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受傷
下山的時候,車內氣氛尴尬無比。
起先,李婉青還湊到朗英傑跟前時不時地說上兩句話,但朗英傑回複她,不是“哦”,就只有“嗯”,都是鼻子裏擠出來的音,連個多餘的字眼都吝啬給她。在兒女面前,李婉青怎麽也得估計一下面子,慢慢的她也不再自讨沒趣,幹脆沉默了下來。
朗澈還拼盡全力想要拯救一下這氣氛,絞盡腦汁的抛出了幾個話頭,但是其他三個人完全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朗澈一個人的獨角戲唱不下來,也只好安靜如雞地坐在旁邊,任由旁邊的三個人放着冷氣。
朗月坐在後排,将自己父母的這番交流看在眼裏,心裏也并不是全無反應的,只是一時無法用合适的語言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她像是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自己冷冷的站在一邊嘲諷的笑着,另一個自己又是無比悲哀的看着面前的這一切。
車子一路向前駛去,車內的四個人靜默無語。
約莫20分鐘後,這令人難捱的時刻終于結束,他們到家了。
朗英傑停好車,四個人相繼下了車。
一進家門,朗澈就果斷地找了個借口,腳底抹油溜回了自己房間。他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朗英傑擡眼看了看他這沒出息的兒子慌裏慌張逃走的背影,也沒表态,脫掉外套坐在了沙發上。李婉青見狀,立刻殷勤的從一旁給他倒了杯溫水遞了過去,然後順勢也坐在了他旁邊。
朗月站在客廳裏,看着前面正襟危坐的兩人,突然有種荒謬的錯句,感覺此刻她自己就像一個即将被審判的人。
朗月皺了皺眉,幹脆自己也坐到了側邊。
她不吭聲,那倆人也不說話,三個人便在沉默中對峙,好像是誰先開口誰就輸了一般。
這種情形沒持續多久,最終,還是李婉青沉不下氣,出聲打破了這寂靜。
“那個,月月呀,爸爸媽媽叫你過來,其實就是很久我們一家四口沒團圓了……順便,還想問問你,你跟那個小楚是怎麽回?我跟你爸怎麽都聽說小楚要出國了?”
恐怕,那個順便,才是真實目的吧。
Advertisement
朗月扯了下唇角,笑的都有些無力。她道:“所以,你們在今天叫我來的目的就是問我,楚非凡出國事情?”
李婉青也知道自己這話問的不合适,哽了一哽,道:“我們這還不是關心你,你跟小楚之前不是關系特別好嗎?他出國你應該知道吧?”
李婉青說話的時候,朗月直視着她的眼睛,目光很冷淡,視線好像都能凝結成冰,但是卻像是能看進她的心裏。李婉青在這樣的注視下只覺得無比難看,她最讨厭朗月這樣看自己,當下就忍不住躲閃了一下。
朗月這才道:“我知道你心裏怎麽打算的,但是,我跟楚非凡從頭至尾都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以前沒有過,以後也不可能在一起。”語氣頗多強調的意味在裏面。
李婉青不甘心:“可是小楚喜歡你啊,他自己親口承認的,這個我們這些長輩裏都傳遍……”
“可是我不喜歡他。”朗月直接打斷她的話。她态度強硬,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李婉青本來就不是逆來順受的脾氣,除了朗英傑,沒人能讓她忍着脾氣對待,更何況眼前這個人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女兒。當下,李婉青也沉下了臉,質問道:“那你喜歡誰?要錢沒錢,要地位沒地位,一個月工資連自己吃喝都包不住的窮教書的嗎?”
聞言,朗月沉默了。
李婉青能知道這些,她一點都不奇怪。那天,她在那麽多人面前說過,想必沒過幾天大家就已經傳開了。朗月脾氣不好,雖然從未主動跟人挑起過矛盾,但總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這下知道她特沒出息的和一個所謂的“老師”在一起了,等着看好戲的人不在少數。
況且,上次喬曼曼也提醒過她。說實話,李婉青能忍住這麽久,朗月都算是挺意外了。
“他一個月賺多賺少是他的事情,我又不花他的錢。”朗月淡淡的說。她沒有絲毫要解釋的意思。骨子裏生來就帶着的叛逆和倔強也不會讓她去來口解釋。
朗月繼續道:“說到底跟誰談戀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言外之意就是跟你們沒關系,你們也不用操這份心。
她話音剛落,李婉青還沒開口,朗英傑倒是按捺不住了。他臉色陰沉的朝着朗月看過來,眉目間盡是壓抑的怒火。
朗英傑雖然能力平庸,但也是朗家如今的領頭人。公司裏幾百號人,沒人敢這麽跟他說哈,更何況是在家裏——盡管他平日不常回來,但他始終是一家之主。
朗英傑反問:“你自己的事?所以我們這做父母的,沒有資格知道,是這意思嗎?”
“不管有沒有資格,反正你們已經知道了,不是嗎?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不用在這裏兜圈子。您應該也挺忙的,回一趟家不容易,繞來繞去的,耽誤時間。”
朗月平日裏絕對不是一個話多的,但今天看見李婉青和朗英傑打着父母的旗號,借着關心的名義來插手她的戀愛,可實際上,卻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雖然對這倆人都早已經失望透頂,可李婉青和朗英傑的所作所為,又一次的讓她心寒。朗月心裏那股積年累月沉積的怨氣,終于爆發了出來,她每一句話說出口,都夾雜着濃濃的嘲諷意味在裏面。
她這樣的态度瞬間惹惱了朗英傑。
朗英傑氣得一拍桌子,厚實的大理石桌面發出一身沉悶的聲響。他一手指着朗月,扭頭沖着李婉青厲聲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李婉青想反駁,嘴唇嗫嚅了一下,到最後卻還是沒敢吭聲。她怕極了朗英傑暴怒的樣子,他們之間,地位向來都是不平等的。
這一幕,朗月看在眼裏,卻只覺得諷刺。
李婉青平日裏對她根本就談不上管教,但是朗英傑他還不如李婉青。所以,他有什麽資格對李婉青說這句話?
“爸。”朗月笑着叫了他一聲:“您這句話不應該對媽說,您應該問問您自己,從小到大,您教過我幾回?既然以前都是不管不顧的,為什麽現在突然假裝關心起我了?您關心的是我,還是您的面子?或者更直白一些,您是看中了楚非凡,還是看中他背後的楚家,看中他那個身居高位的爸?”
話說到這個份上,一切都白的不能更白了。
李婉青坐在一旁,雙手絞緊放在腿上,臉上昂貴的化妝品也掩蓋不住她惴惴不安的臉色。李婉青拼命找補道:“月月,你這話說的!你爸也是為了你啊!楚非凡喜歡你,我瞧着這個孩子也很優秀,你跟他總比跟一個老師強啊!況且現在也只是戀愛,遠沒有你想的那麽深遠!”
她一邊說一邊沖着朗月使眼色,想要叫接句話,服個軟。朗英傑的脾性別人不知道,她這個當妻子的可是清楚的很,她害怕朗月徹底觸怒了朗英傑。
可是朗月怎麽會如了她的意。
朗月也只是嗤笑一聲:“楚非凡的好跟我無緣,我就喜歡老師。爸媽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對不起,我做不到。”
朗英傑臉色變了又變,白裏泛着青。是心裏那些打算被人拆穿之後放在明面上的難堪。
“你是鐵了心,要跟你那什麽老師過一輩子嗎?”朗英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
“一輩子不知道,最起碼現在只想跟他在一起。”朗月說。
朗英傑直接站起身子,指着朗月怒罵:“我看你就是豬油蒙了心,聽不懂好賴話了!我告訴你朗月,今天我把話給你撂在這,你別以為你爺爺給你撐腰,你就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把我這個當爸的放在眼裏。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朗家,你別忘了你也是朗家的一份子,公司的股份,也有你的一份!”
朗月也徹底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她站起了身子,面對着朗英傑,雙拳緊握放在身側,全身都在用力,好像不這麽做就會支撐不住自己似的。她道:“我沒有不把你放在眼裏,可是你有盡過一個當爸的責任嗎?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你是為了你自己!你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可你一年能回幾次家?這裏根本就是一個空殼子,哪裏來的家?!”
她這一番話,将自己心裏隐藏了許多年的想法全部吼了出來。
而得到的結果就是,朗英傑盛怒之下,擡手砸過來的一個杯子。
方形的玻璃杯棱角堅硬,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朗月的額頭上,當即在她那光潔的額頭上豁開了一個口子。猩紅的血順着額頭流了下來,不多時,便在她的右眼前遮上了一層紅。
朗月恍惚的往後退了兩步,後知後覺的抹了把額頭。看着自己指尖的血跡,朗月這才感受到額頭上遲來的鈍痛。
朗英傑也沒想到自己真的砸中了,但是自尊心的面子讓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連句話也沒有說。李婉青則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震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朗月。
朗月嘴唇抿成一條倔強的直線,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因為用力,指骨微微泛白。片刻後,她突然擡起頭笑了笑,然後轉過身,毫不留戀的走出了大門,走進了夜幕裏。
……
朗澈是被樓下的動靜吵下來的。
他一下樓梯,就看到客廳裏那只四分五裂的玻璃杯,還有從客廳一直延伸到門口的點點血跡。他爸媽站在客廳裏,表情都不怎麽好看,但是他姐卻不見了。
朗澈怔怔的問:“我姐呢?地上的血怎麽回事?誰受傷了?”
李婉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朗英傑更是連理都沒理。
朗澈頓時急了:“不是,我姐呢?我姐怎麽了?”
朗英傑瞪着他:“你管那麽多做什麽?這裏沒你的事,回你房間去!”
朗澈腳底下一步也沒有挪動。半晌後,他深深地看了朗英傑一眼,然後撒開腿就門外沖了去。
朗英傑愣了一瞬,待反應的過來的時候一腳踹上了無辜的大理石茶幾,高聲怒罵:“你生的好兒女!一個兩個都反了天了!”
李婉青低着頭,不敢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 這種場面感覺我駕馭的不是很好,寫了好久才寫成這樣,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