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玉珩聞言笑意益深。
蝶影微微一驚,繞過琴案,淡藍長裙微微曳地,說不清是婀娜還是淡雅,毫無束縛的長發傾瀉,沾上了絲絲濕意,幾縷發絲柔軟的搭在肩上,未遮雙眸的清澈,無發簪所飾,但卻真正诠釋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唯唯美中不足的是面上輕軟的面紗隐住了不知如何沉魚落雁之顏。玉珩稍稍一驚,随即蝶影淡漠的話語響起:“閣下手上可有《毒篇》下落。”
玉珩徐徐開口:“若有,初見便已雙手奉上。”
蝶影面紗之下神色不變,語氣依舊冰冷寒心:“閣下今晨如此有閑情逸致,想來毒發時期已過。”
玉珩未語,只伸出他那右手手腕,輕撩一截衣袖,露出如白玉那手腕,隐隐能看出些許青經,蝶影自當明白玉珩此舉何意,蓮步輕移,一手托着玉珩手腕,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玉珩脈搏處,着實,不似昨日,是有些許好了。蝶影有些若有所思。
突然,蝶影右手只覺一陣溫熱,回神一看,玉珩那修長如玉的手指悄然搭上了蝶影右手脈搏。蝶影一驚,不可以,決不能被他知曉。右手猛地一甩,甩開了玉珩,寬大的衣袖一動,隐隐的勁氣,待而不發。
足以冰封萬裏的語氣包含着絲絲殺氣自蝶影嘴中吐露:“閣下若真要探尋不該探尋之事,本尊不介意下殺手。”蝶影不認為自己應當做到什麽醫者父母心,她當初學醫術不過是不想再讓關心她之人再為她擔心,并非出于多大的善心,況且,她身為白凜宮宮主,所殺之人足以堆積成山,何必在乎多這一個。殺氣愈來愈濃,現今她只希望玉珩方才并未探出什麽,否則,她真的不介意殺了他。
“倒是在下不知分寸了,宮主無需起殺意,在下醫術不精,并未探出什麽。”玉珩依舊溫潤出口。
蝶影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氣,但還是不禁皺眉,對于方才玉珩冒然之舉心中相當不悅。淡藍寬袖一甩,透過亭四周而圍的薄紗,揚長而去,将玉珩晾在亭中。
玉珩一身白衣似雪,面具下方的薄唇上引,流露出一抹詭異,倘若心中無鬼,又何懼一個醫術不精之人搭上她的脈搏,更何況,思殇一日不解,他便可有理待在歆音閣,他不可否認,他對這位威震江湖的白凜宮宮主産生了興趣。
而蝶影卻疾步生風,發絲随着蝶影的步行速度有些飛揚,那雙美眸中夾雜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他敢,他竟然敢……蝶影越想越氣,她自問極少發怒,自四年前那一次,她讓牽扯進一事的人付出慘重代價後,三年,可說是無悲無喜,有的只有恨……蝶影想至這,怒火更勝,衣袖動,身邊一棵生長良好的梅樹被攔腰折斷,蝶影默默的望着那樹倒下,掀起風将蝶影衣衫,所以在此靜養。,手緩緩收回。
一旁迎面而來的蘭苓一驚,走向蝶影的腳步硬生生的一頓,驚訝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自追随蝶影以來,只見過她四年前發怒過,平常皆以冰冷待人,即便連自己、竹旻、梅霜、陌晨也不例外,但盡管冰冷,卻不将喜怒形于色,而此次有些不同。
蝶影覺察到了蘭苓的到來,轉過身,黛眉微皺,怒火還未褪去,冷冷開口:“你怎麽來了。”
“若非事态緊急,蘭苓斷斷不敢擅離職守。”蘭苓低首恭敬而答。
蝶影知道蘭苓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努力平複心境,淡淡出口:“出什麽事了。”
蘭苓快步上前,附耳輕聲道了幾字,蝶影臉色一變,足尖輕點,縱身快步向一個方向前行,蘭苓無奈的瞥了一眼倒下的梅樹,又望着空中蝶影那藍色身影,也随即跟上。定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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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庭院,青竹環繞,環境清幽,淡淡的竹香萦繞,甚是寧靜別致。但此時語滢卻沒有這份閑情逸致去享受這寧靜,快步走進屋子,定王妃已在內但臉上卻寫滿了焦急與不安。
此處正是定王沐宸的居所明玕居,定王遠離朝堂已有數年之久,再加上有風疾在身也不便過于操勞所以在此靜養。而今晨,語滢卻見定王妃的貼身侍女來傳話說定王風疾發作,語滢立刻急忙趕了過來。
“祖母,祖父他如何。”語滢有些急切開口。
“今晨風疾發作,先是頭疼欲裂,現在又昏迷了過去,如今劉太醫正在裏頭替你祖父查看。”定王妃滿是憂愁開口道。
此時以為身着深藍長袍的中年男子背着醫藥箱出來,定王妃一見,立刻迎上去問道:“太醫,如何。”
“啓禀定王妃,定王此次病發有些兇狠,并非是微臣開幾副藥便抑制得住的。”劉太醫說罷長長嘆一口氣。
定王妃聞言有些站立不穩,語滢急忙上前扶住,将其扶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語滢問道;“依太醫之見,此次祖父風疾複發應當如何醫治。”
“依微臣之見,定王妃不如試試凝霜樓樓主竹旻,此女雖年齡尚幼,但醫術上所有的天賦卻令微臣也自嘆不如。”
“衆人皆知凝霜樓竹旻雖醫術上造詣頗高,卻性子古怪,不輕易替人治病,劉太醫此言,豈不是為難我定王府,定王府不比其他,只怕那竹旻不願出面。”語滢有些憂心的說道。稍稍轉頭望了眼一邊的綠衣女子,目光交疊。
“可現下除此人之外,微臣着實不知還有何人能着手試着根治這風疾。”劉太醫在下首恭敬道。劉太醫是太醫署中年紀最長,對醫術造詣頗深的太醫。
“太醫對此人有幾成把握。”定王妃平定了心緒,沉穩開口。
“無八成也有六成。”劉太醫帶着自信開口。
定王妃将視線移到語滢身上,尋求意見,語滢道:“祖母,連太醫都信任此人,我們不妨試試,只是,現下定王府地位大不如先前,只怕。”
定王妃臉上也籠上了層層憂慮,語滢此話着實在理。而下首的劉太醫開口道:“微臣聽聞,此人并非是只認錢不認人之輩,定王妃與沐小姐不妨一試。”
“有勞劉太醫了,我與祖母會好好思量的。”語滢徐徐開口道。
“那微臣先行告退。”劉太醫說罷便退下了。
“祖母,先帶我去看看祖父罷。”語滢望向定王妃。定王妃微微點頭,語滢扶着定王妃起身,緩緩步入內室。
語滢與定王妃行至床前,見定王沐宸正閉目仰卧着,高挺的鼻梁,劍眉鋒利,幾絲白發夾雜這墨法,依稀還見當年馳騁沙場的定王沐宸,當年俊秀得了許多閨閣少女芳心的王爺。
“語滢,方才劉太醫說的那竹旻依你看是否可一試。”定王妃望着昏迷的沐宸嘆了口氣,望着語滢道。
“祖母不管可行與否,方才劉太醫也已說,此次祖父風疾複發不比從前,現下連劉太醫都束手無策,恐也只有請凝霜樓樓主竹旻出面了。”
定王妃望了望沐宸,嘆了口氣,也只點了點頭。
“祖母,定王府現今逐漸沒落,依語滢之見,不如勞煩表哥走這一遭,祖母看可行與否。”語滢建議道。
“謹洛?他閱歷多,這樣自當是好,只是不知他願或不願。”定王妃依是擔憂出口。
“表哥豈會不願,平日裏這一聲祖父祖母的可不是白叫的。”語滢淺笑出口。
“那你去與他說道說道。”
語滢微微一點頭,輕聲走了出去。
定王妃望着語滢的背影,不禁惆悵,明明如此優秀的孩子,外頭卻傳成了什麽無鹽醜女、毫無才情,只不過自幼有心疾,外頭卻硬要說成不就便撒手于人寰,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