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這條評論沒打完吧,是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字明均歪頭看着白連玺。
如果當時的白連玺能冷靜半分,就會從中悟出這是個臨時起意的玩笑。
字明均緊盯着白連玺不放,像極了知道真相的偵探,只等嫌疑人親口訴其罪證。
可偏偏白連玺不冷靜,反而是那種接到燙手山芋也不會扔掉,生怕燙到別人,于是就只能讓山芋在自己兩只手間換着燙。
“您......”白連玺大腦一片空白,這時他想起評論這種東西應當是依附于內容的,于是他快速翻到最上面,發現正文內容更棘手。
字明均同情地看着他,開始想着怎麽挽救一下争取繞過這個話題。
只是個玩笑,他卻認真了。這可不是字明均的本意。
哪知白連玺全力觀察那九張照片有什麽獨特之處,想了很久,只覺得眼眶的洞黑模糊為字明均增加了幾分神秘感。
于是當他将個人觀點完美嵌入已有句式時,奇跡發生了。
白連玺語出驚人:“您真是帥到沒眼睛。”
“???”字明均嘴微微一張,皺起眉頭。
這算什麽新式誇獎嗎?
白連玺那邊還不嫌事大地補充道:“您真的很帥啊,就是光線不太好,是房間的燈壞了嗎?”
“都說了不要叫我您了。”字明均承認自己完敗,只無奈地搖搖頭,勉強地笑。
“對不起。”白連玺那邊快速轉移界面,三下兩下發了幾套優惠券過去,“我發好了,去的時候直接報房間號就好。”
“......好。”字明均再沒理由站在這裏,轉身離開。
白連玺這次沒和往常一樣恭敬到過分地目送他上電梯便轉身回到員工區。
再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玩忽職守的情況。
他要去找前臺姑娘好好談一談了。
“白經理?”
白連玺下意識回頭,臉上嚴肅的表情還沒收住。
字明均沒帶房卡,用不了電梯,于是轉身折了回來,正好遇到白連玺處理公務的一幕。
“這樣自然多了。”字明均知道這樣的待客态度在白連玺那裏是大忌,不想讓他責備自己,便這樣說。
希望白連玺能聽懂這是哪個梗。
沒想到白連玺幹脆貫徹了沒有微笑的服務,問道:“字先生還有什麽事嗎?”
看出對方還有職務在身,字明均直接切入正題:“我沒帶卡,能給我一張嗎?”
有的酒店使用一次性房卡,到了退房時間直接變成塑料片,不用回收,還能當作紀念讓客人拿走。
“抱歉我們酒店的房卡是有固定數量的,我可以去幫您開門。”白連玺道。
字明均道了聲謝謝,領路一樣往電梯走去。白連玺便跟着,進電梯時還幫忙扶了一下。
電梯的升降時間固定,但具體到每一個人心裏可長可短。字明均想要分享他的好消息,尤其是面試通過的事,畢竟可以說是由白連玺見證的。但白連玺這種始終堅守’微笑服務’的人居然放平了嘴角,說真的,字明均不知是喜是憂。
他不信白連玺會用服務業準則對待家人朋友,但更讓人擔心的是,白連玺是否遇到了什麽事。
白連玺依舊端正地站着,還是黑西服,眉毛微皺,似乎是高中生遇到了什麽青春期難題。那種嚴肅氛圍夾帶着一點憤怒,真是複雜。
字明均放棄了分享喜悅,仰頭看着顯示電梯所在位置的數字屏。
“對不起,剛剛的事情是我的疏忽,這種事情本來是絕對不被允許發生的。”白連玺突然說,“可偏偏又來一次,又是她,又是你。”
字明均聽前半句的時候內心長舒一口氣,心想還以為怎麽了呢,這有啥的。
結果這後半句就很引人深思了。
什麽叫又是他,又是你?
又是誰?
字明均心裏這樣想着,嘴上卻說:“沒關系,知道你們不是故意的。”
“我們酒店很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和穆先生簽租約也很不合時宜。”白連玺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五意間透露了不該透露的,便頓了下去看字明均的反應。
“不你們做的很好,至少我的住宿體驗很不錯。”字明均根本沒仔細聽白連玺後面的話。
看字明均沒再說下去,白連玺點頭,有些心虛地道謝。
場面歸于平靜。
電梯到了,兩人走出去。字明均的房間比較靠裏,兩人慢慢從一前一後變成并排走在地毯上。
“哦對了,我的試鏡通過了,就是害你翹班那場。”字明均本着分享可以獲得多倍喜悅的原則,像和朋友聊天一樣把這件事說給白連玺聽。
“嗯我知道,恭喜您......字先生。”白連玺順口答道。
“......你知道?”字明均劃出除'您'之外的第二個重點。
“這個是意料之中的啊,而且,今天早些時候,穆導簽了一間套房半年的租約,應該就是為了它吧。”白連玺面不改色道。
“嗯,看來正式版本也會在這裏取景。”字明均将信将疑,不再多問。
兩人走到字明均的房間門前,呈扇形站在兩側。白連玺摸出自己的員工卡,嘀一聲,門鎖亮起黃綠色的燈。
“謝謝。”
“不用客氣。”白聯系打開門并撐着,側身給字明均讓出一條路。
字明均見狀趕緊進去,扭頭又向白連玺點點頭。
不料白連玺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進來坐坐?”
“?”
“來吧別客氣。”字明均認真地說。
“我只是,等您确認一下房卡是否在房間。”白連玺似乎是被噎了一下,“如果不在的話我可以補辦以後再給您送過來。”
“這樣啊,不好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字明均竭力掩蓋尴尬。
“沒這回事。”白連玺這四個字也算回應得恰到好處。
字明均趕緊在房間裏找房卡,先是掀起被子又是推開茶幾上的雜物,哪裏都沒有。
這意味着白連玺還需要再來一趟。
細微的愉悅感蔓延至心底,沒由來的期待浸透全身。
“沒找到嗎?”白連玺仿佛是掐準了時間抹滅字明均的那點變态心思。
“沒......”
這時字明均突然想起,上一次進房間是從健身房回來,說不定是順手放兜裏了?
走過去撈起有口袋的短褲,隔着布料一摸果然有張硬硬的薄片。
那瞬間字明均無比糾結,因為他完全可以說沒找到。
“我找到了,在我短褲口袋裏,下午健身房回來沒拿出來。”
“嗯,找到就好,那我先走了。”
“好,麻煩了。”
“別客氣。”
'咔'的一聲,房間門落鎖。
字明均揪着頭頂的一撮頭發站在原地放空。
人家也不容易,上下跑來跑去很累的。
因為一己私欲做出那種任性而幼稚的舉動實在不是字明均的風格。
實在應該自我檢讨一下。
“這朋友交得太別扭了吧。”字明均自言自語着。
第二天字明均的私人行程排得很滿。早上健身吃早飯,休息了一會。中午詹一江來了,帶了些粉絲的信,是用根細繩綁起來的一摞。
“做你粉絲還是挺幸福的,看那麽認真。”詹一江把那一捆信遞到字明均手裏,被雙手接了過去。
“我才是最幸福的。”字明均答。
“嘴真甜。”詹一江一屁股坐進沙發裏。
“我真的這麽覺得的。”
“嗯,那倒是,還是那句話,珍......”
“珍惜當下還在我可控範圍內的幸福指數是嗎?”字明均問。
詹一江聳聳肩沒回答。
“我還是好激動,居然過了穆導的試鏡。”字明均說。
“我也很激動,也很驚喜,你居然過了他的試鏡。”
“詹哥。”字明均突然認真地看着他,“你确定這不是被其他因素影響的結果?”
詹一江想了一會兒,正經答道:“不知道你什麽意思,但你完全不必這麽想,對自己有點信心。”
字明均年輕,走鮮肉卦,是國內最頂尖的演藝學府出來的高材生。而以他目前展現出的天賦,詹一江完卻可以預料再過幾年用經驗充盈羽翼的字明均能夠站在怎樣的高度。
看字明均若有所思的樣子,詹一江替他分析:“靠其他因素強行搶角,能是什麽,無非靠關系呗,我跟咱公司都沒能耐找穆尋應的關系,至于你自己,你自己說有嗎?”
字明均盯着詹一江,半晌搖了搖頭。
詹一江心道剛剛還緊張了一下,幸虧沒有,沒有就對了。
又坐了一會兒,敲定了幾項通告,詹一江起身離開。
字明均又在房間坐了一會,接到了他爸的電話。
“我今兒正好有空,你在不在b城,咱父子倆吃個飯吧。”字明均他父親平時很忙,字明均自己也很忙,像這樣的機會簡直千載難逢。
“嗯我在,您想吃啥?”字明均問。
“随便你,知道你吃不了那些個大魚大肉。”字明均和他父親都是肉食動物,祖傳的改不了。然而自從字明均進了娛樂圈,人生樂趣少了一大半,他爸就經常拿這個嘲笑他。
字明均對着空氣強顏歡笑:“這樣吧,待會兒帶您吃個叫‘瑞雪豐年宴’的,應該還不錯。”
“豐年?”字明均他爸的音調擡高了兩個,“別,受不起,我這兒要是豐年了還了得?”
“沒跟您談工作,就圖個好兆頭。”
字明均只是想找一個安全安靜,品質高的地方罷了。
更何況,有客戶經理發的貴賓券。
“那成吧,把地址發給我。”
“嗯待會兒發您。”
字明均發完地址給二樓餐廳打了電話約好,正巧今天廚師長又當班,想必可以一飽口福。
後來第幾個小時字明均為未來一段時間的工作做了些準備,時間很快溜到了約好的五點。
“我到了你來吧。”
“嗯。”
字明均換了件駝色的薄毛衣,下面随便搭條休閑褲配休閑皮鞋,都是有造型師提前搭配好的,簡約也好随意也罷,不出彩也絕不會出錯。
等他下樓,他爸爸已經進包間了。
服務員領他到包廂門口,字明均就讓人不用跟着進來,菜直接按提前訂好的上。
最後他一人站在門前,理理衣領,推門的同時叫了一聲:“爸。”
門裏白連玺和李威皆是一愣。
“……”
“……”
“……”
“抱歉打擾您了,李局再見。”白連玺分別朝字明均和李威點頭致意,退了出去。
“爸?”字明均看看李威又看看門口,意思是啥情況。
“哦他啊,這兒的酒店經理,挺不錯的一小夥子。”李威沒什麽反應,先坐了下去,“之前辦案子的時候認識的。”
字明均只覺得白連玺和他身邊的人早都認識,唯獨差了自己。
知道李威注定了解不了此時他內心的荒唐之感,就也不多解釋:“我也認識,小夥子叫白連玺,呸,他比我大,還得叫哥哥。”
這下李威有些驚訝:“他比你大?”
字明均基本能料到接下來的諷刺玩笑,不想接,只好換個話題:“對了爸,我最近拿到了一個角色,您沒玩兒’正當關切’那一套吧?”
作者有話說: