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品音閣的弟子們許久才陸續離去,齊軒兒第一個小跑過去,為齊妙菡道賀。
“姐姐剛才好威風。”
“是吧?”齊妙菡笑得合不攏嘴。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妙菡,莫要驕躁。”
衆人猛然回頭,來人正是掌門蔣白香。盡管此時場上修士們已散得七七八八,但還是有像雲清閣這些人一般都留在此的。蔣白香與剛才放出神識時不同,此刻掩了氣息,所以衆人一時間沒有感覺出來,不過發覺後立馬就畢恭畢敬地向她行禮。
“師尊……”齊妙菡頓時沒有了剛才得意的氣焰,小心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怕你老毛病又犯了,特來帶你回去靜心。比試可還沒有結束。”蔣白香說道。
的确齊妙菡想着下午要好好慶祝一番,找幾個同樣看不順眼段銘玉的姐妹們好好說道一下暴揍其一頓的舒坦,此刻被師尊點破立刻人蔫兒了。她估計待會兒要被念叨一番,這會兒收起了炫耀的心思。
化神修士在場,其餘修士們大氣不敢出,也不敢貿然離去。蔣白香雖然在同輩中算得上是為人親和,但也不會将一群築基修士們放在眼裏。不過她離去前卻是多打量了兩眼聶世雲。
昨日的事情她已經了解過了,雖然有些不滿其他門派的弟子這樣落了品音閣的臉面,但赤岩崖先一步主動道歉,說他們已經教訓過門中了弟子了,蔣白香就不好再咄咄逼人。這麽說起來倒有些委屈了聶世雲。
“聽聞妙菡此前去雲清閣委托煉制法寶一事,除了聶黎,你也在旁出了一份力。”
“不敢當,不過是有幾個小點子罷了。”聶世雲低下頭,頗為謙虛道。
蔣白香點點頭,她以前幾乎沒聽說過這號人,現如今看來的确是個好苗子。就說他現在見了自己,雖然低下頭去,神色卻并不惶恐抑或是奉承。
不過橫豎是個男子,又是雲清閣的孩子,無論如何也不會進了品音閣。蔣白香有幾分賞識,不過也就止步于此。她沒有繼續問什麽,而是“押”了齊妙菡回去後山了。
蔣白香一走,擂臺附近殘留的那些修士們才長出一口氣,仿佛從定身的狀态中解脫出來。
齊軒兒似乎是被齊妙菡今日的身姿激勵了。雖然知道自己和姐姐之間的差距,不過她還是起了回去修煉的想法。杜執本來就人生地不熟的,聽她和一些弟子說要回去住處,當即就屁颠屁颠地也說要回去。
Advertisement
“我又要下山一趟,給我的靈寵買些……養元丹藥。”聶世雲強行轉口,将“吃的”拗成了丹藥,在這衆人都知道他有一只黑漆漆的小烏鴉,看起來年歲還很小,心中都默認其前日一戰必然受了重傷。
“希望它能早日康複。”衆人都這樣祝福道。
聶世雲心想,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不過貪吃的毛病也許一輩子也治不好的。
和衆人暫時分別,聶世雲獨自下山。煤球在半路從玉佩中出來,站在聶世雲肩膀上。他禦劍下山,煤球就難得在廣闊的天空中滑翔一陣子,雖然住是玉佩裏住的舒服,但呆久了總歸無趣。
注意到自己好像因為一身黑毛,的确不會被人捉去煉了,煤球又悲又喜,不過卻是能偶爾出來透個氣了。
不過聶世雲明令禁止其說話,所以還煤球只能以傳統的鳥類語言來試圖和他交流,主要表達情緒是契約中那玄乎的精神鏈接,以及物理上的輕啄和猛戳。
聶世雲幾乎隔天就跑一次酒樓,老板都快認識他了。一般來說修士來吃飯不過就是圖個新鮮,或者與三五好友聚一聚,意思一下。這位确是每次都買一大堆食物,讓人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整個門派的大胃王要養活。
“這個,這個,”聶世雲麻木地指着菜單,已經懶得挨個報菜名了,他肩頭的煤球焦急地啄了他兩下,他心領神會地繼續挪動手指,“還有這個。”
“好,前輩請稍等。”
看着酒樓的人點頭哈腰地下去了,沒讓聶世雲等多久就将所有東西都一并奉上,站在聶世雲肩頭的煤球頓時喜笑顏開。
聶世雲往外走,心思已經飄到了後天的煉器交流賽。他知道規矩是基礎素材和主題都會由門派指定,不過修士可以選擇是否用自己的火和鼎器。雖然在比武上聶世雲藏着掖着,不過煉器這方面他是不準備藏拙。
人們忌憚修為高深的修士,卻不會忌憚高水平的煉器師,煉丹師,制符師等等……畢竟他們平日裏買的東西都掌握在人家手裏呢。
而且,副業越是高水平,越要修為的支撐和大把的時間精力。因此許多修士都會多少嘗試一下副業,不過頂多在三級高階就停下了,回歸本心全心修煉。
所以聶世雲覺得,這着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是争口氣,會為整個雲清閣重新走上坡路的未來開個好頭。也許他應該趁着今明兩天把自己計劃中的鳳紋銅鼎煉制出來。
他正盤算着,突然煤球焦急地猛用嘴戳他,聶世雲小聲“哎呦”了一聲,無奈道:“怎麽了,都出了店門了,現在再加單可來不及了……”
煤球“咕嚕嚕”地猛搖腦袋,伸長了脖子往遠處努努頭,示意讓聶世雲看那邊。
聶世雲望過去,遠遠地竟然看到翟白容站在那邊。他本來還納悶翟白容下午怎麽沒到場,見其背後的建築物,赫然是租借給修士以煉制丹藥法器的地火室,這下了然。
聶世雲走近了些。翟白容本就在四下張望,一扭頭,兩人目光對了個正着。翟白容眼裏有些驚喜,不過卻很快輕輕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聶世雲不要過來。
“師兄!”從大街另一頭傳來段銘玉軟糯委屈的叫喚。
聶世雲明白過來,他本來想走,不過看到來人只有段銘玉和戎律,修為在他之上的胥烨華沒有跟着一起來,于是念頭一轉,當即隐藏起氣息一步跨入旁邊的小巷中。
翟白容剛才已經接到了段銘玉的傳訊,說他輸給了齊妙菡,現在就想來找翟白容。此時看到段銘玉小跑過來,他立刻掩飾了偶遇聶世雲的喜悅和慌亂,換上一副溫和的笑容,親切地詢問道,“怎麽了?輸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前四已經很出色了。”
“只是覺得難過……”段銘玉咬了咬嘴唇,撒嬌般地撲在翟白容懷中,想要尋求安慰。
翟白容瞬間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戎律見他愣住,狐疑地看了他兩眼,翟白容扯着嘴強行笑了笑,低下頭去手掌搭放上段銘玉的肩膀:“勝敗乃常事。來,讓師兄看看有沒有受傷?”
翟白容向後退一步,好似是為了看得更清楚似的,還讓段銘玉轉了一圈兒。段銘玉被翟白容從懷裏拉起來,小聲道:“剛才流了好多血,不過都已經吃了丹藥治好了……師兄,你不用這麽緊張啦。”
翟白容自然緊張。他感覺得到聶世雲沒有離開。若是對方不在場,他演個戲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被段銘玉抱着這樣的畫面,讓對方看去,再怎麽說也有點過分了……
“胥烨華沒和你們一道來?”翟白容神态自若地扯開話題。
段銘玉搖搖頭:“他說乏了,先回去了。他說晚上來我住處找我。”
戎律雖然一貫都是順着段銘玉說的,不過難得主動低聲拆臺道:“你上午狠狠讓他吃了癟,他暫時不想看到你。”
“戎律哥哥……!”段銘玉頗為不贊同地鼓了嘴。
“……我只是實話實說。”戎律好聲好氣地為難道。
“無妨,”翟白容笑道,“我們是剛打了一架,彼此都有氣,這一段日子先不要見到更好。本來我今夜就準備在地火室過的。”
“啊,可明天還有比賽,煉一夜的丹,不影響嗎?”段銘玉聽說晚上翟白容又不過來,睜大眼睛問他。
“不耗費什麽心神,不過是重複勞動罷了。對了,今日已經煉制出了幾顆,你先拿去。”其實翟白容已經快全煉制完了,不過說得少點,顯然對之後晚上要留在這更有說服力。
“師兄真好!”段銘玉雀躍地拿了丹藥,親密地摟上他的胳膊,“師兄,你聽我說,今日那個齊妙菡好是兇悍。她對我比當初和戎律哥哥打鬥的時候還要兇……還借了蔣掌門的靈獸,這我怎麽打得過?小狐都受了重傷……”
段銘玉的身體貼了上來,翟白容尴尬得仿佛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往旁邊的小道隐晦地瞥了兩眼,卻看不清被籠罩在一片陰影的巷子中有沒有人,段銘玉還在委屈地述說今日如何被刁難,一邊講一邊搖晃着翟白容的手臂,很是膩歪。
“明日師兄和那個女人對上,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她還留戀烨華,因此對我很是仇視。想必也會為難我身邊的人。”段銘玉神色擔憂極了,仿佛一切都是因為他奪取了齊妙菡的心上人,所以才連累衆人被針對。
“我會小心的。不過她就算不刻意為難人,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修士。金丹中期修為,與我和戎律都不相上下。而且變異風靈根極其稀少,大部分修士想來都沒有應付的經驗。”翟白容解釋道。
段銘玉說來有些萎靡不振:“我也是變異靈根,可卻是雙靈根……完全瞧不出厲害來。”
“你已經很厲害了。”戎律立馬誇贊道。
翟白容頓了頓,想到了什麽似的,輕聲說道:“雙靈根修士也同樣可以很厲害,不一定就比單靈根的修士差……甚至可能會比單靈根都強上許多,全看個人。”
段銘玉聽得不大明白,不過大概明白翟白容是在安慰自己的上限很高,于是又破涕為笑。
翟白容的胳膊還被抱着,他輕微晃動了一下,沒有能自然地抽出的感覺,只好作罷。
“這次的獎賞若是木系的法寶,倒也合适給師兄你……不過師兄已經有了門派給的極好的法寶了,也許也不指望着這個,”段銘玉嘆了口氣,“那寒冰劍明明……明明那麽好,我早先聽到它的名字時,就覺得仿佛它與我有緣。可惜還是差了一些……”
微微眯了眯眼,翟白容預感到接下來的對話走向不妙。
“師兄,若是你贏了,是不是獎賞要上交給映月派的?”
“也不一定,不過的确那劍非我靈根屬性,用起來效果會打些折扣,考慮到這一點,師尊他也許會收上去吧。”
段銘玉有些不确定道:“我是門派中唯一一個有冰靈根的,你說師尊會給我嗎?”
的确,段銘玉或許是最合适的選擇。翟白容想,若是以前,他也許會覺得上交師門不過時經手了師尊,最後還是會回到段銘玉手裏。現在他明白了真相,雖然映月派好吃好喝地養着段銘玉,毫不吝啬靈草丹藥,卻是只想單純拔高他的修為方便未來煉制天陰之體,不會把武器這種東西便宜給段銘玉的。
不過,就算不給段銘玉也會給其他水靈根的修士,不會留在自己手中。翟白容對這一點很清楚。師門一切以效率為中,應該會以等價的其他東西補償自己,不過屆時自己就要面對師門和段銘玉左右為難了。
“師尊他心思難猜,我也不知道。”翟白容含糊道。
戎律急切道:“你如果贏下,東西就是你的,你不能直接做決定嗎?”
翟白容冷冷看他一眼:“你說得輕松。我就算想,面對元嬰修為的師尊,能說半個’不’字?”
段銘玉眼看着這邊也要起了火藥味,急忙打圓場:“算了算了,我也就問問,因為我當真覺得那武器很合适我……不過不論怎麽說,都要師兄先贏下來才好。”
“……”戎律看樣子是還想說什麽,不過還是收了聲,不再言語。
翟白容笑道:“明日見分曉吧,到時候我盡力而為。好了,我回去繼續煉丹了。”
他轉身往回去,不着痕跡地離開了段銘玉。後者愣愣地看着他,總覺得師兄近日對人态度變得有些強硬,不過表面上還是溫潤的——興許只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