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一起處理些難事的。”
“舅姥爺?”妃妾們怔住。
山宗唇角一抽。
“是啊,他叫何懼,雖然年輕,但按輩分算,是山宗的舅姥爺。”蕭瑟瑟冷冷看向山宗,“這是你跟我說的,我信了你,就叫你們進來換幹衣服。山宗,難道你騙了我不成?”
“不敢。”山宗只好說:“何懼的确是在下的舅姥爺。”
何懼睨了眼山宗,後者眼神犀利,兩道視線交接,極不友好。
“好了,山宗你的衣服縫好了。”蕭瑟瑟打了個結,剪掉線頭,把衣服遞給山宗,“這衣服太舊,穿穿怕是又會破損,破損了再拿過來就是。你替王府勞苦奔波,我替王爺謝謝你。”
“這都是在下該做的。”
見蕭瑟瑟三言兩語,就化解了不利,又将“沒事找事”的帽子扣在妃妾們頭上。有兩個膽小的侍妾招架不住了,撲通跪地呼道:“王爺,姐妹們只是誤會了,沒想到王妃姐姐是出于這樣的意思。”
“是啊,都是誤會,我們也不知道山宗大人的舅姥爺來了。”
“王爺姐姐賢德,妾身們給王妃姐姐賠罪。”
蕭瑟瑟起身,直直的看向玉忘言。
“王爺打算怎麽處置這件事?”
玉忘言避開蕭瑟瑟的視線,對郭側妃道:“佳怡,你看着處理。”
佳怡?
蕭瑟瑟眼底的流光一寸寸碎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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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什麽時候起,他喊得這麽親切?
佳怡。
真是個好聽得名字。
郭佳怡對玉忘言福了福身,來到蕭瑟瑟面前,“王妃,這段時間您辛苦了,王爺希望您好好休息,內院的雜事由妾身代為處理即可。”
蕭瑟瑟的心也跟着開裂了。
玉忘言,你這是要奪了我的權,讓我名存實亡?
傷心的痛苦研磨着蕭瑟瑟的心,她看向玉忘言,多情的眸子裏蘊滿詢問。
為什麽?
至少也該給她一個理由!
“佳怡,你秉公處理,拿不下主意的就告訴本王。”玉忘言說罷便離去,沒有與蕭瑟瑟說一句話。
他走得急,像是在逃避什麽,留給蕭瑟瑟的,是無比的酸澀。
妃妾們還跪着,郭佳怡莊重道:“王妃操勞內務,身心疲憊,你們打攪了王妃的休息,不懲罰實在是不行。”
“郭側妃……”
“這樣吧。”郭佳怡說:“你們回去,每天除了完成王妃之前交給你們的種菜任務,剩下的時間不要靠近王妃這裏。實在有事要見王妃,也須先征得妾身的同意。”問蕭瑟瑟:“王妃對妾身的這番處置,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妾身即刻調整。”
☆、是好兆頭
蕭瑟瑟搖搖頭,無力言語。郭佳怡的話意是要幫她擋下妃妾們的騷擾,卻也将她隔離開,成了位高無權的閑妃。
“既然王妃沒有異議,那妾身就執行了。”郭佳怡走近蕭瑟瑟,低聲說:“妾身知道王妃心中難過,但這都是王爺的一番苦心,望王妃理解。”
“嗯,我知道。你帶着她們下去吧,我累了。”
“請王妃好好休息,保重玉體,妾身等告退。”
她們走了,屋裏清淨了。可蕭瑟瑟卻覺得心田喧嚣一片,百感交集。
綠意不明就裏,跺腳罵道:“她們怎麽這麽讨厭!一而再再而三!這次閉門思過,三天後要是那個郭側妃壓不住她們怎麽辦?”
“綠意,等雨停了,替我送何懼出府。我累了,先休息。”
“啊?小姐不要我服侍嗎?”
“不必,你代我照顧何懼。”蕭瑟瑟道:“何懼,我不太舒服,先休息了,之後兩天再聯系你。”
何懼點頭。
“山宗,你也忙你的,再去太子府的事我還要和你好好商量。”
“明白。”山宗拱手。
蕭瑟瑟憔悴,無心再熬夜,早早休息了。
何懼怕吵到蕭瑟瑟,也沒找山宗的麻煩,打算忍兩日再說。最後雨停了,由綠意送何懼出府,山宗則去找玉忘言。
夜晚的後湖,靜谧,略顯荒涼。
靈堂裏燭火一縷,暗光籠罩煙灰色的蜀錦,将玉忘言沉重的側顏修飾得有些模糊。
這兩個晚上,他不是在書房辦公,就是在陪錦瑟。
回避了蕭瑟瑟,是害怕自己會更加魔怔。
可是,就在剛才,有婢女來書房告訴他蕭瑟瑟失德的事,他本可以讓郭佳怡全權處理,卻仍是不由自主的過去,親眼見蕭瑟瑟化解局面才安心。
聰明如她,要對付那些女人很容易,但他為什麽還是放不下心,怕她吃虧?
她是蕭瑟瑟,不是錦瑟,不是他愛的人!
靈堂外傳來些動靜,玉忘言從蒲團上起身,關好門,來到了外面的楓林。
山宗正在這裏等他。
“王爺,我來彙報今晚的行程。”
“嗯。”
在玉忘言的首肯下,山宗全都講了出來。
玉傾揚,又是玉傾揚。
玉忘言眼底煞氣起伏。
“王爺,還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說說。”山宗道:“綠意姑娘的女紅并不好,反倒是王妃的女紅……方才她給我縫衣服時王爺也看見了。”
玉忘言道:“你想說,她出嫁日帶來的錦瑟圖,是她自己繡的。”
“我就是這個意思。”山宗道:“恕我多嘴,王妃的刺繡手法是湘繡,毫不遜色于當年的何夫人和……錦側妃。”
玉忘言一記厲色掃來。
山宗輕笑:“實話實說罷了。”
是,湘繡,蟲笛。
玉忘言也早就覺得,蕭瑟瑟太過神秘,何況這兩樣東西又都和錦瑟有關。
但是,若像何歡說的那樣,蕭瑟瑟就是錦瑟……
可笑!
不過是一點巧合罷了!
他怎麽又産生這種無稽的聯想!
憤怒的感覺再次狂湧,玉忘言冷道:“類似的話,以後不得再說第二次。”
“為什麽?”山宗問。
“不為什麽。”玉忘言冷厲對答。
山宗免不得嘆道:“好可憐的王妃,心情差得直接去睡覺了,怕是還覺得王爺故意奪她的權,就此冷落她。”
不是冷落。
玉忘言的心聲告訴他,他根本不忍心傷害蕭瑟瑟,只是害怕會因為思念錦瑟而荒唐的愛上蕭瑟瑟。
所以,他回避她,而讓郭佳怡去接手她的事務。
至少這樣,她能好好休息,不會再被內宅瑣事纏身勞神。
“王爺昨夜都沒睡,今夜還是休息吧。”山宗勸說。
玉忘言沉然道:“夜裏太冷清,本王陪着錦瑟。”
山宗拱手,心裏多少替玉忘言難過。
沒過兩日,市井街巷裏流言滾滾。
百姓們議論着忽然變聰明的瑾王妃,智慧美貌都羨煞衆人。
可奇怪的是,明明在宮宴那晚瑾王拼勁為她求情,可為什麽次日她就失寵了?
瑾王妃失寵,側妃獨攬大權,流言夾雜着各種猜疑,都被綠意打聽來送進蕭瑟瑟耳中。
蕭瑟瑟淺笑:“讓他們說去吧,我們過我們的。”
“可是小姐,綠意真替你冤枉!你對王爺好,王爺為什麽還把你架空了?”
“不,不是架空。”蕭瑟瑟喃喃:“我已經想明白他的用意了。”
“有什麽用意嗎?”
蕭瑟瑟說:“他是不想我操勞。”
綠意一怔,憤憤道:“小姐這說了等于沒說!”
這會兒龐苓來探望蕭瑟瑟,聽見綠意的罵聲,放聲笑道:“王妃,你這丫鬟可比我家裏那個有個性多了,瞧說話聲音都這麽大,我在外頭都聽得清楚。”
綠意忙福身,“龐側妃見笑了,綠意去上茶。”
“貧嘴,快去吧。”蕭瑟瑟笑笑,起身相迎,“龐姐姐練劍回來了?請坐。”
龐苓也不客氣,越女劍往桌上一拍就坐了,坐下就說:“你這幾天還過得習慣不?怎麽樣,失寵的滋味不好受吧,我都已經嘗這滋味幾個月了。”
蕭瑟瑟笑說:“龐姐姐是壯志難酬,有些憋慌,與我心境定是不同。”
“王妃什麽心境?”龐苓盯着蕭瑟瑟上看下看,恍然大悟,“噢——我懂了!你是喜歡王爺。”
“龐姐姐說的是。”
龐苓臉色一變,嗤道:“那要這樣的話,王爺可真夠無情呵!誰不知道焦闌殿上你為他公然變聰明,他倒好,玩起過河拆橋來了!”
蕭瑟瑟忍俊不禁,“龐姐姐怎麽比我還激動。”
“我這人就是個炮仗頭,你又不是不知道!”龐苓道:“說心裏話,我這心裏可為你叫屈叫得緊呢!”
綠意泡好了茶,為兩人倒上。
龐苓口渴,拿着就喝,邊喝邊用袖子擦汗。
蕭瑟瑟忙叫綠意拿方幹淨的帕子來,遞給龐苓。
龐苓也不客氣,拿來就用,邊用邊說:“這帕子面料不錯,你打哪兒弄來的?”
蕭瑟瑟說:“這是我嫁妝裏的,蕭家的薛姨娘給我籌備的帕子。”
正說到蕭家,外面一個婢女進來,福了福身說:“啓禀王妃,蕭右丞相帶着蕭家小少爺求見。”
龐苓忙說:“你爹跟弟弟來看你,我就不坐這兒了,改日來找你。”
“好,龐姐姐慢走。”蕭瑟瑟招呼綠意:“綠意,代我送送龐姐姐。”
“不用!”龐苓袖子一揮,來去如風。
不多時,蕭恪和蕭致遠就被婢女領進來了。
蕭致遠自從聽聞蕭瑟瑟不傻了,心情很好,也很期待見蕭瑟瑟一面。然而蕭瑟瑟還來不及好好打量弟弟,就先迎上蕭恪劈頭蓋臉的呵斥。
“蕭瑟瑟,這才幾天的功夫就失寵了,我蕭某人的女兒就這點出息?”
綠意吓了一跳,“老爺,您……”
“下去,沒你的事!”蕭恪呵斥。
綠意吐了吐舌頭,不爽的退下了。
蕭瑟瑟笑容微冷,關了門說:“爹這麽大的火氣做什麽,難道此來就是為了興師問罪?”
蕭致遠道:“爹,姐姐現在一定很難過,我們應該安慰姐姐。”
蕭恪沉下臉,瞪着蕭致遠。
蕭瑟瑟拉起蕭致遠的手說:“別為姐姐難過,姐姐不是失寵,有些事情只有我和王爺心裏清楚。”
“是怎麽回事,姐姐?”蕭致遠坐好。
蕭瑟瑟再來到蕭恪的面前,“爹,請坐吧,綠意剛才泡得茶還熱着呢,這裏還有兩個幹淨杯子,你和致遠喝茶吧。”
蕭恪入座,沒好氣道:“你把事都搞砸了,讓我怎麽有心思喝茶。”
蕭瑟瑟回道:“王爺是心疼我勞累,才讓人替我去處理內務的。”
蕭恪看着蕭瑟瑟入座,冷笑道:“身為瑾王府女主人,大權旁落,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麽!等哪天那個郭氏威脅到你的地位了,可別回蕭府哭着喊我求我蕭某人幫你複權!”
蕭瑟瑟淡淡道:“郭氏是晉王的人。”
“你說真的?”蕭恪眼神一沉。
“自然,除了裝傻的事,我幾時騙過爹?”蕭瑟瑟眼角帶寒,眼底流光慧黠。
這兩日她清淨下來,稍微理一理思路,就想明白了。
玉忘言那樣癡情的人,怎麽可能突然眷顧郭佳怡,只有一個理由:郭佳怡是晉王弄進來的。
“爹也知道,瑾王府的女眷裏說不清誰是誰的眼線。王爺讓郭氏管理後院,一是因為郭氏可以信任,二來也是想幫我減輕些雜事。”
“果真是這樣?”蕭恪仍不願信。
蕭瑟瑟道:“爹不是讓我想辦法抓住王爺的心麽?現在王爺心疼我太累,把瑣事都給郭側妃了。爹難道不覺得,這是好兆頭?”
蕭致遠看看蕭恪,再看看蕭瑟瑟,疑惑的說:“雖然我聽得不大懂,但我覺得姐姐這麽好的人,姐夫一定會喜歡。”
“致遠……”蕭瑟瑟微笑。
蕭恪皺着的眉頭總算舒展,唇角也有了點笑意,“這還差不多,看來你聰明起來後還是有些本事的,是我蕭某人之前看低你了。”
“爹放心,都是為了塘城蕭氏嘛,女兒知道該做什麽。”
“這樣最好。”蕭恪總算稍有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虐是為了積攢能量。。反轉成大寵。。
☆、觐見趙後
蕭瑟瑟喝了口茶,問道:“爹來瑾王府探望我,還有別的事吧。”
蕭恪眼神眯起。
“我來猜猜。”蕭瑟瑟胸有成竹道:“是不是爹的哪位門生政績出色,想要請王爺從中疏通,給他升官?”
蕭恪暗驚,笑了笑:“瑟瑟,你現在的聰慧,很讓我欣慰啊。”
蕭瑟瑟說:“看來是我猜對了,那爹說說看,是哪位門生呢?”
“他叫常孝,現任順京府丞。”
“順京府丞……那是京兆尹手下管理刑事訴訟的官吏。”蕭瑟瑟心如明鏡,“既然是刑事訴訟,想再往上爬,那就該是大理寺卿的位置,現任的大理寺卿好像是趙氏那邊的人。”
“沒錯。”蕭恪道:“之前我和瑾王說了此事,瑾王也有意提攜常孝。你身為我蕭某人的女兒,這件事要盡力的做。”
“爹是說,讓我幫着王爺?”蕭瑟瑟笑問。
“不單單是幫。”蕭恪低聲囑咐:“既然要想辦法抓住瑾王的心,那就也要讓他心甘情願的給你做事。”
蕭瑟瑟諷刺的一笑:“爹把王爺當什麽人了,他又不是太子,色令智昏。”
蕭恪哼道:“這些我不管,用什麽手段你自己拿捏,我只要塘城蕭氏的榮華。”
蕭瑟瑟笑着喝茶,笑意不達眼底。
蕭恪沒坐多久就先離開了,畢竟是大堯右丞相,事務繁忙,沒多少自由時間。
蕭致遠還留在蕭瑟瑟房裏,不開心的說:“姐姐一個人在王府,應該很想家吧,可是爹說的話我覺得很讓人心寒。”
“他是為塘城蕭氏而活的,無可厚非。”蕭瑟瑟不願多談蕭恪,笑着問蕭致遠:“致遠近來的功課還順利嗎?”
“嗯,很順利,我一直在努力學習。”蕭致遠立刻有了精神,“我答應過姐姐,有朝一日金榜題名,這個目标我一定會實現的。”
蕭瑟瑟笑道:“有志者,事竟成。”
蕭致遠點頭,又期待的問:“姐姐,姐夫是真的喜歡姐姐了嗎?我聽很多人都說,姐夫深愛已經死了的張錦瑟。”
“是啊,王爺一直癡愛張錦瑟……”
蕭瑟瑟的眼底淬入哀傷。
但她明白,玉忘言如不是對她有了不一樣的遐思,又怎麽會刻意疏遠她?
也許,他是覺得她和張錦瑟神似。
也許,他喜歡的其實是蕭瑟瑟。
她也不知道怎樣,只明白這樣一個事實。
“王爺心裏是有我的,至少,有一點點。”
蕭致遠樂觀道:“姐姐這麽好的人,姐夫一定會愛上姐姐的。”
蕭瑟瑟但笑不語,心中倒是又開始思量常孝的事。
半個時辰後,蕭瑟瑟親自送蕭致遠出府,在府門口遇到了山宗。
揮別蕭致遠,蕭瑟瑟對山宗道:“跟我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就在花園吧,王妃的房間在下就不進去了。”
蕭瑟瑟說:“我也沒打算讓你再進去。”
“王妃說笑。”山宗拱手。
兩人來到花園,蕭瑟瑟讓綠意把風,低聲直說了:“王爺是不是有意讓常孝當大理寺卿?”
山宗眼中劃過異光,“看來蕭右丞相是希望王妃跟王爺合作啊。”
“是。”蕭瑟瑟承認:“大理寺卿是趙家的勢力、□□,以我跟玉傾揚水火不容的關系,他的爪牙我能放過嗎?”
“這麽說倒是能跟王爺一拍即合……”山宗若有所思道:“只是人家大理寺卿官做得好好的,又沒犯錯誤,怎麽去扳倒?”
蕭瑟瑟笑容微冷,“如果是清正廉潔的官吏,放過也罷。但只要不是,我們盯緊了點,就一定會找出他的把柄。”
山宗倒是有興趣叫蕭瑟瑟加入進來,以蕭瑟瑟的聰明和她對玉忘言的感情,肯定是助力不假。
“山宗。”蕭瑟瑟認真的說:“我想和王爺同進同退,這也是為了錦瑟姐姐。至于錦瑟姐姐的玉佩,我很想替她拿回來,所以還希望你能幫忙。”
山宗想了想,笑說:“那塊玉佩,王爺也想拿回。不過王妃,你知道玉佩的玄機嗎?”
蕭瑟瑟心下一顫,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升騰于心。
如果那塊玉佩所蘊藏的玄機,是每個人的貪念都拒絕不了的東西,那麽,如果有朝一日玉忘言知道了玄機,他會有什麽樣的選擇?
蕭瑟瑟心裏難受,卻只有費解的說:“我也不知道,連錦瑟姐姐都不知道玉佩的秘密。”
山宗目光如炬道:“王妃對錦側妃還真是了解得很多。”
“閨中蜜友,這是自然。”蕭瑟瑟三言兩語帶過,這會兒忽然想起件事來。
“山宗,今日是哪一日?”
“回禀王妃,是乙巳年二月初八。”
看來她沒記錯,的确是今天。蕭瑟瑟說:“今天是宗親女眷進宮探望皇後的日子,我去帝宮走一遭,你帶幾個侍衛随行。”
“明白。”山宗委實覺得,去探望趙皇後,多半不會有什麽好事。
吃過午飯,蕭瑟瑟梳妝打扮得體了,讓婢女去跟郭佳怡打了聲招呼,帶上綠意,去往帝宮。
山宗帶着五名侍衛随行。
按規矩,宗親府上的侍衛入宮,是必須繳械的。山宗直接沒有帶劍,其他的侍衛則交了劍,随蕭瑟瑟入內。
走進長長的永巷,山宗等人便不得再向前了。
附近已經有些女眷來了,蕭瑟瑟與她們打了招呼,這時來了個小公公,給蕭瑟瑟行禮。
“瑾王妃,奴才是專程來給瑾王妃帶路的。”
蕭瑟瑟打量了他一番,是個年輕的小公公,看起來還有點緊張。
她道:“不用給我帶路,我跟着其他人就行了。”
小公公忙說:“瑾王妃是新婦,這是頭一遭來朝見皇後娘娘的吧。女眷第一次進宮,都是奴才領路的,便是要幫着各位夫人們記路。”
蕭瑟瑟點點頭,沉吟片刻,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才叫小全子。”
“嗯。”蕭瑟瑟輕笑:“那好,小全子,你帶路吧。”
“是。”
小全子弓着腰,給蕭瑟瑟引路。
蕭瑟瑟觀察了下周圍,女眷們都是沿着永巷走的,卻是小全子将她往側門帶。
蕭瑟瑟立刻掐了下綠意的腰,給她使了個眼色。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愉快,明天見。
☆、最忌好奇
綠意雖然神經粗,可蕭瑟瑟的眼神她還是看得懂的,連忙跑着去找山宗。
“瑾王妃,您的婢女這是……”小全子發現綠意跑了。
蕭瑟瑟淡淡道:“這丫頭憋了一路了,要去解手,不用管她。”
小全子說:“瑾王妃對待下人可真寬厚。”
蕭瑟瑟但笑不語,回頭看了眼,心想着但願綠意能快些會合山宗。
小全子領蕭瑟瑟走的是一條小路,路很迂回,路上人不多,只偶爾穿過幾處開闊的場地,能看見宮人們聚集,蕭瑟瑟将這些場地一處處的記下。
走着走着,也不知是到了哪裏,小全子忽然驚呼起來。
蕭瑟瑟望去,這瞬間心中戰栗。
狗,又是狗。
不同于上次的一條,這次是四五條!
小全子似乎根本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人已經傻了。
蕭瑟瑟喊了聲:“還不快逃!”接着便回身猛奔。
身後一陣嚣張的狗吠,接着就傳來小全子的慘叫,聽得蕭瑟瑟汗毛豎起。
又有人要害她了,而那小全子只怕就是個犧牲品!
蕭瑟瑟不敢停下,更不敢往後看,身後小全子的慘叫夾雜着惡犬的撕咬聲,還有狗吠在靠近蕭瑟瑟。
不知是幾條狗在追她,她只有逃,發狠的逃!
在逃跑中,時間過得太慢,蕭瑟瑟覺得裙子好像被惡犬咬住。
她狠狠朝前,聽見了裙子撕裂的聲音,但同時也看見,前方正是她方才記下的一處開闊地。
蕭瑟瑟使出所有的力氣,朝着開闊地上的幾個宮人沖去。
“救命啊!有狗!有瘋狗!”
蕭瑟瑟故意沖到宮人之中。
宮人愣神,接着一看見惡犬,吓得魂飛魄散。有人驚逃,有人吓得撲在別人身上,還有人當場大哭起來,腿軟的跌坐在地上,被惡犬咬到。
有這些人拖延了惡犬,蕭瑟瑟在心中說聲對不起,同時連忙拿出蟲笛,吹奏起《萬蠱随行》。
緊張和勞累,讓她吹出的音節發顫,但她還是如願以償的喚出了石頭縫裏的蜈蚣,群起攻擊惡犬。
有兩條惡犬被咬到後,倒地掙紮了幾下就斃命了。它們口下的宮人捂着傷口,連滾帶爬的哭喊。
還剩一條惡犬,被蜈蚣咬了後仍在堅持,眼睛裏閃爍着不甘的兇光。
就在惡犬要襲擊宮人時,山宗與瑾王府的侍衛們趕到。
雖然他們沒帶武器,可這些一等一的高手,光是內力就十分具有殺傷性。
有人直接一巴掌拍在惡犬背上,便聽惡犬哀叫一聲,口吐白沫,倒地而亡,俨然是五髒六腑都裂了。
蕭瑟瑟趕緊改變了曲調,讓蜈蚣都退下,免得傷到自己人。
綠意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扶了蕭瑟瑟說:“小姐你沒事吧!綠意把山宗大人他們叫來了!”
“嗯,來得好。”蕭瑟瑟收回蟲笛,撫了撫心口,很快就調整好心情,淡然靜美。
“山宗,剛才領着我的那個小公公,在前頭那個方向被狗襲擊了。你趕緊帶兩個兄弟過去,來得及就救,要是來不及也得把他的屍體弄過來。”
“明白。”山宗趕緊點了兩名侍衛,火速而去。
“剩下的人。”蕭瑟瑟看向餘下的幾個侍衛,“你,去找個可靠的仵作過來。”
“仵作?”侍衛有點不明白,這裏也沒死人,為什麽要找仵作?
“驗狗屍。”蕭瑟瑟解釋。
“狗、狗屍?”
蕭瑟瑟微微一笑:“快去請仵作來,時間寶貴。”
“是、是。”侍衛一溜煙而去。
周遭的宮人有的受傷了,正在包紮傷口。有的沒受傷的,也仍舊吓得魂不附體。唯有蕭瑟瑟冷靜淡然,保持着有條不紊,眼底又清澈的像是一泓泉流。
“所有人都留在這裏,不許離開半步!”
宮人們一聽這話,忙委屈的說:“瑾王妃,奴婢們受傷了。”
“受傷的都忍一忍。”蕭瑟瑟嚴厲道:“瘋狗突然襲擊我,離我最近的就是你們,難保不是被你們指使的,所以誰也不許走!”
留下的侍衛們聽了,面面相觑。王妃的邏輯沒問題吧?
看出他們的猜疑,蕭瑟瑟小聲解釋:“這裏較為靜谧,只要這些宮人不走,這裏的事就不會被傳出去。在仵作驗屍之前,事情不能鬧大,否則要是有人存心來毀滅證據,被動的是我們。”
侍衛們點點頭,不由得敬佩蕭瑟瑟。
只有綠意沒聽懂,指着蕭瑟瑟的裙子說:“小姐你的裙子後面,怎麽被撕了好大一塊下去?”
蕭瑟瑟答:“被狗咬的。可惜了這裙子,是薛姨娘特地找人做的。”
綠意快嘴道:“沒關系的小姐,管王爺再要就好了,反正他有錢。”
蕭瑟瑟哭笑不得。綠意這丫頭,信口開河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綠意,我們就在這裏坐會兒,等着仵作和山宗。這片現場能找出線索,我看看是誰敢繼柔側妃之後用同樣的手法來害我。”
遠處,山宗和兩名侍衛趕得飛快,就沿着蕭瑟瑟所指的方向,穿過迂回的小路,見到一地血跡和殘破的衣服片。
不見小全子的人,也沒見到狗。
山宗眯眼,盯着血跡看了片刻,冷笑道:“看來人被他們收走了,大概是用厚布卷的,以防滴下血跡暴露去向……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們暈頭轉向了?”
一名侍衛問道:“那應該往哪個方向去找?”
山宗回道:“帝宮運出屍體的門。”
兩名侍衛立刻跟着山宗,往運送屍體的小門追去。因着他們身為宗親侍衛,行事不能太過張揚,故此一路躲避着宮人,疾行而去。
在帝宮的西南面,有座深林山坳,這是順京城內的天然地形,看起來有些陰森,平凡百姓不敢接近。
時值未時将盡,一個中年發福的公公,帶着七八個小太監和幾個近衛,扛着三卷厚棉被來到了山坳,在樹木的掩映下,開始迅速的挖了個大坑,把三卷棉被抛進去。
“趕緊埋了,動作都麻溜點!”中年公公鴨聲命令。
小太監們開始填土,其中一個年少天真的,問起了中年公公。
“福海總管,小全子去了哪裏,怎麽我沒有看到他啊?”
福海的眼底一黯,斥道:“幹你的活,管他幹什麽!他自有他的事!”
小太監點點頭說:“明白了,小全子是有別的事要忙,對了福海總管,這三床棉被看着還很新,為什麽就給埋起來不要了呢?”
福海黯色的眼底,閃現出陰狠的光,笑道:“你看這裏有山有樹,是不是個好地方?”
“是不錯啊。”小太監天真的說:“我記得小全子和我說,他老家是山裏的,他喜歡有山有樹的環境。要是小全子今天來了,一定會喜歡這裏。”
“哦,他會喜歡這裏的。”福海的雙眼眯成了兩條線,“那麽,你呢?你喜歡這裏嗎?”
“我?”小太監放下鏟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說:“我喜歡啊。”
話音還沒落,福海就給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拔刀,一刀砍在小太監身上,将小太監砍進了坑裏。
其他太監吓得顫抖,小太監躺在坑裏,震驚的看着福海,傷口的血在汩汩湧出。
“福海總管……”
“你不是喜歡這裏嗎?”福海的聲音冷到極致,“那你就永遠的待在這裏吧……給我埋了!都動作快點!”
“福海總管……”
小太監的聲音很快消失在黃土下,一鏟子一鏟子的黃土,埋了棉被裏的小全子和兩條狗,也活埋了小太監。
血把土染紅,又再扔上一鏟子土蓋住。
福海睨着被填好的坑,諷刺道:“嘴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問的,不知道做咱這行的最忌好奇心嗎?”指着坑道:“把土踩實了,別露出任何蛛絲馬跡,記住,今天你們什麽也看到,什麽也沒聽到。”
“是、是……”太監們吓得冷汗直流,四肢已經軟了。
暗處的一棵老樹上,山宗和兩名侍衛藏身在梢頭,親眼目睹了剛才的事。
侍衛們心中憤憤,咬牙切齒道:“草菅人命!”
“是啊,人命都一樣,他們卻歹毒的令人汗顏。”山宗低聲說:“剛才你們聽清了?那個小太監喊他們帶頭的叫‘福海總管’。”
“對,聽清了。”
“是福海沒錯。”
山宗問:“可知道這福海是誰宮裏的管事?”
兩名侍衛交換了神色,一人道:“我記得,上次有狗襲擊王妃時,王爺讓我們去查趙妃娘娘。趙妃娘娘宮裏的管事好像就叫福海。”
“趙妃……”山宗眼神一狠,“王爺和王妃正愁怎麽抓趙家的把柄,現在他們自己撞上門來了。”
侍衛說:“不如咱們一會兒去把坑挖開,擡着屍體去見陛下。”
“死人不會說話,擡着去有什麽用。”山宗笑着說:“走,回去告訴王妃,我很想聽聽她有什麽高招。”
很快,山宗和兩名侍衛悄無聲息的返回,沒有驚動福海公公那一夥人。
而蕭瑟瑟這裏,因蕭瑟瑟看住了所有人,故此仵作到來時,蕭瑟瑟依舊掌握着主動局面。
☆、願賭服輸
“卑職參見瑾王妃。”仵作提着箱子,給蕭瑟瑟行跪禮,心中對這位突然變聰明的王妃總歸是敬畏的。
“平身吧。”蕭瑟瑟指了指死狗,“這幾條狗突然瘋了般的要咬我,煩請你看看,它們是不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仵作趕緊拿出器具,先檢查了惡犬的皮毛、牙齒、咽喉、眼睛和鼻子,接着用刀剖開狗肚子,一陣難聞的氣息冒出。
“這、這什麽味!”侍衛掩鼻子抱怨。
蕭瑟瑟喃喃:“果然是給下藥了,就說柔側妃都死了,還有誰能馴獸……”
仵作又仔細驗看了番,來到蕭瑟瑟面前跪下,“回禀瑾王妃,這三條狗都是一樣的情形,被下了種瘋藥,會優先攻擊身上有伽南香氣息的人。”
“伽南香?”綠意問道:“伽南香是什麽?”
蕭瑟瑟說:“是種不常見的香料,海外進貢來的,後宮裏只有妃位及以上的宮嫔才有資格使用。”
“妃位!”綠意的身子顫了顫,“小姐,你是說那些狗是哪個妃子——”
“沒什麽,不要胡亂猜測。”蕭瑟瑟止住綠意的話。這裏人多口雜,何況仵作還在此,絕不能信口開河。
“辛苦仵作大人了。”蕭瑟瑟淺笑着,将幾粒碎銀賞給仵作,“今日的事,就請你忘掉吧。”
仵作見蕭瑟瑟笑容美好,眼底卻有寒芒,知是威脅,立刻接過銀子發誓道:“瑾王妃放心,今天的事卑職已經全都不記得了。”
“那就好,你下去吧。”蕭瑟瑟揮退仵作,對侍衛道:“行了,我們回瑾王府,留下個人接應山宗他們,剩下的随我回去吧。綠意,走。”
蕭瑟瑟這麽一走,被扣押在這裏的宮人們總算松了口氣,有傷的趕緊去找醫官,剩下的有人去彙報趙皇後。
帝宮裏消息傳得快,不多時,後宮嫔妃們就知道了瑾王妃進宮朝見皇後卻被狗追咬的事,蕭瑟瑟料定指使者就是嫔妃中的一個,然現在她把握住了先機,已經離去,想來那嫔妃定要着急吧。
就這麽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