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夏日漸漸來臨,離玉珩離京已有二月之餘,此間雲京中大事小事皆有惹人心煩之處,然語滢對外宣稱抱病于塌,這大小事宜只要不牽連至定王府,她也是樂得清閑。而白凜宮有菊婵打理着,倒也無事,各人各司其職,而謹洛于玉珩離京的第二日便攜沁蘭一道游山玩水去,日子過得極為舒坦自在。
只最近雲京中又是漸漸熱鬧起來,其因是蕭逸寒五十大壽,其餘三國皆遣使臣祝賀赴宴,驿館送走了玉珩又迎來晟祁、蒼雲、越戈三國使臣。四國中,晟祁綜合實力最強,蒼雲次之,再來便是西绛,而越戈為末。此次,蒼雲遣了長公主北冥沫,晟祁由大皇子恪翎王乾轶堯來,而越戈卻是只由外交使臣前來,皇室宗親倒是不見一個。
語滢于王府中賞荷品茗,聽着沁梅眉飛色舞地講述雲京中事,唇角微勾。此次蕭逸寒借着壽宴的名頭宴請三國,其中用意左不過是試探三國野心與虛實罷了,這天下四國鼎立鼎立的久了,是時候該合上一合了,只是由誰來和,通過何種方式來和,此乃各國君王所憂之事,晟祁的強為三國所畏懼,而越戈處于末位卻能與三國共處百年不滅,其中也必有一番心思在。
十日後,壽宴如期舉行,白日由皇室宗親一族上寺廟祭祖,到了黃昏時刻,壽宴才緩緩拉開帷幕。
壽宴所擺之處依舊是上回迎玉珩的落羽閣,輕歌曼舞,杯籌交錯,衆人歡愉輕笑間,不覺是一片和睦之像。
“在下蒼雲長公主北冥沫于此特賀西绛皇帝萬壽無疆,也願……”明亮豪爽的聲音頓了頓,視線環顧四周,将杯中酒液飲盡,又是朗聲道:“願天下早日一統。”此言一出,在坐賓客無不吃驚,竊竊私語起來,蕭逸寒亦是變了臉色,野心有是一回事,而被公之于衆又是另一回事,蕭逸寒不禁利眼微眯,衆人亦是将目光投向那口出狂言的女子。
切見當事人唇邊噙笑,手捏酒杯坦然坐下,一襲紫衣華貴,臉上卻有久經沙場之人的英氣與陰狠。代表身份的頭冠綴于青絲間華貴而不失大氣,舉手投足間,一股恣意妄為的豪爽之氣緩緩流瀉。
一旁的一位身着绛籃華服的俊秀男子手捏酒杯,潇灑笑道:“長公主當真是豪傑,莫不是蒼雲此般人傑地靈,國人皆如公主一般。”話中玄機在場之人何以不明,只冷眼旁觀便是了。
北冥沫亦是不以為意笑道:“蒼雲再是好倒也及不上晟祁萬中之一,小國尚且如此,欲做鲲鵬展翅雲霄,大國難道安做燕雀獨守巢穴。”此言一出,火藥四起,在場賓客觀着這蒼雲晟祁二國口舌争鋒,越戈那邊的使者亦是如此。
乾轶堯只一笑,正了正身子,道:“各國優劣只盼互補得以長存永世,公主此言莫不是太過絕對,古有征戰讨伐之國得長存之理,同時已有和平共處之邦安然度日之實。今晟祁欲與西绛結好,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說罷,乾轶堯舉起酒杯以敬蕭逸寒。
而衆人聞言皆是明了,這是要聯姻了……
蕭逸寒笑着将酒飲下,道:“不知何人有如此榮幸得恪翎王青眼相睐。”
衆女皆是心中雀躍,且不說乾轶堯一國恪翎王的身份,單單是那風姿卓越的氣質與貌比潘安的容顏,皆能使在場少女芳心萌動,只是她們卻忘了乾轶堯早有正妃,或許有幾人是清醒着記得,然面對如此誘惑,倒也顧不得多了。
哪聽得乾轶堯道:“本王已有正妃,怕是有不得這般福氣,只本王的二弟靖安王尚未有妻室姬妾,母後擔憂得緊,若借此機會既能與西绛結好又能了卻二弟之事,豈不完美。”
此話一出,先前有些雀躍的貴女們不由沮喪些許,她們也是有所耳聞,傳聞晟祁的二皇子靖安王久不出府,且傳聞有惡疾于身,相貌如鬼魅般醜陋,如今已是弱冠之齡卻連姬妾尚無,說好聽些是潔身自好,說難聽些不由想着是否因起惡疾醜顏才得以落此境地。
蕭逸寒聞言亦是有些驚愕,心中亦是憤憤不平,這乾轶堯明面說着要與西绛結好,然卻要西绛之女了他靖安王這一破敗之人的終身,且這是和親,亦不能以無鹽無才之人搪塞,這不是打西绛的臉?然面上依舊是笑道:“不知恪翎王可有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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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轶堯還未回答,便聽得蒼雲這邊使臣朗聲道:“既然晟祁如此,我蒼雲自然亦欲與西绛結好,我國國君一向愛慕落熏公主,不知皇上可否成人之美。”
若說方才乾轶堯在打西绛的臉,此次蒼雲使者則是生生折辱西绛一國,誰人不知蒼雲國君,北冥沫的皇兄北冥骁生性暴戾且貪美色,若是一個不順心惹惱了他,哪管你是世家豪門的出身或是之前聖寵不衰,一開口若是要你三更死,誰人敢留你至五更。
落熏聞言不由得緊緊攥住衣袖,腦海中翻騰着那晚揮之不去的噩夢。蕭辭亦是将淩厲的視線毫不掩飾的射向蒼雲那一方,而寧姝公主則是冷笑,夏貴妃驚愕之餘不免不舍,她知道,一旦外國使者開口,蕭逸寒難有拒絕。
語滢亦是一直只冷眼瞧着,只是令她不解的是晟祁恪翎王的容貌與玉珩竟是如此相像。再有便是落熏本是蒼雲派遣于西绛的細作,如此蒼雲提出聯姻一事,不知是何用意,且本是作為蒼雲使臣中身份最高的長公主北冥沫于聯姻一事上未做半句言明。如此一觀,倒是又要起風波了。
蕭逸寒不由收斂笑意,沉聲道:“據朕所知,蒼雲皇似已有皇後。”
那使臣卻是不以為意,笑道:“皇後雖有,然皇貴妃,貴妃一位卻空着,卻不算折辱了我國軍上一番愛慕之情。”
“舍妹生性頑劣,只怕會引得貴國後宮不得安寧,我西绛是有好女在,不如請另擇佳人如何?”蕭辭赫然挺立于席間,利眼瞧着蒼雲使臣一列,口上還放着一絲尊敬在。
北冥沫則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只靜看這三國交鋒。而乾轶堯卻是不憂火上澆油,起身笑道:“三皇子所言甚是,西绛怕是要辜負蒼雲皇一番愛慕了。實不相瞞,舍弟于我國使團出發前偶得絕世佳人丹青一副,此後便是對這佳人念念不忘,後經查詢才知原這人乃西绛落熏公主,故此次本王亦是有此結成良緣之意。”
“如此看來如今落熏丫頭倒是福氣不淺,只是這畢竟是終身大事,且又關乎到二國友好邦交,皇兄可要三思。”寧姝公主別有用心言道,又抛與落熏唯此二人才懂的眼神。
落熏見狀,手中力道更緊了幾分,滿是不甘的內心卻不得已宣洩,着實是難受,而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境下,落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夏貴妃及蕭辭,前者只無奈微微搖頭,後者凝眉,亦是有些許無奈于裏頭。
“寧姝公主所言極是,還望皇帝三思。”蒼雲使臣道。
“只一公主便關系到國家邦交是否可笑,姑姑所言的三思不知何意。”蕭辭冷冷出口。
“本宮亦是為西绛所慮,一切還是由皇兄定奪。”寧姝笑道。
“既然是落熏的大事,亦是不好強加于人,不知落熏何意。”蕭逸寒雖給落熏以抉擇,然其實也明了,不論落熏作何回答,蕭逸寒總能以奪取最大利益為目的決定其命運。
落熏顯然亦是明白此理,只是自身的特殊豈是由蕭逸寒所能意料的,故起身,帶着故有的溫婉與謙卑,溫聲道:“落熏如此有幸竟得以二國貴人擡愛,只是……”衆人靜候落熏下文,同時落熏擡眸望着蒼雲一列,随後向乾轶堯一欠身道:“落熏怕是要辜負靖安王一片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