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拒絕
第二日下班後，朗月開着車一路往河邊駛去。
她今天定的餐廳在河邊，是一家火鍋店。朗月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可能這些日子接二連三的事情忙的她心力交瘁，實在是沒有什麽胃口。但是考慮到江珩要吃飯，挑來選去，就選了自己以前來過得一家味道和環境都還算不錯的火鍋店。雖然是大夏天，但是店裏冷氣給的足，吃起來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朗月提前訂了一間小包廂，到的時候就直接坐了進去等人。大概十分鐘後，江珩推門進來。
他今天襯衣換了顏色，是一件黑色的，頭發也梳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英氣的眉毛。不知道是什麽緣故，江珩今日竟然戴了一副眼鏡，是那種銀色邊框的，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多了種淩厲又難以接近的禁欲氣息。
這樣的江珩，是朗月之前從未見過的。
“我感覺我們每次見面，都是在吃飯。”江珩坐在朗月對面，隔着一張桌子笑着說。
他這一笑，又瞬間變成了朗月熟悉的那個人了。
朗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問：“今天怎麽戴了眼鏡？”
江珩解釋道：“眼睛有點近視，不過度數不是很深，就是工作的時候習慣戴着。”
朗月“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下了單，沒幾分鐘，服務員端來了鍋底和菜。
鍋底煮開後，熱氣飄了上來，在江珩的鏡片上遮了一層薄霧，他幹脆摘掉眼鏡放在了一旁。等第一鍋肉煮熟後，江珩用公筷先給朗月盤子裏夾了些，然後才給自己碗裏放。
朗月沒什麽食欲，但別人好心給夾了菜，不吃有些不太禮貌。于是，她便意思的吃了幾口，之後就放下了筷子。
江珩看她盤子裏雖然空了，但是再也沒見下筷子，就問：“怎麽不吃了？”
朗月道：“飽了。”
江珩擡眼詫異的看着她：“這麽一點就飽了？在減肥嗎？可是你本來就很瘦了。”
Advertisement
朗月失笑：“沒有減肥，最近可能事情太多，有些煩，沒太有食欲。”
“事情雖然多，可不是都基本解決了麽，還有什麽可煩的？”
如果非要說煩什麽，其實朗月自己也是說不清的。她半開玩笑道：“日常煩躁。”
江珩輕蹙了下眉頭，滿臉不贊同道：“日常什麽不好，偏偏要日常煩躁。”
這話帶着一分訓斥，兩分的親昵，像是長輩在斥責喜愛的晚輩。
就是有些代溝罷了。
朗月這人吃軟不吃硬，遇到對自己不好的，一定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半點虧都不帶吃。可若是遇到真正關心她的，反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笑了一下，不怎麽高明的轉移了話題：“對了，攝影棚那件事，我聽說要賠些錢是嗎？”
江珩夾菜的手一頓：“你聽誰說的？”這事是他和江璟直接交涉的，按理來說朗月不會知道。
不想朗月卻道：“也不是聽誰說的，只是那些設備怎麽着都要錢吧。總不能既讓我欠着你人情，還欠着你錢啊。”說完沒忍住，又小聲吐槽了一句：“欠太多可怎麽還啊。”
“行了，一共也沒多少，這頓飯就當是還了吧。”
這頓飯撐死了三五百，跟一萬塊差距還是有些大的。朗月不喜歡欠着別人東西，但是見江珩态度堅決，就沒再繼續問他，而是點開微信，直接給他轉賬了一萬塊過去。
江珩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他拿過一看，是轉賬信息提示。始作俑者正是對面的姑娘。
“你又不說是多少，我就自己估價給你轉了那麽多。反正就是那些了，多了少了的不退不補，你就收了吧。”
江珩看她堅決，無奈，最終還是收下了。
他一收，朗月才滿意。
“對了。”朗月突然想起葉知楠說過的，“那個經紀人，我聽說好像被開除了。是因為我的緣故嗎？”她問。
江珩沒想到她竟然連這個都知道，奇道：“又是你朋友給你說的？”
朗月含糊的點點頭。
怕她心裏有負擔，江珩想了想，委婉道：“其實後來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江璟覺得，這樣的人雖有能力，但是人品不行，留着指不定往後會出什麽事情，所以就将他解雇了。不全是因為你，你別有心理負擔。”
“不會。”朗月幹脆道：“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這次是因為有你幫我，如果換做受害者是其他初入職場的新人，恐怕連反抗都不敢。這種人渣如果不給一些教訓，以後肯定不會安分。”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麽一番話，江珩驚訝了一瞬，看向她的目光裏都盛滿了贊許，朗月這種幹脆不扭捏的态度讓他極為欣賞。
片刻之後，江珩又覺得她好像有些不對勁。
準确來說，從老爺子突然住院的時候起，朗月整個人呈現出來的狀态都變了。她好像有着重重心事，眉眼間帶着化不開的憂愁。
事實上，确實如此。
老爺子心髒病做手術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這是多年以來，得益于老爺子自己的注意，還有張嫂劉叔的照顧，他的身體一直很健康。這次突發性昏厥，朗月擔心這是心髒問題再次惡化的前兆，可是卻又沒有什麽萬無一失的對策……
這件事就像一根刺梗在朗月心口上，讓她無時無刻不再擔心，迫不及待的想做些什麽，卻偏偏又無能為力。
朗月實在是沒有胃口，用筷子一下下戳着碗裏的米飯，就是不想往嘴巴裏塞，最後更是索性放下了筷子，坐在那裏看着江珩吃。只是偶爾提個話頭，跟他說幾句話。
不得不說，江珩這個人吃起飯來都是慢條斯理，姿态優雅的。朗月看在眼裏，只覺得他越發的好。
其實這幾天，朗月一直在想朗國平說過的話。
她是覺得戀愛和婚姻對她來說都不是必需品，但是，在爺爺的傳統觀念裏，不結婚就是不行。人到了一定年紀就要結婚，結婚了就要生孩子，這就跟肚子餓了要吃飯一樣的正常。
這就是傳統觀念和現代意識的碰撞。
而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
對朗月而言，她并不是排斥戀愛和結婚，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可是老爺子卻希望看着她成家，有一個真心相伴的丈夫，過着和和美美的生活。
想到這裏，朗月又看了眼對面的江珩，大而明亮的眸子裏盛滿了複雜卻又無法言說的話。
她在想，如果突然告訴江珩，她想和他在一起，江珩會不會認為她瘋了？
許是她的視線太過于明目張膽，原本低着頭吃飯的江珩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放下筷子擡頭問：“怎麽了？你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朗月猶豫了幾秒鐘，道：“也沒什麽要緊事，就是想問問你……”說道這裏，她似是說不下去了，咬着唇半晌沒有吭聲。
江珩也沒有着急，而是拿起茶杯呷了一口，靜靜地等着。
朗月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頭，默默地在給自己打氣。她道：“一直還沒問你，那天相親結束後，你還沒說，你對我印象怎麽樣？”
說完，她就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江珩的反應。
事實上，江珩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愣住了，他詫異的看着朗月，卻發現對方完全不敢看自己，只是那雙耳朵露出微微的紅。
她在害羞。
江珩突然就心軟了。
他笑着道：“對你的印象……覺得你是個與衆不同的姑娘。”
朗月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
沒辦法，朗月只得直白一些：“那如果我說，我想和你在一起，你願意嗎？”
這下，江珩是真的将驚訝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
他放下茶杯，正襟危坐，問：“你在開玩笑嗎？”
朗月眼神一暗，卻還是道：“沒有，我說認真的。我們本來也是因為相親才熟識的。”
江珩又問：“可我記得你說過，對結果是不抱有期待的。怎麽突然間……”
“原本是的。”朗月看着鍋中沸騰的冒泡的紅油，道：“可是後來想想，總歸是有那麽一遭，而且爺爺很喜歡你。實不相瞞，我也對你印象很好，所以就想着問一問你。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她是說的實話，但江珩差點被她這一番大實話氣笑了。
他沉默半晌，突然問：“朗爺爺喜歡我，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朗月這下終于擡起了頭。她被江珩這話問的一哽，半天才磕絆道：“算，算是有好感吧……”
江珩又是一笑，只是這次頗為無奈，他用手抵住額頭，道：“那就是還算不上喜歡了。”
朗月：“……”
她本身就是個冷情的人。
長這麽大只談過一次戀愛，還談的無比失敗。和邵奇偉在一起也只是因為合适，倆人之間也幾乎沒有什麽濃情蜜意的時候，做過尺度最大的事情是牽手，接吻那是壓根沒影的事。
她不想主動。邵奇偉則是不敢主動。
她欣賞江珩，對他有好感，和他打交道會覺得特別舒适，但是這些，到底還是算不上喜歡吧。況且，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根本沒有個統一标準，全憑一張嘴來說。
見她沒說話，江珩就當她是默認了。
他道：“朗月，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但是，一輩子這麽長，你應該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
朗月沉默半晌，問：“什麽喜歡能持續一輩子那麽久？人的本性不就是喜新厭舊見異思遷，可又有幾個人能違抗得過自己的本性？”
這下輪到江珩說不出話了。朗月的話雖然尖銳，确也不是憑空亂說的。
見狀，朗月繼續道：“因為互相喜歡在一起，不見得能一輩子。因為合适而在一起，也不見得半途就會分道揚镳。”
“所以，你覺得我們合适？”江珩抓住了她話裏的重點。
若說朗月剛才還有幾分不好意思，這一番唇槍舌戰下來，那些羞澀早飛到九霄雲外了。她換上了一副波瀾不驚面孔，肯定道：“嗯。我覺得是，但是你怎麽想的我不清楚。”
江珩又笑了。
這下是被朗月逗笑的。
他過去二十九年的人生裏，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被一個小他八歲的姑娘堵着，一臉嚴肅的說，覺得和他合适，所以要和他在一起。
說實話，江珩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朗月的這一番作為，讓他颠覆了之前對她的認知。
江珩以前只覺得她是個脾氣不怎麽好，但是頗為堅強獨立的人，成熟的不像是她那個年齡該有的樣子。
但此時此刻，江珩卻又覺得，她哪裏老成了？明明就還是一個小姑娘。在感情一事上笨拙又勇敢。
笨拙的不知道怎樣才算喜歡，卻敢大膽的向別人求愛。
見他幾次三番的笑，朗月有些惱了，她薄怒道：“你到底同不同意？”
江珩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掩飾住了自己的笑意。他道：“我是覺得，倆個人在一起這種事情，還是慎重一些來得好。”
朗月淡淡道：“那就是拒絕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麽表情，好像是早就料到了江珩不可能答應。
江珩看在眼裏，心裏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
他承認，他是喜歡朗月的，否則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維護她、幫助她。但是這種喜歡卻更像是兄長對妹妹的憐惜，而不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心動。
自見她第一面起，她就麻煩纏身。雖然憑她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解決，但是江珩就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她。因為他覺得，這麽一個小姑娘，不應該讓她獨自面對這些風浪。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伸手幫她一把也無妨。
但，他可以幫她許多事，唯獨感情這件事不行。
江珩有他自己的堅持。
就像朗月說的，江珩條件如此優秀，要想找個女朋友簡直輕而易舉。但他之所以沒有，就是因為他對感情有自己的執着。如果尋不到自己想要的人，還不如獨自生活。
寧缺毋濫，是他對愛情的态度。
“抱歉。”江珩道。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作者有話要說： 大多數上了年紀的人觀念還是比較傳統的，年輕人則相對開放許多。
我認為，結婚不結婚都是一種個人選擇，沒有好壞之分，無論選擇什麽，大家共同的目标都是幸福開心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