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端此之岸

第11章 回想起在海底撈和燒烤店裏，和趙凜凜的幾次會面

床單被套過來。”

……

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就不要這麽淡然地講出來了好嗎！！！

血氣上湧，趙凜凜拉住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打定主意等會無論周恣陽說什麽，都不露臉。

砰，門被關上。

又恢複了一室黑暗和寂靜。

按捺着呼吸，趙凜凜只聽到有衣服摩擦的聲音，然後周恣陽走過來，拎出了已經冷掉被趙凜凜踹到床腳的熱水袋。

“記得回房換衣服。如果覺得還不舒服，叫阿姨幫你……”

夭壽了！

趙凜凜緊緊捏着被子，半響才慢慢地嗯了一聲。

大氣不敢出一口地等到房裏只剩自己一人了，才詐屍起身，反省着自己這半天到底丢了多大的人。

将外套系到腰間，趙凜凜軟着步子給前來做清潔的阿姨開了門，然後飛快地逃竄回了自己房間。

但願那個阿姨不要多想，千萬不要！

無力地哀嚎了一聲，趙凜凜老實地從行李箱裏扒拉出一套換洗的衣裳穿上。

艱難地在自己房間平複了情緒，趙凜凜披着大衣，握着手機發呆。

怎麽就……這麽丢人呢……

掌心的手機嗡動了下，“過來，吃飯。”

哪還有多餘的臉去面對他啊……趙凜凜正想回複一段話去推辭，“乖，晚飯都還沒吃。”

“我會裝作不知道的。”

……這不就是變相的我知道了但我不說嗎？

想着小孩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才那個樣子，周恣陽還是有耐心地發去了兩條解釋的短信，讓她寬心。

順便掃了眼明顯看熱鬧的隊員們。

“想加訓嗎？”

男孩子們互相望了一眼，低頭大口扒飯。

老大也太不義氣了，自己都過好二人世界了，還要威脅我們這些單身狗。

慢騰騰挪到訓練室。

趙凜凜腳步酸軟，雙頰通紅，低頭咬唇的樣子，極為恰巧的和隊員們心中對周恣陽的猜想一一對應。

老大還真是厲害啊，無論是哪個方面。

于是已經吃完了盒飯的隊員們，紛紛默契地叫阿姨進來添飯，想看看sune為所不多的春風滿面的樣子。

“過來。”

周恣陽拍拍旁邊的椅子，看趙凜凜強裝淡定的走了到身邊，機械地坐下，接過了特訂的盒飯。

“吃肉。”掰開筷子遞給她，周恣陽收回視線，笑出小虎牙，環視了一圈，“怎麽，白米飯好吃嗎？舍不得走？”

隊員們用力點點頭，鼓起膽子無視了周恣陽的威脅，齊刷刷地看着臉越吃越紅，快埋進盒飯裏的趙凜凜。

旁邊的小姑娘好像吃的很慢，周恣陽瞥了一眼，伸出手撚起她散落在臉頰的碎發，挽到了耳後，輕聲問，“不合胃口？”

被溫熱的指刺激到，趙凜凜忙不疊搖頭，趕緊夾起一筷子的肉塞進了嘴裏，表示自己的欣賞。然後痛苦地鼓着臉頰，慢慢嚼着。

幫工阿姨推開門，分完飲料。

然後端着一個保溫盅到趙凜凜面前，慈愛地解釋着，“銀耳南瓜湯，熱的。”

感激地接過，趙凜凜揭開，用湯匙攪了下，鼓起腮幫子吹着氣。

看着這個乖巧的女孩，阿姨又加了一句話，“多喝點，補血的。”

噗——

會議室裏看熱鬧的隊員全部笑噴了，礙于冷着臉的周恣陽，都只是極為矜持地表示吃飽了撤退空間留給你們。

然後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

門還沒關全，一句模模糊糊的“打擾了老大的好事，有你受的”飄了進來。

然後是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口湯哽在喉裏，趙凜凜覺得她大概不需要補血了，再補人就要炸了。

“明天能上飛機麽？”

咬着湯匙愣了片刻，趙凜凜才發現周恣陽皺眉看着她，點點頭，“明天沒事。”

腿随意地搭在了桌上，周恣陽拿起手機，“也該回去了，不然你外公還以為我把你拐到哪裏去了。”

聞言，趙凜凜只是默默地，繼續喝湯。

什麽都聽不到。

瞄了她一眼，周恣陽翹起嘴角，繼續回複郵件。

回到家裏，趙凜凜就沒機會再見到周恣陽。

被母親拉去拜訪各種平時根本不出現的親戚，或者在家裏接待各式各樣的來訪者。

好像七疊和歸元也回來了。

但趙凜凜并沒有時間去見這一對破鏡重圓的苦命鴛鴦。

空閑的時候，每天都是陪外公喝茶看戲打牌散步打太極，只差每天燃一炷香在房間裏冥想打坐了。

但是很顯然外公很疼她這個外孫女。每次出去和戰友打橋牌的時候，喜歡捎上她，就好像帶了個吉祥物一樣，必定會贏錢。

今天的戰友聚會是在周家。

聽到這個消息，趙凜凜急慌慌跑回了二樓房間，換了一身新衣裳，最後扣了一頂絨絨的毛線帽，就跟着外公過去了。

進了大門，幾位老人樂呵呵地自動湊到了牌桌前。

那裏茶水已沏好，還有道地的海南槟郎。

偌大的房裏，人很多，彼此說着吉祥的好聽話，一向受大人喜歡的趙凜凜手裏已經被塞了幾個紅包和橘子，她笑眯眯地揣進兜裏，甜甜道謝。

然後将騎着玩具車的周家小孫子拉過來。

“你哥哥呢？”

“哪個哥哥？”小孩眨着烏溜溜的眼，自豪地舉起了小手，“我有好多哥哥呢。”

想了想，趙凜凜補充，“就是那個最不愛出門，喜歡窩在家裏玩電腦的那個。”

小孩癟癟嘴，“你說陽陽哥哥啊。”

“對，就是陽陽哥哥。”趙凜凜笑出兩個深深酒窩，捏了捏小孩軟軟的臉，“真聰明，告訴姐姐，他在哪裏。”

頭頂有一聲輕咳傳來。

☆、你太誘人

趙凜凜擡頭，看到了最邊上的房門大開着，一個高瘦的身影背對着自己，她正想拔腿跑上樓梯，那人扭過頭，指了指廚房，“帶盤水果上來。”

咻咻咻——

趙凜凜的腳突然被騎着玩具車的小孩子撞到，她蹲下來，環顧了下周圍，趁沒人看到，示威地恐吓了下他，“晚上不給你吃肉了。”

然後跑進廚房，順走了幫工阿姨精心給客人們準備的果盤，喜滋滋地奔向了周恣陽的房間。

他沒有開燈，下午三點的時候，屋子裏也暗得厲害。

趙凜凜把果盤擱到電腦面前，打量着房間，布局幾乎和他在俟華的宿舍差不多，就是大得多，顯得空蕩。

“關門。”

周恣陽咬了口草莓，看着不安站在門口的趙凜凜。

“還是說，你想下去繼續當那群牌友的吉祥物？”

趙凜凜手疾眼快地關上了門，挪到了周恣陽面前，他擡眼，“怎麽，有事？”

“沒有。”

順手拉過了椅子，趙凜凜坐下，想了想，“你做你的事就好，我看着你。”

十足的花癡模樣。

“來玩一盤游戲吧。”

诶？

趙凜凜擡頭，周恣陽已經打開了第二臺電腦，側頭問她，“你最會玩什麽？”

“劍網三……”

還是在七疊的耳濡目染下。

“行，就玩那個，要什麽號。”

“氣純……”

“pvp？怎麽樣？”

點頭，趙凜凜忘卻了剛才的一秒自己還在想做什麽，坐到了周恣陽旁邊。

系統載入完畢，進入游戲。

她漫不經心地用鼠标指揮着人物往大明宮跑去，偷看了一眼周恣陽，居然選的是冰心七秀。

好吧。

兩人在游戲裏會面成功，周恣陽轉頭，看了她一眼，“開始了。”

……

這是一場趙凜凜為數不多的游戲生涯裏最慘烈的一次敗北，被周恣陽打得徹徹底底毫無還手，看着血條迅速清零。

偏偏出手狠厲的那個人還笑着問她，“還要來一次麽？”

搖頭，趙凜凜栽倒在桌上。

開玩笑，這可是sune。

“你為什麽最開始要來我們學校當老師？我看N1的采訪，vic說他每天都要練習10個小時以上。”

“就算你是天賦型的選手，也耽誤不起這一年的，明年的全球總決賽，你是想贏的，對不對？”

趙凜凜将頭轉向周恣陽，輕聲問。

那清甜的嗓音就回蕩在房間裏，再孤零零地落到周恣陽耳裏，他停下在鍵盤上的手，屏幕上的光标閃爍着，郵件裏密密麻麻的英文一行一行閃過……

“最後一次。”

“我這個年紀在這個圈子裏，已經算不小了。的确如你所說，我只想再拿一個冠軍。這是對自己的承諾，但這一年，也是對爺爺的承諾。要顧好身體，所以去了c市，爺爺又一心想把你收到我們家族譜裏，所以把我塞到了俟華。”

“但是……”

“你沒看到的時候，其實我也在努力的。”

揉了揉趙凜凜的腦袋，周恣陽敲下了最後sune的落款，點擊發送了郵件。

“我知道，很多人把我當做封神的人物來仰望。”

“所以不敢懈怠，把自己當做十七八歲的少年，不管不顧地去拼命着。”

好像是這樣的，sune的為所不多的照片裏，沒有一刻他的眼不是通紅的，自己只知道他的輝煌和成就，沒有發現神邸下那個普通人的存在。

就連他的病痛，也是不久前才發現的。

趙凜凜收緊了雙手，沉默地咬唇。

“明年的決賽，我會叫500在vip區給你留一個位置。”

周恣陽合上電腦，站起來，看着被自己一通話唬愣的小孩，看似随意地抛出了一個遠在未來的邀請。

沒有像誓旦旦的口吻，他只是輕描淡寫，對這個憑着《十七嘆》另眼相待，現在終于在心裏占據了一個位置的小孩，伸出了通往自己世界裏同行的手。

這才是sune。

就連想要愛護一個人，都是這麽信手拈來的。所以趙凜凜怎麽會不領旨謝恩。

她點點頭，臉頰悄然緋紅。

“出去玩吧，下雪了。”

拉開窗簾，趙凜凜看到從上午起就紛紛揚揚的雪花，此刻終于肆無忌憚地集結降落。

她盯着周恣陽，“好啊，去堆雪人。”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下樓的時候，趙凜凜已經很努力地縮在了周恣陽的身後，還是吸引了一票人的視線。

周家這個不愛說話的長孫，頭一次出現在這個時間的家裏。

身後還跟着個小姑娘。

真難得。

啧，周老爺子看着對面的老頭，悄悄地按下了想出的那張牌。

既然你給我家帶了個姑娘，那就讓你贏一把好了。

離開了充滿暖氣的屋子。

迎面而來的北風直接把趙凜凜吹傻掉，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穿奶奶的大花襖子出來。

“不是要玩雪麽。”周恣陽一副了然的樣子，看着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的小孩，小步地跟在自己身後，專踩自己走過的地方，就為了不多沾一點雪。

趙凜凜搖搖頭，鼻子和嘴都被凍紅了，連出口的話，都快要斷掉在風中，“不……不玩了……我們回去吧……”

“我要暖氣……”

拽了拽趙凜凜帽子上的毛球，周恣陽摸出了鑰匙，“那就去找500他們玩。”

“好！”

上車後，趙凜凜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送到了空調口上，舒服地長嘆了一口氣，心疼地看着發紅的指尖。

啓動車子，一邊瞥着後視鏡，周恣陽調高了溫度，上了大道。

“要帶點東西去嗎？”搓着手，趙凜凜小心地問。

“……你真的以為去串門？”

縮回座椅上，趙凜凜突然醒悟，“你是因為想去俱樂部才把我拖出來的吧。”

不說話，周恣陽繼續倒車入庫，然後下車，拎起了還在不依不饒追問的小姑娘。

看到兩人如同天降，練習室裏的男孩子們都愣了，500吐出了剛吸進口中的泡面，擦了一口泛着油光的嘴，喃喃道，“今天沒輸幾把啊，怎麽把魔王都招來了。”

他們也才從C市飛回來不過幾天啊。

趙凜凜在周恣陽身後只探了一個頭，今天訓練室裏不止TROG戰隊在，正猶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時候，十幾個年輕男孩兒默默摘下耳機，誠懇地，無辜地叫了一聲，“嫂子好。”

開玩笑，都被sune老大帶到了中國區總部來了。

這不就是挨着見人的意思嗎，怎麽能不識好歹。

雖然500滿臉凄然，不願承認自己的女神陡然就被周恣陽收了這個事實。

雖然，老大确實比他帥。

……

那三個字震撼太大，趙凜凜呆住，任由它無限回蕩在腦中，忘記開口要些說什麽。

比如，同志們好？

再比如，同志們辛苦了？

周恣陽往左微微側了下身子，擋住了趙凜凜的視線，然後用這群男孩子再也熟悉不過的，沒有弧度的微笑，掃遍了每個人，看到兩排的腦袋老實垂下去後，才沉聲道，“分隊各自集結，繼續練習，晚上9點半開會，帶上你們的1月總結。”

男孩兒們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推推搡搡地，衆人從趙凜凜面前依次走過，很快就恢複元氣，朝這個認定的嫂子笑嘻嘻地打招呼。

趙凜凜只能給每個人送上注目禮。周恣陽彈了下發呆的小姑娘，“去樓上練習室。”

“哦。”

趙凜凜跟着他慢騰騰走到電梯外，一行正在等電梯的人立刻作鳥獸狀散開，“老大，我們爬樓梯。嗯，爬樓梯，鍛煉身體。”

雖然這麽說，但隊員們還是極有默契地一步三回頭，關注着這一對——其中一個認真盯着地面數地毯上的花紋，一個照舊面無表情，注視着不斷往下降的數字。

老大這麽面癱寡言，是怎麽追到小500這個有才有顏的女神的。

拿胳膊肘捅了捅精神不佳的500，“诶，你知道你女神什麽時候跟老大在一起的嗎？”

怒瞪了他一眼，500努力地把自己和空氣同化。

二殺摸了摸他的頭，冷靜的做總結陳詞，“你們啊，最近訓練都多讓點我們小500啊，人家算是失戀中，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500捂住耳朵，聽不見，聽不見。

趙凜凜跟着進了TROG的訓練室，環顧了一下，才找了一臺最邊上的電腦，努力地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不被人注意。

實際上，趙凜凜發現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周恣陽分下任務後，還說笑着的男孩子們立刻安靜了下來，只是交流着類似于選角的話，偶爾在游戲過程中因為着急爆幾句粗話。

只有鼠标和鍵盤的聲音急促地響着。

像極了普通的少年。

但又并不是。

後來幹脆無心看日劇，趙凜凜借着顯示器的遮擋，偷看着對面的周恣陽。

第一次這麽近的距離看他打游戲。

還是沒戴帽子和口罩的情況下，頭發零亂散落在額頭，雖然還是一副懶然的樣子，只有點漆似的眼裏，流轉着淡弱的光點。

就像一潭深水。

很平靜，但又有細微可見的波瀾起伏。

托着腮，趙凜凜竟然覺得這個男人比電視劇還要好看，就連偶爾因為隊員發揮失誤，皺眉怒罵的樣子，都像潑墨山水。

肯定是因為那雙眼睛過黑過濃了，昭然地敞開洞口，她也就心甘情願地撲了進去。

飛蛾肯定也是這麽想的。

不怪你太惑人，只怪我定力不夠。

☆、大年夜

結束了一局，周恣陽拿起水杯，大口喝着，餘光卻看到一簇謹慎的視線偷偷瞟了過來，然後移走，然後又落到了眼底。

他沒有拆穿趙凜凜幼稚的僞裝。

只是低頭繼續喝着水，訓練室開得暖氣很足，熏了半響，嗓子有些癢，“500你上局居然來就送一血，因為我不在偷懶，嗯？”

趙凜凜偷看了一眼臉和自己一樣紅的500，他摸着鼠标很是委屈的樣子，“老大，你跟二殺一隊，實力比我們強許多好嗎……”

“我？”

“還不是有退役的那一天，将來這個圈子，主宰的人肯定是你們。”

随意地說着，周恣陽神色都沒有變半下。

就這樣坦然地承認那個職業選手都不想聽到的兩個字，他還帶着些許笑意，“我們500啊，長得這麽可愛，将來往偶像型選手發展，肯定會比我人氣更高。”

沉默，500低頭。

Sune老大不再閃耀的那一天，怎麽能想象？這個帶領他走進電競圈，幾乎在訓練的時候沒有好臉色的男人，也會有離開的那一天嗎。

“在座被招進Ek17，都是以未來的世界冠軍為目标努力培訓着。”

“sune算什麽，他只是一個人。”

“我希望的，是讓Ek17成為一個神話。”

攪着手指，趙凜凜突然覺得很不忍聽下去，這最後的半年對于周恣陽，真的很關鍵。

可是她還是沒法接受這個男人以一種雲淡風輕的口吻開始鋪墊未來的路，那條他不再前行的路。

“休息好了？繼續。”

兩個小時後，追完了丢了許久的新番。趙凜凜終于看到了來自晚餐的召喚。

她在幾十分鐘前偷偷給周老爺子打過電話，替周恣陽打了掩護，對方意外的口氣溫柔。

吃飯的時候，趙凜凜和周恣陽獨自霸占了一角，看着對面悄無聲息的幾桌人，吃飯速度極快，只是偶爾不斷有好奇和打探的眼神落過來。

趙凜凜痛苦地鼓着腮幫子往肚子裏塞東西。

周恣陽也吃的很快，她可不想一個人留下來細嚼慢咽啊。

察覺了小孩的心思，周恣陽擱下碗，“慢慢吃，你吃完了，自己找事做就好。”

下意識舉手提問，“我可以在外面看你們開會嗎，這裏并沒有什麽好玩的。”

周恣陽沉默，開始思量自己的俱樂部裏有什麽可玩的，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自己的訓練方案，每天都排得極其滿，哪還有時間去休閑娛樂。

不安地看見了已經有吃完的男孩子捏着飲料，朝樓梯走去。

趙凜凜将筷子橫在碗上，認真地保證着，“我把電話開靜音，自己在最邊上玩，保證不吵你們。”

“不吃了？”揉了揉趙凜凜的腦袋，周恣陽起身拿起外套。

念念不舍地盯了下盤中的肉，趙凜凜大義凜然地搖頭，拉開椅子跳了起來，“走吧。”

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才吃了不到15分鐘。好快。

果然是被稱為地獄模式全開的sune訓練啊。

周恣陽對着電腦，在懶洋洋說着什麽。

隔着一道玻璃門站在外面的趙凜凜分外無聊，低頭刷着微博，留言都是叫她快點出歌的消息。

還有個嫌熱鬧不夠大的畫手發起了一個投票——你覺得火鍋千千歲和sune般配嗎。

額頭有冷汗滲出，趙凜凜啞然，這什麽跟什麽呀。偏偏剛體會到愛情失而複得甜蜜滋味的七疊和歸元也跟着起哄。

@七疊sama：我覺得大叔和小姑娘什麽的，很有愛啊。@歸元大人，你覺得呢？

@歸元大人：站隊表示支持。

……

你才是大叔！趙凜凜在心裏狠狠呸了一句。

然後二次元的基友們紛紛冒泡了，趙凜凜那張流着淚的演唱圖再度鋪天蓋地的刷屏。

衆人曰，看看這張圖，難道這還不算愛嗎？

但還是有點架不住大衆起哄，趙凜凜捂臉，剎那間竟不敢在擡頭去看對面的人。

背靠着玻璃，趙凜凜才定定神，繼續去刷評論。

@Ek17的小500：女神你就和我家老大隔着一面玻璃而已，有什麽不能現在說的，要在網上讨論。

……

什麽？！

像是被火燒到尾巴的貓，趙凜凜轉身，看着最邊上一直埋着頭的500對自己吐了吐舌頭。

這壞小子。

趙凜凜用口型表達了自己的怒氣，“你給我等着。”

這兩小孩，一來一往，互動得開心。

在主位上的周恣陽悄不作聲地将一切都盡收眼底，聽着視頻裏的彙報，腳一點，就往後移了幾步，剛好出了說話可以被大洋彼岸的人們聽到的範圍。

然後勾勾手指，“過來。”

500一愣，迅速把手機揣進上衣口袋，然後裝死。

一室懼靜。

察覺異樣，趙凜凜後退，想要閃出周恣陽的視線裏。

卻心虛地恰好和他四目相對。

那人擡了擡下巴，很有耐心地又指了指她。

好吧。

趙凜凜低頭，推門進去，頂着一群隊員炙熱無比的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目光，坐到了周恣陽身旁的空位上。

她抱着胳膊，看這群人讨論。

悄悄把椅子往後轉了轉，打個呵欠，瞥一眼，周恣陽并沒有看見，正盯着發言的二殺沉思。

昏昏欲睡，趙凜凜用最後的神思看到了短信進來的提醒。

“凜凜，該回家了。”

來自她的媽媽，無聲提醒。

看了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趙凜凜苦惱地咬唇，低頭編輯短信，發送，然後瞥了一眼周恣陽。

他擺弄着手機的手頓了下，看到了趙凜凜的消息，“我要回家了，你忙吧，我打車。”

雖然從這裏回大院可能比自己想的久。

準備起身溜走，周恣陽卻轉身，墨一樣的眼直勾勾看着她，橫出右手就攔住了趙凜凜，在衆目睽睽下，将頭湊了過來，近似于耳邊呢喃，“怎麽可能讓小姑娘一個人回去，你等我下。”

俯身對着跨洋視頻裏的人說了句sorry。

順便盯着一幹心懷鬼胎的隊員，“等會自己酌情加訓，我先送她回家了。”

啧，老大真體貼。

總算有個戀愛中的人該有的人樣了。

隊員們感動地鞠了一把淚，又聽到周恣陽淡淡補充了句，“等我回家，繼續。”

……

他們要收回剛才的話，sune老大還是那個旋風黑山老妖大魔頭！

還是嫂子的待遇好。

“你剛才和500在那眉來眼去什麽。”

眉來眼去是這樣用的嗎！！Sune大神你是不是語文不太好啊！！

趙凜凜腹诽，但還是乖乖搖頭，車外天色極其暗淡，只有在車燈下才能看到墜跌的雪花。

人少，車少。不過二十分鐘就到家了。

一時頭腦發熱挨到現在才回去，鬼知道家裏的老頭會怎麽想啊。

趙凜凜仰天長呼了口氣，吸進幾朵冰甜的雪花，在舌尖焐熱，她咽着口水，轉身和周恣陽道別。

門前的路燈下，那人站在不遠處。

在漫天雪裏，只是看着她，沒有走開的意思，即使這個距離看不清周恣陽的眉眼，趙凜凜還是安心地讀出了他想表達的話。

我在這。

她笑眼彎彎，打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磨蹭的，就一路挨到了大年三十，周恣陽的生日那天。

外公家年夜飯一向人很少。

趙凜凜漫不經心地扒拉着白米飯，看着電視裏馮鞏又喜氣洋洋地跳出來說我想死你們了。

她也很想那個已經四天沒見的人。

“外公，我去找周恣陽了。”

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還是在老人面前，趙凜凜低頭不敢正視家人，不經意就帶了幾分軟糯撒嬌的意味。

和趙凜凜的母親對視了一眼——孩子長大了，留不住啊。

老人揮揮手，“替我向你周爺爺問聲好。”

歡快地答應，趙凜凜想着只是去對面一趟，随意套了件大衣，裹着圍巾就出門了。

大年夜有客人來訪，讓周家的幫傭略吃驚，随後就讓趙凜凜進去了，但客廳裏三桌熱鬧的宴席讓她立刻打了退堂鼓。

尤其是在還沒有看到周恣陽的情況下。

狐疑地掃了一圈，的确沒有那個身影，周老爺子盯着門口的小孩，笑呵呵地走到她面前，“凜凜啊，來找我長孫，嗯？”

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趙凜凜安靜看着面前的老人。

把周恣陽撫養長大的，最親的人。

“他不在。”

周老爺子轉身望了一眼中間的桌席，趙凜凜也注意到了，所有朝這邊好奇打探的目光裏，只有一個穿着軍裝風塵仆仆的中年男人在慢慢喝着白酒。

眉眼間和周恣陽很相像。

立刻趙凜凜就認出了這個她也只在幼時見過幾面的人。

周衛華朝旁邊的幫工大嬸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從兜裏變出了一個豐厚的紅包，遞到他手裏。

然後他笑眯眯地，示意趙凜凜來接。

“這個……”

自己只是來找人的，怎麽突然就要接受這樣的大禮了。

擺手推辭着，正想找借口逃走，然後直接給周恣陽打電話。

老爺子卻直接強硬地把紅包塞到了趙凜凜手中。

“拿着，這是給周家長孫媳婦的。”聲音洪亮得讓屋裏熙熙攘攘一大群人全部能聽到，趙凜凜的臉瞬間和那個紅包一個色了。

沒有理會對面投過來的，神色不明的各種複雜眼色。

趙凜凜乖乖接過來，彎腰鞠躬，甜甜地，“謝謝爺爺。”

老人又湊近了一點，“他估計在俱樂部，和他爸剛發生了點争執，你去勸勸也是好的。”

“今天也是那小子的生日啊。”

“還有，這個紅包，是他爸爸準備的。”

☆、生日快樂呀

握緊紅包，趙凜凜點點頭，看着終于看向門口的那個男人，認真地點點頭，然後轉身推門離開。

和送自己來的周家司機道了聲謝，趙凜凜熟門熟路地摸到了練習室，500和二殺還有居然還在那裏，倒是對趙凜凜的出現很是意外。

“女神，你不在家看春晚？”500好奇地起身，将趙凜凜迎了進去。

“你們不回家麽？”看了眼屋裏僅剩的三人，大年三十還在這裏打游戲，聽起來很拼啊。

“我和二殺是外地，麽，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非要留下來，跟我們挨着solo開局。”

笑了聲，趙凜凜想到了那個至今還沒回短信的人。

“sune呢？”

“在宿舍睡覺吧，今天早上7點就來了，一個小時前才離開這裏的。算來已經一天半沒合眼了。”500老老實實地彙報，趙凜凜心一動，朝宿舍區跑走了。

懶洋洋地重新戴上耳機，“500不哭，我們繼續solo，給你一個發洩的機會。”

“你妹夫！小爺不把你削成陀螺你當小爺好欺負。”500一屁股坐下，示威地朝拍了拍鍵盤，咬唇投入戰鬥。

門是關着的。

舍不得吵醒那個剛睡的人，也不想走遠了去等，趙凜凜幹脆乖乖地在門口蹲下，連上wifi玩手機。

怎麽都四天過去了，她和sune的那條微博還在被人不斷地輪着。

走廊上風很大，趙凜凜望了望遠處牆上開着的窗，攏了攏被凍冰的指尖。

大意了，居然穿着大衣就來了。在這個沒有暖氣，北風蕭瑟的地方。

半個小時了。

趙凜凜咬牙看了眼仍然緊閉的房門，欲哭無淚。

負責俱樂部生活事宜的阿姨卻端着托盤走了過來，看着那朵淺灰色的蘑菇，認出了她就是上次将周恣陽的床單弄得一塌糊塗的小姑娘。

于是用一種過來人的眼神慈愛地叫起來了趙凜凜，“怎麽不進去。”

“怕吵醒他。”老實的回答，趙凜凜輕輕跺了跺腳。

阿姨笑了，“老板一個小時之前對我說的，叫我現在把他叫起來吃飯，你在的話，我就走了，小姑娘你自己去叫他。”

趙凜凜雙手接過了托盤，不安地看着走遠的阿姨。

騰出一只手敲門。然後耳朵貼上去聽了聽，一室懼靜。

再敲，安靜。

再敲。

終于有零散的腳步聲過來，趙凜凜咬唇，緊張地捏着托盤。

門是開了，裏面暗得厲害。

周恣陽似乎沒看她，繼續走回了床邊，然後坐了下去，低着頭發呆。

摁下牆上的開關，再關上門，趙凜凜端着托盤放到了桌上，看向了周恣陽。

他脫了外套，只剩一件黑色的毛衣，頭發也被睡塌了，眼睛懶懶的眯起。

“過來吃飯吧。”

居然是小姑娘的聲音。

迷蒙的眼終于清明了幾分，周恣陽拈起黑色的羽絨服，套上，然後朝趙凜凜慢慢走過去。

“沒睡醒嗎？”趙凜凜踮着腳在他面前揮揮手，卻被一把捉住了手，拖到了周恣陽自己面前，“過來。”

“怎麽這麽冰？”疑問地看了趙凜凜一眼，周恣陽開了暖氣，然後把她拽到了身旁的椅子上。

在趙凜凜的注視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趙凜凜滿心歡喜地看着周恣陽，臉慢慢燒了起來。

本來胃口也不好，寥寥吃了幾口，周恣陽準備放下筷子，眼尖的趙凜凜卻不打算放過他，“你怎麽不多吃點？”

“困。”

……

“那你去睡吧。”

“那你來幹什麽？”

別過頭，趙凜凜忍不住用手刮着椅子上的浮雕，周恣陽卻起身，打開了大床對面的壁挂電視機，仰躺在靠枕上，朝趙凜凜勾勾手指。

小女孩視死如歸地走了過去，站在床邊，和周恣陽四目相對。

摸出那個厚厚的紅包，趙凜凜遞給周恣陽看。

他語塞了幾秒。這什麽意思，眼前的這個小姑娘要給自己發紅包？順序是不是倒過來了？

挑眉，周恣陽正想推回去，趙凜凜支吾着開口，“這是你爸爸給我的。”

“周爺爺說，這是給他長孫媳婦的。”

那人低低地笑了聲，趙凜凜雖然面紅耳赤，還是動也沒動地望着周恣陽，直到他直起身子，用兩只手把趙凜凜抱上了床。

雖然很配合，趙凜凜還是不安地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