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溫書］北風南枝

第61章

在戚紅菊之前已有顧秋暖、段柔青、尤菊劍……等七名女子被侮辱後殺害，在這些女子之後又有一名為謝紅殿的女捕被暗殺，雖然未被侮辱，但根據該女捕調查的案件來看這起兇案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為。除了戚紅菊以外，戚戚之前都未曾與其他幾名女子謀面，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名字時她便覺得她們該是詩意中帶英氣的佳人……然而她竟是在這樣的境況下聽說了這些名字！難以抑制的憤怒讓她的牙關咬得咯咯直響，哪怕是之前得知姬瑤花僞裝成溫婉婦人暗算他們一行人，戚戚也未曾感到這樣憤怒過。

“畫娘，我要出京城，請你備馬。”她盡可能平靜地說道。

“可是，戚戚，師師五日後便要登臺了，這幾日軒中的事情……”孟畫秋皺眉規勸道。

“請備馬。”

三個字被吐露得十分平靜，也十分冰冷。這對于孟畫秋幾乎事事依從的女孩子現在已經站起了身，她的怒容沒有很明顯，她的語氣也沒有很嚴厲，孟畫秋知道以她的個性，無論她反駁多少次，她都會容忍，但無論她反駁多少次都不會起作用。

“師師登臺那日是京城豪貴聚集之日，你定要準時到場，以免給人以輕慢之感。”孟畫秋囑咐道。

“我會盡快解決這件事情。”戚戚答允道，“我聽說追命也出手了，想必這件事情不會太困難。”

逐月軒雖然現在沒有辦法和那些大商行相提并論，但軒中財力人脈也頗為可觀，孟畫秋沒花多久就為戚戚尋到了日行數百裏的良馬。追命此行雖不算大張旗鼓，但也絕沒有掩飾的意圖，通過江湖尋常的情報販子，戚戚只花了五兩銀子便買到了他的行蹤。

她打聽到追命現在正在東堡，她想起上次離開北城時黃老堡主還熱情地拍着她的肩邀請她有空去東堡作客，那時她哪裏料得到她趕赴東堡竟是為了這樣的事情！

還有戚姐姐……戚姐姐……她的眼眶已經通紅。

她和追命幾乎是一前一後趕到，當她在東堡門口等待排查的時候還能看見追命的背影，當下喊了一聲“追命大哥”，讓這位神侯府的名捕為她免去了繁瑣的排查手續。

“你怎會……你聽說了？”追命原先對于在這裏看到戚戚還有些困惑，但當他想起戚戚曾和無情一同查辦過魔姑一案後便反應了過來，眼中立刻流露出了傷感、同情之色，“戚女俠和謝女捕一樣，都是被暗殺的，并沒有受那賊子的折磨。”

這安慰的效果實在有限。

“追命大哥不必擔心我。”戚戚說道，“我不會沖動行事的，也不會鑽牛角尖。”她看向了追命，讓他看清她的眼睛沒有被仇恨所遮蔽，“我們一起找出真相。”

追命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在去與黃天星相約之地的路上，追命同戚戚詳細說了此案的經過，如她所知道的那樣，如今遇害的九名女子中的前七人都被侮辱、殺害、劫財，謝女捕的被殺是一個分界線，武林中部分勢力家中的女眷都聯合起來對抗此賊，戚紅菊就是在去青天寨同伍彩雲會晤的時候被殺，只是未被劫財。

“殺謝女捕是為了自保，殺戚姐姐又是為了什麽呢？”戚戚皺眉沉吟道，“難道是為了示威嗎？對了，戚姐姐身邊的劍婢呢？”

“戚紅菊去之前有事耽擱了，于是令她們先去南寨致歉并表示自己參與聯盟的誠意，她自己随後獨自上路。”追命又嘆了一聲，“若有四婢同行……哪至于如此呢？”

“追命大哥，你方才說之前七人都被洗劫……她們都是大戶人家嗎？”

追命點了點頭。

戚戚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若是有什麽想法，不妨說出來。”追命說道，“大師兄曾經說過是你先發現了魔姑的僞裝，可見你的能力。”

戚戚被這番話鼓舞了些許，她又沉吟了片刻後張口問道，“那些人家的仆從都無知無覺嗎？”

“從現場看除了被害人的貼身婢女外，之前沒有任何人發現異動……直到那些人開始洗劫這一環節。”

聽到追命的回答，戚戚長長地籲了口氣，張口正打算說些什麽，卻發現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

哪怕“飛雲堂”再怎麽氣勢磅礴，也遮不住堂中人低落的心情。追命和戚戚到的時候被邀于此的人還沒有到齊，黃天星看到追命的時候不禁站起相迎，在看到戚戚的時候更是難言激動神色，“追命捕頭，小戚女俠，沒想到你們竟一道來了。”

他身邊的邝無極也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他們與戚戚共赴過魔姑之役，自然曉得這位看上去無害的少女有着多麽高強的武學，她的到來給了他們不小的信心。

見過主人之後，戚戚又一一見過了已到的在座的客人，皆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北城城主夫婦周白宇和白欣如是她之前就見過的一面的，其他的幾位分別是西鎮夫婦藍元山和霍銀仙、南寨情侶殷乘風和伍彩雲。

伍彩雲的面上還挂着淚痕，她亦是聽說過魔姑之戰，見到戚戚後不禁又想到了戚紅菊，淚水再度湧出，哭道：“都是我的過錯，若不是我請戚姐姐先到南寨，她又怎會被殺害？”

殷乘風和藍元山之間原本還有一場比試，只是戚紅菊在南寨附近遇害讓他擔憂伍彩雲的安危，于是在和藍元山商議後便推遲了比鬥，親自守在伍彩雲身邊。藍元山的應允使他心生感激，因而此時席上南寨、西鎮頗為親近，藍元山也幫着殷乘風勸解伍彩雲。

與之相比，北城周白宇和藍元山及其妻的關系似乎頗為怪異……戚戚對于男女之間的複雜情感還不甚熟悉，又懷疑這同命案有關，暗暗将詢問的目光投向追命，這對她幾乎有問必答的名捕此刻居然露出了些許尴尬的表情，将頭扭到一邊同黃天星對話，只當沒看見戚戚的視線。

之後受邀的其他人也接二連三地到了，六扇門高手敖近鐵、落魄秀才奚九娛、貴公子江瘦語、丐幫幫主司徒不、豪俠元無物五人并沒有從門入，反而躲在屋檐上直到被追命發現了才跳下來，也算是出了些許風頭。

與他們有關的女眷奚采桑、梁紅石、江愛天等人也緊接着規規矩矩地從門口走了進來，寒暄了一番後依次入席。

戚戚看着這一男一女兩撥人，心中浮現出一種怪異的感覺，只覺得江瘦語、江愛天這兩兄妹在這兩堆人中十分格格不入……就像是兩只鵝掉進了灰撲撲的雞窩裏那樣。雖然說金錢不代表全部，但出生優渥的人和出生貧苦的人确實常有顯著的氣質上的差異，這也是為什麽能根據“雖落魄卻有貴族氣息”判斷一個人能為的原因之一。和奚采桑等人相比，江愛天的身上有顯著的貴氣，她的頸子也比其他女子白淨許多。

她來不及同追命分享的想法之一是關于兇手的動機，因為侮辱女子這一行為實在太過可恨，所以別人下意識地忽略了“劫財”一事，然而事實上很有可能“財”比“欲”對犯人的鼓舞作用更強一些，而這“欲”也有可能不是單純的性／欲，而是發洩憤恨的欲望……當然也有可能還有別的目的，但如果是發洩憤恨的話，考慮到某人同時和這幾名受害者結仇的概率并不大，這更有可能是一種對某一些具有某種特點的人的整體性的憤恨。

這些受害人的共同點……也是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富有。

如果她的猜測是正确的，再結合她的另一個想法……戚戚還沒有徹底得出結論，便聽得剛到的梁紅石一字一句喝道：“就是她！”

“霍銀仙——藍夫人——将謝紅殿約到了翁家口，趁她不備，用她拿手的懷劍刺死了謝紅殿！”

這番指控來得實在是出人預料，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霍銀仙。

霍銀仙自己也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她的面色逐漸蒼白，嘴唇哆嗦着，好不容易才抖出三個字：“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