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18.30]
季湘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鞋跟與地面碰撞發出些沉悶的撞擊聲,她始終擡着頭,一直往前走。
她不會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自打這世上她最依賴的那人去世之後,她就不斷的告訴自己,就算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也要勇往直前的走下去,更何況,她這樣努力的活着,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走到樓梯的轉角之後,感覺到後面有個身影跟着她,她紅着一雙眼睛轉過身去,看到那人就站在離他身後不遠的地方,他一直跟在她的後面,看到季湘停下來,他也停下來了。
季湘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的西裝,有些尴尬的笑着:“今天讓盛總見笑了,謝謝你的解圍,衣服洗好了我會交給你的助理石遷先生。”
她的語氣疏離又客氣,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盛光郁蹙了蹙眉:
“你有我的電話,為什麽不親自交給我?”
因為她這句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後,她又聽到他說:
“怕我瞧不起你麽?”
怕,很怕。
她看到他眼裏擔心的目光時,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粒微小的塵埃,她突然覺得他太高不可攀,年少的時候,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家庭和別人有什麽不同,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所以對他的愛慕,才會那樣單純,那樣的毫無顧忌,只是這幾天,她對他這個人有很大的改觀之後,突然間就滋生了自卑的情緒,尤其是每次都被他撞見她狼狽不堪的模樣,而每次都是他出手解圍,她在圈子裏的名聲本就不好,現在這樣狼狽的模樣被他撞見了兩次,更是有口也說不清楚了。
她渺小的如同一粒塵埃,她有什麽資格奢望別人的注目。
“盛總身份尊貴,不敢指望你能瞧得起我。”
季湘說完這話,轉身就下了樓。沒走幾步,她又聽到那人跟上來的聲音,季湘把眼裏的眼淚忍回去,擡着頭轉過身去,隔着兩個階梯的距離看着他:
“盛總,謝謝你。”
謝謝你的解圍,謝謝你的擔心,謝謝你,請不要在跟着我了。
季湘說完這話,幾步下了樓梯,也不管身後的那人是什麽表情,她出了醫院之後,招來一輛出租車,司機先生見她那樣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姑娘,發生什麽事情了?”
季湘搖了搖頭,靠着車窗,什麽也沒說。
——
汽車一路駛向海邊,季湘下了車之後,沿着大海漫無目的的往前走,高跟鞋踩在沙灘上,軟綿綿的,她幹脆彎下腰脫了鞋子,路過海邊的小店,季湘進去買了幾瓶啤酒。
她坐在海邊,一邊吹着微鹹的海風一邊擡手摸着還有些疼痛的臉頰,她打開一瓶酒,往嘴裏灌下去好幾口。
苦澀又冰涼的液體從喉嚨處一直往下,到了胃裏,火辣辣的,一直燒到了心上。
過了許久,她摘掉自己的假發,丢到不遠處的腳邊,她彎着膝蓋,低着頭諷刺的揚了揚嘴角,地平線上,金黃色的夕陽像個蛋黃一樣的,正在緩緩升起,勾上金邊的大海,閃着瑩瑩光芒,如同細碎的寶石,不遠處,海邊的小店裏響起了一個熟悉的旋律,歌聲隐隐約約的飄到季湘的耳朵裏,有個寂寞的女聲在唱: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心早就被掏空
心不能被填滿的哭泣著
因為我仍渴望著什麼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那松開的鞋帶
我無法好好将它系緊
如同不懂得系緊某人一般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少年凝視著我
跪著在床上謝罪吧
向過去的我說聲抱歉
季湘聽着聽着,突然就哭了。
情感像是洶湧而來的洪水猛獸,那一瞬間,委屈,不甘,難過,所有亂七八糟的情愫,所有隐忍的情感,那些本以為構築的很堅強的城牆,終于在這一刻全數崩塌,面對着浩瀚的大海,看着一望無際的天空,她顫抖着肩膀,擡起一只手捂住嘴巴,嗚嗚咽咽的聲音從喉管裏傳來,那樣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天邊的飛鳥發出的絕望鳴叫。
她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想起父母離婚的那天,她抱着爸爸,問他可不可以不要走,問他可不可以不帶走姐姐,問他愛不愛她。
只是,這些蒼白無力的問題,回答了又如何?
沒有愛情的家庭,沒有責任的父親,如何撐得起他們的小家庭,那些隐藏在和平下的争吵,母親的哭泣和尖叫,外人又怎麽看得到。
想起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抱着母親,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往母親懷裏鑽,母親的聲音永遠都那麽溫柔,母親的臂彎永遠那麽溫暖。轉眼,這些都已經煙消雲散,成了一個過去式的回憶。
又想起,母親病逝的時候,傅岩在醫院裏拉住她的手,摸着她的頭發:
“湘湘,以後和幹爹一起生活好不好,和小斯一起上學,你就是我的女兒,我多想有個女兒。”
想起在夜深人靜的夜晚,讀着姐姐千裏昭昭寄過來的信件,一頁一頁,一字一句,滿滿的全是思念。
想起她的生父來找她要錢,幹爹把她護在身後,拎起門口的掃把打那個男人:“她現在叫季湘,你以為她還是你女兒麽。”
這就是她至今為止的人生,她總能在絕望之後逢生出一絲希望,她總是能在冷漠之後遇到世間的溫暖。
現在,那些溫暖的人,在歲月變遷,殘忍又無情的行走下,慢慢的消失不見。
除了故作堅強,像個烏龜一樣的隐藏起柔軟的內心,她不知道要怎樣去面對這些對于她來說太過疼痛的過去。
耳邊是破濤的海浪聲,夾雜着海風穿堂而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眼淚黏糊糊的貼在臉上,她這才擡起頭,擡手擦掉了眼淚,對着天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哭完了?”
身後傳來個熟悉的聲音,季湘猛地轉過身去,看到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那人迎着光,暖黃色的夕陽落在他的身上,那被暮色染上了溫暖顏色的眼眸落在她的眼裏,季湘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那個人,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最後,坐在她的身邊。
她手足無措的擡手抹掉眼淚,他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哭完了,就不要走極端,嗯?”
走極端,他以為她會跳海麽?怎麽可能。
季湘頓了頓,問他:“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怕你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沒辦法向傅總交待?”
他怎麽可能告訴她,他一路跟過來,看着她靠着車窗,汽車從高架橋一路開至海邊,她始終看着窗外,似乎想到了很久遠的事情,看着她脫了鞋子,沿着海邊一路走過去,寂寞的身影在夕陽的映襯下,宛若一條寂寞的魚,他看到她坐在沙灘邊捂住臉小聲哭泣,彎曲的身體被夕陽鍍上一層毛茸茸的光暈,他的眼裏只有她一人。
他跟了她一路,默默注視着她無人知曉的那一面。
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後,只等她突然回頭。
她不敢看盛光郁,緊緊握住的手,松開,又握緊,最後又松開,她突然想起小斯說的那些話,盛光郁在向她示好,是不是真的,這人在靠近他?
她小心翼翼的偏過頭看了一眼那人的眼眸,她看到他對着她,輕輕的揚起了嘴角,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只是一個微笑,就已經讓她覺得,面前的人,其實就是阿郁師兄啊。
盛光郁,是不是在追她?
她好不容易握緊了手,轉身身去,正要說些什麽,就看到盛光郁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為了避免打擾季湘,他刻意調成了靜音,盛光郁毫無顧忌的接了電話,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麽,盛光郁眉頭緊皺,應了一聲,這才挂了電話。
季湘隐隐覺得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蹙着眉頭,下一刻就看到盛光郁看着她:
“你看看你的微博。”
季湘這才打開手機,打開了自己的微博,她的粉絲突然新增了五萬多,季湘一頭霧水,劃開最近發的一條微博,打開評論,底下全是一片謾罵。
果真夠賤的,看你長得那樣,別侮辱模特行業了好麽。
看樣子就知道,無疑是黑木耳啊,蛇蠍美人,難道就是指這種人麽?
聽說入圍了《塵埃》的前五十呢,媽的,我還以為遇到一個演技不錯的專業演員了,沒想到人品那麽差,希望不是走潛規則進去的。
睡一睡,百分之三股份炙手可得,人生贏家啊。
女王大人收下我的膝蓋可好,沒關系,洗洗接着賣,我們不哭。
季湘翻開微博熱門,赫然看到熱門顯眼的挂上熱門的榜單前面,連她的名字也上了熱搜。
知名八卦博主@數學不好獨家爆料,岩石商貿總經理傅岩身患絕症,不久于人世,遺囑竟然寫明要把百分之三的股份留給幹女兒某季姓女星,據說此女和傅岩認識許久,是模特圈的嫩模,最近入圍了IP大劇《塵埃》總決賽,此女手段高明,不僅和傅岩關系暧昧,更有知情人爆料,傅公子也對此女很關照,貴圈真亂,年度3p大劇,值得期待,絕對比《#塵埃#》還要經典。
随後,知名企業家孫健(傅瑤的丈夫)轉發了該條微博,意有所指,此女以下犯上,對自己的丈母娘大打出手,還在病房發生了口角,并有錄音為證:“再有下次,我不會站在您是個老人的份上對你手軟。”
随後,自稱是傅岩母親的周女士開通了微博,自稱:“孩子太小不懂事,勸好好做人,原諒了。”
季湘這才知道,她被周芸和傅瑤,在背地裏擺了一道。
《塵埃》海選即将開始,突然爆出這種醜聞,後果可想而知,再加上知名博主的爆料,和斷章取義的錄音,可信度更加真實,這一下,季湘完完全全成了個品行不良的姑娘。
果然,不過片刻,季湘手機上就接到了經紀人周簡的電話,季湘顫抖着接了之後,那頓就傳來周簡焦躁的聲音:
“季湘,你快點來公司一趟,事情嚴重了,馬上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歌曲是中島美嘉的《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歌詞來自百度,安利安利,邊聽邊看,更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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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更新,明天九月親媽有點私事(咳咳,其實就是給自己放個假)謝謝姑娘們的支持,這章有點壓抑哈,沒關系的,湘湘會強大起來,她從來就不是好欺負的人,周芸和傅瑤兩只極品,我一定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報應。
感謝:水墨栀栀,守護Angela,投喂的地雷,謝謝姑娘們,破費了。我會繼續努力的,感動,謝謝你們給我動力(づ ̄3 ̄)づ╭
感謝:棠棣江山,司辰星光,愛雞蛋仔的小瑩瑩,守護Angela,太子姑娘,無衣,路人甲,客戶號:18793427,灼灼,木木吶謝謝姑娘們的留言。(づ ̄3 ̄)づ╭
木木吶姑娘好久不見,想死你惹,麽麽噠(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