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與聖彼得堡的初遇
如果沒出問題的話,這應該是一趟愉快的卧鋪火車之旅,在火車上美美地睡上一覺,然後在第二天來到聖彼得堡,入住自己提前預定好的酒店……
嗯,如果沒出問題的話。
“……所以你們怎麽在這裏?”北原和楓默默把旅行箱拖到這間雙層四人床的包廂中間,用一種徹底佛了的語氣問道。
“嗯,因為我們剛好也要去聖彼得堡,然後我們很巧合的都是都一個包廂?”坐在右側下鋪的床上的費奧多爾把手中的書翻過一頁,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這麽說道。
北原和楓默默地看了眼正在對着窗戶外的風景大呼小叫的果戈裏,感覺有點頭疼:“那是挺巧的。這個包廂還有別人嗎?”
“應該沒了吧。”還是幼年版的費奧多爾也能扭過頭看了果戈裏一眼,然後毫無誠意但還是一本正經地敷衍道,“說起來還真是緣分呢。”
謝謝,并不想要這種緣分哦。
北原和楓嘆了口氣,然後坐到屬于自己的床鋪上。他現在雖然有些無語,但心情還算不錯——就算是旅行過程中多了意外的兩小只也沒有什麽影響,畢竟他還是有點“寫完章節之前應該不會出事”的自信的。
“話說回來,我記得未成年人好像是定不了酒店的吧。”
“這就得麻煩北原先生了,真是抱歉。”
“……行,看在托爾斯泰的份上。對了,到時候你和果戈裏一間卧室,沒問題吧?”
“沒問題。”
“嗯,順便說一句,我在的時候就不要喝你的兌伏特加版的咖啡了。小孩子喝酒對身體不好,尤其是你這種身體情況。”
“……”
“費佳!外面的風景好好看哎——”
果戈裏歡快的聲音響起,把一邊本來正在和費奧多爾讨論問題的旅行家也吸引到了窗邊上,然後也跟着一起興致勃勃地欣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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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草原嗎?”旅行家好奇地擦了擦面前的車窗,讓它變得更明亮了些,湊上去認真觀察着外面的風景,“看樣子是的,看上去還有好多漂亮的村莊……”
借着車廂內的燈光和外面已經落下的一些積雪的反射,隐約勾勒出了外面那些景物的淺淺輪廓:紅瓦白牆的尖頂小屋在一片空曠的草地上散成了一片。裏面的燈大多數都亮着,在草原上像是一篇長詩中精致的注腳。
還有着随意圍起的隔欄,以及隐約冒出自己白色尖頂的小教堂,北原和楓感覺自己甚至看到了一個搖搖晃晃的小風向标。但太模糊了,說不定只是一只鳥的影子。
但這有什麽關系,反正夜晚的美就來自于它的朦胧與神秘,在于每個人都可以對着那些熟悉而陌生的影子進行肆無忌憚的想象——就算是把這裏想象成天堂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啊。
“如果是秋天的話,應該會更好看一點。到時候就能夠橘紅色的一大片樹林。”費奧多爾也湊了過來,看樣子對于莫斯科外面的風景也挺好奇的,“白天看過去也會很漂亮。”
“但是現在就已經很棒了!”果戈裏踮起腳尖往外看,搞的讓邊上的旅行家有些擔心對方下一秒會掀開窗戶,或者用自己的異能溜出去。
少年對着窗外的風景用力地張開手臂,金色的眸子看上去在發光,語氣雀躍:“尼古萊先生喜歡這種感覺——”
北原和楓對此很能夠理解,畢竟看樣子這個時期的果戈裏也沒有出過幾次莫斯科。現在能夠出來一趟,估計很讓這位追求着自由的小先生高興。
“嗯……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自由的鳥兒果戈裏先生,現在已經很晚了,該到睡覺的時間了。”
旅行家面無表情地把左邊一臉激動的果戈裏按了下去,然後另一只手按住了右邊的幼年期魔人:“現在都給我好好睡覺,別的什麽給我等到第二天聖彼得堡再說。明天到聖彼得堡我就給你們講一個叫《外套》的故事。”
他低下頭,看到了兩個人臉上不知真假的驚訝的神色,微微地嘆了口氣。
雖然這個時候說出這個名字有點自我暴露的嫌疑,但是想要果戈裏乖乖聽話……他可不認為自己能做到陀總都做不到的事。
至于別的,得了吧,他一點都不想知道自己在劇本組眼裏的形象。一、點、也、不!
“欸?聽上去好有意思!”果戈裏笑嘻嘻地後退了一步,熟練地從對方本來就沒怎麽用力的動作下掙脫開來,“尤其是這個名字,感覺很有趣呢。”
“啊,我也這麽覺得。”旅行家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內心有點無奈,“所以,晚安?”
“晚安北原先生!”果戈裏看上去興高采烈地舉起手,聲音輕快,“我保證就算沒睡覺也不會吵醒你的!對不對,費佳?”
“……”
北原和楓默默扶額。
一想到自己在聖彼得堡說不定每天晚上都要繼續面對這種情況,他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是來旅行的,不是來給問題兒童當麻麻的啊喂!(掀桌)
一晚上這麽折騰下去的結果就是,第二天火車到站之後,北原和楓感覺自己走出火車車廂的時候,臉上肯定頂了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就離譜jpg
“等一會兒,應該會有車來接我們。”北原和楓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感覺自己有些困到神志不清。
他昨天晚上為了這兩小只是真的一晚上都沒睡好,有時候他都想把自己完全沒有必要的責任心給掐死——你看看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果戈裏是需要照顧的人嗎?就算沒有你,他們也可以活蹦亂跳地活到十一年後好吧?
但沒辦法,當年當教師當出的那點後遺症太強了,完全做不到坐視不理。
北原和楓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沒有管邊上兩只小崽子的叽叽喳喳,直接擡頭看向了四周。
優雅的古典歐式的街道建築,平整寬闊的馬路,還有第一眼幾乎讓人以為是街道的涅瓦河。
水面平滑如鏡,倒映天光雲影,在陽光下光輝燦爛地流淌着,像是藏着無數的黃金。
“真美啊。”旅行家擡起頭,輕聲地這麽感嘆了一句。
聖彼得堡的優雅和精巧是與大氣宏偉的莫斯科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風情。
如果要打一個不太合适的比方,嗯……他們之間的區別,就像是帝都和那座世界文學之都?
“北原先生,那是來接我們的車嗎?”費奧多爾順着人群看去,目光停留在一輛車的車牌上,然後伸手拍了拍邊上有些出神的大人,語氣平靜地問道。
“嗯?應該是吧。”
北原和楓挪回目光,也跟着看了眼那輛黑色的小轎車,然後輕松地笑了笑:“走吧,先去住房那裏收拾一下東西。你們今天在聖彼得堡有什麽事情要做嗎?”
“是有一些事。”費奧多爾禮貌地點了下頭,順便回頭看了一眼躍躍欲試地想要說些什麽的果戈裏,“收拾完東西後可能就要暫時告別了。”
“晚上回來?”對這個早有預料的旅行家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順口問了一句,“還有你們房間的鑰匙,到時候我就直接給你?”
費奧多爾點了點頭:“多謝了。我們大概十一點鐘回來,放心,不會打擾到您。”
說完他又看了眼邊上一臉乖巧和無辜的果戈裏,顯然是想到了昨晚的雞飛狗跳,覺得自己這麽簡單的一句沒有什麽說服力,于是又補充道:“我會幫忙看着尼古萊的。”
“費佳好過分,我昨天晚上明明還沒有來得及幹什麽哎!”
等你幹了什麽那就晚了吧!北原和楓無奈地揉了揉自己好像在突突跳的太陽穴,拽着行李向那輛車子的方向走去。
行吧,只能說現在這個樣子就不錯了。至少這一次火車還是平平安安地到了尾,沒有演變成《東方快車謀殺案》那樣的走向。
北原和楓和司機打了個招呼,确定是自己要前往的房子後直接放好了所有人的行李,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雙眼看着前方開始緩慢移動的道路,努力把之前的事往好的方面想了想,總算感到了一絲安慰。
“司機先生,我們馬上要去的是聖彼得堡的市中心嗎?”
“那家餐廳的名字是叫莫斯科嗎,看上去好有意思——”
“對了對了,莫斯科有沒有什麽可以表演魔術的地方?”
随着雖然開車前往旅館的期間摻雜了果戈裏在後座上對司機的問東問西,但也感覺不錯。
最主要的是,問的不是自己。
北原和楓雙手安然地抱着自己泡了枸杞的保溫杯,打開蓋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目光在後視鏡裏對上了看上去也有些無奈的費奧多爾,默默比了個口型:
有這樣的摯友很辛苦吧。
但也挺有趣的。費奧多爾小先生瞥了邊上的人一眼,唇角勾起一個禮貌的微笑,然後也同樣用唇語回答道:不是嗎?
……
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秀到了,離譜。
北原和楓默默收回了眼神,然後繼續看着車窗外的風景。他就知道,完全沒必要去關心這兩個人的事情——誰關心誰傻子,問就是他說的!
聖彼得堡昨晚也是雪落了一夜,現在四周的雪還積着厚厚的一層,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只有街道上的雪被盡數鏟走了,街邊和屋頂牆頭的雪還是悠悠閑閑地窩在自己該待的地方,在這座城市的角落裏打着盹兒。
旅行家看着那些落滿了建築的雪,那些落滿了雪的建築,那條落滿了建築和雪的河流,還有那些在雪、建築、河水之間來去的人,有一瞬間突然有了種想把這副場景給畫下來的沖動。
聖彼得堡這種地方,就算是随意的一瞥,也總是能從構圖裏看到那種呼之欲出的靈氣——更何況今天還有了那些潔白得不能再潔白的雪?
北原和楓摸了摸下巴,琢磨着今天下午要不要去買點顏料畫筆和紙之類的東西,要是找到了畫室之類的地方,說不定還可以去租借一個畫板什麽的。
“到了。”前來接他們的屋主把車停在了一棟看上去比較老舊的七層公寓邊上,然後對他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雖然看上去有點舊,但裏面的布置還是很不錯的。不過電梯有點小,得額外多運一趟行李。”
“嗯。如果裏面真的和照片裏的一樣,那的确很不錯。”旅行家也友好地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那就麻煩您了。”
他在這裏提前預約的是一個大屋子。包括了主卧、次卧、廚房、餐廳、衛生間、客廳等各種各樣的地方——一方面是方便安置另外兩個人,還有一方面是他打算在聖彼得堡多停留一會兒。
不管怎麽說,這一座美麗浪漫的城市他還是很喜歡的。
得益于房間的大小和設備的齊備,行李的收拾并不算麻煩。
在巡視完這個房間,确認的确沒有什麽問題之後,北原和楓很滿意地把自己的行李箱往卧室邊上一丢,次卧的鑰匙塞給費奧多爾,然後就好奇地跑過去研究客廳那個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書櫃了。
這個世界雖然的确缺少了很多名著,但是也誕生了不少自己的特色文學。雖然對于一個地球人來說,其中有一些讓人感到水土不服的東西,但總體上他還是很喜歡的。
“我看看……好像都是科幻和冒險小說,但感覺也好有意思。”北原和楓伸手翻了翻書架上的書,然後拿出一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這本講北極奇遇記的嗎?看樣子好像還是一個系列诶……”
費奧多爾站在走廊上,沉默地看了眼好奇地跑到廚房裏,不知道在幹什麽,但反正應該不是在幹好事的果戈裏,又轉過頭看了眼已經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的旅行家,開口提醒了一句:
“對了,您今天難道不打算多寫幾章《複活》嗎?”
有時候,你真的能夠感受到,什麽叫做有些人的話語,比俄羅斯零下十幾攝氏度的溫度還要冰冷。
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句話凍死的北原和楓擡起頭,幽幽地看着同樣一臉無辜的倉鼠崽子,充滿了沉默了半天,然後試探性地發出了一個音:“……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