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字哥,換身衣服吧。”夏樂弄來一條酒店的毛巾,搭在字明均身上。
“嗯。”他根本沒在聽。
畫面一幀幀推進,直到魏妤轉身抱住他的剎那。
至此竟都是無懈可擊的。
鏡頭根本沒拍到那個吻,只知道上一秒還相擁在一起的兄妹二人下一秒就分開了,一人推倒了另一人。
就連字明均将魏妤帶回的畫面都沒能入鏡。
“夏樂,你剛才看到了嗎?”
見夏樂的反應,字明均便知道答案了。
“對不起,我......”魏妤對字明均說。
明明沒有人打斷她,話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周身一圈人的在等着後續,你能感受到周遭看戲者的迫不及待。
“是我沒控制好。”字明均沒有不給魏妤面子的理由,盡管他話音是冷的。
“不,我能力不夠,拍那段的時候恍惚了......”聽着多像認錯,可還不是順着臺階下來了。
是怎樣的一種恍惚才能讓七秒膠卷做了勇氣的前鋒,以無畏之姿獻上毫不熱烈的一吻。
“失陪,我去換衣服。”字明均讓夏樂在這等他,又對白連玺說,“白經理,我房間水龍頭有點問題,能幫我看一下嗎?”
“好的。”白連玺跟着字明均也走了。
夏樂無處可去,只得過去看魏妤需不需要幫忙。
她身邊是不缺人的,此時就正有化妝師和造型師在她身邊。但沒人敢和她搭話。
倒是魏妤見來人是夏樂,湊過來小聲問:“你幫我說兩句吧,剛剛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想惹他生氣。”
“啊......好。”夏樂有點招架不住莫名自來熟的魏妤,姑且先應下來。
“字明均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夏樂一臉疑惑。
魏妤是壓低了聲音說的,但工作人員挨得很近,對話全程透明。
“抱歉,我不知道。”夏樂說完這句就找借口離開了。
這樣,至少在夏樂心裏,因果已經明了了。
心疼字哥。
另一邊二人乘電梯去了字明均的房間。
路上沒有交流,字明均慢條斯理地拿毛巾擦頭發。
白連玺幾次想說自己基本看全了事情始末,卻開不了口,沒有任何可行立場能使他說給字明均聽。
進到房間,字明均先去沖了把臉,又脫掉了濕透的襯衫。
“你們酒店根本就沒有白金VIP。”
坐在沙發上的白連玺擡頭,無言以對。這段奇異的開場白之後的話語變得可以預知,可以說是當下唯一的對話方向。
剛才字明均洗臉的時候白連玺就站在旁邊,本以為他要展示水龍頭的不盡人意。
直到一臉洗畢,白連玺意識到那只是個看似合理的借口。
“算不算是濫用職權?”字明均問。
“我們......”
“我現在不想聽。”字明均抓抓自己澆過彩色水的頭發,“等我三分鐘。”
然後他就進了浴室,關了門。
白連玺全程是懵的。
等他再次看見字明均還真是約莫三分鐘後,穿着他們酒店的浴袍,臉頰在浴室被蒸得通紅,像極了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
“還有,創可貼根本就不是你們酒店提供的常規服務。”
字明均一步一步朝白連玺走去,不等對方僵硬地作出反應,便把另一張沙發拉過來,與他面對面坐,膝蓋都快要抵到膝蓋。
白連玺無法面對他的眼睛,倒也沒躲閃,只好自暴自棄般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真的不想說點什麽嗎?”字明均一字一頓地問。
他還從沒看過這張臉的每寸肌膚,他們的相遇相知從來打着虛無的幌子。
見對方确實沒反應,字明均又說:“我真的不信你對我沒感覺,因為我認為我對你的心思和你對我的差不多。”
“剛才那位小姐。”白連玺突然睜開眼,“也算濫用職權嗎?”
字明均無所謂地聳肩:“你那個角度不該是看得一清二楚嗎?”
“我為什麽要看那麽清楚?”從這句話起,白連玺在字明均面前徹底摘下了用來打掩護的職務面具,“我今天坐在那是在工作,我要确保酒店財務沒有損壞。”
“我排練的時候一直特意把我最好看的幾個角度留給你,發現了嗎?”
“沒有。”
字明均做出一個浮誇捂胸口的動作,又問:“你知道我對你是什麽心思嗎?”
面對這樣一雙帶笑的眼睛,白連玺不禁回以更為誠摯的目光。足足半分鐘,彼此好像都在心裏有了答案。
字明均深信情感本身是可納山海的,友情愛情不過是一番規律總結後下定的無聊标簽。
而他真的好想靠近白連玺。
“回答我。”字明均試圖用平淡的語調掩飾心急。
“為什麽?”白連玺反問,“那你又是什麽心思才會邀我陪你吃飯?”
即指的是《一指江河》首播那晚,最為典型的例子之一。
顯然字明均沒想到白連玺會這樣反問,挑挑眉,認真回憶了一下。
其實他不介意先把話說出口,這是一種謙讓,畢竟未來在這獨一無二的回憶裏,第一個說出口的人終會被記得更清晰。
“那是......”
怎料被白連玺脫口的句子打斷。
“我喜歡你。“白連玺說,“我無法把你當成普通客人,我喜歡你。”
字明均笑了,眼裏有光。他說我也是,我喜歡你,不甘于主顧或朋友。
天地下沒有什麽比兩情相悅并得以相互知曉更極致的事了。
一寸一寸,磁鐵仿佛被放在了二人直線距離的法線上。每近一毫米欲望就更強一些。
這種時候無限拉長時間長度分明應是一種享受,可惜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等待。
原本字明均照顧到白連玺不一定願意一上來就那樣開放,才自願折磨自己去享受近乎無限的等待。
倒是白連玺突然站起來。照着魏妤的樣子在字明均另一側的嘴角飛快地一吻,“還有幾分鐘休息就結束了,我先過去。”
還沒等人回話,白連玺踏着精英感十足的幹練步伐離開了,出門就還是那個年輕有為的客戶經理。
字明均啞然,目光随人走,手指則不受控制地貼上那處已與衆不同的皮膚,甚至用兩根手指模拟雙唇,可惜怎麽也沒還原出同樣的觸感。
字明均遲到了兩分鐘,但不是最後一個到的。
魏妤和穆尋應都還沒回來。
副導演倒是過來了:“字明均這場戲咱們稍微改一下,你補拍一段單人的就行。”
“嗯,怎麽拍?”
“你閉眼站在這裏,然後眼前有韓悅的虛影,你想摟她結果摟空了。”
“還倒水嗎?”
無非是倒或不倒,副導演卻默默看了編劇一眼。
“啊?”字明均十分不理解這番動作的用意。
“剛剛穆導回來過一趟,說單人部分改用顏料......只稍微加一點點水稀釋一下。”編劇解釋道。
“……”
“不過就只有這一場,你要是一次過直接可以收工。”副導演安慰道。
“好吧。”字明均沒有選擇餘地,“現在嗎?”
“稍等幾分鐘,他們去拿顏料了,你先休息會兒。”
于是字明均回到屬于自己的小椅子。
旁邊夏樂竟然和白連玺聊到了一起。
“你們。”字明均湊過去,“聊啥呢?”
“上次搬東西真的得謝謝白經理,不然我老腰就沒了。”
“你還有腰?”字明均笑問。
夏樂一聽特別不服氣,但他看看字明均,又看看白連玺,生無可戀地飄走了。
“一會兒......去我房間聊聊?”字明均小聲問。
白連玺用談公事的表情認真答道:“我那裏更安全一些,你什麽時候結束?”
“應該挺快的。”字明均講了講穆尋應留下的聖旨,“還得洗澡。”
“如果待會兒穆尋應回來我可能要再留下一會兒。”
字明均表示理解。
“我可以先給你放一缸水,你泡完我也就回去了。”
“可以。”字明均并沒有很想泡澡,但他不想破環白連玺設定的完美計劃裏的任何一環。
“那我先去。”
等白連玺回來,字明均的工作正好進行到一半。明黃色的顏料順着右側鬓角流下來,等黃色沒了,餘下懸在空中的越來越細,藕斷絲連間,下一批紫色和綠色又選了不同的位置滴落。
獨角戲十分考驗專業水平。
字明均面朝鏡頭,往略遠處看去,表情忽然變了。
白連玺作為一個外行觀衆,又沒看過原著小說,有很多不能理解的細節。但他的字明均好像慢慢摟住了一個他看不到的人。
“笑什麽呢?”
白連玺被吓了一跳,一看是穆尋應和魏妤也剛進來。
“沒什麽。”
副導演那邊喊了卡,被顏料糊了滿臉的字明均自己走下場,處于半盲的狀态。
穆尋應沒去找字明均,甚至沒記着去看監視器。他和白連玺打過招呼以後又離開了,魏妤也跟着。
這樣一來白連玺也沒事做了,他順理成章地扶着字明均走。
一路扶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先把臉上的洗幹淨。”字明均連摸帶猜地打開水龍頭。
“嗯,我在外面,你泡着。”白連玺貼心幫他帶上了門,“有什麽需要直接叫我。”
字明均一點都不急,他脫下衣服扔在一邊,先洗了個澡。已經斑駁半幹的顏料被沖開,淋了一地色彩。
等他坐進浴缸,正猶豫着要不要叫白連玺進來。
“我拿了些水,可以進來嗎?”
門外是他男朋友與他心有靈犀的詢問。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