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

第31章

戚回發燒的原因是受凍和勞累，還有精神緊張。

醫生給戚回用了藥，他的體溫很快降了下來。

江聲到醫院後通知了施向楠，上午，施向楠帶着戚連城和施穎一起來到醫院。

江聲正坐在病床邊陪護，看見戚家的人進來，站了起來。

“叔叔，阿姨，戚回的體溫降下來了，他睡着了。”

戚連城進門後站在門口仔細地看了江聲一會，點了點頭，說：“謝謝。”

“淩晨時他發燒，打電話給我，我到他家發現他體溫特別高，幫他叫了救護車。叔叔，阿姨，你們陪他吧，我先回去了。”

江聲往門口走，經過戚連城身邊時，戚連城叫住了他。

“江聲，謝謝你照顧戚回。我最近知道了這幾年都是你在照顧他，抱歉，我知道得晚了。你和戚回工作忙，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對方。你有時間的話，歡迎來家裏坐坐。”

江聲怔了怔，點了點頭。

江聲剛走出醫院大門，聽到施向楠在他身後叫他。

“走那麽快幹什麽，我追了你一路。”

“有事？”

“有，你跟我來一下。”

施向楠路過江聲身邊，往停車場走。

江聲是跟着救護車來的，沒開車，他要去路邊打車回家。

今天清晨送戚回到醫院，經過一番折騰，江聲根本沒睡夠，很困。

他困的時候心情不那麽好，不想搭理施向楠。

這個人找他總沒好事。

施向楠沒聽見江聲跟上來，回頭對江聲說：“是真的有事，拜托你來一下。”

施向楠難得對江聲低聲下氣一回，江聲走了過去。

江聲倒是想看看施向楠這次又想怎麽樣。

施向楠坐上駕駛位，上車前招手，讓江聲坐副駕駛。

江聲打開門坐進車裏。

“我那天算了算，這兩年我一共從你那裏拿了一百一十五萬。錢我沒亂用，都投到公司裏了。”

施向楠自嘲地笑了笑，“我比不上你和戚回，沒你倆有經商頭腦，我的公司一直沒怎麽盈利。戚回說我從你那裏拿的錢算是投資，讓我給你股份。公司現在有戚回派去的人幫忙管理，比我自己管的時候強了不少。但我想了想，你未必願意入股，所以我準備了兩份東西。”

施向楠拿出幾張紙，遞到江聲面前。

“一份是借條，一份是入股協議，你選哪個？”

江聲掃了一眼，不感興趣地說：“随便。”

“你這人怎麽這樣，我誠心實意地讓你選，你能不能積極點。”

“不能。”

“你不在乎那一百多萬？”

“一點小錢，能輕易給出去的額度，我會在乎？”

施向楠半天沒說出話來，表情像是被噎着了。

過了一會，施向楠說：“我明白了，你根本看不起我。難怪我一直不喜歡你。”

“你太在意別人看不看得起你了。”

看着施向楠擰眉，江聲心情有點爽，來了興致繼續刺激他。

“以前你找我，我會幫你，是因為我和戚回在一起。對我來說，不論你是戚回的親人，還是他的累贅，只要他不會丢下你不管，我就願意幫他管管你。不過從我上次拒絕你開始，我已經不再情願管你了，以後會不會也不一定。”

“我聽明白了，你不就是在表達以後不一定願意搭理我嗎，不用轉彎抹角。我看你還是拿借條吧，借條上有還款日期，到期前我一定還給你。”

施向楠把借條塞進江聲手裏。

江聲展開看了看，借條倒是寫得很清楚，沒有含糊的地方。

江聲準備下車，施向楠又叫住他。

“我搞不懂，戚回不是，也不該成為同性戀。”

“他是不是，由他自己說了算。”

“你說得對。”

施向楠鎖上車門，啓動汽車。

“你沒開車吧，我送你回家，醫院附近不好打車。”

江聲懶得跟他争，閉上眼睛補眠，“謝了。”

江聲回家睡了一覺，睡得神清氣爽。

傍晚，戚回給江聲打電話，讓江聲去醫院接他回家。

“你家人不是在醫院嗎，讓施向楠送你。現在路上肯定堵車，我不想出門。”

“你來可以嗎，向楠送我爸媽回去，送我不順路。聲聲，我體溫還有點高，頭也暈，而且我想你了。”

江聲聽着戚回在電話裏撒嬌，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

既甜蜜，又陌生，還有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江聲到醫院時，戚回正坐在醫院走廊裏的椅子上等他。

戚回獨自一人，旁邊放着醫院給他開的藥。

一看見江聲，戚回便露出燦爛的笑容。

江聲發現，戚回比以前愛對着他笑了，還常常看着他的眼睛笑，帥氣的笑容時不時令江聲晃神。

江聲心想，他如果有一天同意和戚回複合，見色起意的成分一定很大，因為他意志不堅定，抵擋不了美色誘惑。

回去的路上，戚回的電話響了。

戚回接通電話時按了免提鍵。

江聲聽了一會才聽出，打電話來的人是麥秧。

時間隔得有些久，中間發生了許多事，江聲差不多忘了這個人。

麥秧從施向楠那裏得知戚回生病住院，打電話問候。

通話時間很短，戚回說他已經出院了，順便問麥秧新工作适應得如何，他們聊了幾句就挂了。

戚回挂斷電話後，頻頻望向江聲。

“你想說什麽？”

“你怎麽不問我麥秧的事？”

“她離職了？”

“是，入職了典聖科技。”

“你介紹的？”

“牽了線。”

江聲點了下頭，沒再說什麽。

戚回等不到江聲的回應，只好自己說下去。

“我沒什麽朋友，中學時忙着學習，交到的朋友不多，後來基本上都不聯系了。上大學時最好的朋友是你，畢業時我們成了這種關系。”

江聲轉頭看了戚回一眼，示意他在聽。

“麥秧是我小時候的鄰居，與她重逢我很開心，我們在公司裏每天見面，時不時聊聊天。我得意忘形了，自以為所作所為坦坦蕩蕩、心無旁念，我卻忘了可能會引起你的誤會，引起麥秧的誤會。”

戚回的身體未從發燒中完全恢複，話說多了有些喘，還稍微有點咳嗽。

“我在公司一直沒有公開和你的關系，也沒有承認過有戀人，公司裏不少人以為我是單身。幸好麥秧誤會不深，我澄清不是單身後她主動離開了公司，選擇了更好的職位。”

“我沒有誤會你們的關系，但看着你們那麽熟絡确實不順眼。我當時和你是情侶，你跟我卻好像無話可說。”

“江聲，對不起。向楠騙你，說麥秧是家裏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你那段時間看着我和她在辦公室裏說說笑笑，一定很不開心。”

江聲冷笑道：“令我不開心的事何止這一件。”

“聲聲——”

“既然提起麥秧，有一件事我一直記在心裏，像刺一樣紮着我。”

“什麽事？”

“在麥秧來公司之前，你和她是不是見過面？”

戚回努力回憶，一時間卻沒想起來。

江聲提醒他：“在商場一層的星巴克，那天是周末，我給你打電話，你說你在加班，實際上我就在商場門外，親眼看見你從星巴克裏走出來接聽電話。”

戚回終于想起來了，神情也變得極不自然。

“那天你看見我了？”

“是，就是這麽湊巧。施向楠約我見面，問我借錢，我給了他錢後去商場給你買衣服，剛好看見。你為什麽對我說謊？”

戚回看着江聲，感到既愧疚又懊悔。

最近令他愧疚和懊悔的事情那麽多，但這一件尤其令他感到一種現世現報的惡意。

“我可以解釋。”戚回說。

“好。”

“我們在一起六周年的紀念日，你送了我禮物，我再次忘了給你準備禮物。我每次都讓你失望。我那天在公司加班，一直投入不了工作，你失望卻裝作不在意的神情總是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後來我去了那家商場，想給你選樣禮物。”

江聲聽着，他本以為這些事他都不在意了，可是為什麽聽起來心裏那麽痛。

“我和麥秧是偶然遇到的，她認出了我，我們找了個地方敘舊。你打電話來時，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不能告訴你我在商場給你選禮物，這樣就沒有驚喜了。而且萬一我沒選到合适的禮物，會讓你再次失望。想到這些，我就撒了謊。”

戚回說完後，車裏安靜了很長時間。

後來江聲說：“好吧，原來是誤會。”

“江聲，對不起。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對你說謊。”

“我不喜歡誓言，誓言似乎是用來打破的，不如你先做到。”

“我一定做到。聲聲，我們複合吧。”

他們終于回到了小區，江聲停好車，準備下車。

戚回拉住江聲的手，“我現在懂得如何愛你了，給我一次機會。”

江聲認真思考了幾秒鐘，搖頭拒絕了。

“我現在不想。”

“沒關系，我會一直問你，直到你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