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八月二十七日這天, 一條消息如同白日驚雷一般,在華夏這片土地上炸響。
全國性報刊《大公報》在這天清晨,用頭版頭條的位置, 轉載了一條小半個月之前, 發表于《倫敦日報》的新聞。
該新聞敘述得十分平實, 既沒有鼓吹也沒有渲染,不過是一個個數字──
六月二十日,《保羅穿越記》在英國發售, 第一版印刷三千餘本, 銷量寥寥。
六月二十八日, 無人問津。
七月三日, 小報上出現了對《保羅穿越記》的推薦, 銷量上升。
七月五日, 售罄。
七月八日,倫敦人人追捧此書, 市面上出現無書可買,一本書炒到原價十倍的奇觀。
七月十五日, 加印,倫敦各大書店紛紛上架此書。
一日後, 售罄。
此後倫敦周邊各大印刷廠紛紛加班加點印刷這本書, 《保羅》逐漸開始以倫敦為中心,向英國各地輻散開來。
截止八月十五日當天, 《保羅穿越記》累計銷量已達到五萬餘冊,以勢不可擋的氣勢登頂英國暢銷書榜首。
這僅僅是開售兩個月的銷量,目前西弗斯出版社已接到法、德等十餘個國家的出版社訂單, 《保羅》的未來, 絕不止于此。
在轉載部分之外, 《大公報》的編輯,還專門又為這份報導寫了一篇解說。
“筆者初初聽聞這個消息時,震驚有之,震撼有之,這是華夏從未出現過的一樁奇事,我華夏人所寫的小說,竟在國際上引起了這般聲勢浩大的反響,單說五萬餘冊,普通人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厲害,當前全球最暢銷的書籍是《聖經》,而僅次于《聖經》的第二暢銷小說,首次在美國發表時,一年內的銷量也不過三十萬本,如今以《保羅穿越記》目前的銷量,竟有要和這本小說一較高下的氣勢......”
這份解說,是專門寫給不懂門道的外行人看的,稍微在文學界混過的人,在看到前面倫敦日報的報道後,都會對《保羅》目前的形勢有一個大概的了解。
這的确是華夏文壇裏,從未出現過的壯舉。
所以在《大公報》報道後的第一時間,最先反應過來的文壇諸人,一時間才會那麽震驚。
畢竟在這之前從沒聽到什麽風聲,猛然丢下這麽個殺手锏,大多數人都還頭暈目眩的。
這是真的嗎?《保羅》的确是在華夏火了一把,甚至也确實算得上是當前排在前面的優秀作品之一,但就這麽走出了國門,在國際上掀起了一陣風潮,這怎麽就那麽的讓人不敢相信呢?
這真的是他們華夏的?是他們華夏人做到了這點?
如果這時候有人以上帝視角一一觀察這些人,說不定還能驚訝的發現,所有領會到這個消息的人,反應竟都是這麽的如出一轍。
震驚,靜默,随後就是炸開了鍋一般,紛紛開始奔走相告。
打電話的,發電報的,寫信的,鞋子都沒穿好直接奔上街敲響好友家門的
像是一個窮了很久,被人看不起很久了的家庭,有一天突然超過了那些強鄰,揚眉吐氣的出現了一個有出息的孩子。
繼《大公報》報道之後的兩個小時,燕京日報轉載了這則新聞,配文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祝賀容與先生。
他們是早就知道這個消息的,畢竟華納之前還帶着倫敦日報的記者,來采訪過容與。
當時燕京日報的主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其實是想立馬把消息發出來,好讓國人知道這次,他們華夏也在國際上大大的揚了一次名。
但還沒等他發出這個消息,就先等來了簡家的封殺,
簡家的姿态擺得極高,表示不會和燕京日報一般見識,只要他們配合封殺容與。
剛收到這個消息,燕京日報的主編就差點被氣笑了,簡家真是在這一畝三分地裏被捧得太高了,這種封殺人的事情,也是張口就來。
先不說容與如今就是個金疙瘩,即将給他們報社帶來巨大的聲望,就簡家這種因為私怨随意封殺小輩的作派,就讓人十分不恥。
任何一個行業,想要長久的、盛大的發展下去,希望都在新生的下一代,其他前輩見到容與這麽一個天縱奇才的新人,愛護尚且都還來不及,誰會像他那樣排除異己?
因為這事,燕京日報愣是沉住氣,沒提前向外界透露出一點風聲,靜靜地等待國外的消息傳來。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燕京日報就是要按兵不動,等着讓簡家看着容與是怎麽硬生生的殺破重圍,化身為龍的。
報社每日的報紙排版,都是在前一天就安排好了的,而且大多都是在清晨這個時間段發出來,但今天因為《保羅》的這則消息,許多報紙都選擇了再次發報。
燕京日報是反應快的,随後的幾個小時,各地報紙紛紛開始刊登這則消息。
渝州日報,天津日報,漳州日報,滬市日報......各大報刊,紛紛重印今天的報紙,不約而同的将《保羅》風靡全英國的消息,刊登在了頭版頭條。
就連陳知意上街後,聽到的報童的聲聲叫賣聲,也變成了“《保羅穿越記》在英國大賣!華夏人将要走向世界!”這類的口號。
市井人家的早晨,大多是各種喧嘩的叫賣聲,混合着包子出爐熱氣騰騰的白氣,讨價還價的買賣來往等等場合,但今天的胡同街口,卻和以往有所不同。
一位賣包子的老大爺,聽到小報童的叫賣口號後,愣了愣才問,“今天的報紙上都講的什麽?保羅都傳到英國佬那邊啦?”
他不識字,也從沒看過《保羅》的連載,但閑暇時最大的消遣,就是花一兩個小錢,去茶館裏聽一整天的書。
這也是《保羅》火了之後,許多底層老百姓的日常,只要是人,就會有着各種娛樂放松的需求,別的高檔的他們消費不起,但點一杯粗茶,聽聽說書人講保羅的故事,他們還是能承擔的。
其實這才是《保羅》最大的生命力所在,它真的紮根在了最廣大的人民群衆中,古往今來那麽多經典,許多已經落寞在了歷史的長河中,最後流傳最廣的,還不是像《安徒生童話》那樣,被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
賣包子的大爺雖然不會買報,但小報童還是挺了挺胸口,大聲的回答他,“報紙上說,英國佬現在都在追着看保羅呢!這可是我們國家的人寫的故事!”
“保羅當真那麽受歡迎?”
對很多燕京市民來說,《保羅》是他們看着出生長大的,他們每天讀着他的故事,接近一年以來日日如此,這故事早就親切得就像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因此雖然知道這是個講外國人的,但潛移默化之下,尤其許多人看書都喜歡帶入主角,他們再看保羅都有種,這是個本土化産物的移情感。
“那還有假?報紙上還說,看現在的勢頭,保羅還能走向世界呢!”
“走向世界?那感情好啊!”老大爺聽了,臉上都是掩蓋不住的樂呵呵的笑意,“我們保羅出息啦!”
和文學界的迅速反應不同,民衆間對這件事的反應速度要慢了許多,如今還只是街頭巷尾的,有着三兩個人讨論這則新聞。
陳知意和林路留一路走過來,聽見這句直白的誇獎,“我們保羅出息啦”,眼神微微的側了一下,落在左邊的柿子樹上。
林路留就是那個得知消息後,匆匆給家裏打完電話,随即衣冠不整便跑上街來敲她家門的人。
“這位大爺說得倒沒錯,”他看着陳知意的眼神,越發像是在看什麽稀世珍寶,“你知道我現在最慶幸的是什麽嗎?”
不等陳知意回答,他就慢慢開口,“是當年你寫信寄來南城日報的時候,我沒有錯過你,回了你的信。”
說到這裏,林路留想起了早上的那通電話。
之前因為陳知意被簡家為難,他曾向祖父寫了一封信求助,信裏言辭懇切的陳述了自己對容與的感情,當時祖父雖然應下了這件事,但卻并未流露出任何贊同他感情的态度。
可在今天早上,他再次向祖父打過去電話時,對方言語裏卻是掩飾不住的,對容與的欣賞。
林路留的祖父林漁時,是真正的近代華夏文壇的奠基人,近代的第一所新式學堂,就是在他的一手主持下建立的。
舊朝還在時,他便是名滿天下的泰鬥大儒,後來建立的兩朝政府,都曾盛情邀請過他前去任要職,但卻都被他給拒絕了。
他如今已經年過古稀,輩分比大多數人都大,垂垂老矣之際,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看到一個強大的、光明的政府,能重振這已經支離破碎的大好河山。
可惜他多半是等不到了,他自己心裏也清楚,“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應該就是他最好的歸宿。
只不過回首這一生,想想還是有着許多遺憾,林漁時出生時,舊朝便風雨飄搖,而等到他去世,國家仍舊積弱得人人都能來踩上一腳,終其一生,竟都不能挺直腰板,看一眼這山河重振。
也大概是因為人老了,格外容易生出各種感慨,所以《保羅》的消息傳來時,他才會這樣的激動。
之前最得意的孫輩林路留寄信來的時候,林漁時雖然應下了他的要求,保住容與,但這只是因為《說張三》等文章,他心裏對這人生出的一點愛才之心。
現在這樣的時刻,國家要重振,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國人衆志成城的決心,林漁時最不耐煩在這樣的關頭,認不清形勢,還要搞什麽排除異己的手段的人。
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那麽他必定是要管一管的。
但除此之外,得知容與竟是個女子,而且還已經嫁人,甚至讓他孫子林路留信裏流露出了非卿不娶的意思時,他心裏還是難免的對這人生出了一點不喜。
林漁時是标準的舊朝士大夫作派,受限于男權社會下,他從小接受到的教育世俗等觀念,陳知意這種相較來說十分“出格”的女子,當然不會在他的欣賞範圍內。
本來按照他一貫的思維,這樣二嫁的女子和林路留之間是肯定不相配的,不過是因為容與确實有才,他才持的是保留态度,沒立即阻止這兩人。
這想法也正常,每個處在當前的社會下的人,都會受到當下世俗風氣的制約,只有當這個人本身已經超過了世俗對他的定義的時候,這種約定俗成的潛規則才制約不了他。
《保羅》在國際上取得的影響力,此時就讓林漁時撇下了這種偏見,欣賞這個人超過了其他。
多少男子都沒能取得這樣的成就,有這樣成就的人,又何必拘泥于性別?
女子又如
何?古往今來多少女子巾帼不讓須眉!
嫁過人又如何?正好讓他孫子再把人娶進他林家的門!《保羅》在國外引起風潮所帶來的影響,遠不止于此。
幾天之前,因為簡家對容與的打壓,燕京日報內的氣氛十分低迷。
可現在,報社內的衆人卻都面帶笑容,各種雪花似的信件從四面八方傳來,整個場面一派興旺之氣。
起因很簡單,當初寄來解約合同,宣布不再轉載《保羅穿越記》的許多報社,如今又轉了個風向,紛紛托了各方面的關系,言辭懇切的想要重新續約這合同。
首先是渝州日報,他們報社其實并沒有停刊《保羅》多久,在這期間,本來因為不斷的有讀者來信,來詢問《保羅》怎麽停止連載了,渝州日報的主編就已經有了點想要重新連載的想法。
沒辦法啊,報社也要吃飯,因為《保羅》這部小說的連載,渝州日報這段時間的銷量,都要比以前好了不好。
如果不是礙于報社內一位重要領導,是簡儒文門下的學生,他們報社早就恢複連載了。
因為簡家的封鎖,這段時間的報紙上,基本上沒有一點關于容與的消息,随後再有消息,就是《大公報》刊登了那則新聞。
這些報社大多都是像是渝州日報這樣,礙于情面所以才雪藏了容與,如今這麽大一個驚雷砸下來,誰還管什麽簡儒文不簡儒文的,一個二個的都開始了對容與的吹捧。
畢竟這可是為國争光,大大的在國際上揚了次臉。
然而在吹完容與之後,這些報社又陷入了另一場尴尬──如今他們已經和燕京日報解約,要想再在報紙上連載《保羅》,豈不是要腆着臉回去求人重新簽訂合同?
文人重骨氣,沒人想做第一個吃回頭草的,最終還是渝州日報沒頂住壓力。
《保羅》在全國各地都有着深厚的讀者基礎,本來就有許多人不滿報社的突然停止連載,如今再等《保羅》在國外的消息傳回來,這群讀者更是直接就炸了。
渝州日報首先受到了這股沖擊,無數讀者來信大罵報社編輯,而且有些人罵得還相當的有水平,既不帶半個髒字,還能充分表達出罵人的意思。
另一部分住得近,有這個條件的人,則是直接守在報社門口,等人一出來就當面質問對方。
你們為什麽不繼續刊登《保羅穿越記》?英國人都在追捧這本我們華夏人寫的小說,你們為什麽不刊登?
華夏好不容易出了一本在國際上引起注意的小說,難道竟在本國境內受到了封殺?
渝州日報的主編沒能頂住壓力,低了頭,第一個給燕京日報寄了轉載合同。
有了渝州日報打前鋒,其他報社也紛紛給燕京日報發來了電報,既恭賀了貴社的容與先生取得如此成就,又含蓄的表達了想要再接着轉載《保羅》的意思。
這幾天,丁思走路都是帶風的,之前被封殺抵制的時候有多郁悶,此時就有多麽的揚眉吐氣。
他給陳知意去了個消息,矜持的詢問對方,“是否要繼續和這些報社續約?”
畢竟轉載也要征得作者本人的同意。
陳知意沒多猶豫就回了對方,“當然要繼續續約。”
畢竟她以後還要在文學界混,把人都得罪死了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而且轉載又是一大筆收入,有錢不賺白不賺。
兩人的想法相同,這合同肯定是要簽的,但也不能那麽快就應下來,最好晾着這些人幾日。在《大公報》刊登了《保羅》的消息後,論起心裏所受震動最大的人,可能就是簡儒文了。
他這人的人性十分之複雜,一方面他有着文人心懷天下的情懷,會為《保羅》這樣一本華夏人所寫的小說,在國外取得這樣的成就,而感到自豪震撼。
但另一方面,他又會因為私人的恩怨,他曾針對過容與,還下死手封死過對方的前程,而忌憚敵視對方。
但總的來說,他對容與此人,還是欣賞居多。
和他相反,他女兒簡容此時,卻是被這個消息炸得六神無主。
但凡知道容與真正身份的,都會猜到他們簡家為什麽會針對對方,陳知意肯定也知道這場針對的由頭,是在她這裏。
他們兩人已經結下了死仇,本來她滿心以為對方這輩子都會翻不了身了,誰能想到,最後竟會有這樣的發展?
簡容模模糊糊的想到,似乎當初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她是聽對方提起過什麽倫敦日報。
她此時心神不寧,也就沒聽清簡儒文說的都是什麽話,只記得最後的那幾句,是囑咐她今後不準再為難容與。
簡儒文雖然知道,他們簡家這次是徹底的得罪了容與,但他畢竟不清楚簡容和對方之間的真正恩怨,因此難免就把這件事往小了想。
他是封殺過對方,但這也沒給對方造成多大的影響,況且《保羅》雖然在英國十分風靡,但容與這人想要成長到能報複他的程度,恐怕還要等個不少年。
在文壇混了這麽多年,簡儒文也不是沒有樹過敵,最難纏的那個,也不過是雙方都奈何不了對方罷了。
>想到這裏,他又勸慰了女兒幾句,“容與現在勢頭正盛,如今連西人都在追捧他的小說,我們簡家還是暫避鋒芒,這段時間低調一些。”
簡容當初想要對付陳知意,但卻又不願意曝光對方的身份,所以對簡儒文給出的理由,是因為《說張三》和她同時發表,阻礙了她的前程。
因此簡儒文才只以為,這不過是一點女兒家使性子的私怨,容與一個男子不至于和他女兒計較,今後化解起來也不難。
且這件事說起來雖然是他不占道理,但細究其原因,他也不過是過于疼寵女兒罷了,在道義上并沒有太大的污點,今後世人問起,也盡可以坦蕩一些。
他半點沒想到,他一向疼愛的女兒竟在這裏給他埋了這麽一個雷,這可不像是他以為的,只是小女兒家的任性,而是他女兒插足別人家庭後,還要想法子惡毒的斷了人家原配的前程。
簡儒文這段時間,因為擔心女兒的精神狀态,專程前來了燕京。
他平時就是個常舉辦文會的,交友廣闊,來了燕京之後,自然也收到了不少帖子。
其中一個,在《保羅》消息傳回來之前,他就已經應下了要去參加,如今他雖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低調,但卻不好推脫這早前已經答應的邀請。
他去的時候,帶上了簡容。
有簡儒文在,衆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大多不會對簡容流露出什麽明顯的情緒,況且簡容也在家裏呆的時間太久了。
久未回到社交界,簡容一時間還有些不适應,怕接觸到鄙夷的眼神,她總是低着頭不敢和人對視。
此時的簡容沒有發現,她已經離原來的那個她越來越遠了。
以前的她受到的是最好的教育,接觸到的都是這時代最頂尖的那批人,且因為她父親的關系,人人都對她和顏悅色,居益氣養宜體,長久這樣下來,她身上自然的就有着一股氣度,
也正是這份氣度,再加上她從小就在文學上有靈性,簡儒文才會在一幹兒女中,最為寵愛她。
如今她受了流言蜚語的摧殘,又在最擅長的領域裏屢次比不上陳知意,人既沒了氣質也沒了那股靈性,看人時還帶着點瑟縮,在家時還不明顯,如今一出來,這副作态就讓簡儒文皺了皺眉。
但這不是說教的場合,簡儒文沒開口說什麽,但眼裏已經對她帶上了一點失望。
等見到了幾個不對付的老相識時,簡儒文的這種不渝越發重了起來。
那老相識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只不過略提了幾句《保羅穿越記》如今的勢頭,然後将話題抛給了簡儒文,“不知簡兄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啧啧,我記得不久之前,有人似乎還揚言過要封殺這位容與小友?”
“如今再看對方,不知在座諸位可感受到了一點好笑?”
他這句話,沒有直白的點出簡儒文的名字,但在場的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這件事論起來嘛,倒的确是挺好笑的,簡儒文那麽高的地位,封殺人竟然還沒做到,反鬧出了這些笑話。
而再想想容與如今的沖天之勢,聯想到居然有人大言不慚的開口要封殺對方,更是覺得這事透着一股荒謬。
簡儒文雖然早就做好了被人笑話的準備,但卻不妨這笑話來得這麽直接,他已經許多年沒有被人這樣下過面子了,一時間心裏着實惱怒,淡淡開口,“我倒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的,再怎麽如何,容與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小輩。”
他心裏也的确是這樣想的,如今他只不過是沒認真計較這事,真聯絡了官場上的人脈,容與一個小小的文人,文學成就再高又能如何?
簡容和他有着同樣的想法,她許久不來這種場合,出現後又是這麽一副瑟縮姿态,在場的淑女名媛們相互交換一個眼神後,都心照不宣的露出了一個譏笑,同樣說起了簡家這次鬧出的笑話。
簡容如今最聽不得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誇陳知意,到底沒忍住開口,“到底只是一本通俗小說,縱然取得了一點成就,也難登大雅之堂。”
因為是在公共場合,她沒把話說得那麽白,只隐晦的流露出了一點态度,但也沒掩飾住話裏話外對容與的輕視和看不起。
其餘淑女沒想到都到現在了,這人竟還看不清形勢,尋常的通俗小說是比不得其他顯得高級,但這本《保羅》能是尋常小說嗎?
不過如果要深究起來,《保羅》現在聲勢雖然浩大,卻真的是既沒拿獎,也沒得到什麽實質性質的影響成就。
它出世的時間終究是太短。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照着這樣的事态發展下去,近代文壇,或者說世界文壇上,絕對會有《保羅》的一席之地。
想到這裏,大多數人也就不屑于再和簡容辯駁了。
簡容和簡儒文今晚,勉強将那些笑話人的話反駁了回去,但等到第二天早上,這些笑話人的話卻又重新扇到了他們臉上。
文學成就再高又如何?難登大雅之堂?
由時局政府開辦,中央宣傳部長兼職,在港、澳及美、歐等地均有發行的《中央日報》,翌日清晨轉發了《倫敦日報》上有關《保羅》的新聞。
言辭之間,對該小說極為稱贊。
第一個為這本小說背書,肯定了它的影響力的權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