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紀晚澤早上睡醒之後,只覺得頭疼得厲害,混混沌沌地爬起來,坐在床頭想了半天,卻怎麽也回憶不起昨天晚上自己到底是如何回的家。
喝酒斷片這樣的事,對于他來說,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遇到過,少不經事時也曾酩酊大醉,轉天把前一晚的事忘個幹淨,可那會兒只會覺得丢臉,這次,他卻是覺得十分不安。
他同喬希一起去了同學聚會,然後他大醉歸來,什麽事也不記得,這中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他沒有絲毫的把握,尤其是同學裏還有韓斌那樣不靠譜的存在,更不知道昨天酒後,又會出什麽段子。
他下樓走到餐廳的時候,聞到廚房裏飄出一股中藥的味道,心裏一緊,緊走了兩步,進去便着急地問呂姨道:“呂姨,您是熬中藥呢麽?小希病了?”
呂姨聽見他說話,回頭對他咧嘴直笑,“沒有,喬老師好着呢,這是她讓我給您熬的。”
聽說喬希沒事,紀晚澤略松了口氣,在餐桌前坐下,恹恹地看着桌上擺的幾樣早餐,随口問道:“給我熬的?還是治嗓子的?還是調理腸胃?”
“都不是,喬老師說您昨天喝多了酒,醒了恐怕會不好受,特意不知道找誰問了個方子,說是醒酒湯,宿醉醒了空腹喝上一劑,人就能舒服些,我這剛熬好,稍微晾下,您喝了這個再吃早飯吧。”
紀晚澤有些驚訝地轉頭,看着呂姨正在往碗裏倒的藥湯,“醒酒湯?小希讓您熬的?”
“可不是,您都忘了吧,您昨兒回來,醉得路都走不穩,還是小李給您扶樓上去的呢,喬老師心疼您,一早藥店才開門就去買了這幾味藥材回來,讓我給您煎了用。”
藥碗被端到眼前,藥汁黑魆魆的冒着熱氣,藥味只撲鼻腔,看着便是有些抵觸,紀晚澤蹙了下眉,卻還是端起來一口氣喝了,喝完趕緊抓了一邊的杯子喝了口清水漱口,然後看着藥碗,又有些不安地問呂姨道:“呂姨,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很失态?”
呂姨笑吟吟地收走藥碗,一邊刷着,一邊說道:“哪有,您喝醉了倒是怪老實的,不鬧也不折騰,躺床上就睡了呢。”
紀晚澤這才輕舒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面包咬了口,又想起問道:“小希是去學校了麽?她沒不高興吧?”
“喬老師走了會兒了,應該是上班去了,沒看出不高興啊,我聽她說,您們昨天是同學聚會,多少年沒見了,多喝兩杯也是人之常情,喬老師這麽通情達理的人兒,不會跟您生氣的。”
呂姨話雖是這樣說了,紀晚澤卻總還是覺得不踏實,想給喬希打個電話,又覺得莫名心虛,遲疑了下還是作罷,只想着下午再打電話給她,下班時去接她,見了面再為昨天喝多的事,跟她道個歉。
誰知,下午他的電話還沒打過去,喬希的電話卻先打了過來,在電話裏對他說,她學校這邊的事安排妥了,轉天一早就出發去外婆那邊,因為喬忠鑫和雲麗瓊也置辦了不少東西,要喬希給外婆帶過去,為了省得來回折騰費事,她晚上幹脆就住在娘家,轉天從那裏直接出發就好。
紀晚澤聽了,心裏的不安又一次被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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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這麽久,喬希從沒因為任何理由再回娘家住過,他身邊的一些已婚人士時常會抱怨,自己媳婦一不高興就最愛回娘家,那……喬希這是不高興的意思麽?
紀晚澤一直就覺得,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是說了很多話,至于說了什麽卻不記得,喬希這樣一來,簡直讓他覺得如坐針氈了起來,直怕自己酒後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可是再又聽喬希的語氣,平平靜靜的,沒有一點兒波瀾的樣子,心裏又做不準,便試探道:“小希,那我今天陪你一起住在你家吧,明天一早也好送你走。”
喬希聽完,倒也只問了句,會不會耽擱他這邊的工作,卻并沒阻攔他的意思。
放下電話,紀晚澤心裏依舊是七上八下的,可是手頭上一堆的工作等着他做,還要在下班前趕完,便也沒時間多想什麽,一直埋頭幹活,直到快下班的時候,席悅進來拿了一堆昨天花銷的單子要他報銷,他才想起,杜樂淘那邊的情況,他始終都忘了問。
拿着席悅給他的醫院各種單據,和一些營養品的單子,紀晚澤随便翻了下便說:“你知道我銀行卡的賬號跟密碼,就自己直接劃賬吧,不用給我看這些,嗯……她……那邊還好吧?”
席悅聽紀晚澤這麽說,沒好氣地把單子都抓了回去,瞪他道:“能有什麽不好的?您大老婆親自送您小老婆住院,看着縫了傷口,又挂了吊瓶,還負責安撫了下情緒才走的,您多自在啊,這齊人之福享的,紀總,紀大老板,咱可說好了,這樣的事,我就替你管這一次,以後再有,你愛找誰找誰去。”
紀晚澤被她訓的十分尴尬,讪笑道:“悅姐受累了。”
“我受累倒沒什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只是我看不得喬老師這麽受氣,怎麽着,小老婆還有理了不成?非要跟喬老師單獨談話,給我轟外邊去,我抽冷子聽了一耳朵,居然問喬老師能不能離開你,我這暴脾氣的,要不是顧着喬老師的面子,我當場就沖進去,扇丫的大耳刮子。”
紀晚澤聽得太陽穴突突地跳,昨天晚上只顧着同學聚會這邊,然後又喝多了酒,竟是忘了之前喬希跟杜樂淘碰面的事,他想過杜樂淘沒準兒會跟喬希說些什麽,卻沒想到會這麽說,這下,只覺一陣心慌意亂,張嘴便問道:“那……小希怎麽說的?是不是生氣了?”
席悅聽了這話,倒是笑了,“喬老師是那沒風度的人麽?一點兒沒生氣的樣,還笑着跟她說話呢,跟她說,這話不是她該問的。要我說喬老師還是忒和氣,就不知道你那小老婆聽得明白不,這話要我跟她說,說白了可不就是告訴她,你算個雞毛啊?你問得着麽?我跟我老公好不好,分不分的,是你能打聽的事麽?也不掂掂自己有幾兩重。”
紀晚澤自覺理虧,席悅這通夾槍帶棒的呲達,他也不好回嘴,還是陪着笑臉道謝又道歉,打發了席悅出去,卻也再無心工作,幹脆收拾了東西直接下班,開車往岳父家而去。
紀晚澤到的時候,喬家人都在忙和着,要帶到喬希外婆家的東西,大到電腦,床單、被罩,小到沐浴露、護膚霜,雲麗瓊拉拉雜雜地張羅了一大堆,喬希跟牟陽,連着喬望,都正在忙忙碌碌地幫着一起打包、裝箱。
喬忠鑫在旁邊看得直皺眉頭,“這些東西一輛車放得開麽?牟陽,是不是明天讓老王再開個車跟你一起去啊?不然車裏堆着這麽多東西,人都坐不舒服了。”
牟陽打量了下堆了一客廳的物件,也是有些踯躅,“我那輛路虎倒是比一般的轎車能放東西,但是恐怕這些都擺下,也得占上後排座椅了,就怕喬希只能在副駕駛坐着,一路都沒法直直腰。”
喬希聽了直笑着搖頭道:“一共才四個多小時的路程,我坐車的還能累着麽?別讓王叔叔跟着跑了,我就在副駕駛坐着就行。”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東西上,紀晚澤進了客廳,走到了跟前,大夥才看見他,喬希見他兩手也是拎着幾個大袋子,一下子就笑了。
“你這也是帶給我外婆的麽?我這就快成搬家了呢。”喬希迎過去,讓紀晚澤把袋子放到了地上,好奇地往裏邊看。
紀晚澤便獻寶似的,敞開袋子,往外一樣樣拿着說道:“是啊,我也沒顧上出去買,就都是從公司拿的東西,吃的用的都有,算不上頂好的,不過,好多都是新近簽下代理的國外品牌,現在咱們這邊都沒正式上市的,就算圖個新鮮吧。”
再又算上紀晚澤帶來的東西,大家夥一起把所有要帶走的東西都收拾停當了,喬望已經餓得快掉眼淚了,于是馬上又張羅開飯。
喬忠鑫要喝喬希前次帶給他的紅酒,牟陽轉天一早要開車,不好陪他,喬忠鑫便對紀晚澤道:“你今兒晚上不是也住這麽?反正也不用開車回去,陪我整一口,白酒還是洋酒,讓你雲姨給你拿去。”
紀晚澤前一晚剛喝大了,雖是有喬希的醒酒湯喝下去,人舒服了不少,可到底還不是太得勁兒,聽說又要喝酒,直有些為難,“爸……我昨天就喝多了……這會兒還沒緩過來,您看……不然我就不喝了吧。”
喬忠鑫聽得皺眉,“昨兒喝多了?怎麽就喝多了?生意場混這麽久了,外邊應酬,自己不知道把握度?”
紀晚澤讪讪地正不知道這麽回答,喬希便在一邊嗔道:“爸,我們昨天是同學聚會,不是什麽應酬,大夥多少年沒見了,多喝點兒怎麽了?您就自己喝吧,別讓晚澤喝了。”
喬忠鑫對喬希一向最沒脾氣,聽她這樣說了,也不好再堅持,只自己嘟囔了句,“一個人喝酒有什麽意思。”卻還是自斟自飲了起來。
因為轉天喬希他們要早起,吃過飯略說了會兒話,消了消食,大夥就各種回去休息,牟陽也留宿在了喬家。
紀晚澤跟着喬希一起回了她的卧室,從見面起他就小心地察言觀色,到這會兒卻也沒看出喬希有一點兒不高興的樣子,反是大約因為轉天要出門去看外婆,有點兒孩子般的雀躍似的,話比平時還多了幾分,心裏便漸漸又安定了下來。
想着不久之前他們那場談話,自己隐晦地對她道了歉,也表明了态度,所以大概是即便之前杜樂淘不定說了什麽,喬希也沒再打算追究他過去與杜樂淘那些事,他心裏有愧,又覺得有些感動,想着讨好喬希,又不知怎麽開口,最後才說道:“小希,不然我明天送你過去吧,來回也就一天的時間,等你在外婆那安頓好了,我再回來。”
喬希聽了直搖頭,“不用啊,牟陽不是開車過去,東西也都放得開,你還跟着白跑一圈幹什麽,你就去忙你的事好了,真若是你公司的事忙完了,我這邊還沒回來,到時候你去接我就好。”
紀晚澤琢磨着,這樣倒也有幾分道理,便是說自己盡量争取元旦一過就去找她,喬希點頭,拿了專門給紀晚澤預備好的睡衣遞給他道:“你先去洗澡吧,明天一早就要起來,咱們都早點兒休息。”
紀晚澤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見喬希正坐在寫字臺跟前,對着窗外的月影發呆,聽見身後的聲音,回頭時,臉上仿佛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哀戚的神情來不及隐去,他心裏緊了緊,還沒想好說什麽,喬希已經起身道:“我也去洗澡了。”
紀晚澤對着喬希剛剛坐的地方呆愣了會兒,無意中看見寫字臺一側的抽屜微微敞開了條縫子,他心裏動了下,猛然想起上一次他過來時,曾經看見喬希匆忙收起過一個日記本放進這個抽屜。
一個日記本……上次的眼淚和這次憂傷的神情……這代表了什麽?
紀晚澤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心緒一下子複雜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基友的新坑,甜文一枚哦~~跟咱這文着不起急,過去爽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