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相比起定王府的安寧清淨,雲京中卻已炸開了鍋,定北國公府大公子易謹洛于前幾日夜間葬身于自己居室火海處的訊息還未平息,令人唏噓傷感的時候,又傳出了此事乃國公府的主母蘇染一手策劃的“謠言”來,雖不辯真假,卻足以令人暗地指責辱罵不已。
清脆的響聲于室內想起,茶湯濺在地毯上染深了一卷色澤,随後是蘇染暴怒的聲音,喝道:“那個豎子活着便不安單,如今去了還是要給我留下這一絆子來,白白養了他十數年,倒是恩将仇報的主。”
一旁的心腹嬷嬷忙上前勸解,道:“夫人莫氣,如今大少爺已不在,世子的位置便是二少爺的,無稽之談夫人若要在意那才是真襯了那些個小人的意。”
蘇染卻依舊氣急難消,道:“世子之位哪怕他在也輪不到他,他如今一死卻留于我惡毒的名聲在,當真是孝順。”一聲冷哼伴着易軒顯而易見的怒意大步進來。
蘇染見狀急忙收了先前的不屑怒意,換了一副哀戚喪子的慈母之樣迎上去。
卻見易軒大手一揮,沉聲命令屋內仆從退下。衆人自然不敢違令。
“如此嚴肅不知何事。”蘇染強抿出一笑問道。
易軒出身定北國公府這般大家,從小文韬武略自是極佳,大掌狠狠抓住蘇染脖子,将其強行拉至自己面前,牙縫中擠出的字眼令蘇染渾身一震:“謹洛到底是誰的孩子。”事至如此,他已不願與蘇染再有敷衍之辭。
蘇染哪怕心中再說不屑,然面上還是勉強笑道:“謹洛……自然是我們的……大……公子……”
易軒于“我們的”三字入耳時便加大了手上力道,令蘇染氣息不穩。
易軒本就是直爽性子,于此情形下,也直言不諱道:“我們的?事到如今你還想遮掩什麽!這些年你是如何區分謹洛與謹揚的你當我是全然不見的?呵!我倒不知你竟如此舊情難忘,歆兒已去,你又何必耿耿于懷當年舊事。”易軒終究還是送了手放下蘇染,當年他亦有心愛女子,只奈何礙于身份只當是紅顏知己罷了,後娶蘇染,蘇家與易家分庭抗禮,他也不得不顧及其身後的蘇氏與蕭逸寒,一直以來的相敬如賓也令國公府安寧,他不是不知當年蘇染與自己親妹手足之間的事,他可以避而不見,然而他卻未想到這惡婦竟狠辣至此,謹洛即便不是他的親兒,且不說多年勝似父子的情分,更有二者本就難舍難分的血緣在,此番謹洛“逝去”,他亦是痛心疾首十分。
蘇染有些狼狽地坐于地上,大口喘息着空氣,口中卻冷笑:“你也知道易歆已去,她死了一了百了,可曾想過帶給我的是終身的痛苦,我們的長子為什麽會夭折而她卻坐享齊人之福,你叫我如何甘心!她曾是是我最好的姐妹,可自從她搶了阿軒的那一刻起,她便是我最恨的人!你把我囚于國公府中,自身卻于外界潇灑,我盡力為你打理好整個國公府,你又是以什麽來回報我!易謹洛!呵!我放于膝下十幾年便是要易歆在天上看着即便她的兒子活了下來,最終還是替她受罪!替她受盡她應有的罪孽。”
“啪!”響亮的耳光響徹屋內的每一處角落,屋外等候的心腹嬷嬷及被喚來的瑾馨、謹揚亦是沉不住氣,闖進了屋。卻見易軒高大的身軀擋着,瑾馨謹揚終究有些懼怕,然而瞥間蘇染一邊高腫的面龐與唇角挂着的鮮血,顧不得其他,立馬沖到蘇染身邊。
“娘!你怎樣?”瑾馨急出口關懷道。
“來人!送二小姐二少爺回房!”易軒顯然怒火不自制,沉聲喝到。随即進來的家丁皆是只聽易軒一人調遣,二話不說便将不情願的二人拖了回去。
待又是清淨後,易軒垂了垂眸,又是冷聲道:“不論那夜的火與你是否有關,前塵往事我亦不追究,這院子将會清淨得很,何時将恨意磨滅了,何時再出來罷!”說完便轉身大步離開,繼而是院門的關閉與上鎖。
Advertisement
禁足!奪權!
蘇染無奈凄涼輕笑!易歆啊易歆,不論你是生是死,我皆是得活于你的陰影中!呵!這樣,也好……
清淚無限悔,卻嘆人不在。
夜幕降臨,定王府裏歡笑一處,定王沐宸設宴于一隅湖邊小亭中,在位的唯定王妃,語滢,玉珩,謹洛及沁蘭,連侍女仆從皆是遠遠守在亭外。亭中歡歌笑語,好不融洽和睦。
“如今見你們二人皆得一心人相伴,我倒也可安享天年。”沐宸眉宇間盡是欣悅高興,不有哈哈大笑道。
玉珩與謹洛聞言皆是不約而同地朝身旁佳人展以寵溺一笑,握住佳人柔荑。
“王爺說得極是,玉珩自不敢輕易負了這深情厚意。”玉珩一笑,舉杯敬酒,一飲而盡。
沐宸本是武将,故也豪爽得很,大笑一聲,欣然飲下。
飯席間,沐宸與玉珩,謹洛飲酒頗多,不免皆是醉意熏熏,謹洛将頭倚于沁蘭肩上,玉珩亦是将重量放于語滢身上,二人雖有內力卻也抵不住這兩具有些僵硬沉重的軀體,定王妃見狀,開口道:“今夜夜已深,你兩且扶着他們回院歇息罷。”
語滢聞言倒是如釋重負,只驅散了仆從的好意,随着玉珩有些踉跄的步子走着,沁蘭那邊也是如此,只二者宅院于東西二側,出了亭便分道揚镳了。
“你可還要裝到何時。”語滢帶着戲弄,四下已無人,旁邊是一較為粗壯的梨樹,語滢停了腳步,于玉珩耳邊輕聲問道。
玉珩只一聲輕笑,帶着微紅的面龐與酒意,反手捏住了語滢下颚,一轉身,便将語滢帶入懷中,抵于梨樹上。
玉珩輕輕吻下去,語滢亦是回應着。
玉珩呼吸愈漸沉重了些,語滢見狀便微微一躲,笑道:“下回再裝醉可便不陪你鬧了。”
玉珩自然不醉,眸子一片清明與滿足,擁着語滢,亦是笑道:“哪怕不醉,若我執意鬧你,你何以避開?”
“那下回……”
語滢話未完便被玉珩橫抱起,只見其笑意深深,便是大步往前,便是溫聲道:“待會兒亦是躲不開。”
與此同時雲京夜幕中,一群黑影飛快竄飛于各家屋檐,墨色夜幕與一身墨黑夜行衣幾乎融為一體。而這架勢顯然是在追趕前方飛快狂奔的相對嬌小的黑影。
雙方人數差別懸殊的情形下,前者竄逃之人與身後追趕之列的首位唯咫尺之遙,突然,只見前者拖着其嬌小的身軀幾個旋身時又拉開了好些距離,身後追趕者只以為對方是要進攻,故防了幾招,不想卻見得對方逃得更遠了些。
“主子,對方已潛入皇城。”身後一侍從見那身影隐沒于不遠處連綿雄偉的殿宇中,判斷那人必是與皇室有着不肯分離的關系。
“回閣,此番任務已達成。”冷銘淡淡出口。他的任務,只不過是将那人逼入皇城以達成陌晨的目的罷了。
月光悄然入戶,謹洛披着外裳坐于案前,方才于席間,他亦是與玉珩一般假醉。現金手中捏着的信條唯“熏傷隐皇城”五字。
落熏……既然她搶了沁蘭所可擁有的一切,那他便讓她失去所有。
輕微的腳步于謹洛身後響起,謹洛微笑着回頭,只見沁蘭只着中衣,甚是單薄的走來,謹洛忙把外裳披于對方身上,輕聲道:“傷未大好,怎如此?”
“你知道我一向淺眠。”沁蘭微微笑道。謹洛聞言倒是驚喜,他的沁蘭甚少抱怨,如今坦誠相待之後倒更是親密。
沁蘭借着昏暗的光亮瞥見案桌上一行小字,不禁問道:“她做了什麽。”
“蒼雲的人自是為蒼雲辦事,只不過迦影閣去橫插了一腳罷了。”
“如此倒是傷着了。”沁蘭語氣淡淡,聽不出怨恨欣喜在。
“皇後于衆多公主中因着夏貴妃的緣由最是不喜落熏,她有意也好無心也罷,堂堂公主私藏染血夜行衣,不論其衣從何而來皆是百口莫辯。”
沁蘭了然,她知道四皇子蕭澤身邊有謹洛的人在,四皇子與皇後親近,由他去言語擺弄一番自會達成謹洛所欲。到那時,若是落熏承認那是自己的,其居心可直接引到行刺欲行大逆之事上,且還會透露其會武一事,若是禍水東引到他人身上,亦會暴露其居心,無論何種情景,皆是死路一條。
“宮中的人皆是會見機行事,而我的人亦是多了忠心在,此次不論她作何解釋,即便是禁足此等輕饒,事後我也必會再添些火上去。”謹洛溫聲道。
沁蘭只覺心中溫暖,她漸漸放下前塵時,她所愛的人,愛她的人用他的力量替她懲治奪走她應有之物的人。沁蘭上前輕輕擁着謹洛,謹洛亦回以擁抱。
“夜已深,今夜有我,安心深眠罷。”謹洛溫聲開口,二人相依同塌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