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看了沒
林榛煮了一碗細面,面放得稍微有點多,因為他也想來幾口。
面湯清淡,點綴了幾顆蔥花,看着有模有樣。林榛閑着無聊額外煎了一顆蛋,沒有什麽技術含量,邊角都糊了。他怕被顧沨看出來,出鍋的時候把邊上的全啃了。
做完這些在餐桌前等了大概十分鐘,手機玩煩了也遲遲不見顧老師回來,于是撥了兩通電話。
沒人接。
面湯都幹了,林榛再也坐不住,換了個外套出門去找人。
他想,樓下的地形不複雜,不至于迷路吧。
一路從電梯下來,穿過小區綠化拐進了24小時營業的超市,去了水果區并沒有看顧老師。
林榛一時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他,坐在必經的長木椅等。手裏拿着一個墊肚子的雪媚娘,冒着冷霧。
他有個習慣,喜歡反着來,比如說夏天喜歡吃辣一點的火鍋,冬天喜歡吃冰淇淋,沒有別的緣故就是無緣無故特別想吃,這種心思一起就一定要吃到。
但他胃不行,從前有他哥和他自己的約束,現在多了一個顧沨,他反而放縱自己了。
就是變态地想讓顧老師教訓他。
顧老師電話進來時林榛的雪媚娘吃了大半,問他在哪裏。
顧沨說就在他對面,林榛擡頭,正好看到花壇對面過來的人,一嘴塞完了雪媚娘起身朝他那邊去。
“你吃慢點啊。”顧沨左手拎給他買的草莓,右手幫忙擦他的嘴,“下來做什麽,就為了買個冰團子?”
林榛被雪媚娘凍得一時難說話,牙根都僵了。嚼太涼,吐又舍不得。
“慢點吃。”顧沨揉他的腮幫子,“嘴巴是過瘾了,接下來有你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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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榛吃完了,打了個哆嗦。顧沨來的方向可沒有人賣草莓,手裏的購物袋倒是樓下這家的logo。
“顧老師買完草莓去哪兒了?面都涼了。”林榛和他一起往回走,開玩笑道:“你先別說話,讓我胡思亂想會兒。”
“胡思亂想?”顧沨覺得好笑,點頭,“好,把你的胡思亂想說出來,我也聽聽。”
“提起褲子不認人的負心漢,大晚上晾着我不管,還能是什麽。”說罷,林榛湊過來嗅他身上的味道,還真讓他找到了不同,“抽煙了?”
顧沨自己也聞了聞,可能是任義抽的熏他身上了。他并不想和林榛說謊,可這件事還真就不能林榛說,于是模棱兩可道:“沒,別人抽的,沾我身上了。”
“別人……”林榛酸溜溜斜眼看他,重複他這兩個字,直接道:“我吃醋了,感覺心裏不舒服。”
顧沨真信了他的不舒服,邊走邊揉他那顆心,“我說我去找別人私會,你能信嗎?”
“信。”林榛忽然不肯挪步子,像個生悶氣的小女生,別開臉不看他,過會兒甚至拉開了彼此的距離。背着手往反方向走。
顧沨知道他想聽實話,追了兩步握着人的手腕不撒手,好言好語說:“是公司合夥人,恰好在慶城出差,出于禮貌我過去寒暄了,想着你煮的面,馬不停蹄就回來了。”
“真的?”林榛有點信了,這種事也沒必要說話。解釋得通為什麽身上有煙味就行。
他當然不信顧沨移情別戀或者朝三暮四,但談戀愛就是這樣,吃醋也是調情的一部分。
“你再這樣看着我,我沒做賊都要心虛了。”顧沨開玩笑捏他的臉,又搓了搓他的肩膀,“要不你直接哭一個,騙一騙我?”
林榛哼了一聲,給他屁股一巴掌,“哪能說哭就哭!我的面坨了,顧老師你要吃完。”
“一人一半。”
當晚,顧沨撐得睡不着。
放假的日子總是特別好混,回珒城那天小侄女抱着兩個叔叔打死不松手,等人真走了,哭着打視頻,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掉。
幾個月前林榛來珒城的時候她就這樣,林榛都習慣了。
他繼續回志興上班,這段時間的工作有點不同往常,他手下帶了一個實習生,去多倫多前要把手上的工作和實習生交接完。
帶實習生,聽着輕松,但由于什麽都要教,反而比以前正常工作更費時間。
他們兩人本來打算好,在林榛出國工作前,在家好好過二人世界,奈何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林榛的時間本就不多,又碰上顧沨出差,同居的小情侶硬生生變成了異地戀。
分開的第二天,顧沨抽空給林榛打了個視頻,見他穿得特別正式,白色西裝甚至打了領帶。
他問:“準備去哪兒?”
“去開會,”林榛疲憊地嘆了一口氣,趴在桌上盯着視頻裏的人,“這幾天都在開會,而我只是一個記錄官,還要求穿着正式。沨哥,你是怎麽習慣穿西裝的,我穿着感覺不好活動。”
“估計不合身,回來我帶你去重新做幾身。”
林榛:“什麽時候回來?”
“兩三天左右。”
“行,等我成了望夫石,估計你就回來了。”林榛磨蹭着起來,“昨晚我回去,家裏水管爆了,滿屋子都是水。”
顧沨蹙眉,“你怎麽沒和我說?”
“太晚了,你都睡了。”林榛看了顏牆上的時間,“好了顧老師我先去開會,你自己玩會兒,結束了再找你。”
顧沨這邊也有事,挂了電話從酒店下來,那輛黑色的車一直等在馬路邊。
任義坐在駕駛座上,一只手伸出窗外,指間夾着一支點着的煙,沒抽多少,大半都是自己燃光的。
他見顧沨過來,用紙包着嗯滅了煙,隔空抛進路邊的垃圾桶。
“你确定是今天嗎?”顧沨坐進副駕駛,習慣性系上安全帶。
“是今天,阿傑是我的人,在李尤身邊待了挺久,那檔子事兒現在都是他的介紹。”
“嗯。”顧沨注意到看右邊手腕包了紗布,問:“這個也是感情的事?”
任義瞟了一眼,語氣淡淡,“是。”
“你的感情還真是驚天動地。”顧沨個人覺得一段戀愛,如果談到次次滿身都是傷,無論有多愛都讓人難以理解。
他甚至覺得任義的另一半是個暴力狂,也有可能任義有受虐傾向……
“驚天動地?我也覺得。但…就這樣了。”任義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他把那抹難言之隐往肚子裏咽,指尖點了點方向盤,“還是不讨論我的感情問題了,容易耽誤正事。”
他們此行不僅叫上了李尤的夫人,甚至還通知了幾個記者在酒店樓下蹲着。
考慮到李尤的妻子從前是個高學識,有氣度的大家閨秀,或許不會想把事情鬧大。藏着掖着和他們打的算盤背道而馳。
要的就是大張旗鼓。
任義助李尤一臂之力,等李太太進酒店就報警舉報有人嫖娼。
兩人提前到酒店樓下蹲點。
夜裏十一點多左右,李尤扶着一個醉酒的小男孩進去了。這麽些年過去,李尤的癖好越來越變态。
男孩兒估計還是個未成年。
任義的嘴巴閑不住,礙于顧沨在場,那支煙只能捏在手中聞個味道。
不知從哪裏找到一根牙簽,叼在嘴裏咬,他忽然問:“那個U盤裏的視頻,你看了沒?”
顧沨沉默良久,“沒。”
任義也沉默了,歸根結底,林榛遭遇的種種和他脫不了幹系,即便是當時打了那通報警電話也無濟于事,他自己注定要在這件事上愧疚一輩子。
他懷疑,如果現在兩人不是合作關系,顧沨很可能會動手揍他一頓。
任義看着車窗外,視線不聚焦,“沒看的話還是別看了。你只要記得那天晚上什麽都沒發生,林榛平平安安的就夠了。”
顧沨覺得心口刺痛了一下,他沒接這句話。
林榛從公司回來有點晚了,洗了澡躺上床才想起來給顧沨打視頻。
下午的微信實在太忙他忘了回,也覺得斷斷續續的聊天還不如一通電話解決所有。
視頻接通林榛見他還在車裏,眯着眼睛問:“顧老師開車沒喝酒吧?”
顧沨是出差,大晚上還在外面可能是應酬。
“沒喝。這麽晚才到家嗎?”顧沨拉近了屏幕,“今天是怎麽和你們安總相處的,好好給我說一說。”
顧沨在查崗。
林榛配合他的情緒,遺憾道:“今天就下午開會見了一面,根本沒機會相處啊。”
“把你可惜的表情收一收。”
林榛笑嘻嘻收了表情,打了個哈欠,“對了,你學校什麽時候開學?”
“二十八號。”
“嗯,”林榛想起客廳的燈沒關,又爬起來往外走,“我想去上幾節你的課,悄悄的。”
任義在邊上沒忍住,還是點着了那支煙,大半身子都探向車窗外,以為這樣就能避免讓別人吸二手煙,誰料拐彎的風把煙又吹回了車裏。
林榛開始以為是光線問題,直到顧沨揮了揮手散煙,才猜道:“車裏還有別人?”他倒是沒多想,以為是喝醉的朋友,顧沨幫忙送回家。
借口他都替顧沨想好了,但是心虛的顧沨表現特別不自然,甚至別開了鏡頭,這多此一舉的動作讓林榛的心不由咯噔。
這種感覺很奇妙。
他有猜測,但不表露出來。顧沨顯然也不想他知道,視頻晃的那一下,林榛看到了慶城标志性的皇冠酒店。
顧沨沒說回慶城出差。
林榛又打了個哈欠,關了視頻轉成語音:“你好好開車,注意安全,我有點困了。”
“等等,”顧沨沒關視頻,總覺得需要多說些什麽,沉默了一小會兒,說:“夜裏有雨,卧室的窗記得關。別設鬧鐘,明早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