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謂日常畫風
莫斯科旅行,第四天。
奇奇怪怪的異能者,無。
奇奇怪怪的各種麻煩,無。
工作,有,而且有很多。
北原和楓在咖啡廳一邊手抄着腦子裏原封不動複刻下來的《複活》,一邊默默地給自己灌了口咖啡。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頭腦一熱就答應送給對方一本長達三十多萬字的小說jpg
“嘶……真的很長啊。”目前兼職了抄書匠這一職業的旅行家甩了甩手腕,開始真情實感地痛苦面具了起來。
一天能抄個一萬多字,抄完大概要一個月左右。嗯,差不多正好是俄羅斯旅行所要花費的時間。不需要寄跨國郵件,真是可喜可賀……
想起了自己之前問托爾斯泰要的郵件地址,北原和楓嘆了口氣,然後無奈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怎麽說呢,由于時間線的微妙變動,這個時代不管是筆記本電腦,還是電子郵箱都不是非常流行。否則他也不至于手抄到現在這個要死要活的地步。
所以說,果然還是失策了。明明在腦海內的圖書館裏看《複活》的時候感覺沒有多少,誰想得到真的抄起來有那麽多啊!
北原和楓很是苦悶地給自己的杯子裏加了兩三塊方糖,然後又喝了一口,繼續艱難地進行着抄寫工作。
其實對于一名九年義務教育裏出來的優秀學生,抄寫不算難,難的是保持着正常的字體繼續抄寫……更何況這還是俄語——對他來說,這種長得彎彎繞繞的語言絕對屬于反人類範圍。
當然,俄語就算再怎麽彎彎繞繞,也比不上阿拉伯語就是了……等等,這種奇怪的欣慰感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喂!
旅行家寫字的筆微微停頓,然後苦笑着把紙上抄錯的一句話劃去,在後面重新謄抄上正确的內容。
算了,還是別胡思亂想好了,趕緊抄寫完今日份額,下午好有時間去逛一逛博物館和教堂。對于這些具有莫斯科代表性的地點,他其實還是挺想去見證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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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原和楓如是想着,把杯子裏最後的一點咖啡喝掉,然後繼續寫了起來:
“那只鴿子拍拍翅膀飛起來,從女犯耳邊飛過,給她……”
嗯?年輕的旅行家寫到這裏,忍不住微微一愣。
像是被什麽東西所灼燒了一般,感知裏突然出現了一種熟悉的灼熱感——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灼燙,而是更深層次的,仿佛在炙烤着着靈魂的感覺。
這是……費奧多爾?
北原和楓幾乎在瞬間就想到了那位有着火焰一樣光芒的、未來死屋之鼠的首領,然後表情一點點變得沉痛了起來。
嘶,所以他為什麽又遇見了幼年體老鼠,哦不對,自己好像是幸運e來着,那就沒事了。
在一天遇到四個文豪後,終于對自己的運氣死心的北原和楓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氣,然後開始努力壓縮自己的存在感。
平時見到陀總就算了,但現在他還要給別人抄書呢!要是“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的話那,托爾斯泰小天使不就相當于被他咕了?
——雖然這麽想,貌似感覺還挺開心的就是了咳咳咳咳咳。
北原和楓摸了摸自己僅存的良心,然後有些遺憾地把倒向“不用更新”那一端的天平重新壓回到“完成承諾”這一頭。
接着繼續假裝自己只是人群中一個平平無奇的抄書人。
怎麽說,雖然對自己的運氣已經差不多死心了,但總還是要掙紮一下,總是躺平的話,那不就成了鹹魚嘛!
北原和楓如是理直氣壯地想着,然後把已經抄完的這一頁稿紙放到了一邊,然後繼續給《複活》的第一章收上結尾。
《複活》這一本書一共有129個章節,也就是說平均一天要抄寫42章,現在才完成了每日任務額的四分之一……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路漫漫其修遠兮”,但這路也可真夠“漫漫”的。
“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有些惆悵地寫完了本章的最後一句話,同時正打算開啓下一章“瑪絲洛娃的身世”的抄寫的旅行家:……
這熟悉的聲音,這熟悉的自己好像要被燒焦的感覺,這熟悉的能把自己閃瞎的光。
陀總你怎麽跑過來和我坐一桌了啊!
呼,冷靜,北原,你要冷靜。不能因為對方是個幼年版劇本組就自亂陣腳。明明作為一個無辜路人,看到“乖乖巧巧”的小費佳,會慌才奇怪吧!
北原和楓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然後迅速整理好了自己淩亂的表情和心情,擡頭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很好,只看見了一團火,沒有看到代表了果戈裏的風,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樣想着,北原和楓面上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并且輕輕地點了點頭,顯示出一副相當友好的樣子:“當然可以了。沒想到今天還能碰面。”
“能在這裏看到先生,我也很驚訝呢。”俄羅斯少年同樣回以禮貌的微笑,然後坐到了北原和楓的對面,“對了,我的名字是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叫我費奧多爾就可以了。”
北原和楓眨了眨眼睛,感覺心情有點莫名的微妙,但還是順勢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北原和楓。可以叫我北原。”
話說回來,這年頭大家都這麽喜歡報自己的真名了嗎?他還以為能聽到一個“我叫拉斯柯爾尼科夫”之類的自我介紹呢。
“對了,您是在創作小說嗎?”費奧多爾的目光在旁邊散落的稿紙上面一掃而過,然後有些好奇地問道。
“呃,不,算不上創作。”北原和楓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寫着歪七扭八的俄文字體的稿紙,有些艱難地回答道。
這種黑歷史被別人看到的感覺……算了,死就死吧,如果社死能讓他在陀總手下留得一條狗命的話,他其實也沒那麽介意……
“其實只是謄抄而已。”北原和楓嘆了口氣,決定還是說些老實話,“如果要說的話,算是我一位朋友的作品啦。”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肯定瞞不過劇本組,萬一陀總要是問他閱讀理解的話,他除了大學背的那些論文以外,估計什麽都扯不出來。
另一方面——拜托,《複活》本來就是三次元托爾斯泰的作品哎!他何德何能把這個作品據為己有!就算隔了一個世界,但這和抄襲有什麽兩樣啊!
北原和楓稍微回憶了一下自己前世那位被抄襲了的倒黴朋友,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更想痛苦面具了。
不過幸好這時候服務員給費奧多爾端上了咖啡,算是吸引了對方一部分注意力,否則他也說不準自己的心情會不會被對方看出來——或者說,其實對方早就看出來了。
“是北原先生朋友的嗎?”費奧多爾接過服務員端過來的咖啡,将之放到一邊,盯着這些稿紙沉思了幾秒。
“那個,”看上去乖巧又無辜的俄羅斯少年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一下頭,小聲地詢問道,“這幾張稿紙我能看看嗎?剛剛掃了幾眼,感覺有些好奇……”
“……”北原和楓沉默了一秒,在腦中默默回憶了一下三次元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爾斯泰,甚至包括他們粉絲之間錯綜複雜(相愛相殺)的關系,然後非常淡定地把稿紙往對方面前一推。
“沒事,其實他也是不想寫了,才由我來謄抄的。”北原和楓換了個左手撐住下颚的姿勢,發出一聲愉快的輕笑,“而且,如果他知道這本書也有別人喜歡,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嗯,沒錯,在下把稿紙給費奧多爾的原因只是出于上述理由,絕對絕對沒有摻雜有看熱鬧的意思!(認真jpg)
“還是多謝了,不管怎麽說,提前看作家稿子本身就是很冒昧的行為。”費奧多爾搖了搖頭,溫聲道謝了一句,然後低頭仔細翻閱起這些略顯淩亂的手稿起來。
不得不說,在不認識對方真面目的情況下,其實費奧多爾先生的性格還是很讓人喜歡的。尤其對方現在還是幼崽版本……
是可以把人血槽清空的可愛程度呢。
只能說幸好他比較機智,開的是特殊視角,完、完、全、全地蓋住了對方的臉。
雖然說火焰也很漂亮,但是至少能讓人感到對方身上的那種濃濃的危險性——至少那種感知上的灼痛感會很清晰地警告你:想要靠近這家夥就要做好被火焰徹底吞噬的準備。
自覺非常機智的旅行家先生愉快地舉起杯子,正打算喝上一口,然後就發現了裏面已經一滴咖啡也沒有了的慘痛事實。
北原和楓:“……”
行叭。
連個pose都擺不了的北原先生悲傷地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老老實實地抄起了書。
“雖然只有一個開頭,但是感覺很不錯呢。”
在北原和楓差不多又寫了半頁稿紙之後,費奧多爾那還稍微帶着屬于幼崽的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尤其是監獄外面春光的描寫和人們的反應與态度。雖然很短,但是非常淋漓盡致。”
“嗯,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到來的春天和人們的反應之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也進一步讓讀者産生了探究瑪絲洛娃身份的欲望。”
北原和楓淡定地點了點頭,不就是誇誇嘛,作為靠胡編亂造成功考了作品精讀第五名的前中文系學生,他也是可以附和着說上幾句的。
“是啊,我也很好奇,關于瑪絲洛娃是出于什麽原因才到達這個地步的。”費奧多爾看上去對這個話題頗感興趣,“是自首還是誣陷?”
啥?你怎麽還能想到自首的?
北原和楓被懵了一下,然後把自己滿腦子的小問號全部憋了回去:“……嗯,她當然是被誣陷啦。”
不愧是你,陀思妥耶夫斯基。
自首什麽的,難道你以為《複活》會是倒敘版的《罪與罰》?
“哦。”費奧多爾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稿紙,看上去有些微妙的遺憾,然後擡頭問道,“那、北原先生,方便告訴我這位作者的名字嗎?”
“嗯?這個麽……”北原和楓皺了皺眉,稍微有點猶豫。
說實話,他其實不太想自己的朋友和費奧多爾摻和到一起去。
就像是之前,他就算是借着“會讓一位朋友暫時撫養一下狗”的幌子,也沒有把普希金安排到這個“朋友”的人選裏一樣。
畢竟,天知道普希金這傻孩子會不會被陀總忽悠得重新踏上原著的不歸路啊jpg
“不可以說哦。”北原和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這麽回答道,“他已經不打算寫書了,還是不要說出名字比較好吧。”
“那可真有一點遺憾。”費奧多爾眨了眨眼,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入追究下去,只是把那一堆充滿着各種扭曲字體和亂七八糟塗改的稿紙重新推了回來。
然後在北原和楓默默的注視之下,拿出了一疊厚厚的試卷,非常熟練地答起了題。
北原和楓看了幾眼,上面俄文寫的“寒假快樂”是顯得那麽矚目,矚目得不由讓他緩緩地打出了一個問號:?
等等,陀總現在竟然還在上寒假,呸,是竟然還在上學嗎?
北原和楓嘴角抽搐了一下,感覺自己的吐槽欲快要壓不住了。
沒想到在文盲○犬這部番裏,竟然還能看到寒假試卷這種充滿日常氣息的東西,某種角度上來說,其實也挺不容易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