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孟蘭馳環着蔣正柏肩膀的手驟然收緊,像被一團閃電劈中,痛苦伴随着無法忽略的電流,胸腔裏的空氣被一寸寸擠壓和掠奪,他攥緊襯衫後背,唇舌發洩不出的情緒,靠着用力至指節泛青的手才能舒緩一二。
孟蘭馳仰着頭,短暫的承受後開始主動進攻。
蔣正柏把他吻得更深,滾燙的手控着他的腰,隔着薄薄的襯衫布料,用要命的力道抓握着他柔韌的腰,孟蘭馳沒出息地細細簌簌地抖,眼睫輕顫,在蔣正柏的呼吸和索取中幾乎要融化。
“蘭馳,”蔣正柏撤開臉,看着眼神略有些渙散的孟蘭馳,也喘着氣,“舒服嗎?”
不管是蘭馳坐在他腿上的殊異于女人的重量,還是蘭馳有力而急躁的手指,抑或是蘭馳被挑逗後充滿男性攻擊性的吻,蔣正柏以為自己需要一點時間來習慣,結果根本不需要習慣,一碰上,水到渠成,再再自然不過。
孟蘭馳張了張嘴,竟然發不出聲音,嘴唇微微張着,帶着被揉弄吮玩過的明顯紅腫,“嗯”了一聲。
孟蘭馳眼神漸漸清明了,理智重回大腦,第一反應是好像做了一場荷槍實彈的春夢,暗戀的人,挑逗的允諾的語言,車上黏在一起就分不開的唇舌,還有現在依然親密到讓人臉紅的擁抱,都太不真實了。
這輩子都沒做過那麽好那麽好的夢。
從來好夢容易醒。
他不想醒了。
孟蘭馳把臉靠在他頸窩,半天沒動,蔣正柏也沒說話,用手來回地撫摸他的背,像哄一個夢中驚醒的小孩兒。
蔣正柏手上的動作漸漸停住了,因為他發現,自己肩頭的襯衫被熱燙的液體洇濕了一片。
“蘭馳,哭什麽?我太快了?”
突然在一起,突然擁抱,突然接吻。
孟蘭馳一把被眼淚浸啞的嗓子,沙啞微顫,“不是,我高興,你給了我一個機會,蔣正柏,我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比你想象得都要久。”
蔣正柏說:“多久?”手上輕柔地去撫摸他淚濕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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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了。我好多次,不抱希望了。”
蔣正柏頓住:“蘭馳,斯坦福,離南加大多遠?”
這個問題盤桓在他心頭太久,讓孟蘭馳出走他國、橫跨大洲的人是誰?
是我嗎?
他問不出口。
高中的孟蘭馳衆星拱月,多少人看他像看天上的月亮。孟蘭馳對他也自始至終是淡淡的,論起來,比不上王新朋,甚至比不上孫粲,不過是比點頭之交要好一點罷了。
他曾打定主意,絕對不會向孟蘭馳問起這個問題,他也不會讓孟蘭馳的嘴唇有機會吐露出另一個人的名字。
孟蘭馳的聲音都在顫抖:“361公裏。蔣正柏,361公裏。我來找過你。兩次。”他抱着蔣正柏的骨骼共振着,“第一次,我坐火車過來的,你的同學說,你去參加帆船比賽了。第二次,我攢夠了錢坐飛機過來的,我看到了,看到你帶了一個很漂亮的女生進公寓。”
蔣正柏皺眉:“我沒有帶女生回過公寓。我只有一個亞裔室友,性別為男,和他也只有點頭之交,共用廁所和冰箱而已。”
竟然是這樣的錯過,這樣的誤會。沒有錐心泣血的情節,孟蘭馳默不作聲地來了,又默不作聲地走了,漫長的361公裏,一段暗自期待的旅程,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孟蘭馳從他青澀而充滿遺憾的少年時代走過來,走走,又停停,蔣正柏以為這是結局,沒想到,他曾不為人知地繼續向自己走來。
現在,那片河岸邊,孟蘭馳走過來,說着詞不達意的話,然後義無反顧地跳上了他的船。
蔣正柏修長的手指捧起他的臉,親了親他還在發燙的臉頰,又親了親孟蘭馳含情的丹鳳眼,“蘭馳,我是幸運的混蛋。”
孟蘭馳抿着唇,躲着他讓人癢酥酥的吻,矜持幾秒鐘,又主動轉過臉,重新含住蔣正柏的嘴唇,柔情萬分地濕吻着。他能感受到蔣正柏的手指很溫柔地撫摸着他的耳垂和下颌,像撫摸一件精致易碎的瓷器,飽含珍惜。
再分開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了。
車外漸漸有蟲聲響起。兩人這才發現,車子裏連空調都沒開,怪不得悶出一身汗,摟在一塊兒,狼狽又孟浪。
孟蘭馳笑了,鬓角還有薄薄的汗,渾身上下的雪白皮膚散發着淡淡的如蘭似麝的香氣,“像夢一樣,蔣正柏。”
蔣正柏笑了:“哦,你夢見過我?”
孟蘭馳沉默了幾秒鐘,“夢不到你,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夢不到你。”
蔣正柏頓住,輕輕地用嘴唇碰了碰孟蘭馳烏黑的頭發,“不用夢到我,你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我。”
孟蘭馳把他抱得更緊,“我怕你一時興起,明天早上起來,又對我不冷不熱了。”
“晚上手機別關機,”蔣正柏輕聲安撫他,“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蔣正柏,你怎麽那麽好啊。”孟蘭馳臉在他頸窩裏蹭了蹭,這輛車,這個人,讓他覺得舒服又安全。
“要回家了。”孟蘭馳輕聲說。
“我送你回去。”
“嗯。”
開着車也不規矩,蔣正柏一手控着方向盤,一手被孟蘭馳牽着。孟蘭馳拉着他的手,像得到個新玩具的小孩兒,稀罕,摸索,又羞于表現,偷偷摸摸地揉來揉去,還要裝模做樣問:“可以牽的吧?”
蔣正柏逗他:“牽啊,牽我的手又不要付錢。”
免費的蔣正柏的手可以牽,孟蘭馳沒有猶豫,這樣的便宜怎麽可能不占,就把手緊緊握住了。仰起臉,臉上忍不住笑,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好像怕他那麽大個人憑空消失。
蔣正柏開着車,喉結動了動:“孟蘭馳,你怎麽那麽可愛啊。”
送到家門口,要下車了,孟蘭馳還不松手,蔣正柏捏捏他的手背,轉換成十指相扣的姿勢,又握了幾秒鐘,看着臉色依然有些緋紅的孟蘭馳,“回去早點睡覺。”
車還停在孟蘭馳樓下,蔣正柏等着他房間的燈亮起。
二樓的燈亮起,窗簾掀開一條縫,人影閃過,甜蜜而畏縮地躲在窗簾後,似乎在看他有沒有立刻開走。
蔣正柏習慣接受缺憾,但有時也渴望圓滿。
發動車子,他擡頭看看,只見天心月圓。
早上五點,孟蘭馳醒過來了,迷迷糊糊,抓住自己的手機。睡不着,索性等着蔣正柏電話。
躺在柔軟被子裏,小雪從床底下竄上來,窩到他腿邊,難得跟他親近。他幹脆抱着它,撫弄着雪白絲滑的皮毛,聽着它呼嚕嚕的聲音,又忍不住:“喂,你還記得上次來家裏抱過你那帥哥嗎?現在是我男朋友了。”
小雪無動于衷,只是甩了甩毛尾巴。
孟蘭馳自顧自說:“他對我可好了。現在好了,我不稀罕跟你搶老孟的關注了。我要專心談戀愛了,你懂嗎?”
小雪貓嘴一張,哈出一口帶着魚腥味的氣,惹得孟蘭馳又想把它趕下床。
等到早上七點半,孟蘭馳的手機終于震動起來。
他把臉捂在枕頭裏,捶了兩下床墊,翻坐起來,輕輕嗓子,拿捏着溫柔矜持的腔調:“喂?”
“起啦?”寂靜的房間裏,蔣正柏的聲音随着電波落在他的耳朵裏,含着笑,好像在燥熱的初夏落了一場小雪,“不是夢吧?”
孟蘭馳忍不住輕聲笑,又不敢笑得放肆,怕上天收走這段短暫的情,“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