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魏總......咱們公司的,魏總?”
“嗯。”
“你接了?”
“沒有。”
詹一江那頭思考一會兒,對他說:“如果魏總再打來,你還是接一下吧。”
字明均同他基本認定了這口鍋原本屬于誰,卻也因此處在了更被動的位置。
“所以你不知道這件事?”字明均還是這麽問了一句。
如此迅猛的攻勢,也不知道砸了多少錢在上面。
詹一江無奈道:“可能比你早十分鐘。”
最不可思議的是魏總這時候打來電話,好像也是剛得到消息一樣。
不應該啊,難道應了那句話,女人心,海底針?
“好吧。”字明均轉而想起另一頗為嚴峻的問題,“我樓下那群人怎麽辦?”
“先別管他們,晚點我這邊替你發個聲明,然後你自己想辦法從後門溜吧,我已經給小夏打電話讓他去接你了。”
對哦,字明均突然想起自己的新助理。
“然後呢?”
“随便你們去哪,絕對別讓記者采訪。”
“知道了。”
結束了通話,字明均一邊冷靜地收拾東西,一邊等魏總的新來電。
樓下那群記者裏有心思敏銳的已經開始預測字明均的躲避計劃,他們同公司的三五個人分開行動,堵好了幾個重要出口準備守株待兔。
又過了一會,意料之中的,字明均接到了來自助理夏樂的電話。
“字哥,我在東邊的那個小門,是輛黑色別克。”
“我現在過來。”
客戶經理白連玺帶着越積越多的記者往樓上走,模棱兩可地表示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有的記者早已又累又渴,聽這話還是有七八分高興的,自然也有人懷疑這是緩兵之計,表示就在大廳坐着不走了,除非見到字明均本人。
這聽似确實是個行得通的計劃,畢竟字明均是不太可能長住于此的。
“其實這也是我希望的,據說我們酒店的長期租約平均下來比單天還貴。”白連玺笑了一下,說完還像剛透露了什麽商業機密一樣心虛地看看身後。
沒有老板就好。
“???”一群記者只不明覺厲。
“沒毛病啊,他們大明星哪在乎這點小差價。”有個記者比較自來熟,語氣友善地套話道,“你們這兒是不是挺多長期租住的?”
“目前還沒有過。”白連玺答得自然,“您要是想租,我們老板說不定願意給第一位大客戶打個九五折。”
“哈哈哈不用了。”那記者再看白連玺仿佛是在看一個財迷。
又過了幾分鐘,還是那名記者,只見他騰一下站起來,說:“那啥,我出去溜達溜達,太悶了。”
白連玺點頭,眼睛卻一直盯着半遮在對方發梢下的藍牙耳機。
“東西你幫我看一下吧。”對方看出白連玺很警惕,無所謂地把空無一物的衣服口袋扯出來給他看,再慢悠悠把他放在腳旁的器材指給他看,半開玩笑道,“全部身家都交給你了。”
“您請快去快回,九景龍延将不會為您個人物品的丢失或損壞承擔任何責任。”白連玺并不怎麽給面子。
這次記者沒答話,徑自離開了。
樓底下夏樂把大別克停在了一個很隐蔽的地方,一側是不寬的一條路。另一側就只有黑不溜秋的一片灌木叢。那地方本就沒什麽人去,路燈裝的不多,他只好打開車內的小照明燈方便字明均找到。
剛停下一分鐘不到,不知道從哪裏冒出兩個男人,一人嘴裏叼着根煙,挺年輕的樣子,另一個手裏拿了臺索尼。
夏樂雖然累計上任第二天,但他知道該注意什麽。那臺照相機出現在視野的時候他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察覺事情并不簡單。
“你們兩個擋路了。”夏樂開了車窗把頭探出去,對那兩個人說。
“你不是停這兒了嗎?”那攝像機的男人說。
“我......大晚上有什麽好照的。”夏樂忍不住問出來。
那兩人對視一眼,叼煙那個好像忍着笑。
“本來我們想說拍個人寫真,借你車燈用用。”
另一個人補充:“忒假了,我們幹什麽的你不知道嗎?”
面對這樣的坦然夏樂反而憋不出一句話。
“都是混飯吃,我門就站在這兒也不違反誰家的規則不是?”
突然後面的車門有了細微聲響,再接下來的一秒之內車門經歷了大開大閉。如果沒有關門時的那聲巨響,已經坐在車裏的字明均恐怕是個天降的神仙。
“字哥!”夏樂聽到車外那兩個男人罵了句,趕緊關上車窗,鎖了門。
“把車燈關上。”字明均整個人縮在副駕駛位後面的空間。
“是。”燈滅了。
接着是落針可聞的十幾秒種。字明均那側開始有人敲車窗。
“夏樂你聽着,我數五秒鐘你連按十聲喇叭,按完直接開車走,随便去哪兒。”
“啊?”夏樂不理解但還是答應了。
“五,四,三,二......”駕駛位上的夏樂覺得字明均好像卯足了勁,但他沒回頭看,就只全神貫注地請按在方向盤上。
“一!”
“嘀————!嘀————!”電光火石間,噪音四起,夏樂覺得有股冷風灌進後脖子,心想這也太刺激了吧。
等他十下按完,一回頭,車內只剩了他一個人。
“字哥?”
沒有人回應。
又有人敲窗戶,真煩。
夏樂一腳踩下油門,走了。其實他不知道該去哪兒,于是控制着節奏,從後視鏡看着兩個忽遠忽近的人,自言自語了一句:“夜跑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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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明均的大腦是半空白狀态,一氣呵成的動作往往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此時的他正極度委屈地蜷縮在一叢灌木裏,如果把樹枝剪幹淨再把他單獨拎出來一定是塊形态詭異的雕塑。他盡力不發出聲音,包括不那麽可控的衣服布料與植物的摩擦聲,甚至連呼吸聲都嘗試着放緩,嘴微張着允許冷空氣侵食口腔內的溫度,只是不想吐一口白汽暴露位置。
這次是真的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字明均腿麻了。
如此看來計劃還算成功,沒有其他人跟過來,他暫時安全了。
正想使把勁先站起來,不遠處有腳步聲逐漸靠近。
多堅持一會兒沒什麽大不了的,不管來者是否與事件相關,字明均都不希望有人看到他這副樣子。
“這沒別人了,您可以起來。”
這是今天第二次,字明均想擁抱白連玺。他對他的感激規模遞增,近乎無法表達。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他慢慢站起來,很自然地抛出一個問題,順便掩飾自己凍到僵硬的身體。
事實是這點伎倆就像從沒出現過,白連玺同樣自然地扶了字明均一把。
“......謝謝。”字明均道。
“您蹲的那裏,再往後幾米的牆上有枚攝像頭,剛剛值班保安說看到有個人蹲在那裏好久了。”
白連玺賭字明均現在沒心情注意細節,從而隐藏了很多東西。比如說怎麽這麽巧他一個客戶經理會和值班保安分享這種事情,再比如說為什麽有個人就一定會是他,他又不是常常蹲守草叢的變态。
“我帶您從後門走吧。”
“好。”
兩人好像有種微妙的和諧,無須多言,字明均覺得白連玺知道自己這一番動作的意圖。
于是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字明均走在稍稍靠後的位置,偷偷往自己手間哈氣。
“那群人還在嗎?”字明均問。
“基本都回去了,剛剛在這兒堵您的人回去時氣急敗壞的,差點把自己東西砸了。”
“該。”字明均小聲說。
這時好像有人輕笑了一聲,但字明均沒聽到,因為他正在搓耳朵。
兩人又走了好一會兒,走到幾乎繞着酒店的矮圍牆整一圈,白連玺用員工卡在門禁那裏貼了一下,終于進到室內來。
“啊怎麽都淩晨了,清晨些時候還要趕飛機,慘啊。”字明均疲憊地抹了把臉,“我怎麽覺得自從你問了我那個問題以後過得越來越慘了呢?”
白連玺表示他也不知道。
“對了,你今天也是值夜班嗎?”字明均突然想起這麽一個問題。這酒店也太不人道了吧,夜班連值兩天。
結果白連玺詭異地停頓了一下:“我之前和同事倒班了,今天正好補回來。”
“這樣啊。”
兩人穿梭在各種又窄又矮的走道,終于到了一片辦公室一樣的區域,字明均不瞎看,白連玺又不說話,不多一會兒走到了熟悉的電梯前。
“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經廢了。”字明均是真的感激,但他不是想換回客套的另一個感激,所以挑了一種不那麽正經的方式。
“您真的辛苦了。”二人進電梯,白連玺替他按下樓層,“您明早需不需要叫醒服務或早餐服務?”
“這麽貼心?”字明均小小地驚嘆了一下,“那叫我起一下床吧,六點要起來趕飛機。”
“好,如果電話沒有人接是否授權服務人員進入您的房間呢?”
“這個......不了吧。”字明均不禁擡眼看了白連玺一眼。
“好。”結果人家只是公事公辦的态度,甚至拿手機記了下來。
“嗯。”
最後白連玺的護送止于字明均的房間門口,頗有送孩子上幼兒園的既視感。
“您早點休息。”
“你也是。”
關了門,字明均實在沒有其他心思想其他的,燈都沒開摸着黑往床上撲。
幾乎就是同一時間,在字明均沾上床的那一瞬間,兜裏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
“等你好久了。”字明均在床上側躺着,掏出手機一看,果不其然。
赫然是來自魏總的通話邀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