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君問歸期未有期2
子君下班之後一如既往的直接開車回家,在車庫停好車之後坐電梯上樓,出了電梯就看見一男一女在他家門前按門鈴。有些疑惑地上前問道:“二位找我有什麽事?”
我聽到說話聲轉頭,心想這家夥總算回來了,不然老娘要踹門了。面上卻未顯無奈,笑道:“你就是子君?我受人之托給你帶句話。”
“我是子君,二位請進。”子君上前開了門,招呼我和鏡子進去坐。
整間公寓的色調是素白和淡灰,法國絨布的沙發和地毯,磨光大理石的茶幾,磨砂玻璃的茶臺和青花瓷茶具,窗簾也是淡灰色的。
嗯,真是一個有生活格調的青年。
我和鏡子在沙發上坐下之後,子君開始泡茶,泡好之後給我和鏡子各倒一杯遞過來,我一看,是上好的碧螺春,可惜我只愛喝龍井,罷了,勉強喝一杯。
“二位找我是為了帶話?還請問是受誰所托?”子君喝着茶,嘴角是淡淡的微笑。
“你應該認識一個叫莫歸的人,”我說着,不顧子君瞬間因為震驚而僵硬的嘴角,“他托我來告訴你,他沒辦法回來了,你不需要再等他。”
“怎麽可能?!莫歸明明說好了他一定會回來的!你是不是在騙我?”顯然他不相信。
我突然有些同情他,勸慰道:“實不相瞞,我和莫歸是故交,他也不是有意要讓你失望,只是他實在是沒辦法再回來了。我很高興他能有你這樣的朋友,但是有很多事情是無法預見的。你應該朝前看。”
“為什麽沒辦法回來?你說你是莫歸的故交,那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子君突然盯着我。
我被看得頭皮發麻,心想我怎麽知道啊!我也五年沒見他了啊!嘴上卻說着:“我也好幾年沒見他了,不過看樣子他過得并不是特別好,大概是因為沒辦法回來見你的原因吧。”
子君聽罷竟微微紅了眼眶:“當初說好了一起打拼一起找女朋友一起結婚的,五年前他卻離開了這裏,從此沒有了音訊。我一直在等他回來,可是你卻告訴我說他沒辦法回來了,你讓我怎麽朝前看……”
我突然有些語塞,不知道怎麽接下去了,鏡子遞給我一個眼神,我知趣的不說話,然後他說道:“子君先生,如果你真的想見莫歸,我可以幫你,不過只能見這一次。”
“什麽?你真的可以讓我見到莫歸?”子君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鏡子。
我也傻了,誰說莫歸可以見子君了?鏡子卻斂眉點了點頭。
“這真是太好了,就算只是一次也好,我真的很想見莫歸!”子君明顯很激動,“什麽時候可以見到他?”
“後天,到時候我會來接你過去。”鏡子開口,“作為交換,我要你幫我一個忙,具體的後天我會告訴你。”
“好,多謝。”子君毫不猶豫答應。
然後鏡子便起身告辭拖着我上了街。
我簡直要炸了好嗎?!“誰跟你說莫歸可以來見子君的?鏡子你這樣擅作主張就不怕到時候莫歸不來讓子君更加失望麽?”
“他會來的,因為他來見你,而不是子君。”鏡子走着,偏頭看向我。
所以這是打算坑我啊!“你的意思是,讓我後天聯系莫歸說事情辦好了讓他送報酬來,然後那天來個偷梁換柱讓子君和他見面?”
“嗯,小提子你也不是很笨嘛!”鏡子一臉壞笑。
賞他一個爆栗,我放慢腳步:“你才笨,你全家都笨!但是這樣真的好麽……不過如果我是莫歸,我肯定會當面說清楚的。”
“嗯,所以我們要幫他們,再說子君也答應了幫我一個忙來作為交換。”鏡子也不再看我,随着我的步伐慢慢走着。
他不說我都要忘了這茬了:“幫忙?你讓他幫你什麽忙?”
“秘密!小提子快走吧,我好餓了,去吃飯!”鏡子沖我眨了眨眼,然後加快腳步朝前走,我無奈搖了搖頭,快步跟上。
兩天後,司農仙君府。
“事已辦成,快點送霓鬟花和弦裳草來!——菩提。”莫歸看着仙蝶帶回來的字條,無奈的笑了:“還是這麽急躁。”但也不拖延,用花盆移栽了五株霓鬟花和十株弦裳草就離開了司農府。
到達成都菩提下榻的酒店,他照常翻窗進了房間,卻發現房間裏黑漆漆的,并沒有人在。
“這家夥,說了會在房間等我的,跑哪去了?”嘟囔着,莫歸感覺有人過來,沒有細想,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等着喝茶。
燈亮了,來人卻并非菩提或是明鏡,而是五年不見的,子君。
“子君?怎麽是你……”莫歸驚訝得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明明讓菩提帶話的,怎麽子君會知道自己在這裏?
仔細想了想後他只想打人:看這樣子是菩提“下的圈套”。
子君看見莫歸就在眼前,不禁紅了眼眶,這些年受的苦無處傾訴,如今見到唯一的知己,情緒竟不受控制的激動了:“莫歸,真的是你,你終于回來見我了。”
莫歸一看子君的神态,心下也有些感傷,罷了,既然已經見了,就好好說清楚吧:“是我,子君,我回來見你了。”
“能再見你一面真好。”子君穩定些許情緒,走過去在沙發另一側坐下,“前天菩提小姐和明鏡先生來找我,然後我拜托明鏡先生幫我一個忙,讓我再見你一次……你不要怪他。”
莫歸失笑:“我哪會怪他,只是子君,今日見面後,以後我們就真的沒辦法再見面了。”
“為什麽?你這些年在哪,在做什麽事情,為什麽杳無音訊?”子君問道。
莫歸嘆了口氣,回答的有些牛頭不對馬嘴:“子君,你相信這世界上有神仙和妖魔嗎?”
“不信。莫歸你突然說這個幹嘛?”子君有些詫異。
“沒什麽,子君,我跟你說說我的故事吧……”莫歸幽幽吐了一口氣,也不顧子君越發疑惑的眼神,開始講述。
一百多年前,莫歸還只是司農仙君府上的一個小仙官,每日的任務就是等待仙君的口谕,然後按照口谕的要求,到花圃和藥園去采挖花草仙藥,送去天帝和西王母娘娘或是其他的仙君府上。
一日,新上任不久的司農仙君命他特別跑一趟到司酒仙君府上送釀酒用的千年桂花和青果。
莫歸按照吩咐到了釀酒仙君府上,把東西交給仙童後準備離開,卻聽得仙童對他說:“莫歸仙官,仙君請你內庭說話。”
莫歸納悶,他和司酒仙君實在沒有什麽交集,但是仙君傳見不得不去,于是他跟随仙童到了內庭。
進到內庭以後,他看見坐在那裏的兩人,驚出了一身冷汗,趕忙行大禮:“參見陛下,九初仙君。”
“平身吧,你便是司農府上的仙官莫歸?”天帝看着他。
“臣正是莫歸,敢問陛下召我有何吩咐?”莫歸不敢逾矩,小心問道。
卻是九初開口了:“陛下此番來我府上喝酒,見這桂花釀和青果釀很是不錯,就想問問司農仙君府上的花圃藥田是何人在打理。”
“回陛下,是臣在打理,仙君近些年來身體有恙,故此安排了臣做這些事情。”莫歸不敢隐瞞,如實道來。
“哦?難怪這些年的酒和藥都好很多,你做得很不錯。現在朕有一件事情交予你去做,事情辦完之後,你就是司農仙君了。”天帝捋了捋胡須,語氣不容反駁。
莫歸一聽有些慌神,事成之後自己就是司農仙君,那現在的司農仙君怎麽辦呢?要知道現在的司農仙君宣承繼任還不足百年,遠遠不到退任的時候。
越是想的多莫歸越是冷汗直冒,宣承怕是做了什麽事觸犯了天帝,天帝這才借自己的手除掉他,可是為什麽天帝不光明正大的罷掉他的官職,非得讓自己幫這個所謂的忙呢?
莫歸的腦子還在高速運轉着,天帝卻不再給他多的時間去考慮:“這是令牌,明日起你便不是司農府上的仙官,你拿着令牌下界去,給朕找到印着令牌花紋的千年沉香木盒,将它帶回來。”
“臣,遵旨。”莫歸半跪着接過令牌,覺得這令牌着實沉的很。
“莫歸,朕給你一百二十年時間,如果一百二十年後還沒有找到,你就可以不用回來了。”天帝站起身,威嚴而鄭重的命令。
“是。”莫歸說罷,行過禮便回了司農仙君府收拾東西,第二天便瞞着宣承去了人界。
人界此時正是清王朝統治末期,外憂內患籠罩着這個王朝。莫歸下界之後的第二年,便尋得沉香木盒的下落,跟随線索去查,發現是在一艘即将上戰場的軍艦上。
莫歸有些不解,但還是僞裝成了一個普通的士兵跟随艦隊出發了。
艦隊正和洋人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莫歸隐去身形追尋沉香木盒,到了內艙之後他發現還有一個人也在尋找着什麽,仔細辨認氣息,他驚訝的發現對方居然是半神半妖。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他的存在,于是顯化身形,竟然是個女的。“仙界的人?你在找什麽?”那人輕聲問道。
“我找什麽似乎跟你沒有關系,你現在最好擔心你自己的安危,如果我們要找的是同一個東西,我不會手下留情的。”莫歸冷聲回答。
對方卻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般大笑了起來:“就你?跟我打?算了,我不欺負後輩,告訴你吧,我在找一個盒子,千年金絲楠木盒。你該不會也在找吧?”
還好不是沉香木盒,莫歸舒了一口氣,道:“我也在找一個木盒,不過并非金絲楠木,而是沉香木。既然不沖突,那麽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各找各的。”
“哦,不一樣那是最好。那我們互相幫助嘛,如果我發現了沉香木盒,我就告訴你,相對應的,你要是發現了金絲楠木盒,你也要告訴我。怎麽樣?”對方用左手摸了摸下巴,跟他商量。
這樣也好,莫歸想着,點了點頭。
于是兩人分頭找開,莫歸放出兩只仙蝶作為交流媒介,也得知了對方的名字,菩提,他這才發覺原來她的妖身是菩提子。
找了許久仍未找到沉香木盒,莫歸有些沮喪,仙蝶卻傳菩提的話過來,她似乎有了發現。
莫歸趕緊往菩提所在的方位趕去,好像是在甲板下面,匆匆到那裏才發現這艘軍艦已經千瘡百孔,快要沉了。
遠遠的一顆炮彈飛過來,按照估算正好落在甲板附近,莫歸吓了一跳,趕緊往甲板跑。
此時菩提正在全心全意要從一堆木頭裏面弄出那個木盒,故而忽略了即将到來的巨大危險,沒有做任何防禦措施。
莫歸跑上去一把撈過她就沖出了軍艦,下一秒,炮彈直直打在甲板上,木塊四濺,而這艘軍艦也因此完完全全的往海底沉了下去。
“那是你要找的沉香木盒啊沉香木盒啊!完了完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剩渣……”沒有感謝的話語,在他旁邊穩住身形的菩提只是定定看着沉入海底的軍艦,扶額哀嘆。
……莫歸愣住了,剛剛她在拔的,是自己要找的,千年沉香木盒?
“唉,這下慘了,若不是你要找的木盒還好,若真是你要找的木盒……啧啧啧,我說你幹嘛把我拖出來啊,你要是不拖我出來我指不定就弄出來了。”菩提望着已經消失在視線裏的軍艦殘骸,似乎有些抱怨。
莫歸嘴角抽了抽,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好。沉默了好一會後他看着身旁眉頭緊皺的菩提,頗有些無奈:“你就不謝我救了你?”
“幹嘛謝你啊?那洋鬼子的炮彈能奈我何?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真是……你等着,我下去給你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剩渣。”菩提卻不屑的很,說完一個閃身就紮下了海。
莫歸正欲阻攔,卻見菩提周圍的海水被排開了一條一人寬的通道,随後菩提将自己裹在一個“水球”中,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等了将近一個鐘頭,莫歸突然有些擔心,海面卻像沸騰了一般,菩提從海下上來,手裏抱着一個盒子。
“喏,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沉香木盒?還好被木頭堆蓋住沒被炸壞。”菩提一上來就把一個木盒塞到他手裏。
莫歸仔細辨認,卻發現這木盒雖然是千年沉香木做的,但是并沒有印令牌上的花紋,于是他搖了搖頭。
“不是啊?唉,枉費我下海一趟,這下好了,金絲楠木盒也沒找到,老娘要窮死了。”菩提看上去很是不滿。
莫歸覺得好笑,但是心下也有些感激菩提,于是打趣道:“那我請你吃飯?或者,我這裏有幾株仙草,可以給你。”
“仙草?給我看看!飯就不必了,我最近減肥,已經一個月沒吃人界的飯了。”菩提頓時兩眼放光,接過莫歸的仙草,不住贊嘆,“這是弦裳草啊!天哪,康熙皇帝還活着的時候我曾經碰見一個牛鼻子老道,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一株,找他買,他居然要收我五十兩黃金!”
莫歸失笑道:“那這三株弦裳草就送給你吧,當做你幫我找木盒的謝禮。”
“沒想到你這個小仙還挺懂人情世故嘛,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啊咧,清朝這是要完蛋啊,罷了,這事我們也沒辦法參與。且看他們自己怎麽辦吧!我就先回威海衛了,後會有期!”菩提說完,禦風離開。
“全軍覆沒了啊……清王朝氣數将近了呢。不過,真是個有趣的,非人類。呵呵,後會,有期。”莫歸也離開了這裏,只留下清軍軍艦的殘骸昭告着天下這個王朝的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