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個人坐到了一桌,面面相觑。
字明均覺得自己最近就不宜出門。
“我女朋友小雲。”鄭酽說。
“好漂亮啊,鄭哥好福氣。”夏樂說。
鄭酽聽了挺開心的,笑笑,對字明均說,“不打算公開,麻煩幫哥們兒保密。”
“一定的。”字明均看鄭酽還不太放心,“我以後要是有情況也得麻煩您保密呢。”
盡管是無意的,但畢竟撞破了人家的秘密在先,今天以前還真沒聽說過鄭酽有個圈外女友。
鄭酽一聽覺得是自己過度緊張了,嗯一聲,說:“下半年......請你吃喜糖。”
字明均很驚喜,是真的為他高興。
鄭酽放松下來,三兩句說了說他和小雲的故事:“她是民樂團的,吹葫蘆絲,也在少年宮當老師,我倆七年前認識的。”
這是字明均第一次看到鄭酽比較柔軟的一面,望向未婚妻的目光真的會讓人臉紅。
雖然是鄭酽主動交底,但這話題終究是不便多問。
小雲在表演,剩下三人點了這家店招牌的鹵肉飯和面食,聊着新聞聊着生活趣事,直到十點店要打烊。鄭酽摟着小雲走了,字明均和夏樂開車回酒店。
“真是令人羨慕的愛情啊。”夏樂開着車,突然感慨道。
“嗯。”字明均好像并沒有在聽。
“字哥以後要是有了女朋友會不會不要我了。”略帶撒嬌情緒,夏樂玩笑道。
“你?”字明均回過神,認真地看着夏樂,“你跟對象不一樣,對象是用來寵的,你......”
“我?”
“你見過誰花錢找對象的嗎?”
“沒有,但如果對象可以是你,我願意。”夏樂就喜歡時不時皮一下。
字明均故作嫌棄地瞥他一眼,說:“真有那條件我肯定得擇優啊。”
夏樂醞釀幾秒想不出詞兒了,換了個話題:“對了字哥,你是不是從來不用微博啊。”
“嗯。”
“怪不得呢,我就說那麽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疼痛文學怎麽會是你寫的。”
“?”
“真的,就是那種一本正經的中二。”
“???”
字明均莫名覺得頭皮發麻。
“都說了什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見夏樂笑得手抖開始發抖,安全起見字明均放棄了。
這一天,是值得紀念的。
字明均的手機多出了一個軟件。
【哈哈哈看得出來他為了這個廣告花了大功夫。】
【不會是本人寫的吧,我有點想脫粉......】
【驚了,要說這是字大寶貝轉型諧星的第一步我都信】
“......”
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但又能怎麽樣呢,任誰看到這段話也基本都是這個反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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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跳 全平臺上線#字述,和她的故事#
我被她迷倒了,
就是初見的那天。
她在人海中無聲地呼喚我,于是我回頭。
我們對視,她笑了。
從此只想着再見她一面......
他的心跳,三月上線。
讓我,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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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明均有一瞬間懷疑這段略顯魔幻的話寫自他的黑粉。
他把正文截了張圖給詹一江,問他這是什麽東西。
【你下微博了?】
【這不重要,我的一世英名和大好前途是不是要斷在今天了!】字明均憤憤道。
【這也不重要,你先向我保證不要開小號不要瞎說話】
字明均一臉問號,心想至于嗎。
【成,我字明均,不開小號,不發日常。】
【其實......你發點日常挺好的。】
【......】字明均告訴自己不要被轉移注意力。
【能不能不發這種東西啊,自黑嗎?】
【不發不行,你不滿意你自己發啊。】
字明均畢竟是正經學歷出身,又是懂事的,讓他自己寫再稍微審一審,還是可以的。
但他想來不太願意弄這些奇怪的東西。
“字哥,到了。”夏樂說。
“嗯。”手機被揣回兜裏之前,字明均回了句,考慮考慮。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字明均向來沒有享受休息日的概念。周六周日兩天,依舊和全劇組一起,拍戲拍得火熱。
穆尋應好像還是對他有點意見,但字明均沒主動找他聊。
這時候解釋起來恐怕只有越描越黑這一種結果。
“字哥,明天《一指江河》大結局了吧!”
《一指江河》,對字明均來說已經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名字。他沒有時刻關注這部劇的消息,只知道似乎和預測的差不多,大火。
“你一直在追?”
“對啊,不,不對,中間有幾集你失蹤了,我就沒看。”不愧是頭號昏君。
“什麽叫我失蹤了?”
“錯了錯了,是你演的角色。”
字明均擡眼,細細端詳夏樂:“做我助理這些日子,你覺得你收獲了什麽?”
“我現在啊,越來越不客觀了,深陷于您魅力的池潭,無法自我思考,滿足于窒息感,沉浸于夢幻般的每一秒,至死都是幸福的。”
“你在說些什麽?”字明均驚呆了。
夏樂還來:“要我說您才是最可憐的,永遠沒法以旁觀者和欣賞着的角度被自己驚豔到。”
“謝謝......這麽高的評價。”字明均覺得夏樂剛剛的話有點奇怪,“你......剛剛是說'您'?”
夏樂愣了一下,好像并不理解這有什麽奇怪:“就......表示崇拜和敬佩啊。”
字明均投來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看得夏樂心裏毛毛的。
“沒有對比年齡的意思!”
“......我知道!”
腦海裏突然開始回閃的畫面都是那個人的臉,字明均搖搖頭,轉移了話題。
又聊了一會,夏樂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字哥,明天演韓悅的演員小姐姐是不是要進組了?”
“嗯。”
“是那天來片場的嗎?”
“嗯。”
“字哥你好冷淡。”
“你今天好廢話。”
“那我不打擾你了。”
“等等,你幫我個忙。”字明均站起來,往房間中央走。
“需要我做什麽嗎啊?”
“站在這兒,我練一下明天和韓悅的戲。”
字明均讓夏樂也站到正中心,和自己貼的很近。
夏樂很争氣地臉紅了,然後面無表情的字明均扶着他的肩膀把他轉了半圈。
“......我需要做點什麽嗎?”沒了沒人欣賞的夏樂冷靜下來,問道。
“你站着就行。”字明均活動了一下關節,“待會兒我的一些動作,弄疼你了就說,我怕明天控制不好。”
“好。”夏樂一邊暗嘆字明均真是懂得憐香惜玉,其實說這話的時候相當沒底氣。他背對着字明均,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比起清楚知道即将被行刑罪犯還差了一點。
他又聽見字明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大臂就被人握住了。
“是誰殺了你?”略微發顫的聲音,卻沒有激烈的情緒。
夏樂不敢動彈,目光直直往正前方看。
脖後開始有氣流,吐息間字明均的一條胳膊環住了他的脖子。
那胳膊是緊貼着的,夏樂的餘光還看到了緊攥的拳頭,但他并沒有感到任何不适。
“是嗎?”字明均說。
夏樂意識到這中間是有一段韓悅的臺詞,字明均大概是留了足夠的停頓,跳過了。
然後字明均慢慢走到夏樂面前,眼神稱得上留戀,許是慣性使然,他沒有停下,以夏樂為圓心繞了一圈又一圈。
“行了就到這吧。”
場面戛然而止。夏樂表情仍然呆滞,小範圍鼓了幾下掌。
“不至于。”字明均有點累的樣子,撐着腰緩了幾秒,“這場比較複雜,容錯率低。”
“是因為要繞圈嗎?”
這是演繹部分,如果鏡頭方面還有特殊的角度要求可能會更麻煩。
“一個是繞圈,還有就是這場要表達的是非現實環境,穆尋應想從上面潑水下來,從我剛剛勒你脖子到我轉完圈都還沒結束。”
那這成本可就太大了。失誤一次可能要用十五分鐘以上才有可能重置再來。
夏樂驚呆了:“這也太複雜了吧,就不能用特效嗎?”
“水,是可塑性極強也極難控制的物質,這電影又不是科幻大片,一兩場戲沒法找頂尖特效團隊。”
兩人又坐一會兒,夏樂回房了。
只剩明均一人,這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考量明天的力度。
他忘不了魏妤那個眼神,分分鐘想把他吞掉。
還有這場戲,抛開技術因素也是數一數二的難。字明均問過穆尋應為什麽要把它放在第一場,萬一韓悅的演員适應不及怎麽辦。
穆尋應說就是因為怕她太适應了,這場戲需要一點格格不入的感覺來建立與非現實的聯系。他還笑說反正鏡頭始終是跟着你跑的,你才是要注意着點的那個。
那時候他們的關系還很近。
這夜字明均不常見地帶着緊張入睡,第二天很早便自然醒來。
去片場的時候化妝師都還沒來,偌大的房間只有三個正在準備場景的師傅。為了防止水浸壞地毯和其他器具,地上鋪了一大塊帶低沿的特殊材料毯,油油的綠色,像個大飛蝶。
另一個師傅剛把軌道拆出保護套,認真地拼裝着。字明均不太懂這些設備,幫不上什麽忙。
除了一位師傅不太一樣,穿着西服,好像正在角落裏翻找什麽東西。
“需要幫忙嗎?”字明均走過去的時候這樣問。
晚了一點,他想。
經過一段時間的回避,字明均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白連玺。但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一句看似普通無歧義的話已經問出口了。收也收不回。
他們之間的壁壘被打破了,餘下雙方無處可逃。
那具黑色西裝包裹下的軀體頓了一下,與字明均不太一樣,白連玺很明顯在一瞬間就認出了他。
感動。
“我沒關系的。”白連玺扭頭,仰視字明均,笑得依舊很标準,卻又很陌生,“字先生早上好。”
“早,白經理好久不見。”
字明均深刻認為這是一種賊喊捉賊的表現。如果他想,同在一棟樓裏的他們怎麽可能很久不見。卻忘了這也必須是要雙方的協調統一。
就是這樣,這不謀而合的共同意願使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在下一次見面前提前被告知。
以致于聽了這話的白連玺有點心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