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醉卧沙場君莫笑
楔子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入秋的塔克拉瑪幹沙漠已經有了蕭索之意,我緊了緊衣服,跟上駝隊。
別問我為什麽會跑到這個晝夜溫差大的吓死人的地方來,我才不會告訴你是因為我要來找人。
也不是能算是找人,找墓比較恰當。
不要誤會,我不是來幹摸金校尉的工作的,雖然我很佩服他們,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我可不會學他們下鬥。
事實上,是鏡子上個星期托人送了封信給我,讓我到庫爾勒找一個名叫“寒焱”的人的墓,說是這個什麽寒焱是神界陰陽神的□□。
那個陰陽神一千多年前被劈成兩個人歷劫,投胎到人間成為了一對雙胞胎兄弟。
現在寒焱的弟弟也就是寒淼已經被找回了神界,但是寒焱的神魂被鎖在了他棺椁裏的紫金盒裏。
所以,我的任務,說到底居然和摸金校尉沒什麽大的區別了。我很想給神界那群人每人一個大耳刮子啊,這種事情為什麽讓我來做啊!
不過鏡子說這是陰陽神殿跟我做的交易,事情辦成之後我将得到一個作用類似于孫猴子曾經遇見的那種可以收納世間生靈的瓶子的升級版——陰陽神瓶。說白了就是世間一切的東西,只要級別沒有比我高兩階以上,都可以裝進去。
哼,我到這裏來,純粹是因為那什麽陰陽神的瓶子,才不是因為托我辦事的人是鏡子!送信的那個什麽神将,幹嘛一臉意味深長的猥瑣笑容?!說了不是因為鏡子,信送到了,你快點給我走!
罷了罷了,既然都有這麽豐厚的報酬給我,就偶爾損損陰德吧。
跟着駝隊晃晃悠悠了好幾天,我終于到了庫爾勒最靠近塔克拉瑪幹的地帶。駝隊進了城,我卻留在了城外。
原因麽,顯而易見,根據鏡子提供給我的線索,寒焱的墓應當是在庫爾勒城郊。
找墓對于我來說不是一個很容易的活,我可不會摸金校尉那一套牛的不行的尋龍點穴的功夫,不過好在寒焱的墓沒有那麽講究,因此也不需要,畢竟沙漠和城市的交界地帶并不滿足龐大規模的墓葬要求的好風水。
探查了快兩個小時終于确定了具體方位,然而看着腳下的低矮土坡我苦了臉。
這墓怎麽會這麽深!不應該啊!老娘雖然是妖神,但是我會禦風禦水,卻不會土遁啊!難道讓我挖盜洞?可是,你見過哪個盜洞要直着挖下去三十幾米的?!而且,這只有我一個人,老娘可是女的!
我眉頭都要擰成一團,繞着土坡轉了十來圈,總算是找到了極為隐蔽的墓道的封口。被封死了,也沒有人為損壞的痕跡,我稍稍松了口氣,看樣子寒焱的墓暫時還沒有被後來人發現,這樣也就不用怕裏面被端了。
朝着封口打了一記,墓道的入口呈現在我眼前,啧,真矮。我縮小了身形走了進去,轉手暫時把入口封上。
斜向下走了大概五米,墓道變得開闊了,我也就恢複了原本的身量繼續往下走。墓道裏很暗,好在我并不擔心會看不清楚。
又走了幾米,眼前出現一個極深的坑洞,往下看去,估摸着有二十米。洞壁有供人攀爬的淺坑,不過我才不會像猴子一樣從邊上爬下去呢。
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落地後前方是一扇石門,看來後面就是墓室了。推開石門,一個極為寬闊的墓室映入我的眼簾,墓室正中的石臺上擺着一個石質棺椁,看來這就是寒焱的棺椁了。
大踏步上了石臺,我在心裏默念了句“對不住”便要開棺,誰知手剛碰到棺椁,右側空氣急劇振動,我連忙伏身躲過,原來是一根尖利的樹枝。
我看向源頭,那裏居然站着一個女人?!誰告訴我這是什麽情況,為什麽這個被封閉了一千多年的墓裏面會有一個活人?!不對,這女的是妖!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突厥猖狂,屢減朝貢,犯我朝天威。朕着命寒卿為行軍大元帥,為朕征讨焉耆,守西域安寧。欽此!”大殿上,宦官尖細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宣讀着聖旨。
“吾皇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殿中的臣子齊齊拜倒,皆呼皇帝英明。只有一個人嘴上雖然說着“吾皇萬歲”,眼中卻是濃濃的擔憂。
哥哥又要上戰場了,寒淼想着,眉頭不由得緊皺。
回到府上,寒淼也沒了吃東西的興致,匆匆用了飯就到了寒焱府上。現今寒焱已經身在西域,等皇上的聖旨一到,寒焱就要率兵攻打焉耆了。
“參見大人,夫人正在偏廳等候。”開門的小厮行了禮,便引着寒淼到了偏廳。
偏廳中已坐了一個美貌的女子,身段窈窕,纖腰盈盈一握,青絲绾成朝雲近香髻,面上卻隐隐有着愁容。正是寒淼的大嫂,柳毓闌。
見到寒淼,柳毓闌忙起身請他落座,自己也坐下後便着急的問:“今日皇上可曾頒布聖旨?焱什麽時候能夠回來?”
“皇上今日确實頒了聖旨,卻不是讓哥哥回京,而是命他西進,征讨焉耆。”寒淼看着眼裏湧上擔憂的大嫂,心下也是一陣難受。
“原來是這樣麽,這樣下去,焱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回來過年。”柳毓闌語氣中滿是對丈夫的關心,“小淼,辛苦你了,這些日子禮部大概有很多事情要忙吧,你還親自跑來這裏。”
“嫂子不必挂懷,哥哥在西域戰場搏命,我作為弟弟怎的能夠不擔心呢?這麽重要的事情,總還是親自來說為好。”寒淼臉色也不是很好,“我也不便在這裏多待,就先告辭了。”
“嗯,我明白,雖說你和焱是雙胞胎兄弟,但明面上走得太近了還是不免惹人诟病的,況且你和焱的官職都不低,更加要注意才是。小淼你這便回府吧,我送你出門。”柳毓闌跟着寒淼起身。
寒淼欣慰的笑着離開,一開始他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嫂子其實是心存懷疑的。不過柳毓闌過門之後不僅沒有像一般的內宅女人一樣長舌短視,反而常常能簡明扼要的提出一些極為正确的觀點和選擇。再加上柳毓闌雖然美貌但實打實的潔身自好,管理內宅也是十分老練,寒淼漸漸的也就真心實意的尊敬自己的嫂子了。
寒淼離開之後,柳毓闌回到內室,揭開牆上的山水畫,畫後露出一個柳樹形的小凹槽來。柳毓闌伸出右手,一根柳枝自手中蜿蜒而出填滿了牆上了凹槽,輕輕的一聲嗡鳴,那面牆就顯現出一個通道來。
柳毓闌順着通道往下了一段路轉而往上,推開一扇石門之後,滿目的綠意撲面而來。映入眼簾的是自成一方的小天地,小溪邊有一座農舍,院子裏一棵巨大的柳樹随風舞動着柔韌的枝條。
這是柳毓闌的“秘密基地”,也就是她的本體所在。七年前她渡劫失敗遭受重創,從此不能離開本體所在處方圓五十裏。遇到寒焱以後柳毓闌跟寒焱坦白,寒焱知道後在選擇府邸時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離她本體最近的一座,正是現在的将軍府。
柳毓闌每個月都要回到本體十二個時辰來保證自己不會魂滅,因此即便她很想跟着寒焱去西域,寒焱也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自己的丈夫,果真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柳毓闌如是想着,嘴角挂上了濃濃的笑意,眼眸光華流轉。
西域,尉犁,寒焱率領的軍隊正在這座城裏,等候着皇帝的聖旨。等聖旨一到,大軍就開拔焉耆。
“寒将軍,請戰的奏折已經遞上去一月有餘了,為何還不見聖旨?莫非皇上不答應?”中郎将俞邢行過禮,有些焦急的問。
“不必着急,皇上肯定是答應的。現下可能是宣旨的公公路上耽誤了,再耐心等些時日吧。”寒焱不疾不徐的回答,聲音澄澈悅耳。
俞邢見将軍一點都不急,也就不再多問,知趣的退出了寒焱的房間。
他對這個少年将軍很是佩服,要知道世間能有幾人能在弱冠年紀就官拜從一品的骠騎大将軍?而且這位将軍雖然年紀輕,卻精通兵法眼光老辣,在他的帶領下軍隊幾乎未嘗敗績,這也使得軍隊裏無論職位大小,皆對這個少年将軍打心眼裏佩服。
寒焱卻并不是不着急,而是他知道着急也是無用的,總歸是要上戰場的,早去晚去對他來說差別并不大。
只是自己如今已經征戰西域三年有餘,這次攻打焉耆又不知道要多久,毓闌和小淼最近過得怎麽樣呢,已經有三年沒有陪他們過年了呢……
四天後,宣旨的公公趕到了尉犁。寒焱雙手接過聖旨,便吩咐身後的中郎将和護軍:“整頓軍隊,明日出征。”起身後才換了溫和的笑意問宣旨的公公:“安公公辛苦了。不知我胞弟和妻子近況如何?”
安公公接了寒焱侍從給他的金錠子,眉眼舒展開來,回答:“回寒将軍的話,寒大人和尊夫人都很好,還請寒将軍放心,皇上已經準許将軍收服焉耆之後便回京述職。”
“如此我便放心了,有勞安公公了。”寒焱松了口氣。
“寒将軍哪裏的話,咱家這便下去了,明日便回京複命了。”安公公行了禮,退出了大堂。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寒焱就率領軍隊開拔焉耆了。
尉犁距焉耆并不是很遠,寒焱沒有讓軍隊日夜兼程,按照一般的速度往焉耆前進,也不到半月便到達了焉耆邊境。
寒焱命令軍隊在焉耆國界外二十裏處紮營,同時吩咐了一隊偵察兵去探查情況,而自己則和俞邢以及左右護軍在中帳商量作戰方案。
“報!”偵察兵進來中帳,半跪行禮,“禀将軍,焉耆境內無異狀,似乎并不知道我們已經到了這裏,城內的防守也不是很嚴。”
“我知道了,下去吧。”寒焱讓偵察兵下去後,問俞邢和左右護軍,“你們對此有何看法?”
俞邢起身回答:“将軍,臣認為,這是焉耆的疏忽,并未料到我們已經抵達邊境。我們應該一鼓作氣攻下邊城,定能速戰速決。”
“臣認為,這可能是焉耆的障眼法,讓我們誤以為城內防守松散有機可乘,實則在城內布下了重重埋伏,一旦我們破開城門進入城內,就會遭到伏擊。因此我們應當三思而後行之。”一旁的左護軍出言接話。
“臣同意左護軍的看法。”右護軍附和道。
寒焱看着焉耆的地圖,皺了皺眉,沒有表明确切的立場:“試探之。”
俞邢和左右護軍聽罷明白了他的想法,互相看了一眼之後齊聲道:“請将軍下令!”
“着派三千兵馬與俞邢,攜攻城木,一探虛實。”寒焱沉聲下令。
“是!”俞邢行過禮,領命而去。
寒焱臉色稍稍明朗些許,對着左右護軍吩咐道:“你們兩個就去整理兩千精騎、五千弓馬兵、一萬弓箭兵以及兩萬步兵,一旦俞邢出事,我便帶兵前去支援。”
“是!”左右護軍也領命離開了中帳。
寒焱随後回到将軍帳,剛剛俞邢走後,他內心的不安感越發強烈了。總感覺這一次攻打焉耆,怕是有去無回的一場仗。
其實他并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為國捐軀,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可能會來的這麽早。如今他方才二十四歲,和毓闌成婚後還沒來得及要孩子便被派來征讨西域,他不想自己的妻子這麽年輕就要為自己守寡。
但是有時候天命難違啊,寒焱如是想着,眉頭不由得又緊了幾分。
第二日天還沒亮完全,通信兵就騎着快馬回來報信:“将軍!攻進城後我軍受到埋伏,對方有兩萬兵馬!中郎将被圍困,危在旦夕!”
寒焱聽罷眸色暗如深淵,沉聲道:“傳令下去,昨日整頓好的兵馬馬上集結,随我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