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謝峻是個性情冷淡的人, 具體表現在即使身處這樣的情境下,他都還能眼觀鼻鼻觀心,眉毛都沒擡一下, 站在一旁配合陳知意的表演。
甚至在蕭肅眼神冷冷的掃過來的時候,還能十分有風度的, 露出了一個和陳知意如出一轍的歉疚表情。
蕭肅現在心頭,真是像吃了一百斤黃連一樣梗得慌, 又苦又澀還帶着一些不敢置信, 這種三觀不正的話, 她是怎麽說得出口的?
他們結婚了三年, 他是她的合法丈夫枕邊最親密的人,他都還沒怪她生死關頭的時候, 選擇的是另一個男人,她是怎麽還有理來叫他體諒謝峻的?
更何況他現在才遭了一場大難,還躺在病床上才蘇醒過來, 她不說日日來照料便罷了,來看望人居然還帶着謝峻?
本來在當初聽到自己的妻子選擇謝峻的時候, 蕭肅就已經是心如死灰, 此時又再親眼見着自己妻子,在自己病床前還維護這姓謝的,他實在是感覺自己的心,仿佛又死了一次。
她如此看重這姓謝的, 那他蕭肅是什麽?他們三年的夫妻感情又算什麽?
人性都自私, 陳知意算是親身體會過這場糾葛裏, 原配和蕭肅雙方的感受的, 這時候冷眼看着, 不禁總結出了一個經驗, 傷害別人确實是要比自己承受這傷害更加輕松,難怪蕭肅當時能那麽輕飄飄的說出要原配體諒簡容的話。
他心裏是真的不知道這是在強人所難嗎?未必吧,看蕭肅現在的表情,明明刀子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也是會痛的啊。
不過是心太偏了點,人太自私了點,再加上原配太好欺負了點罷了。
“你們走吧。”剜心之痛不過如此,蕭肅此時已經不願意再多說話了。
陳知意慢慢的收斂起臉上的表情,仿佛是很體諒他此時的心情,怕再刺激到他,妥協的開口,“好,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到我,但請你不要把這些怪到別人身上,我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之後,看蕭肅的眼皮又劇烈的哆嗦了一下,再一臉欲言又止的開口,“我不知道這樣解釋你會不會好受一點,但我當時真的不是故意選謝峻的......”
蕭肅到底是對她有情,聽了這話之後,眼睛閉了閉又睜開,他實在是太想相信她是有苦衷的了,到底是三年的夫妻情份,哪怕這只是自欺欺人。
這心态和劇情裏的原配何其相似,都想着到底是三年的夫妻情份在,她做了他三年的妻子,難不成這個妻子只是個笑話?
陳知意斟酌了一下語氣,“我當時是想着,我們好歹是一家人,而謝峻不同,又是遇到的那種情況,就只好先委屈你一下了。”
Advertisement
蕭肅本來還期待着她能給自己一個解釋,好讓他證明他這個丈夫不是個笑話,卻冷不防聽到她這麽一番好似大義凜然的話,一時間都愣住了。
半響才哆嗦着嘴開口,“就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所以那種時候,你就寧願選擇我去死?”
這可不是輕飄飄的一句“委屈你了”,這可是生死關頭,要他先去死啊!
如果做她的丈夫,帶來的結果卻是關鍵時候,她以兩人關系更加親密的名義,堂而皇之的選擇護着另一個男人,那蕭肅寧願當初沒有和她結為夫妻。
陳知意沒想到一番解釋過後,蕭肅的情緒卻好似更加激動了,苦惱的撓了撓頭。
“你別這樣。”
這種傷人的話,其他人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嗎?蕭肅看了周圍的人一圈,這病房裏此時只有四個人。
謝峻沒有白計寧那樣的演技,只能全程面無表情的做一個工具人,偶爾在蕭肅看過來的時候,露出一個歉疚的表情。
因為表情變化過于欠佳,蕭肅沒能在他臉上看到一點對陳知意這番話的譴責。
唯一配合上他的情緒的,就只有一直在一旁溫柔小意的照顧着她師兄的簡容,随着陳知意的開口,她雖然沒猜全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想來應該是這鄉下女人對不起她師兄。
簡容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随着陳知意一句一句話的說出口,逐漸由義憤填膺變成譴責再變成鄙夷,她都嫁人了,還這麽不守婦道,和其他男人糾纏不清,甚至還因為這男人做了對不起她師兄的事。
怎麽這麽不要臉?
至于她和蕭肅之間的感情,簡容卻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她對師兄是真心愛慕,兩人之間是真愛,又怎麽和這鄉下女人的茍且之事一樣呢?
說實話,陳知意此時見了簡容臉上的義憤填膺後,心裏都忍不住感到了一點驚訝。
劇情裏蕭肅選了她,還和她兩人在原配病床前親親我我的時候,她那時候臉上可不是這樣的表情。
這雙标莫不是還會傳染?
想到這裏,陳知意調整出了一個善解人意的表情,十分體貼的開口,“你今天情緒太激動了,等你想通了,我再來看你,我就先離開了。”
她施施然的起身要走,簡容卻是忍不住要為她師兄打抱不平,“陳姐姐早點回去也好,我聽學校裏的朋友說,錄取名單已經出來了,說不定還能等到燕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呢!”
如今這幾天,正是燕京大學公布錄取名單,逐一發出錄取通知書的時候。
而簡容仗着簡家的關系,早就先一步看過那份錄取名單了。
她知道陳知意報的是外文系,看的時候,還着重看了一眼今年外文系的名單,可惜翻了三四遍,都沒在名單上看到陳知意的名字。
甚至她怕這鄉下女人是被調劑去了別的科系,還掃了一遍別的科系的錄取名單,最後才解氣的發現,所有名單上都沒有陳知意的名字!
這讓她心裏怎麽不得意,真當燕京大學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考上的嗎?也不看看她當初有着才女之名,還有着游歷歐洲的見識經歷,都還是費盡了心思,才靠近燕京大學的中文系。
這個沒受過新式教育的鄉下女人,怎麽配?
誰都能聽出簡容說這句話時的諷刺,陳知意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仿佛是篤定自己必定考不上燕京大學似的,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皺。
這世間的事情,大多數時候都是七分靠打拼,三分看天意,陳知意倒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天選之女,一出手要考燕京大學,就必定手到擒來的被這所頂尖名校錄取。
她只能做到問心無愧,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盡到最大的努力。
至于努力之後仍舊沒能得到想要的結果,那就是不能強求的事情了。
盡人事,聽天命,反正總不會運氣差到沒地方讓她讀書。
簡容說出這句話之後,本想着她臉上必定是會流露出一點失落不安的,但卻沒想到陳知意只是眉頭一挑,淡淡開口,“倒是要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原來錄取名單已經出來了啊。”
說完後露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原來你現在在學校裏,還是有朋友的嗎?”
托劉良山的福,簡容現在在學校裏的名聲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甚至她到現在都還處于休學狀态,不敢回學校去上課。
這種社交狀态下,還會有朋友專門去和她講什麽新生錄取名單?
簡容沒想到她說話居然這麽不留情面,專戳人痛處,臉上的得意神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陳知意作派一向如此,什麽時候姿态都要端得漂漂亮亮的,慢條斯理的反問完了之後,才和謝峻相攜離開。出了病房後,謝峻才輕描淡寫的開口,“我和教育部的龐部長有些交情,燕京大學那邊需不需要我去問問是個什麽情況?”
話說得很客氣,聽起來仿佛只是提前去打聽一下這屆的錄取名單,但隐藏的意思,卻是不論如何,只要陳知意想,她的名字最後都會出現在這份名單上。
陳知意擺擺手,“不用。”
她堂堂正正一個人,走這種後門進大學,算是怎麽一回事?先不說占沒占了別人名額的問題,就說她這樣不清不楚的進了學校,腰板能挺得直?
又不是非要巴着念這所學校,還有其他那麽多所學校呢。
謝峻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想到了什麽,表情仍舊是淡淡的開口,“你剛才在病房裏,表情挺豐富的。”
這是一所西人開的教會醫院,裏面的各項設施也十分西化,走廊的拐角裏還養着幾株綠意盎然的茉莉,透過窗子往外面望,還能看見大鐵門前,噴泉池內矗立着一座白色的天使雕塑,整體環境都很利于病人的修養。
他們兩人慢慢繞着樓梯往下走,陳知意漫不經心的接了一句,“所以呢?”
謝峻目光落在小茉莉潔白的花瓣上,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誠懇開口,“所以你以後可以教教我。”
陳知意認真考慮了一下,“學費三十塊兩節課四十塊三節課,誠惠。”
她明明是一副一本正經開門做生意的模樣,卻不知道怎麽逗笑了謝峻,他少有這種完全放松的表情。
醫院一樓是兒童科,因為靠譜的醫生多,許多在燕京城內的洋人,都習慣到這裏看病,一樓走廊裏也因此有了許多西崽寶寶。
其中一個金色頭發,天使臉蛋,眉眼有點像謝月,跌跌撞撞的抱着個奶瓶,一路撞到了謝峻身上,謝峻都還沒說什麽,她就惡人先告狀的哇哇大哭起來,邊哭還邊打嗝,把眼淚全部都蹭到謝峻的褲子上。
在謝峻的成長經歷裏,讓他很少會生出什麽憐愛、疼惜之類的情緒,但此時他右邊站着陳知意,左腿上挂着個西崽寶寶,卻實在的感到了一陣柔軟的情緒。
仿佛這個小西崽一下子是撞到了他心尖上似的。因為要給迷路的小朋友找到大人,陳知意兩人耽擱了一點時間,才出了醫院的住院部。
小朋友最能折騰,陳知意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人哄好,出醫院的時候真是精疲力盡,仿佛一小時內寫了八千字的稿子,此時只想回家靜靜。
和她相反,謝峻反倒是神采奕奕,嘴角還少見的挂着一點笑意。
兩人一個心累,一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都沒注意到一樓走廊左邊的玻璃窗外,站着個高大的身影。
陳九已經在窗邊,看着兩人哄孩子看了許久了。
陳知意耐下性子哄人的溫柔神色,和謝峻眼裏含笑
在一旁幫忙的一幕,落在他的眼裏,他只覺得無比的刺眼。
醫院裏不許抽煙,但他是站在外面的牆角,沒關系,裏面兩人哄了多久,陳九就站在原地抽了多久的煙。
那天見面的情況太過混亂,他并沒有機會和陳知意好好的敘舊,甚至因為錯失了機會,陳九現在都還沒找到和陳知意見第二面的機會。
本來今天來醫院意外見到她的時候,陳九心裏是無比雀躍的。
但當時有多雀躍,發現她和身旁的男人無比熟稔的默契的時候,他心裏就有多失望。
再也沒有什麽比得到了之後再失去,更加讓人感到絕望的了,當初和陳知意重逢的時候,他滿懷希望,以為從此之後,他也能擁有和她在一起的機會了。
卻在下一秒發現,他來得到底是太晚,她雖然已經和丈夫感情破裂,身邊卻早已經有了另外的男人。
甚至她還在丈夫和那個男人之間,決然的選擇了那個男人,現在甚至還和他一起在醫院,神色那麽溫柔的哄孩子。
此時陳九回想起來,自己一開始本來就弄錯了吧?這位謝先生根本不是什麽觊觎她的洋人,而是和她情投意合的下一任人選。
當初這位謝先生之所以按兵不動,後來還暗中讓劉志剛綁架了她的丈夫,也多半是出于她的授意吧?
她是知情的,所以才會一聽說事情出了意外,謝峻也被綁了之後,才會匆匆趕來,甚至連和他寒暄兩句的時間都沒有,就急忙進了木屋去确認謝峻的安危。
可笑那時候,他還想着拿這件事來在她面前邀功,證明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下人之子了。
陳九想到這裏,心裏不禁生起了一陣黯然的情緒,只恨天意弄人,他沒能早點遇見他的大小姐。
如果他能來得早點,不,如果當初他能多關注一下大小姐婚後的情況,她也不會被逼着受那麽多的苦,還得親自策劃綁架蕭肅這種事情。
大小姐為人最是善良不過,蕭肅這小人,怎麽配她花費那麽多精力,親自動手!
但凡大小姐開口,不,都不用大小姐開口,他自己個兒就能把事情給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啊,保證做得半點痕跡都不留。
想到這裏,終究是悔恨自己來得太晚,等陳知意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了之後,才面色陰沉的上了住院部的樓。
他今天來,雖然存着一點能見到大小姐的心思,但主要還是為了看望蕭肅。
到底是大小姐現在的丈夫,而且看謝峻那時候救人的動作,大小姐當時可能就是想着給人個教訓,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發展的。
是他壞了大小姐的計劃。
因此陳九心裏雖然對蕭肅沒什麽好感,但還是耐着性子來了,想着送點賠禮顯得有禮貌一點。
只不過他身後跟着四個彪形大漢,身上又帶着一股血煞之氣,看着實在不像是個來賠禮道歉的。
門內的簡容還在說陳知意的壞話,她輕輕的咬着唇瓣,“我之前是不是說錯話了?可是我真的看過錄取名單,陳姐姐她真的沒在那上面啊。”
蕭肅臉上是一片冷硬,“你只是實話實說,她才上學多久?考不上大學才正常。”
兩人這番話剛落下,門口就傳來了幾聲禮貌的敲門聲,接着不等裏面人有所反應,陳九就帶着人走了進來。
還很禮貌的遞上了幾個果籃。
簡容并沒有見過陳九,當前這社會本來就不怎麽安全,四個彪形大漢破門而入,讓她臉色一時間都吓得蒼白。
蕭肅卻是見過這位“九爺”的,并且在最後從山崖上掉下去的那一刻,還親眼目睹了槍響之後,對方毫不猶豫的擋在了陳知意面前的那一幕。
他正是對這群男人感到最厭煩的時候,冷冷的開口,“你來做什麽?”
“陳某來看望蕭先生,當初那事全是誤會,還請蕭先生不要太放在心上。”
說完還推了推那兩個果籃,陳九準備了兩套方案,如果陳知意在的話,賠禮肯定不止如此,他身後一個手下手裏還拎着一盒金條,但陳知意不在,他才不耐煩在蕭肅面前作秀。
蕭肅眼裏全是諷刺,“誤會?九爺真是好大的口氣,綁架人的事,也能張口就解釋成誤會!”
“的确是誤會,我和陳小姐有舊,又怎麽會對她的丈夫不利?”陳九耐着性子解釋了一句。
再說了,蕭肅之所以會遭遇這場磨難,一開始不也是因為他自己招惹了個小人嗎?
蕭肅卻不承他的情,“那麽九爺的意思,我現在落了這一身傷,還是咎由自取嗎?”
蕭肅本來就是個文化人,嘴皮子功夫厲害,此時把不滿都宣洩在了陳九身上,讓陳九臉色越來越冷。
在陳九這種道上的人看來,這件事本來就是蕭肅做得太絕,直接斷了人生路,這才招來橫禍。
此時他被蕭肅不留情面的話說得煩躁,又兼之剛目睹了那讓他心冷的一幕,滿心以為自己再也沒有了接近他的大小姐的機會。
一時間心裏既不滿又難過,蕭肅難受,那他心裏就不難受嗎?
索性冷冷開口,“蕭先生何必如此作态?不過是受了一點小傷。”
他心裏真是這樣想的,要知道蕭肅不過是受點傷,摔斷了兩條腿而已,而他陳九,失去的可是愛情啊!謝峻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不幹涉陳知意能否被燕京大學錄取,但轉頭卻仍舊聯系了教育部那邊。
他和白計寧是一類人,人生的大半時候,在周圍人中都處于領導地位。
只不過白計寧處在商場,處事要更加不着痕跡一些,而謝峻軍校出身,已經習慣于發號施令。
按理來說,有着白計寧捐樓在前,即使陳知意分數差了一點,錄取名單上也肯定是會有她的,但事情偏偏就出現了意外。
陳知意被兩個系的教授,同時看中了。
陳知意國文考試當天,中文系的張國譯教授,正是站在她身後,屏住呼吸看着她寫最後一道題的人。
這時候的大學錄取,因為是自主招生,完全由學校決定的緣故,在遇到有些在某一方面才能格外突出的學生時,常常有無視規矩破格錄取之舉。
事後證明,這些被破格錄取的偏科學生,通常也會在某一領域取得耀眼的成就。
張國譯教授當時看到陳知意行文之後,心頭就對這位學生印象十分深刻,無它,文章寫得太驚豔了。
這其實是一道十分常規的題目,來來往往這麽多年,這麽多人寫過這方面的內容,有人文采出衆滿篇引經據典,有人飽含熱情行文間盡見一顆質樸真心,卻沒有一個人像陳知意這樣,見解精辟入裏中,還帶着一腔仿佛能感染人的熱血,尤其是文章最後的對國邦安定之後的展望,下筆之人仿佛是親眼目睹過一般,看得張國譯情緒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
他真想啊,真想這篇文章裏寫得都是真的。
“張華考上了北京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着光明的前途。”
我們國家的前途,真的會像這位學生筆下那樣,充滿了光明嗎?
當前的局勢,讓張國譯不得不感到迷茫,前路在哪裏?列強環伺,國民麻木,當局不作為,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當真還有着前途?
可看着文章前半段對局勢制度的分析,張國譯卻篤定,若他們國家的青年人人都如這位學生一般,那國家當真會有着光明的前途。
少年強則國強,這正是他教書育人的初衷。
張國譯自認沒什麽本事,有生之年報效祖國的法子,也不過是耗盡這一身心血,以期教出更多的棟梁之才罷了。
就像是一顆顆螺絲釘,這時候的每個人都在用着自己的法子救着國家,那麽多人擰在一起,何愁國家不興?
我們這個民族,最最最團結了。
在陳知意交卷之後,張國譯單獨抽出了她的試卷,和中文系主任李友漁教授等人一起,在場諸位皆一一品讀了這篇文章後,最終拍板決定,不論該學生其他科目考得如何,他們中文系都要定了這人。
其中李友漁因為曾經對那篇《說張三》的作者容與,一度生起過愛才之心的緣故,還隐約的覺得這篇文章的行文風格有點眼熟,卻沒想起來是眼熟誰。
但令中文系的諸位教授十分尴尬的是,這位叫陳知意的學生成績很是優秀,除了國文拿了高分之外,其他數學地理等科目,也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特別是外文這一科,這位學生竟拿了滿分的好成績。
而陳知意填的志願單上,第一志願正是外文系。
不過沒關系,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嘛,總是分不清什麽才是興趣愛好,什麽才是她真正應該走上的道路的,中文系的教授對這位學生一時的“誤入歧途”十分包容,并且禮貌電聯了外文系的諸位教授,含蓄的表達了想要陳知意轉來中文系的想法。
初初聽明白了中文系這群老匹夫,在醞釀什麽想法的外文系教授們:“???”
他們外文系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滿分的天才,你們中文系的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把人要走?
文章寫多了吧,做什麽美夢呢?
一時間兩撥人争論不休,中文系的人振振有詞,“該學生一腔愛國熱血,觀其行文,如若放到我中文系悉心栽培幾年,将來必定又是一代文學大家!”
“當前國情下,最需要的就是此等能開啓民智的人才,反倒是你們那些西言西語,可以暫且緩緩!”
“這位學生文章寫得如此好,自己應該也是對我們中文系心生向往的,只不過是一時沒有寫對志願!”
不愧是天天在報紙上耍嘴皮子的人,理由就是多,然而外文系的諸位教授,卻一律都只用一個理由便将人擋了回去。
“人家外文滿分,而且報的志願就是我們外文系。”
正是因為兩撥人争論不休,陳知意歸屬未定,這才導致簡容看到的那份錄取名單上,沒有她的名字。
畢竟不論是放在哪個系的名單裏,另外一個系都堅決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