的媽一看就知道是親生的，洗刷趙凜凜是信手拈來。

“而且你還睡到現在，你知道已經下午一點了嗎？”

搶過了七疊手裏的果肉，趙凜凜送進嘴裏，含糊不清地開口，“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歸元姐回來了，你應該不用去相親了吧。”

“我們有事要給你說。”

拉起趙凜凜，再撈起衣架上的外套帽子和圍巾，七疊把她拽到了院子裏，手上沒停，将趙凜凜裹成了一個紅色的年畫娃娃，然後滿意地塞上了車。

“沒吃飯是吧，我叫歸元在春微寒留個座等我們。”

聽到饞了很久但很難預定的火鍋店，趙凜凜老實閉了嘴，回味着剛刷完牙就吃橘子的酸爽。

想給周恣陽發個消息，卻半響沒摸到手機，不相信地把衣服裏面的貼身口袋都掏了下，趙凜凜才逼自己承認将手機扔在洗漱臺的事實。

好像……還在放歌吧。

都怪樓下某人一直在嚷嚷，不然也不會這麽心急下去了。

看了眼握着方向盤不好下手滅口的七疊，趙凜凜默默地做出了等會要吃回本錢的決定。

進了雅間，趙凜凜用一種審判的眼神看着對面的兩人，擡了擡下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先說一句，如果是為了什麽分開的這幾年，對方沒有做什麽，自己又怎麽樣，起争執的話。”

“我立馬轉身就……嗯吃了飯就走了，知道嗎？”

示威地看過去，兩人放在桌上的手交握相扣，趙凜凜炸毛——靠老子才剛坐下就秀起恩愛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細看，歸元和七疊的神情有點眼熟。

和趙凜凜第一次見到歸元那天一樣，七疊也是這樣，通過雙手的溫度，安慰這個那時算是小女孩的歸元。

而那個時候不過是一個小小小屁孩的趙凜凜，唯一記得的就是，在大人小孩面前都傲氣無比的七疊，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眉梢眼角擋不住的滿足，完全徹底放棄智商和冷靜自持這種東西。

今天，他們也是，笑得像對白癡夫妻。

不得不承認，很配。

不是那兩個名動cos圈的泰山級人物，而是普通的一對為愛所困的男女。愛情不就是一件最普通而毫無仙氣的事嗎。

“我們要退圈了。”

“社團也會交給其他人，然後彌補上這幾年錯過的時間，去國外旅游。”

有人在此刻敲門，然後穿着漢服的餐廳人員魚貫而入，每個人小心翼翼地往火鍋裏布着菜，心裏幾分怪異的情緒被一盤盤倒下去的肉分散了不少，趙凜凜道過謝，待房間裏又只剩三人後，磨刀霍霍地揮起了筷子。

表情卻萬分溫柔地夾起了毛肚片。

“老實說你們兩雄霸cos圈這麽多年了，也該給後輩一個起來的機會了。再說七疊都被抓去相親了那麽多次了，也該成家了。”

七疊夾起脆皮腸，添到趙凜凜碗裏，“格格說得對。”

有樣學樣，歸元和七疊夫妻檔聯合發力，很快就把趙凜凜的碗塞滿了，讓她無法再分心說話。

這家店的火鍋，實在很辣很對胃。

墊了些許肉食，趙凜凜終于有閑心審視着有沒有能吃的青菜，心裏還存幾分疑惑，“你們為什麽都一臉怕我會生氣的樣子。”

“我和歸元準備呢，出本《一路走來》的十年紀念畫冊，就退了，然後打算最後各自收錄一些歸元不才和談音的元老照片。”

趙凜凜點點頭，“很好啊。”

“宣傳曲，由火鍋千千歲一手包辦。”

咔嚓，趙凜凜忍不住折斷了手中的筷子。

“哈喽，你知道我已經高三了嗎？”

七疊點點頭，遞上一雙新的筷子，笑盈盈地，“知道啊，畢了業就可以辦理Ek17俱樂部的入住手續了嘛。”

喀嚓，第二根也沒能幸免于難。

偏偏一向溫柔的歸元也只是注視着七疊，完全沒有一副身為幫兇的自覺。

趙凜凜扒拉着第三雙筷子，撈着鴨腸，“你們這是壓榨童工知道嗎！”

“我要求加肉！”

大年初五剛過，趙凜凜就被周恣陽帶回了C市，學校還有一周才開始補課，一路被抓來的還有500、和二殺。

能讓周恣陽興師動衆的原因很簡單，他把TROG日服第三的高手挖到了Ek17。

沒有人質疑他是心血來潮，也沒有人懷疑自己能不能做到，跟着sune，就是最好的選擇。

“老大去哪，我們就在哪。”

500同學表示了自己的忠心，随即轉頭蹿到了周恣陽挖來的種子選手面前，蹩腳地用日語問了聲好。

他還在沾沾自喜的時候。

“吃了您那？大兄弟以後多關照啊。”

……

連窩在後面打手游的都被這純正的B市話驚呆了，條件反射地跳起來問他的名字。

那人撓撓腦袋，很憨厚地回答了，“齊田丞。”

“你真是日本回來的？”

“留學生，留學生。”

周恣陽若有若無地瞥了眼石化的三個人，“他去留學的時候，打游戲還是我手把手教起來的，被罵了這麽多年，學了幾分腔調有什麽奇怪。”

抱頭，500哀嚎着，“可惜了我為所不多的幾句會說的日語。”

衆人看了他一眼，“什麽。”

“亞美爹。”

“滾！”

☆、迷霧中的路标

明明在同一個地方，趙凜凜和周恣陽又過上了擡頭不見低頭也不見的日子。

甚至有些時候，二樓餐廳基本只有她一個人在吃飯。

那些人沒日沒夜泡在訓練室裏，恨不得把吃盒飯也省了。

為了交出自己在高三沖刺閉關前的最後一個作品，趙凜凜也幹脆把自己關起來了，等待靈感。

七疊和歸元退圈之作，一定會給他們最好的。才抵得上這十年的所有磨難和歡喜。

這下C市分部的餐廳算是作廢了。

呆了四天，趙凜凜的編曲才勉強完成了一小段，晚上啃了一個蘋果，她找來了一些歸元不才和談音社的資料，想找出一些切入點。

後知後覺地看時間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淩晨兩點了，咋舌，趙凜凜關掉電腦，準備洗漱。

在她拿着電動牙刷在客廳轉悠的時候，接到了周恣陽的短信，只有簡單兩個字，“過來。”

吐掉了泡沫，趙凜凜簡單用水漱了幾口，就匆匆趕去了訓練室。

500等人正吆喝着要去樓下大排檔給齊田丞接風洗塵，看到趙凜凜，立刻心領神會地指了指緊閉的門，“嫂子，老大在裏面。”

然後肩勾肩的走了，拐角處，還能聽到齊田丞好奇的八卦，“為什麽sune不跟我們一起去吃夜宵。”

啪。

立刻有人拍了下他的腦袋，“笨啊你，你好看還是小嫂子好看，老大更想看到誰，還不懂嗎？”

……

趙凜凜假裝沒聽見，推開了門。

周恣陽坐在那裏，眼睛緊閉着像是養神，但額頭上卻布滿了細密的汗。

上次趙凜凜看到他這般神色，還是在學校辦公室。

心裏咯噔了一聲，慢慢走近，輕拍他的肩膀，“周恣陽……周恣陽……”

喊了幾聲，男人終于睜開了眼。

滿布紅血絲的眼瞥向趙凜凜，無言地看着她。

以指尖掐着掌心，趙凜凜佯裝輕松地坐下，“為什麽不回去睡覺。”

“今天訓練很累是不是？”

“你該跟他們去吃夜宵的……”

趙凜凜的手被捏住，溫柔地在她指尖深陷的地方摸索着，周恣陽吸了口氣，緩慢開口，“……凜凜，乖，給王升打電話……”

……

扭過頭去，趙凜凜顫抖着手摸索着手機，找到了那個電話，卻不敢回頭再看周恣陽，低聲交代了幾句。

通話結束後，整個房間迅速恢複了安靜的氛圍。

沒有人說話，只有淺淺的呼吸聲互相交纏。

趙凜凜埋着頭，像是在發呆。

周恣陽是想好好照顧她的情緒，但腰背的疼痛幾乎無法忽視，只能安靜等王升前來。

十幾分鐘後，走廊才響起腳步聲。

幾乎是在同時，趙凜凜就跑到了門後，拉開，一個黑着臉的男人走了進來，朝趙凜凜安慰性地點點頭，看向了沙發上的周恣陽，沒什麽好語氣地開口，“什麽症狀？”

“胃出血，口服藥無效，還有……”

看了眼表情明顯不對的趙凜凜，周恣陽低頭，濃密的睫毛蓋住了視線，“比上次疼多了。”

“晚上只能睡一兩個小時。”

啪的一聲，王升打開了拿在手裏的箱子，冷哼了一聲，“周恣陽，是不是等發展到了中後期你才覺得痛快？”

少見的，周恣陽沒有反駁，只是閉上眼，靠在沙發上，任由大顆大顆的汗水浸濕頭發。

“這次打類克，反正注射間隔時間會延長，但是之後你再不按時吃藥，我就等着給你準備輪椅了。”

睜開眼，周恣陽看了眼趙凜凜。

無聲擡起右手，捏了把王升的手腕，壓着嗓音，“你是故意要玩我吧？”

見他微怒，王升慢條斯理抽回自己的手，準備着注射器械，“我是在為咱們趙妹妹着想。”

“再說了，誰願意半夜從被子裏面爬出來飛車趕來救一個不聽話的瘋子？”

周恣陽無奈，移開眼，感受着針頭緩緩推入手背的冰涼。

兩支注射完畢。

王升收拾着盒子，“意思是上次藥不能用了是吧，行，這周記得來我那拿新藥。”

“周恣陽，要不是看在你現在有媳婦的份上，老子真還不想管你了。但這個世界上最讓人不能容忍的事就是辜負一個小姑娘，你對自己的身體上點心吧。”

噼裏啪啦一通，王升轉身就走了。

留句句深中靶心的周恣陽，和從王升進來到出去起都沒移過位置的趙凜凜。

毋庸置疑，趙凜凜現在陷入了關心則亂的這個泥潭裏，并且在自我意識放大裏，越掙紮越出不來。

“要在那裏當雕像？”感受着身體的變化，周恣陽微微活動着疼痛的部位，擡眼看着趙凜凜。

她沒動。

“那我過來了。”

然後作勢要起身，小姑娘就在他動了下腿的瞬間，撲了過來，按住了他的動作，微紅的眼瞪着他，“你不能安分點嗎？”

伸出左手圈住她的身子，周恣陽将趙凜凜摁到自己懷中，“沒你想得那麽嚴重……”

“這幾日太忙了點，沒有注意飲食和吃藥，所以……”

說話間，肩膀上的外套被人狠狠扒下來了。

有些詫異，周恣陽想，現在的小姑娘都是兩三句話不合心意就要如此粗暴動手的主了嗎？

而且還是這麽引人遐想的動作。

下一刻，隔着襯衣，就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從來不知道笑起來每顆牙齒整整齊齊的趙凜凜，咬人會跟自帶虎牙一樣，尖銳的痛。

手掌移到她的後腦勺，安撫性的摩挲着柔軟的發。

“咬都咬了，現在讓我休息下。”

周恣陽雙手将趙凜凜攬到懷裏，就這樣抱着她靠在沙發上，安靜地閉上了眼。

其實是在等藥效發揮。

整個人被圈在熟悉的懷抱裏，趙凜凜立刻像一只回到了母親的懷抱的小老虎，所有虛張作勢都消失無蹤，安心地靠在周恣陽的胸膛上，近在咫尺地睜眼看着他。

她現在才知道，兩個人要成為最親密的人，是多麽美好也痛苦的一件事。

分擔的事有好有壞。

壞的，會因為無限的喜歡擴大成無限的擔心。

會讓人暫時迷失心智，陷入迷障。

但還好她喜歡的人足夠強大足夠冷靜，是在這茫茫長路上，引着她往前走的路标。

以前也是，現在也是。

十幾分鐘後，周恣陽睜眼,眼神恢複了清明。

“困了。”趙凜凜聽上去已經在說夢話了，閉眼喃喃。

“那就去睡覺。”周恣陽托起了還像考拉一樣挂在自己身上的趙凜凜，輕巧地起身，打開門走出了房間。

回到了趙凜凜的房間，緩慢走到床邊，小姑娘自己乖覺地溜了下去，鑽進被子，還不忘閉眼道一聲晚安，“記得關門，早點休息。”

低聲應着，周恣陽到門前，關了燈，輕輕帶上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床很軟，卻撫不了依然帶着後怕的心悸。

周恣陽點開很少用的微信，最新的聯系人是一個頂着N1俱樂部頭像的人。

他說，“建議給你講了，自己考慮。”

補課開始了。

但只有語數外和文綜三科，趙凜凜不得已和周恣陽分開了，雖然這周兩人也就只膩歪過一晚而已。

順便放了瀕臨死亡邊緣的隊員半天假。

周恣陽開車送趙凜凜回學校，還沒來得及體驗高中生活的500死活要跟着來，頂着sune魔頭的低氣壓，拉上了墊背的和二殺。

不過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表現出了對這一行為的抗議，當車從後門駛進俟華後，他差點拉開車門跳車逃跑，被500攔腰抱住。

他有模有樣地開導着，“咱們都是有工資的男人了，幹嘛心理承受能力還這麽低呢。”

不知那根神經對上頻了，掰開了500的手，冷然看了他一眼，“你懂什麽。”

二殺照樣沒說話，只是默默扶了下眼鏡。

500自告奮勇接過了趙凜凜的行李，一行五個人上了電梯，十二樓到，趙凜凜看了眼手機，一路上打的五個電話，許沉月都沒接。

短信也是石沉大海。

她其實很害怕，身為鞭炮一點就炸的許沉月和優秀火機分子撞在一起的畫面。

不敢想象的火花四濺，殺氣彌漫。

“這樣，你們在門口等一下，我先進去看看她在不在。”

接過行李，趙凜凜彎腰開門，掩了個小縫，在房間裏到處走了圈，寂靜地讓人有種說話都有回音的錯覺。

敲了三聲許沉月的卧室，沒人應。

“進來吧。”

趙凜凜放下行李，拉開了門，将這個滿屋冰淇淋色裝飾的房子敞亮地給衆人觀看。

500好奇地看着牆上的龍貓壁畫，還有各色各樣地充滿着小女孩氣息的東西。

“真幸福。”他合上手掌，星星眼贊嘆。

其餘安分坐着的幾人均回頭望了他一眼，“500原來你是好這一口的啊。”

周恣陽接過了趙凜凜遞來的水杯，看好戲地開口，“行，回去我就叫人把你房間刷成粉紅色。”

喝了一口，他盯着給衆人倒水的趙凜凜，還熱情地翻箱倒櫃抱出了不知道原本藏在哪裏的小零食。

朝她招招手，趙凜凜走到面前，俯身疑惑地看着他。

“你房間在哪。”周恣陽眼含笑意地問着。

“那間。”

趙凜凜指了指門口挂着輕松熊的房間，繼續奔到儲物櫃面前，去找自己極力推薦給他們的一個鹽焗薯片。

緩慢動作間，腦海裏慢慢撿起了一些記憶。

啊！房間裏……

趙凜凜抓着頭發朝自己閨房飛奔而去，懊惱地推開了門，喘口氣，擡頭，沒搜尋到人。

轉身，要找的那人就靠在左邊牆上，在客廳裏衆人熱切的注視下，用腳帶上了門，慢條斯理朝趙凜凜走去。

坐實了關門犯罪的事實。

☆、幾家歡喜幾家愁

“周老師！”一着急，趙凜凜下意識喊出了初遇時周恣陽的身份，話剛沖出口，自己就後悔了。

關鍵時刻腦袋抽什麽風。

嗯了一聲，人走近，自動攬過了趙凜凜的腰，迫使她擡頭迎向自己，周恣陽用空着的左手，悉數撫過趙凜凜的眉，眼，鼻，最後是那紅通通的嘴唇。

還軟軟翹起，帶點弧度。

趙凜凜迷蒙地看着他，只是面貼面極近的距離，大腦系統已經全然崩潰，只留最後的神經末梢支撐着她，不要太快在美色面前敗下陣來。

“天花板上的logo是什麽？”

“Ek17。”

“牆上那個手繪人物是誰？”

“sune。”

輕笑了聲，周恣陽咬了口趙凜凜的鼻尖，然後移下去，停在唇前幾厘米的距離，誘導着趙凜凜繳械投降徹底淪陷。

“對于你來說，sune是誰。”

在這樣都快腦部失血窒息的情況下，小姑娘還能分出一點心思仔細思考，然後咬字認真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他，“比火鍋還重要的東西。”

……

情緒波動了幾秒，不過想到趙凜凜的ID，還有此刻她天地可鑒的認真神情，周恣陽還是俯身湊近了她的耳朵，“火鍋是可以吃的。”

寥寥幾個字，就扔了一簇火苗在她的耳朵上，然後借着情動的風，迅速炙熱地燃燒占據了整張臉龐。

然後微躬着身子，将唇重重地，嚴絲密合地壓了下去。

像貓一樣嗚咽了聲，趙凜凜不動聲色踮起腳。

雖然過去的日子她沒有機會，也沒人教她怎麽去談戀愛。但是當自己喜歡了許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她怎麽可能不全心回應。

少女的唇瓣如預料的甜和軟。

心裏想要的，更多了。

突然，趙凜凜用手死命推着周恣陽，他分了下神，直起身子，看着小姑娘有氣無力地挂在自己臂彎裏喘着氣，“不行了，我要中場休息。”

就當是她童言無忌，不懂這樣大起大伏的情緒反倒讓她素淨的臉多了幾分豔色，特別是水澤鮮豔的唇。

周恣陽拍拍趙凜凜的背，說出的話帶着往常清冷口吻，“時間還多。”

……

趙凜凜索性裝死，賴在周恣陽身上，偷偷看着自己滿是他痕跡的房間。

怎麽就，這麽喜歡他呢。

“嫂子的室友回來啦，你好啊。”

“……林裏，出去。”

“美女你幹啥！！冷靜啊！！你往哪走！！诶诶，給我站住啊！！”

門外突然有争執聲響起，周恣陽從沉思中恢複過來，收斂起了眉眼中的暖色，帶着趙凜凜走了出去，正看到許沉月和面對面對峙着。

500拼了小命拉着，滿臉的不知道怎麽辦。看到周恣陽，立刻站到了自家老大的身後，開始解釋事情始末。

“我去問一下。”趙凜凜走到許沉月面前，心想周恣陽的身份這下都不用介紹了。

無奈她擋不住身高可以和周恣陽一比的，但敏銳地察覺到許沉月的神情不太對勁。

趙凜凜第一次看到的來自于她的，如此鮮明的憤怒，盤旋在眉間，眼裏，最後化為一汪深深的泉，從眼角流淌，“林裏，我叫你滾，沒聽到嗎？”

趙凜凜卻被周恣陽拉到一旁，“二殺、500，先回我的宿舍。”

“，記得今晚9點還有訓練。”

瞥了眼許沉月，周恣陽目光了然地在身上流轉了圈，把趙凜凜牽到了自己身後。

而後帶着衆人離開了。

趙凜凜終歸是不放心，在被周恣陽趕去廚房燒水泡茶後，心裏還念着在宿舍裏的兩人。

水壺開始嗤嗤往外冒着熱氣了，她才反應過來，捏起帕子小心提起，往茶壺裏注着水。本來安靜蜷在底部的茶葉就紛紛舒緩展開，承接這滾燙的雨露。

滿目舒心的綠，讓趙凜凜心裏莫名安定了幾分。

一個願意拿心上人的名字當做自己揮舞出利刃的人，肯定不會是大多世人猜測的那個模樣。每一次被賦予榮耀的時候，心裏剎那間閃現無疑就是名字裏的另一半。

她擔憂的，是許沉月的大小姐脾氣。

說不得，緩不得，恨不得把所有的事都在怒氣上頭的時候解決完，最後只留自己獨自吞噬後悔的苦果。

500伸手主動接下了自己和二殺的杯子，趙凜凜從茶幾那頭繞過去，貼着周恣陽的背，把燙得掌心癢癢的茶杯遞給了他。

自己則端着一小盤草莓，往嘴裏送。

周恣陽拍了拍沙發旁的扶手，示意趙凜凜坐在自己身旁。

“作為職業選手，心如旁骛是基本的要求。”

“即使是人之常情，這種因為感性而影響到整個團隊的做法，可理解而不可接受。”

望了眼發呆的二殺，500還是決定保一把自家的兄弟，“老大的意思是，G市那場八分之一決賽，不讓去？”

“在于他自己。”

“調整心态本是你們該學會的東西。”

食不知味地呆了會，500還是拉着二殺撤了，準備趁這個機會去吃一次肖想了許久的大餐，今晚的訓練必然又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