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噩夢歸來
埃芮汀絲重重摔到了地上,三強杯滾落一旁。
手下傳來了雜草和泥土潮濕的觸感,一股雨後濕漉漉的泥土氣味竄進她的鼻子。當埃芮汀絲從地上試着站起來時,她的左腳踝傳來了一陣劇痛,她的身體一歪,差點就倒了下去。
“我們這是到了哪兒?”波特從地上爬了起來,茫然緊張地看着四周。“比賽還沒結束嗎?”
埃芮汀絲搖搖頭,她把魔杖抓在手裏,準備着随時都能應對。
她在濃重的夜霧中眺望着四周,他們站在一片黑暗的雜草叢生的墓地上,可以看到右邊一棵高大的紅豆杉後面一所小教堂的黑色輪廓。左邊是一座山岡,山坡上有一所老房子,能看出往年輝煌的影子,但現在,在夜色中只剩下陰森恐怖。
“幹掉礙事的。”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夜霧後傳來,緊接着一道刺眼的綠光瞬間就到了埃芮汀絲眼前。
埃芮汀絲全身的警鈴都在這一瞬拉響,她下意識地側身躲避,卻因為左腳的疼痛倒在了地上。
波特睜大眼,眼瞳瞬間擴大,他看着那道綠光迅疾地打在了埃芮汀絲身上,在永無止境的那一秒裏,他好像都在呆呆地看着埃芮汀絲,終于,他挪動自己僵硬的手腳,在埃芮汀絲身邊蹲了下去,伸手探向她的鼻息——
她死了。她的眼睛還睜着,就好像時間在她身上靜止了,埃芮汀絲還睜着眼,卻沒有呼吸了。
波特的手指顫抖起來,但是他還是不願伸回手指,他似乎覺得這樣的話,下一秒他就能觸到埃芮汀絲呼出的氣息——
她死了。
有個冷酷的聲音在他心裏重複道。
波特腦子裏空空一片,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他的大腦就好像突然變成了水泥漿,連攪一攪都變得困難。就在這時,一雙手把他扯了起來。
一個穿着鬥篷的矮個男人拖着波特,把他捆到了一個大理石的墓碑上去,波特在魔杖閃爍的光芒間看見墓碑上的名字:湯姆·裏德爾。
矮個男人将波特從脖子到腳腕捆了一道又一道,波特不斷掙紮,那男人打了他一下,他看見打他的那只手上缺了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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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蟲尾巴!”波特驚叫道。
但是蟲尾巴沒有說話,他檢查了一遍繩子捆得牢不牢固後,就匆匆走開了。波特不由自主再次看向埃芮汀絲,她還在那裏……一動不動,她真的死了。
蟲尾巴在一個大坩埚前扯開了一個包袱,然後露出裏面一個可怕生物的臉來,波特和那生物對上眼了……沒有毛發,身上仿佛長着鱗片,皮色暗暗的、紅紅的,像受了傷的嫩肉。它的胳膊和腿又細又軟,它的臉——是一張扁平的蛇臉,上面有一雙閃閃發光的紅眼睛——波特從沒見過比這還要令人不快和恐懼的東西了。他的傷疤疼了起來,比任何一次都要疼,他的腦袋似乎都要因此裂開了。
波特竭力忍着疼痛,看着蟲尾巴将那個生物倒進了坩埚,他甚至聽到那個生物軟綿綿的身體觸底的聲音——希望他淹死……或者被煮死……波特絕望地企求,他遲來的感情在心中劇烈沸騰,恐懼……憤怒……不敢置信……
“父親的骨,無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兒子再生!”
黑夜中,蟲尾巴顫抖不已的聲音格外響亮,波特腳下的墳墓裂開了,他驚恐地看見一小縷灰塵應蟲尾巴的召喚升到了空中,輕輕落進坩埚裏。鑽石般的液面破裂了,嘶嘶作響,火花四濺,液體變成了鮮豔的藍色,一看便知有毒。
蟲尾巴在嗚咽。他從鬥篷裏抽出一把又長又薄、銀光閃閃的匕首。他的聲音一下變成了極度恐懼的抽泣:“仆人——的肉——自-自願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他伸出右手——就是少掉一根手指的那只手,然後用左手緊緊攥住匕首,朝右手揮去。
波特緊緊閉上眼睛,但卻阻攔不了那穿透夜空的慘叫直刺進哈利體內,就好像他也被匕首刺中了一樣。
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坩埚裏面的藥水已經變成了血腥的紅色。
痛苦喘息着的蟲尾巴走向了波特,波特不禁向後縮,然後他才重新想起自己已經被結結實實捆了起來。
“仇……仇敵的血……被迫獻出……可使你的敵人……複活。”
波特絕望地掙紮着,想掙脫捆綁着他的繩索,但是他仍感到匕首尖刺進了他的臂彎,鮮血順着撕破的袍袖淌下。
蟲尾巴用一個小瓶收集了一些他的鮮血,然後回到了那個坩埚旁,把它倒了進去。
坩埚快要沸騰了,鑽石般的火星向四外飛濺,如此明亮耀眼,使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天鵝絨般的顏色,只有坩埚上方,騰起了一片白霧。
接着,透過眼前的白霧,波特毛骨悚然地看到坩埚中緩緩升起一個男人的黑色身形,又高又瘦,像一具骷髅。
“給我穿衣。”那個冷酷、尖厲的聲音在蒸氣後面說。蟲尾巴抽泣着、呻吟着,仍護着他的殘臂,慌忙從地上抓起裹包袱的黑色長袍,站起來,用一只手把它套到他主人的頭上。
瘦男人跨出坩埚,眼睛盯着波特……波特看到了三年來經常在他噩夢中出現的面孔,比骷髅還要蒼白,兩只大眼睛紅通通的,鼻子像蛇的鼻子一樣扁平,鼻孔是兩條細縫……
伏地魔複活了——他在心中絕望的想。
不出一會,空氣中突然充滿了鬥篷悉悉卒卒聲,在墳墓之間,在杉樹後面,每一處陰暗的地方都有巫師幻影顯形,他們全都戴着兜帽,一個個泛着冷冰冰銀光的面具遮住了他們真正的面孔。感受到召喚趕來的食死徒們一個個走過來……走得很慢,小心翼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食死徒跪了下來,他身後的食死徒們也是一樣,他們跪着爬過來,然後依次親吻伏地魔的長袍下擺:“主人……主人……”
親吻過伏地魔長袍下擺的食死徒們退到一邊,默默地組成一個圈子,把湯姆·裏德爾的墳墓、波特、伏地魔和癱在地上啜泣抽搐的蟲尾巴圍在中間……
圈子上還留着一些間隔,好像等着其他人的加入,但伏地魔卻不再期待有人來了。
他擡起猙獰的面孔,張開兩條細縫一樣的鼻孔嗅了嗅。
“我聞到了愧疚,”他說,“空氣中有一股愧疚的臭味。”
圈子似乎哆嗦了下,每個人都想往後退,但沒有人真的敢往後退。沒有風,卻好像每個人的黑袍子都在顫抖。
“十三年間,你們身強力壯,卻沒有一個人想到要來尋找你們可憐的主人……我承認我感到失望……”伏地魔輕聲說着,他的每一個字對食死徒來說好像都具有強大的威力,一個食死徒終于忍受不了這股壓力,撲倒在了伏地魔的腳下,“主人!”他尖叫抽泣道,“主人,饒恕我!饒恕我們吧!”
回應他的是一道魔咒:
“鑽心剜骨!”
在整個黑夜裏響蕩的慘叫聲不斷持續着,直到這個食死徒兩眼發白,伏地魔才擡起了魔杖,而地上的食死徒,已經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了。
“起來吧,埃弗裏,”伏地魔輕聲說,“站起來。你求我饒恕?我不會饒恕。我不會忘記。漫長的十三年……我要你們還清十三年的債,然後才會饒恕你們。蟲尾巴已經還了一些債,是不是,蟲尾巴?”
伏地魔看着蟲尾巴在地上抽泣,冷漠地說,“盡管你是個卑鄙的叛徒,可你幫助了我……伏地魔不會虧待幫助過他的人……”
他舉起魔杖,一道光帶變成一只閃閃發光的人手,接到了蟲尾巴失去的那只手臂上去。
“主人……太漂亮了……謝謝您……謝謝您……”蟲尾巴再次哭泣了,不過這次是喜極而泣。
蟲尾巴親吻了伏地魔的袍角後,站起來,也加入那個圈子中,臉上還帶着淚光,反複端詳着他那只有力的新手。伏地魔朝蟲尾巴右邊的一個人走去。
“盧修斯,我狡猾的朋友,”他在那人面前停住,低聲說道,“我聽說你并沒有放棄過去的行為,盡管你在世人面前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我相信你仍然願意帶頭折磨麻瓜吧?可你從來沒有去尋找我,盧修斯……你在魁地奇世界杯上的舉動倒是挺有趣……但如果你把精力花在尋找和幫助你的主人上面,不是更好嗎?”
“主人,我一直非常留心,”盧修斯·馬爾福的聲音迅速從兜帽下面傳來,“只要有您的任何信號,只要有關于您下落的任何傳言,我立刻就會趕到您身邊,什麽也攔不住我——事實上,我有一件事必須要禀報給您,這正是我盡心留意您任何消息的證據——”
“哦?”伏地魔淡淡地挑起了眼睛上方的一道陰影,顯得不是那麽感興趣,卻又不是無動于衷。
盧修斯把頭靠近伏地魔,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什麽,然後慢慢退回了他的位置。
“我的血脈?”伏地魔一字一頓地說,他紅通通的眼睛眯了起來,看不出感情。
伏地魔話音未落,圈子裏有個穿鬥篷的身影就歪了歪,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似的。
盧修斯戴着面具的臉微微擡着,就好像在小心翼翼觀察伏地魔的反應,當伏地魔當着所有人說出這句話時,盧修斯懸着的心落了回來,他剛剛張嘴,一個身影就從圈子裏撲通跪了出來:“主人——我有話要說!”
盧修斯不待地上的這個人說話,揚聲道:“十五年前,安娜·塞爾溫就生下了您的孩子,但是他們向您隐瞞了她的存在,并且把她關在地下室裏虐待毒打——”
“不——不是這樣的。主人——你聽我解釋——”跪着的那個人扯掉面上的銀面具,匍匐在地上不斷親吻着伏地魔的袍角——
波特看見了面具下的面孔,在今天早上他還見過這個人,埃芮汀絲的親舅舅——阿諾德·塞爾溫——
“阿諾德,你在說什麽?”他原本位置上的旁邊一人也扯掉了面具,露出下面震驚的臉來——波特同樣認出,那是阿瑟·塞爾溫,今天早上,他們一齊來到霍格沃茨,為了看埃芮汀絲的比賽——可是現在,埃芮汀絲冷冰冰的倒在墓地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而她的親人就在幾步外的地方——埃芮汀絲的屍體就在那裏,他們卻在親吻她的仇人的袍角——
“你們在幹什麽?!他殺了埃芮汀絲——伏地魔殺了埃芮汀絲啊!”波特心中的憤怒突然蓋過恐懼,洶湧地從他嗓子裏噴薄而出,“她就在那裏!她是被伏地魔殺的!”
阿諾德和阿瑟驚愕的看着突然怒吼的波特,只有伏地魔明白他在說什麽,他冷冰冰的視線轉向波特,然後又轉向泥地上一旁的埃芮汀絲的屍體:“你是說——剛剛那個女孩,就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