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語滢緩步走出明玕居,微微擡頭,不禁感慨,定王妃常在語滢面前說起定王沐宸年輕時的飒爽英姿,回想當年定王迎敵數萬,縱橫沙場的英姿,當年西绛與先帝禦駕親征不料進了敵人埋伏時,是定王沐宸突破重圍救了先帝,大破敵軍主力,以少勝多大敗蒼雲,創下神話。當年定王府獲得先帝聖眷,不可謂不是雲京第一權貴之家,不知有多少人前來巴結讨好,就連但是還未結親的定北國公府亦是頻頻下拜帖,而謝、安、蘇當年不甘落後紛紛争着與定北國公府交好。而定王妃也曾說起定王世子,也便是語滢父親當年年齡已至選親時,定王府的門檻真當是瀕臨破爛了。
而自從十八年前,新帝登基,蒼雲發動戰争,便是在那一戰中,定王世子沐容軒不慎中了敵方毒計,英年早逝,世子妃易歆聞訊,不禁悲痛萬分,自缢殉情。而定王此時舊疾複發,人人都道定王府氣數已盡,怕是撐不下去,但定王妃卻展示她果斷堅毅的一面,讓定王府撐了下去,但定王府地位大大不比從前,而雲京之中哪個不是人精,便漸漸不與定王府有所走動。
語滢感慨那一份人心變化之快,但如今卻也并非悵恨之時。對着沁蘭沁竹二人說道:“你們去安排便可。”說罷語滢便向一處樓閣走去。一縷淡香萦繞,為裝撗古典雅致的房間更添一份靜雅,一青衣男子正執筆于雪白的宣紙上揮灑筆墨,其字潇灑豪邁,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少爺,定王府來人了。”一素衣侍女輕聲上前禀報。
“在前廳?”易謹洛未擡頭,依舊專注于手下。
“那人只說找少爺有事,未經過前廳。”
“讓她進來吧。”謹洛淡淡開口。
繼而一藍衣少女悄無聲息的進入,稍稍一行禮:“沁蘭參見易大公子。”
謹洛聞言停下了筆,繞過書案,一抹淺笑于嘴角,微笑開口道:“不必拘禮。”
“小姐有事拜托易大公子,小姐欲請公子出面請凝霜樓樓主竹旻為定王醫治風疾之症。”沁蘭低首未看易謹洛一眼,卻并非是出于恭敬。
易謹洛輕笑一聲:“既然語滢都如此說了,我自當盡力。”
“小姐之意沁蘭已帶到,易公子若無事沁蘭便先回定王府。”沁蘭剛欲轉身的剎那,只覺手臂上溫熱傳來,繼而身子一滞,不覺一驚,回過頭,發現與謹洛不過咫尺之遙。
溫潤的話語響起:“這裏無他人又何必一口一個易大公子喚着,昨日竹林之事并非你所想如此。”
“易大公子許是記錯了,昨日國公府設宴,小姐赴宴身邊唯有沁梅一人,沁蘭并未陪伴在側,又怎見昨日什麽竹林之事。”淡漠的神情帶着絲絲冷淡爬上了沁蘭精致的俏臉,謹洛不禁一驚,“白日此處門窗大開,若令人撞見你我二人如此,恐會是有不利流言傳出,還請易公子松手。”
易謹洛聞言不覺松了手,只見沁蘭一鞠身,一句“告退”便快步走出。謹洛若有所失的望着遠去的藍色背影,他知道,她,怒了。定王府一處樓閣中,語滢立于二樓廊間,秋風吹來,為有些消瘦的身子更曾幾分憔悴,憑欄獨望定王府北面的一方小湖,眉目間有着濃濃悲戚,她記得,那年她五歲祖父正值五十大壽當時定王府漸漸不被人待見,她因無父無母當時不知被誰,推下了那湖,那冰冷刺骨的溫度,她仍舊記憶猶新。她醒來後,望見祖母祖父如釋負重的臉,她并非愚笨之人,她便明白了自己足足昏迷了兩日,這兩日,祖母衣不解帶的照顧自己,唯恐失了母親留下的唯一血脈。待語滢醒來後定王妃才去嚴懲當時在場的侍仆,随後語滢又得知是易謹洛發現及時下水救了語滢,語滢更是感恩戴德。
望着被秋風吹拂的益加蕭瑟,語滢不由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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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被愈行愈近的腳步聲一驚,轉頭一看原是沁蘭,笑意出聲:“傳達好了。”
沁蘭擡頭看了眼語滢略帶笑意的雙眸,心中雖了然為何,但此次卻是別開頭,似乎有些心虛。語滢雖平日裏不時也打趣着,沁蘭每每是羞紅雙頰,此次卻似乎在逃避着什麽,語滢不禁開口問道:“怎麽了,可是他欺負你了。”
沁蘭低首微微搖了搖頭,語滢上前握住了沁蘭雙手,沁蘭只覺心安,擡頭,張了張嘴,字眼卻卡在了喉嚨發不出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若是覺得不便與人說起,埋在心中便可。”語滢溫婉的話語卻益是讓沁蘭心安。
“蕭馥蘭是否會嫁入定北國公府?”沁蘭聲音有些顫抖,卻還是極力忍耐着。
語滢聞言一笑,心中了然,緩緩道:“原還是因着他,我只提點你一句,洛熏公主是三皇子一系,國公府是四皇子一派。”語滢相信只此一句沁蘭便可明白,果然沁蘭臉上一掃方才不悅,語滢輕笑道:“他膽敢如此惹了我家沁蘭,看來得好好教訓一番了。”此言倒是令沁蘭撲哧一笑。
“好了,讓我獨自一人待會兒。”語滢依舊溫婉開口。
沁蘭微微點頭,輕聲退下。
語滢望着那背影,微微一笑,沁竹沁蘭沁梅三人中,最先是遇見沁蘭,沁蘭比語滢還長上一歲,也數她最是穩重,語滢知道她與哥哥謹洛各心悅彼此,她也樂見其成,只是定北國公府門檻有些高,沁蘭将來不知與謹洛還會如何。語滢索性不再去想,依舊默默眺望遠方。天湳樓
依舊是一身藍衣的蝶影,雖是白日,蝶影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冷意如同讓人身處冰窖般,一旁的陌晨似是無感般,依舊悠閑品茶。而一旁将一紙關于《毒篇》下落遞與蝶影之人卻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蝶影玉手倏的一握,原本手上的薄紙瞬間變成點點粉末,眉目之間多了幾分怒意。揮手,那下首原本就噤若寒蟬,監蝶影的動作,立馬退下。
蝶影面紗之下朱唇上引,冷冷出口:“蕭辭還真當不錯,竟敢如此糊弄本尊。”
“怎麽,你今晚又打算夜訪蕭辭府邸?”陌晨緩緩将茶杯放下,挑眉望着蝶影。
蝶影方才收到的薄紙上,寥寥數字,讓蝶影怒火沖天,只因上方說,《毒篇》已定,于蕭辭府邸。
“這時你不去凝霜樓請竹旻還在這作甚。”蝶影瞥了眼悠閑之至的陌晨,不改冰冷。
“不過是一個過場而已,何時走又何需急。”陌晨依舊悠閑出口。
“哦?是嗎……”蝶影黛眉一挑,緩緩向陌晨走來,輕喚“蘭苓”二字,陌晨果然臉色一變,有些無奈開口:“你都如此,此事獨于你一人思量,我先行一步。”說罷便緩步出門。
蝶影出屋輕輕一躍,飛上了天湳樓屋頂,眺望不遠處一處府邸,面紗之下俏臉布滿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