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

第22章

從施向楠的公司出來後，戚回在車裏坐了一會，理清思緒。

很快做出決定，戚回直接去了戚連城和施穎的住處。

戚連城和施穎剛剛遛彎順便買菜回來，打算做午飯。

見到戚回，施穎将剛買回來的水果全都清洗幹淨，端出來給戚回吃。

“阿姨，不用忙，我不吃。”

“吃點水果，你看你嘴唇幹得起皮，一定是喝水喝得少，水果也吃得少。中午在家吃飯吧？”

戚回點點頭。

“剛好買的菜都是你愛吃的，我現在去做。”

戚連城和施穎一起做飯，戚回被攔在廚房門外，一個人待在客廳裏。

吃完飯，施穎見戚回沒有像每次回家那樣急着走，以為他有話對戚連城說，想要出門，給他們父子留下說話的空間。

“阿姨，您別出去，留下來一起說說話。”

“好。”

施穎留了下來。

戚連城坐在沙發上看書，三個人一時間有些冷場。

施穎問戚回：“你最近瘦了，臉色也不太好看，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還好。”

“你已經夠優秀的了，別太拼命，身體要緊。”

“嗯。”

“本來我和你爸不想催你找女朋友，可是看你沒人照顧，我們難免擔心。”

戚回垂着目光，沒有接話。

戚連城将書放在一邊，說道：“你們公司有沒有合适的女孩？我聽說麥秧去了你的公司工作。”

“是。”

“太湊巧了，沒想到我們以前的鄰居居然和你阿姨家是親戚。向楠說可以給麥秧介紹工作，原來是介紹到你的公司去了，他也沒提前跟我們說。麥秧見到你，有沒有一眼認出你來？”

“她認出我了，她沒怎麽變樣，還是小時候的樣子。”

“那她應該很漂亮，我記得她小時候長得很好看。”

“漂亮。”

“你們……平時接觸多嗎？她一個女孩子，離家在外的，你是她的老板，多照顧照顧她。”

“我會。”

施穎沏了茶，端給戚回。

戚回接過來，道了謝，端在手裏一口沒喝。

“你是不是困了，去房間裏睡一覺吧。”戚連城看到戚回明顯缺覺的面容，有些心疼。

“不困。爸，您特意跟我提起麥秧，是不是想撮合我們兩個？”

戚連城和施穎對視了一眼，戚連城說道：“也不算撮合吧，你們年齡合适，從小就認識，如果你們彼此看着順眼，能在一起當然很好。如果雙方都沒感覺，不要勉強，你們年輕的人事你們自己做主。”

戚回擡頭看着父親，說得很慢，刻意将每個字說得特別清楚：“我和麥秧不可能，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太好了，什麽時候帶回家來給我們看看。”施穎開心地說。

戚回依然看着父親，“爸，如果我喜歡的人跟您期待的不一樣，您能接受嗎？”

戚連城從戚回看着他說出“有喜歡的人”那句話開始，便知道戚回有下一句話等着他呢。

戚連城了解自己的兒子，戚回鄭重其事地說一件事情時，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口的。

需要深思熟慮的事情，往往接受起來不會輕松。

戚連城問：“你喜歡的人哪些方面和我期待的不一樣？”

“很多方面。”

“比如？”

“我們不會有孩子。”

“她無法生育？”

“是。”

“還有什麽？

“我們不能結婚，至少在國內不能。”

戚連城皺起了眉。

“他很有能力，非常有魅力，家庭條件好，性格好，包容我，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給我的，如果沒有他，我……”

戚連城一下子站了起來，嘴唇哆嗦着，臉上的表情不複鎮定。

“可以了，你不用說了。”

“爸！”

“我的人生很失敗，我很早便告誡自己，決不插足你的人生，不給你無用的指導和限制。你長大了，獨自在社會上闖蕩，将事業發展得很好，很成功，我作為你的父親沒有什麽不滿足的。你的感情當然由你自己做主，只要你對得起自己，以後別後悔！”

“我不後悔。”

“你走吧，我和你阿姨下午要去公園裏溜達，不能在家陪你。”

施穎把戚回送出門，返回來問戚連城：“到底怎麽了？”

戚連城一句話不說，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整個下午。

戚回想再去江聲家看看江聲回來了沒有，路上給施向楠打了個電話。

施向楠以為戚回短時間內不會主動找他，看到戚回的來電大喜過望，連忙接了。

“弟弟，我就知道你關心我。”

“向楠，我剛從爸媽家出來。我問你，是不是你要求江聲給麥秧安排工作的？”

麥秧去戚回的公司工作有一段時間了，戚回從來沒有問過施向楠是怎麽回事。

施向楠以為戚回根本不在意這種小事，早已将這件事抛到了腦後。

他當時是想通過麥秧惡心江聲一下，順便讓江聲趁早知難而退。

至于麥秧和戚回能不能發展成情侶，他說了不算，他也不會過分關心。

此時聽到戚回問了，施向楠感到禍不單行。

施向楠麻木了，反正他問江聲要錢那麽大的錯誤都供認不諱了，不差承認這一件。

“沒錯，我要求江聲給麥秧安排工作。”

“你怎麽說的，說麥秧是我的青梅竹馬？”

“我沒這樣說，”施向楠咽了口口水，“我告訴江聲，麥秧是家裏給你安排的相親對象，把她安排在你公司，方便你們培養感情。”

“你還說了什麽？”戚回問得咬牙切齒。

“怎麽，你是打算從此恨上我了？弟弟，你還把我當哥哥嗎？”

“當然。”

“好，那我不怕告訴你。我讓他跟你好聚好散，不要貪得無厭，別耽誤你結婚生子。對了，我是在他剛給了我錢之後說這番話的。”

長時間的沉默後，戚回的聲音再次傳過來。

“我知道了。向楠，謝謝你向我坦白，也謝謝你一直關心我。從此以後，別在我和江聲之間插一腳了，我和他的事，不論是大是小，都容不下第三個人幹涉，誰都不行。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和好，我會把他看得比我自己更重要，我寧可委屈自己，也不會再委屈他。”

“你放心，以後我再幹涉你們我是狗！”

從江聲離開那天開始便盤旋在戚回心中的疑問有了答案。

戚回苦笑，原來原因全都在自己身上，在自己家人這邊。

根本原因是戚回自身。

六年多前，當江聲說願意和戚回一起創業，想要的回報是追求戚回時，戚回心裏是有怨氣的。

他外表心高氣傲，內心裏極度害怕別人背叛。

江聲與他相識三年，是戚回在大學裏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戚回幾乎把江聲當最好的朋友了。

然而，謎底揭曉，江聲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目的是難以啓齒的喜歡和觊觎。

江聲在關鍵時刻抛出誘餌，讓他別無選擇。

戚回在內心的某個角落裏，将江聲的所作所為定義為背叛。

之後的六年多，兩千多個日夜，他們親密無間，戚回明明愛上了江聲，卻依然用之前那種冷冰冰的态度對待他。

家人不知道江聲與他的真正關系，不了解江聲對他的付出。就連施向楠對江聲的輕蔑，不都是受到戚回态度的影響嗎？

施向楠以為戚回與江聲在一起是受委屈，所以遷怒于江聲。

戚回的所作所為，讓毫無保留地愛着他的江聲如何不感到心寒？

六年多，是江聲能堅持的極限了吧。

戚回憶起江聲離開前，他們最後的那次做愛。

江聲問他愛不愛，他為什麽不肯開口承認呢？

他明明愛，很愛。

他還有機會愛江聲嗎？

戚回路過江聲家小區門口時沒有拐進去，他沒有臉面見江聲。

他需要改頭換面，才能面對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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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本章想說：願我們付出的愛都有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